第137章
从唐宋到明朝，最多感慨一下沧海桑田，王朝变迁。但从明代到新世界，就是冲击三观了。
因此老梆子才有这样的感慨。
张元清低声道：
“娘娘，殷商之人看大明，同样如此！
“您之前所在的时代，与明朝所处的时代，都是一样制度下的王朝，所以您觉得几百年的时光，人世浮沉，却变化不大。
“但近代一两百年里，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一场远超王朝更迭的变化，就如殷商至明，改变的是人类文明的底色。”
人类文明的底色……三道山娘娘喃喃自语，再看张元清时，美眸中流露诧异：
“你年纪轻轻，谈吐却不凡，也是读书人？”
张元清谦虚道：
“娘娘，当代教育盛行，年轻人，个个都是读书人。”
三道山娘娘恍然大悟，正要略过此事，便见这个叫“元始天尊”的年轻人骄傲的昂起头：
“但晚辈与他们不同，用娘娘那个时代的话说，晚辈乃国子监学子，且在朝廷已有官身，乃时代之下的有为青年，首辅之资。”
老梆子眼里讶色一闪，然后迅速收敛，不咸不淡道：
“脸皮确实有首辅之资……”
她忽地眉头一皱，目光灼灼的凝视，道：
“你如何知晓我非大明人。”
张元清如实回答：
“晚辈曾进过一个叫‘阴阳镇’的灵境，从那里得到了阴阳散人的修道录，他曾在修道录中提及您。”
老梆子思索了几秒，才想起“阴阳散人”是谁，淡淡道：
“他也被困在灵境中了？”
“不是，他死了……”张元清摇头。
三道山娘娘愣了一下，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沉默几秒，老梆子红唇轻启，道：
“本座此次降临，是想看看现世的变化，以及了解一下你们这些灵境行者。”
说完，点漆般黑亮黑亮的明眸，无声凝望。
张元清心领神会，“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下，把灵境行者的职业数量，对灵境的了解，副本的设定，道具的设定，守序阵营和邪恶阵营的队里，现实世界的灵境组织结构，巨细无遗的告诉老梆子。
说了足足半个小时。
三道山娘娘听的眉头紧皱，许久没有说话，没有表情。
她已从进入灵境的行者们那里，了解到部分信息，知道副本的存在，知道当世修行人，都依赖于角色卡，依赖于所谓的灵境。
但从元始天尊口中补完信息后，她的疑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涌出更多的问题。
她不说话，张元清也不敢出声打扰，不动声色的端详这位古代美人。
同样是一身华美出尘的古代装束，止杀宫主给他的感觉，是古代的魔教小妖女，古灵精怪，时而深情款款，时而翻脸无情。
但依旧是同辈。
而老梆子虽然倾国倾城，可却有股高高在上的仙气，就像摆在神台上供世上膜拜的神女。
张元清自打成为灵境行者，现实世界里，不管是手握财富的女强人，还是嫁了个好老公的豪门贵妇，都不能让他产生敬畏心理。
老梆子是极少见的，气场强大到让他回忆起小学英语老师的女人。
他念小学时，英语老师很年轻很漂亮，但很严厉，总是冷着一张脸，谁要是开小差不认真听课，她就用尺子打手掌心。
班里的小男生都很怕她，张元清也不例外。
用比较时髦的话说，这一天，张元清重新回忆起被英语老师支配的恐惧，以及囚禁在书桌前打手掌心的耻辱。
许久后，老梆子微微颔首：
“本座问完了。”
那该我问了……张元清立即问道：
“娘娘，在下一直不明白，您到底是灵境中虚构的存在，还是真实存在？”
三道山娘娘道：
“本座是在沉睡中，被困于灵境的。”
果然……张元清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又问：
“如娘娘这般的人物，灵境中有多少？”
这个问题，老梆子的回答是：
“屈指可数！”
那就是还有……张元清奉承道：
“娘娘果然是历史长河中罕有的人杰，嗯，晚辈还有一事不解，为何您所处的时代，没有灵境？”
三道山娘娘沉吟几秒，答：
“灵境之说，自古有之，但所指的是洞天福地，而非此灵境。古代修道者，吞吐天地灵力修行，打坐悟道，炼丹炼药，修行方式与你们截然不同。
“职业倒是保留下来了，不过大明之前，包括大明，没有职业的说法，我们以修行方式来分类名门正道和魔教。
“你所说的蛊惑之妖、巫蛊师和幻术师，修行方法残暴阴毒，被天下正道所不齿，是为魔门邪道。”
这些信息张元清早已从阴阳散人的修道录里得知，“并且，魔门和正道，也并非水火不容？”
三道山娘娘颔首：
“理念不合，打打杀杀在所难免，但不存在强制敌对。”
说着，她审视着张元清：
“以你这般年纪，修为便臻至圣者，不管在哪个门派，都是一流的天才。不过，修道艰难，精进缓慢，而灵境行者，每一步提升都是生死关，有得有失，倒也不能类比。”
意思是，古代修道者修行艰难缓慢，但胜在安全，而灵境行者，则被迫进入灵境，提升速度极快，年纪轻轻就达到主宰境，乃至半神境的现象不少，但死亡率很高……张元清皱眉道：
“娘娘可知灵境诞生的原因？”
他的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这正是本座所困惑的，本座所处的年代，天地灵力逐步枯竭，修道者诞生越来越艰难，天地之变，人力难及。然灵境扭转了这一切。”三道山娘娘沉声道：
“灵境绝非人力所造，很难想象到底是何等修为的存在，竟做出这般壮举。而世间若真有这般存在，为何千百年来，未曾出现。”
张元清边思考，边打开脑洞，道：
“或许，灵境诞生的原因，恰与天地灵力枯竭有关？”
比如，正是有人慢慢抽离天地灵力，形成灵境，所以古代修道者才无法修行。
冰雪聪明的老梆子瞅他一下，“目的呢？”
这就超纲了……张元清无法回答。
三道山娘娘道：
“不过，本座穿梭过许多灵境，发现位格越高的灵境，蕴含的秘密越大。可惜本座受限于灵境，只能影响低层次的副本，圣者境之后，便只能观看，无法探究，否则会遭遇天罚。
