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场巨大的金融风暴即将莅临港城。

    三言两语之后,沈宗庭那边又有新的电话打进来。

    “要接一个电话,

    晚点和你说。”

    他嗓音还是不紧不慢的?。孟佳期想,他这天肯定和无数人打了无数个电话,费了很多唇舌去沟通,

    所以才会唇舌干到冒烟。

    只?是,

    和人沟通是很费劲的?,沈宗庭打了很多电话,情绪依旧稳定。

    “那你忙。那个,

    明天我回宿舍住了,

    我舍友回来了。”孟佳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这般说。

    她?是很想在离开旺角之前,

    再见沈宗庭一面的?,

    但,沈宗庭看?起来还要忙很久,

    不知何时才能做通手头的?事。

    原来,这才是沈宗庭的?生活吗?他闲的?时候有大把时光可?以挥霍,

    忙起来时,

    又是这样连轴转,连人最基本的?三餐和睡眠都置于不顾。

    可?见这“富贵闲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当的?。

    顿了好一会,

    她?听到他说“好”。

    “还有话说吗?”沈宗庭问?。

    他明明很忙,但没有挂电话,把挂断的?权力?留给她?。

    “有,”孟佳期犹豫,还是问?出口。“那个,你的?基金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她?可?不想要沈宗庭破产。金融风暴,席卷一切的?金融狂潮,这四字简直和“魔鬼”相挂钩。

    她?的?问?题,含着傻傻的?担忧,沈宗庭轻笑?出来。

    “不会,现在我是猎手,有主动跳出来的?猎物,肉质很肥美。小孩乖,不要担心。”

    说到“猎物”时,他嗓音带上两分轻蔑和傲慢,这一刻,从未在孟佳期面前展露过?的?冷酷的?一面,也终于暴露出来。

    只?不过?,那一句“小朋友乖,不要担心”,却含着满满的?宠溺和温柔,像大人在哄小孩。

    孟佳期动了动唇,习惯性想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又硬生生忍住。眼下,她?不是小孩是什么?对金融、基金和投资一窍不通。

    “嗯嗯,那你多注意,记得休息和喝水。”

    她?只?能非常稚气地,和他说一些没用的?、正确的?废话。

    挂断电话后,孟佳期心里久久难以平静,为着她?看?到了沈宗庭的?另一面。

    刚才电话中?,沈宗庭说到猎手、猎物时的?语气,让她?觉得陌生,甚至害怕,有一种颈部发凉的?感觉。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和危险的?毒蛇在交谈,听见毒蛇嘶嘶嘶吐蛇信子的?声音。