“你将来若有机会，可以探查一番。”
张元清点点头，顺着话题问道：
“古时的修道界是怎样的，天地灵力枯竭从何时开始？”
三道山娘娘极有大家气派，有问便答：
“本座出身的年代，仙门魔道林立，修行者可飞天遁地，移山填海，而后每一次王朝更迭，灵力便枯竭一分，自大明初期，正邪两道势衰，无数大能寿元耗尽，化作黄土。
“而在本座之前，世上崇古贬今，言古代大能强者如云，远超当世，本座只当乃人之劣根，许多年后，方知灵力自古便开始衰竭，修道者一代不如一代。”
这么看来，灵力枯竭不是某一天就开始的，也许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个灵力衰竭史？张元清灵机一动：
“娘娘，您所处的年代，可有人探究过根源？”
“自然有，然彼时灵境未显，天地之变，岂是我等可以窥探，唯有自古流传的神话异事中，可窥远古一角。”
从神话中窥探过去，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角度……张元清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
“昨日，娘娘以我为媒介，见到的存在，是何方神圣？”
三道山娘娘冷冷清清道：
“你若知晓，下次进入灵境，必被那位盯上。”
“晚辈突然就不好奇了……”
三道山娘娘嘴角微翘，见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盯着自己的嘴猛看，当即抿住唇，冷哼一声。
张元清迅速挪开目光，岔开话题般说道：
“娘娘，当日我进入山神庙，膜拜娘娘神像时，无意中得知，您的弟子庙祝，屠戮庙中弟子，似乎是为了长生之道？”
老梆子清丽绝美的脸庞，露出一抹怒容：
“那不肖子孙，为了长生堕入魔道，吐纳天地灵力艰难，他便打起了弟子的主意，将弟子炼成灵丹，而后将我视作丹炉，以我体内的日之神力净化灵丹内的杂质，助长修为。
“弟子死绝后，他又抛弃肉身，与树妖融合，苟延残喘，如此孽徒，本座还要多谢你清理门户。”
说到这里，老梆子叹口气：
“大明立国之初，便有许多江湖门派的掌门、长老，为长生堕入魔道，天地大变，灵力枯竭，众生求存，犹如民间易子而食，并不罕见。”
她的话，让张元清解开了许多疑惑。
首先是庙祝屠戮弟子的动机找到了，其次，为什么老梆子嘴里会有灵体结晶，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众所周知，吞噬灵体是要承担相应精神污染的。
但日之神力可以净化污染，所以庙祝才会把灵体结晶存放在老梆子嘴里，所以当初见到树妖时，它的树根护食般的紧紧缠绕石棺。
这些细节，一一得到了验证。
“晚辈所料不错的话，天地灵力枯竭后，娘娘为了活下去，不得已才陷入沉睡，既然沉眠能有效的延长寿元，他为何不效仿您？”张元清说。
三道山娘娘负手而立：
“此法需金乌才可。”
见国子监的学子一脸茫然，她补充道：
“便是你们口中的日游神。”
日游神在古代的称呼是金乌？张元清明白了，他立刻想到了银瑶郡主，那位漂亮邪异的阴尸郡主，有圣者境的修为。
但苟延残喘的方式，是将自己炼成有灵智的阴尸。
圣者尚做不到，何况夜游神境界的庙祝。
提到银瑶郡主，张元清就很同情老梆子。
她的弟子们，一个将她视作丹炉净化灵体杂质，一个更绝，直接偷走玉棺，给她换上石棺。
一个比一个孝顺。
张元清心里一动，问道：
“娘娘是否有一个俗家弟子，叫银瑶郡主？”
这话一出，他明显看到老梆子俏脸一沉，那张精致如玉雕的脸庞，明亮如点漆的眸子，迅速凝上寒霜。
她盯着张元清：“你是如何知晓。”
“晚辈曾在副本里见过她，她把自己炼成了阴尸，苟延残喘至今，前阵子差点把晚辈杀了。”张元清立刻出卖银瑶郡主，并向她老师告状。
三道山娘娘深吸一口气：
“哪个副本？编号是什么。”
抱歉了郡主，你就委屈点，成为我刷好感度的工具吧……张元清大声道：
“失语村，编号：1018。”
“失语村……”老梆子思索几秒，颔首道：
“很好！她还活着，那便很好。元始天尊，你立了大功，本座以后自有奖赏。”
“能为娘娘效力，是晚辈的荣幸。”张元清开心的说。
三道山娘娘满意点头，眸光流转，忽然说道：
“你的阴尸呢？本座初回现世，想到处转转，若有一具肉身容纳元神，再好不过。”
你还想出去玩？张元清忙说：
“晚辈的阴尸受损，正留在官方仓库，并没有带在身边。”
闻言，老梆子有些失望，便道：
“你且唤出白兰，本座出行需侍女陪同。”
没了肉身也无妨，元神之躯一样能行走世间。
张元清哪敢拒绝，一口太阴之气吐向身旁，阴冷气息弥漫中，一道身穿艳红嫁衣的身影浮现。
“见，见过娘娘……”
鬼新娘还来不及喊上一声夫君，便见风华绝代，仙姿玉容的娘娘站在屋中，顿时啪叽一声跪下。
身为主人，张元清通过烙印，感应到鬼新娘的想法：
她是如何脱离灵境的？
她似乎没有伤害夫君的想法，她想如何？抢我夫又悲愤又无奈。
娘子，你内心戏挺多啊……张元清咳嗽一声，主动道：
“娘子，娘娘元神降临，初步摆脱了灵境，可喜可贺，她想见见外面的世界，你要好好伺候。”
鬼新娘心里更悲伤了，细声细气道：
“白兰明白。”
当即，两道幽影飘出窗外，消失不见。
“滋滋～”猫王音箱又活了过来，喇叭里响起吆喝声：
“豺狼走了，乡亲们，快出来吧～豺狼走了，乡亲们……”
“闭嘴，你想再把她招回来？”张元清训斥道。
猫王音箱音频一变，唱起深情款款的乐曲：
“你那么美，你那么美，你那么美美美美……”
张元清在一片“美美美”的歌声里，往床上一躺，思索起与老梆子的谈话内容。
时间悄然而逝，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防盗门“砰”的一声，接着传来小姨银铃般的嗓音：
“妈，你养的孽畜今天回来了吗？”
……
第6章
死劫
“玉儿回来啦……孽畜在房间里拜神呢！”
外婆也是个嘴损的。
小姨清清脆脆的“噢”一声，几秒后，卧室门的“哐”的粗暴推开。
猫王音箱立刻停止了“美美美”的歌颂。
平躺在床上的张元清侧头，看向门口，看见了阔别多日的小姨，精心打理的秀发，略带点蓬松感的披散，末梢带卷，衬托出圆圆的小脸蛋。
穿着米黄色高腰休闲裤，白色印花七分袖女款T恤，平底凉鞋，肩膀上挂着一只黑色小巧包包。
虽然是25岁高龄，但硬生生让她穿出邻家少女感。
小姨站在门口端详了几秒，翻一个白眼，满脸嫌弃的说：
“不洁之人！”
“啥？”张元清没反应过来。
小姨丢掉包包，三两步奔到床边，摆出电视剧上学的武功招式，弓步沉腰，朝着外甥的脑瓜劈出手刀，气鼓鼓道：
“不洁之人！”
张元清听懂了，她在嫌弃自己交到女朋友这件事。
“不洁之人，不洁之人……”小姨保持着弓步姿势，收刀“咚咚”砍下。
你特么的……张元清挨了好刀，勃然大怒，腰腹一挺，张开双腿夹住小姨的细腰，再一旋身，便把她“炫”在了床上。
张元清翻身坐起，屁股往江玉铒的圆臀一沉，做武松打虎状，道：
“江玉铒，既然你咄咄逼人，就别怪外甥我以下克上了。”
江玉铒被压制在床上，腰肢挺啊挺，就是掀不翻外甥，好在她有一双大长腿，奋力拍打双腿，脚后跟“啪啪啪”的攻击外甥。
张元清无奈道：
“我这三天外出做任务了，女朋友什么的，都是骗外婆的。”
江玉铒一听，果然停止攻击，眼睛一亮：
“做任务？什么任务，快跟我说说。”
张元清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哼哼道：
“你一介凡夫俗子，岂能知道国家大事，莫要多问。”
小姨一听，后踢腿又啪嗒啪嗒的展开攻击。
正闹着，卧室门口陡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多大了，还整天胡闹！”
外婆叉着腰站在门口，怒视着女儿和外孙。
张元清立刻从小姨背上翻下来，江玉铒也弹起身而起，迅速分开，两人异口同声：
“江玉铒（张元清）先动手的。”
外婆冷冷的看一眼女儿，呵斥道：
“滚下来。”
小姨就屁颠颠的下床了。
外婆弯腰捡起脚边的包包，拎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女儿的耳朵，把她逮了出去。
哼哼，外婆还是很明察秋毫的……张元清打了场胜仗，哼哼唧唧的下床，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登录官方资料库，准备查询“连三月”这号人。
以他的权限，主宰之下，只要是在官方备案的灵境行者，都能查到。
“滋滋～”
猫王音箱恢复活力，又开始坚持不懈的播放：“你那么美，你那么美～”
可见三道山娘娘对它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张元清一边输入“连三月”，一边对猫王音箱道：
“美来美去，就这么一首，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猫王音箱从善如流，一阵“滋滋”的电流后，音乐飘起：
“鸡你太美，啊蓓蓓～鸡你太美，啊蓓蓓～”
张元清抓起猫王音箱就丢到床底，同时，盯着电脑屏幕的他，看到查询结果显示——没有搜索到您要查询的目标。
没有这个人？他皱起眉头。
“兵哥认识的人，多半不会是官方的，对道具的研究登峰造极，我记得‘学士’到了主宰级，才拥有批量制造道具的能力。”
综上所述，这位连三月，级别是主宰，很可能是野生散修，且没有在官方登记。
思索几秒，他拨通了人生导师的手机，对方接通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灵钧啊，有没有听说过‘连三月’这个人？”
“连三月？他跟烽火是什么关系。”
……张元清心说，你怎么和魔君玩一样的梗，果然都是海王，连恶趣味都一样。
“你也没听说过？好的，我明白了。”张元清在挂断前，忽然想到了什么，道：
“灵钧啊，如果哪天你发现我说了不该说的东西，可能，嗯，可能涉及到你的家人，你可要原谅我啊。”
灵钧闻言，笑了出来：
“如果是我的种马老子和那群兄弟姐妹，欢迎涉及，最好让他们身败名裂。”
你对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姐妹竟怀着如此复杂的感情？张元清没有多说，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在桌面，心里有了判断。
灵钧这位花花公子，虽然是傅青阳钦点的垃圾，不成气候，却也是成名已久的灵境行者，见多识广，和他这种练习时长两月半的小萌新不一样。
灵钧都不知道此人，那么连三月的身份就可以确认了。
主宰级散修，不曾在官方备案。
“学士这个职业和其他职业不同，很讲究学术讨论，团队协作，一个人搞研究举步维艰，那位连三月，就算不是官方的人，也肯定和‘学士’这个群体有往来。”
“有时间找学士三家打探打探……额，我为什么不用星盘推演？”
他一拍脑袋，想起这件新得到的道具。
完全可以利用星盘的推演能力，获得启示，不需要辛辛苦苦的找人。
我现在是星官了，不再是夜游神了，要赶紧把心态调整过来……张元清起身，把卧室的门关上，锁住。
返回书桌前，把电脑、水杯等杂物推向一旁。
探手往虚空一抓，抓出一张脸盘大小的圆盘，星盘以黑铁铸造，沉重，通体漆黑，盘面刻画着周天星斗，点上银漆。
如同夜幕中的一片璀璨银河。
张元清单手按住盘面，缓缓渡入星辰之力，璀璨的星屑光芒如同流水，沿着盘面流淌，点亮刻在其上的周天星斗。
下一秒，北斗星、紫微星、二十四星宿等等，一个个星相脱离星盘，如同全息投影般，凝于半空。
旋即，周天星斗快速旋转，制造出绚丽的星辰漩涡。
十几秒后，占满半个房间的星辰大海，化作流光冲向张元清眉心，进入他的识海。
张元清脑海里，陡然闪过一幅画面。
那是一片颇具古风韵味的江南小镇，白墙黑瓦青石板路，陋巷中，一个容貌俊秀的年轻人，背靠墙壁，大口喘息，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而在年轻人身边，是面无血色的小瘦子吃藕，以及端着步枪瞄准前方，嘴唇抿起冷冽线条的关雅。
这个年轻人他认识——李淳风！
背景是阴阳镇副本。
下一秒，画面破碎，张元清猛的睁开眼，满脸愕然。
推演给出的启示，是李淳风？
李淳风认识连三月？对，他也是学士，而且还是散修。
连三月极有可能也是散修，两者存在联系便不奇怪了。
甚至，李淳风很可能就是连三月的下属，就像小圆、寇北月是无痕大叔的“下属”。
一位主宰境的散修，培养自己的团队是必然的。
“幸好我留了李淳风的联系方式，等傅青阳从杀戮副本出来，等处理好身边的琐事，我就联系他。”
……
日落西沉，残阳似血。
晚饭的餐桌上，一家五口享用晚餐。
少年老成的表哥，端着碗，望向表弟，道：
“听奶奶说，你交女朋友了？”
“嗯嗯！”张元清含糊其辞的应了一声。
陈元均微微颔首，夹了一口莴笋，“如果处的还不错，你可以考虑同居，带女朋友回自己家去住，反正大姑那套大平层，空着也是空着。”
如果我真追到关雅的话，确实可以考虑……张元清敷衍道：
“再说吧！
“对了表哥，外婆说你这几天加班查案？又出什么事了？”
陈元均咽下食物，皱起眉头，川字纹凸显，“最近松海各区的治安署，接到多起人口失踪案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因为前阵子铜雀楼的案子，上头对这类时间很敏感。治安总署召集我们开会讨论。”
又有年轻女人失踪？张元清暗暗皱眉，表面不动声色地问道：
“有什么线索吗？”
陈元均眉头皱的愈发深刻，神色古怪，道：
“我们调取了所有失踪者最后出现的监控，发现她们失踪前，是自己主动避开了监控探头，走访调查后，也没有查到这些女孩有被威胁的情况。
“目前各地治安署汇总的年轻女子失踪案件，已经多达三十起，不排除还有没报案的。”
他夹了一筷子米饭，道：
“不过我们锁定了一位可疑人物，他在三位女性失踪前的监控中，都有出现。目前正在排查此人。”
听起来很诡异，不太像是正常的失踪案，如果涉及到灵境行者，这件事我就得管管了，像表哥这样的普通人参与其中，很危险……
想到这里，张元清垂下目光，暗暗开启星相术。
他眼中悄然浮现一片璀璨星河，一闪而逝。
再抬头，凝视“沧桑”的表哥。
只见陈元均双眼之间，凝着一层浓郁的血光，这预示着，他近期会有血光之灾，而根据血光的强盛程度……
这是死劫！
……
第7章
庆功会
凝视血光看了几秒，张元清脑海里获得了启示，血光源自刀兵，表哥近期会有生命危险，死因是利刃刺中要害。
危险的源头不清楚，但，极有可能是人口失踪案……他心里一沉，顿时失去进食的欲望，莫名的庆幸自己多问了一句，且心血来潮，观看表哥的面相。
如果他没有多看这一眼，很可能，很可能表哥就英年早逝了。
张元清心里一阵后怕。
既然成了星官，就该好好利用这份能力，从今天开始，每天看一看家人的面相，及时把握他们的近期运势……他默默的在心里立了一个规矩。
他想着心事，随意的用筷子挑挑拣拣着盘子里的鸡肉，问道：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收网？”
刚说完，外公一筷子敲过来，皱眉训斥：
“好好吃饭，我怎么教你规矩的？”
张元清默默收回筷子，看向陈元均，等待他的回答。
“近期可能会收网。”陈元均含糊回答：“这属于行动机密，你别问。”
张元清“噢”一声，偷偷召唤出小逗比，操纵他爬向表哥。
小逗比手脚麻利的抓住表哥的裤管，沿着裤子一路往上，一直爬到他头顶，两条短胖的小腿缠住陈元均的脖子，小手抓住他的头发。
近期的运势，很可能是明天的，也可能是后天的，但不会超过七天，表哥在七天内，绝对会遭遇血光之灾。
张元清打算让小逗比守着表哥，一方面充当监控，随时反馈情况，另一方面，以小逗比目前的实力，交换超凡境行者的能力，还是很轻松的。
圣者境就不行了，不过，以圣者的稀少和地位，不大可能针对表哥这样的普通人。
陈元均狠狠打了个寒颤，看向餐厅的中央空调排风口，皱眉道：
“奶奶，你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
闻言，外婆扭头看向墙上的空调开关，道：
“有吗？20度还冷？元子，玉儿，你们冷吗。”
“我觉得有点热。”小姨啃着鸡腿，没心没肺的说。
“可能是表哥最近加班太多，身子虚了吧，外婆，明天给他炖点补汤。”张元清附和道。
外婆一听，就忧心忡忡的说：
“元均啊，工作不要这么拼，你还没娶媳妇呢，要是把身体累垮了，就留不住媳妇了。”
陈元均一脸困惑，一边搓着胳膊，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加班把身体加垮了。
外婆转而看向外孙，道：
“记住啊，后天把你女朋友带回来吃饭。”
……
晚上八点。
穿着蓝色外卖制服的寇北月，坐在大排档里，一手端着啤酒，一手握着烤串，面前还有一锅牛杂乱炖。
他似乎在等人，吃的不疾不徐。
很快，一辆小电驴轻快的驶来，在路边停下，也是一个穿着蓝色头盔，蓝色制服的外卖员。
“北月！”
那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娃娃脸，挂满笑容，振奋道：
“你居然真的出来了，卧槽，所有人都折在里头了，你居然出来了。”
正是人血馒头。
寇北月脸上笑容刚有泛起，连忙忍住，咳嗽一声，故作威严的指了指桌对面，道：
因此老梆子才有这样的感慨。
张元清低声道：
“娘娘，殷商之人看大明，同样如此！
“您之前所在的时代，与明朝所处的时代，都是一样制度下的王朝，所以您觉得几百年的时光，人世浮沉，却变化不大。
“但近代一两百年里，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一场远超王朝更迭的变化，就如殷商至明，改变的是人类文明的底色。”
人类文明的底色……三道山娘娘喃喃自语，再看张元清时，美眸中流露诧异：
“你年纪轻轻，谈吐却不凡，也是读书人？”
张元清谦虚道：
“娘娘，当代教育盛行，年轻人，个个都是读书人。”
三道山娘娘恍然大悟，正要略过此事，便见这个叫“元始天尊”的年轻人骄傲的昂起头：
“但晚辈与他们不同，用娘娘那个时代的话说，晚辈乃国子监学子，且在朝廷已有官身，乃时代之下的有为青年，首辅之资。”
老梆子眼里讶色一闪，然后迅速收敛，不咸不淡道：
“脸皮确实有首辅之资……”
她忽地眉头一皱，目光灼灼的凝视，道：
“你如何知晓我非大明人。”
张元清如实回答：
“晚辈曾进过一个叫‘阴阳镇’的灵境，从那里得到了阴阳散人的修道录，他曾在修道录中提及您。”
老梆子思索了几秒，才想起“阴阳散人”是谁，淡淡道：
“他也被困在灵境中了？”
“不是，他死了……”张元清摇头。
三道山娘娘愣了一下，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沉默几秒，老梆子红唇轻启，道：
“本座此次降临，是想看看现世的变化，以及了解一下你们这些灵境行者。”
说完，点漆般黑亮黑亮的明眸，无声凝望。
张元清心领神会，“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下，把灵境行者的职业数量，对灵境的了解，副本的设定，道具的设定，守序阵营和邪恶阵营的队里，现实世界的灵境组织结构，巨细无遗的告诉老梆子。
说了足足半个小时。
三道山娘娘听的眉头紧皱，许久没有说话，没有表情。
她已从进入灵境的行者们那里，了解到部分信息，知道副本的存在，知道当世修行人，都依赖于角色卡，依赖于所谓的灵境。
但从元始天尊口中补完信息后，她的疑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涌出更多的问题。
她不说话，张元清也不敢出声打扰，不动声色的端详这位古代美人。
同样是一身华美出尘的古代装束，止杀宫主给他的感觉，是古代的魔教小妖女，古灵精怪，时而深情款款，时而翻脸无情。
但依旧是同辈。
而老梆子虽然倾国倾城，可却有股高高在上的仙气，就像摆在神台上供世上膜拜的神女。
张元清自打成为灵境行者，现实世界里，不管是手握财富的女强人，还是嫁了个好老公的豪门贵妇，都不能让他产生敬畏心理。
老梆子是极少见的，气场强大到让他回忆起小学英语老师的女人。
他念小学时，英语老师很年轻很漂亮，但很严厉，总是冷着一张脸，谁要是开小差不认真听课，她就用尺子打手掌心。
班里的小男生都很怕她，张元清也不例外。
用比较时髦的话说，这一天，张元清重新回忆起被英语老师支配的恐惧，以及囚禁在书桌前打手掌心的耻辱。
许久后，老梆子微微颔首：
“本座问完了。”
那该我问了……张元清立即问道：
“娘娘，在下一直不明白，您到底是灵境中虚构的存在，还是真实存在？”
三道山娘娘道：
“本座是在沉睡中，被困于灵境的。”
果然……张元清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又问：
“如娘娘这般的人物，灵境中有多少？”
这个问题，老梆子的回答是：
“屈指可数！”
那就是还有……张元清奉承道：
“娘娘果然是历史长河中罕有的人杰，嗯，晚辈还有一事不解，为何您所处的时代，没有灵境？”
三道山娘娘沉吟几秒，答：
“灵境之说，自古有之，但所指的是洞天福地，而非此灵境。古代修道者，吞吐天地灵力修行，打坐悟道，炼丹炼药，修行方式与你们截然不同。
“职业倒是保留下来了，不过大明之前，包括大明，没有职业的说法，我们以修行方式来分类名门正道和魔教。
“你所说的蛊惑之妖、巫蛊师和幻术师，修行方法残暴阴毒，被天下正道所不齿，是为魔门邪道。”
这些信息张元清早已从阴阳散人的修道录里得知，“并且，魔门和正道，也并非水火不容？”
三道山娘娘颔首：
“理念不合，打打杀杀在所难免，但不存在强制敌对。”
说着，她审视着张元清：
“以你这般年纪，修为便臻至圣者，不管在哪个门派，都是一流的天才。不过，修道艰难，精进缓慢，而灵境行者，每一步提升都是生死关，有得有失，倒也不能类比。”
意思是，古代修道者修行艰难缓慢，但胜在安全，而灵境行者，则被迫进入灵境，提升速度极快，年纪轻轻就达到主宰境，乃至半神境的现象不少，但死亡率很高……张元清皱眉道：
“娘娘可知灵境诞生的原因？”
他的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这正是本座所困惑的，本座所处的年代，天地灵力逐步枯竭，修道者诞生越来越艰难，天地之变，人力难及。然灵境扭转了这一切。”三道山娘娘沉声道：
“灵境绝非人力所造，很难想象到底是何等修为的存在，竟做出这般壮举。而世间若真有这般存在，为何千百年来，未曾出现。”
张元清边思考，边打开脑洞，道：
“或许，灵境诞生的原因，恰与天地灵力枯竭有关？”
比如，正是有人慢慢抽离天地灵力，形成灵境，所以古代修道者才无法修行。
冰雪聪明的老梆子瞅他一下，“目的呢？”
这就超纲了……张元清无法回答。
三道山娘娘道：
“不过，本座穿梭过许多灵境，发现位格越高的灵境，蕴含的秘密越大。可惜本座受限于灵境，只能影响低层次的副本，圣者境之后，便只能观看，无法探究，否则会遭遇天罚。
“你将来若有机会，可以探查一番。”
张元清点点头，顺着话题问道：
“古时的修道界是怎样的，天地灵力枯竭从何时开始？”
三道山娘娘极有大家气派，有问便答：
“本座出身的年代，仙门魔道林立，修行者可飞天遁地，移山填海，而后每一次王朝更迭，灵力便枯竭一分，自大明初期，正邪两道势衰，无数大能寿元耗尽，化作黄土。
“而在本座之前，世上崇古贬今，言古代大能强者如云，远超当世，本座只当乃人之劣根，许多年后，方知灵力自古便开始衰竭，修道者一代不如一代。”
这么看来，灵力枯竭不是某一天就开始的，也许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个灵力衰竭史？张元清灵机一动：
“娘娘，您所处的年代，可有人探究过根源？”
“自然有，然彼时灵境未显，天地之变，岂是我等可以窥探，唯有自古流传的神话异事中，可窥远古一角。”
从神话中窥探过去，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角度……张元清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
“昨日，娘娘以我为媒介，见到的存在，是何方神圣？”
三道山娘娘冷冷清清道：
“你若知晓，下次进入灵境，必被那位盯上。”
“晚辈突然就不好奇了……”
三道山娘娘嘴角微翘，见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盯着自己的嘴猛看，当即抿住唇，冷哼一声。
张元清迅速挪开目光，岔开话题般说道：
“娘娘，当日我进入山神庙，膜拜娘娘神像时，无意中得知，您的弟子庙祝，屠戮庙中弟子，似乎是为了长生之道？”
老梆子清丽绝美的脸庞，露出一抹怒容：
“那不肖子孙，为了长生堕入魔道，吐纳天地灵力艰难，他便打起了弟子的主意，将弟子炼成灵丹，而后将我视作丹炉，以我体内的日之神力净化灵丹内的杂质，助长修为。
“弟子死绝后，他又抛弃肉身，与树妖融合，苟延残喘，如此孽徒，本座还要多谢你清理门户。”
说到这里，老梆子叹口气：
“大明立国之初，便有许多江湖门派的掌门、长老，为长生堕入魔道，天地大变，灵力枯竭，众生求存，犹如民间易子而食，并不罕见。”
她的话，让张元清解开了许多疑惑。
首先是庙祝屠戮弟子的动机找到了，其次，为什么老梆子嘴里会有灵体结晶，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众所周知，吞噬灵体是要承担相应精神污染的。
但日之神力可以净化污染，所以庙祝才会把灵体结晶存放在老梆子嘴里，所以当初见到树妖时，它的树根护食般的紧紧缠绕石棺。
这些细节，一一得到了验证。
“晚辈所料不错的话，天地灵力枯竭后，娘娘为了活下去，不得已才陷入沉睡，既然沉眠能有效的延长寿元，他为何不效仿您？”张元清说。
三道山娘娘负手而立：
“此法需金乌才可。”
见国子监的学子一脸茫然，她补充道：
“便是你们口中的日游神。”
日游神在古代的称呼是金乌？张元清明白了，他立刻想到了银瑶郡主，那位漂亮邪异的阴尸郡主，有圣者境的修为。
但苟延残喘的方式，是将自己炼成有灵智的阴尸。
圣者尚做不到，何况夜游神境界的庙祝。
提到银瑶郡主，张元清就很同情老梆子。
她的弟子们，一个将她视作丹炉净化灵体杂质，一个更绝，直接偷走玉棺，给她换上石棺。
一个比一个孝顺。
张元清心里一动，问道：
“娘娘是否有一个俗家弟子，叫银瑶郡主？”
这话一出，他明显看到老梆子俏脸一沉，那张精致如玉雕的脸庞，明亮如点漆的眸子，迅速凝上寒霜。
她盯着张元清：“你是如何知晓。”
“晚辈曾在副本里见过她，她把自己炼成了阴尸，苟延残喘至今，前阵子差点把晚辈杀了。”张元清立刻出卖银瑶郡主，并向她老师告状。
三道山娘娘深吸一口气：
“哪个副本？编号是什么。”
抱歉了郡主，你就委屈点，成为我刷好感度的工具吧……张元清大声道：
“失语村，编号：1018。”
“失语村……”老梆子思索几秒，颔首道：
“很好！她还活着，那便很好。元始天尊，你立了大功，本座以后自有奖赏。”
“能为娘娘效力，是晚辈的荣幸。”张元清开心的说。
三道山娘娘满意点头，眸光流转，忽然说道：
“你的阴尸呢？本座初回现世，想到处转转，若有一具肉身容纳元神，再好不过。”
你还想出去玩？张元清忙说：
“晚辈的阴尸受损，正留在官方仓库，并没有带在身边。”
闻言，老梆子有些失望，便道：
“你且唤出白兰，本座出行需侍女陪同。”
没了肉身也无妨，元神之躯一样能行走世间。
张元清哪敢拒绝，一口太阴之气吐向身旁，阴冷气息弥漫中，一道身穿艳红嫁衣的身影浮现。
“见，见过娘娘……”
鬼新娘还来不及喊上一声夫君，便见风华绝代，仙姿玉容的娘娘站在屋中，顿时啪叽一声跪下。
身为主人，张元清通过烙印，感应到鬼新娘的想法：
她是如何脱离灵境的？
她似乎没有伤害夫君的想法，她想如何？抢我夫又悲愤又无奈。
娘子，你内心戏挺多啊……张元清咳嗽一声，主动道：
“娘子，娘娘元神降临，初步摆脱了灵境，可喜可贺，她想见见外面的世界，你要好好伺候。”
鬼新娘心里更悲伤了，细声细气道：
“白兰明白。”
当即，两道幽影飘出窗外，消失不见。
“滋滋～”猫王音箱又活了过来，喇叭里响起吆喝声：
“豺狼走了，乡亲们，快出来吧～豺狼走了，乡亲们……”
“闭嘴，你想再把她招回来？”张元清训斥道。
猫王音箱音频一变，唱起深情款款的乐曲：
“你那么美，你那么美，你那么美美美美……”
张元清在一片“美美美”的歌声里，往床上一躺，思索起与老梆子的谈话内容。
时间悄然而逝，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防盗门“砰”的一声，接着传来小姨银铃般的嗓音：
“妈，你养的孽畜今天回来了吗？”
……
第6章
死劫
“玉儿回来啦……孽畜在房间里拜神呢！”
外婆也是个嘴损的。
小姨清清脆脆的“噢”一声，几秒后，卧室门的“哐”的粗暴推开。
猫王音箱立刻停止了“美美美”的歌颂。
平躺在床上的张元清侧头，看向门口，看见了阔别多日的小姨，精心打理的秀发，略带点蓬松感的披散，末梢带卷，衬托出圆圆的小脸蛋。
穿着米黄色高腰休闲裤，白色印花七分袖女款T恤，平底凉鞋，肩膀上挂着一只黑色小巧包包。
虽然是25岁高龄，但硬生生让她穿出邻家少女感。
小姨站在门口端详了几秒，翻一个白眼，满脸嫌弃的说：
“不洁之人！”
“啥？”张元清没反应过来。
小姨丢掉包包，三两步奔到床边，摆出电视剧上学的武功招式，弓步沉腰，朝着外甥的脑瓜劈出手刀，气鼓鼓道：
“不洁之人！”
张元清听懂了，她在嫌弃自己交到女朋友这件事。
“不洁之人，不洁之人……”小姨保持着弓步姿势，收刀“咚咚”砍下。
你特么的……张元清挨了好刀，勃然大怒，腰腹一挺，张开双腿夹住小姨的细腰，再一旋身，便把她“炫”在了床上。
张元清翻身坐起，屁股往江玉铒的圆臀一沉，做武松打虎状，道：
“江玉铒，既然你咄咄逼人，就别怪外甥我以下克上了。”
江玉铒被压制在床上，腰肢挺啊挺，就是掀不翻外甥，好在她有一双大长腿，奋力拍打双腿，脚后跟“啪啪啪”的攻击外甥。
张元清无奈道：
“我这三天外出做任务了，女朋友什么的，都是骗外婆的。”
江玉铒一听，果然停止攻击，眼睛一亮：
“做任务？什么任务，快跟我说说。”
张元清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哼哼道：
“你一介凡夫俗子，岂能知道国家大事，莫要多问。”
小姨一听，后踢腿又啪嗒啪嗒的展开攻击。
正闹着，卧室门口陡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多大了，还整天胡闹！”
外婆叉着腰站在门口，怒视着女儿和外孙。
张元清立刻从小姨背上翻下来，江玉铒也弹起身而起，迅速分开，两人异口同声：
“江玉铒（张元清）先动手的。”
外婆冷冷的看一眼女儿，呵斥道：
“滚下来。”
小姨就屁颠颠的下床了。
外婆弯腰捡起脚边的包包，拎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女儿的耳朵，把她逮了出去。
哼哼，外婆还是很明察秋毫的……张元清打了场胜仗，哼哼唧唧的下床，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登录官方资料库，准备查询“连三月”这号人。
以他的权限，主宰之下，只要是在官方备案的灵境行者，都能查到。
“滋滋～”
猫王音箱恢复活力，又开始坚持不懈的播放：“你那么美，你那么美～”
可见三道山娘娘对它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张元清一边输入“连三月”，一边对猫王音箱道：
“美来美去，就这么一首，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猫王音箱从善如流，一阵“滋滋”的电流后，音乐飘起：
“鸡你太美，啊蓓蓓～鸡你太美，啊蓓蓓～”
张元清抓起猫王音箱就丢到床底，同时，盯着电脑屏幕的他，看到查询结果显示——没有搜索到您要查询的目标。
没有这个人？他皱起眉头。
“兵哥认识的人，多半不会是官方的，对道具的研究登峰造极，我记得‘学士’到了主宰级，才拥有批量制造道具的能力。”
综上所述，这位连三月，级别是主宰，很可能是野生散修，且没有在官方登记。
思索几秒，他拨通了人生导师的手机，对方接通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灵钧啊，有没有听说过‘连三月’这个人？”
“连三月？他跟烽火是什么关系。”
……张元清心说，你怎么和魔君玩一样的梗，果然都是海王，连恶趣味都一样。
“你也没听说过？好的，我明白了。”张元清在挂断前，忽然想到了什么，道：
“灵钧啊，如果哪天你发现我说了不该说的东西，可能，嗯，可能涉及到你的家人，你可要原谅我啊。”
灵钧闻言，笑了出来：
“如果是我的种马老子和那群兄弟姐妹，欢迎涉及，最好让他们身败名裂。”
你对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姐妹竟怀着如此复杂的感情？张元清没有多说，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在桌面，心里有了判断。
灵钧这位花花公子，虽然是傅青阳钦点的垃圾，不成气候，却也是成名已久的灵境行者，见多识广，和他这种练习时长两月半的小萌新不一样。
灵钧都不知道此人，那么连三月的身份就可以确认了。
主宰级散修，不曾在官方备案。
“学士这个职业和其他职业不同，很讲究学术讨论，团队协作，一个人搞研究举步维艰，那位连三月，就算不是官方的人，也肯定和‘学士’这个群体有往来。”
“有时间找学士三家打探打探……额，我为什么不用星盘推演？”
他一拍脑袋，想起这件新得到的道具。
完全可以利用星盘的推演能力，获得启示，不需要辛辛苦苦的找人。
我现在是星官了，不再是夜游神了，要赶紧把心态调整过来……张元清起身，把卧室的门关上，锁住。
返回书桌前，把电脑、水杯等杂物推向一旁。
探手往虚空一抓，抓出一张脸盘大小的圆盘，星盘以黑铁铸造，沉重，通体漆黑，盘面刻画着周天星斗，点上银漆。
如同夜幕中的一片璀璨银河。
张元清单手按住盘面，缓缓渡入星辰之力，璀璨的星屑光芒如同流水，沿着盘面流淌，点亮刻在其上的周天星斗。
下一秒，北斗星、紫微星、二十四星宿等等，一个个星相脱离星盘，如同全息投影般，凝于半空。
旋即，周天星斗快速旋转，制造出绚丽的星辰漩涡。
十几秒后，占满半个房间的星辰大海，化作流光冲向张元清眉心，进入他的识海。
张元清脑海里，陡然闪过一幅画面。
那是一片颇具古风韵味的江南小镇，白墙黑瓦青石板路，陋巷中，一个容貌俊秀的年轻人，背靠墙壁，大口喘息，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而在年轻人身边，是面无血色的小瘦子吃藕，以及端着步枪瞄准前方，嘴唇抿起冷冽线条的关雅。
这个年轻人他认识——李淳风！
背景是阴阳镇副本。
下一秒，画面破碎，张元清猛的睁开眼，满脸愕然。
推演给出的启示，是李淳风？
李淳风认识连三月？对，他也是学士，而且还是散修。
连三月极有可能也是散修，两者存在联系便不奇怪了。
甚至，李淳风很可能就是连三月的下属，就像小圆、寇北月是无痕大叔的“下属”。
一位主宰境的散修，培养自己的团队是必然的。
“幸好我留了李淳风的联系方式，等傅青阳从杀戮副本出来，等处理好身边的琐事，我就联系他。”
……
日落西沉，残阳似血。
晚饭的餐桌上，一家五口享用晚餐。
少年老成的表哥，端着碗，望向表弟，道：
“听奶奶说，你交女朋友了？”
“嗯嗯！”张元清含糊其辞的应了一声。
陈元均微微颔首，夹了一口莴笋，“如果处的还不错，你可以考虑同居，带女朋友回自己家去住，反正大姑那套大平层，空着也是空着。”
如果我真追到关雅的话，确实可以考虑……张元清敷衍道：
“再说吧！
“对了表哥，外婆说你这几天加班查案？又出什么事了？”
陈元均咽下食物，皱起眉头，川字纹凸显，“最近松海各区的治安署，接到多起人口失踪案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因为前阵子铜雀楼的案子，上头对这类时间很敏感。治安总署召集我们开会讨论。”
又有年轻女人失踪？张元清暗暗皱眉，表面不动声色地问道：
“有什么线索吗？”
陈元均眉头皱的愈发深刻，神色古怪，道：
“我们调取了所有失踪者最后出现的监控，发现她们失踪前，是自己主动避开了监控探头，走访调查后，也没有查到这些女孩有被威胁的情况。
“目前各地治安署汇总的年轻女子失踪案件，已经多达三十起，不排除还有没报案的。”
他夹了一筷子米饭，道：
“不过我们锁定了一位可疑人物，他在三位女性失踪前的监控中，都有出现。目前正在排查此人。”
听起来很诡异，不太像是正常的失踪案，如果涉及到灵境行者，这件事我就得管管了，像表哥这样的普通人参与其中，很危险……
想到这里，张元清垂下目光，暗暗开启星相术。
他眼中悄然浮现一片璀璨星河，一闪而逝。
再抬头，凝视“沧桑”的表哥。
只见陈元均双眼之间，凝着一层浓郁的血光，这预示着，他近期会有血光之灾，而根据血光的强盛程度……
这是死劫！
……
第7章
庆功会
凝视血光看了几秒，张元清脑海里获得了启示，血光源自刀兵，表哥近期会有生命危险，死因是利刃刺中要害。
危险的源头不清楚，但，极有可能是人口失踪案……他心里一沉，顿时失去进食的欲望，莫名的庆幸自己多问了一句，且心血来潮，观看表哥的面相。
如果他没有多看这一眼，很可能，很可能表哥就英年早逝了。
张元清心里一阵后怕。
既然成了星官，就该好好利用这份能力，从今天开始，每天看一看家人的面相，及时把握他们的近期运势……他默默的在心里立了一个规矩。
他想着心事，随意的用筷子挑挑拣拣着盘子里的鸡肉，问道：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收网？”
刚说完，外公一筷子敲过来，皱眉训斥：
“好好吃饭，我怎么教你规矩的？”
张元清默默收回筷子，看向陈元均，等待他的回答。
“近期可能会收网。”陈元均含糊回答：“这属于行动机密，你别问。”
张元清“噢”一声，偷偷召唤出小逗比，操纵他爬向表哥。
小逗比手脚麻利的抓住表哥的裤管，沿着裤子一路往上，一直爬到他头顶，两条短胖的小腿缠住陈元均的脖子，小手抓住他的头发。
近期的运势，很可能是明天的，也可能是后天的，但不会超过七天，表哥在七天内，绝对会遭遇血光之灾。
张元清打算让小逗比守着表哥，一方面充当监控，随时反馈情况，另一方面，以小逗比目前的实力，交换超凡境行者的能力，还是很轻松的。
圣者境就不行了，不过，以圣者的稀少和地位，不大可能针对表哥这样的普通人。
陈元均狠狠打了个寒颤，看向餐厅的中央空调排风口，皱眉道：
“奶奶，你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
闻言，外婆扭头看向墙上的空调开关，道：
“有吗？20度还冷？元子，玉儿，你们冷吗。”
“我觉得有点热。”小姨啃着鸡腿，没心没肺的说。
“可能是表哥最近加班太多，身子虚了吧，外婆，明天给他炖点补汤。”张元清附和道。
外婆一听，就忧心忡忡的说：
“元均啊，工作不要这么拼，你还没娶媳妇呢，要是把身体累垮了，就留不住媳妇了。”
陈元均一脸困惑，一边搓着胳膊，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加班把身体加垮了。
外婆转而看向外孙，道：
“记住啊，后天把你女朋友带回来吃饭。”
……
晚上八点。
穿着蓝色外卖制服的寇北月，坐在大排档里，一手端着啤酒，一手握着烤串，面前还有一锅牛杂乱炖。
他似乎在等人，吃的不疾不徐。
很快，一辆小电驴轻快的驶来，在路边停下，也是一个穿着蓝色头盔，蓝色制服的外卖员。
“北月！”
那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娃娃脸，挂满笑容，振奋道：
“你居然真的出来了，卧槽，所有人都折在里头了，你居然出来了。”
正是人血馒头。
寇北月脸上笑容刚有泛起，连忙忍住，咳嗽一声，故作威严的指了指桌对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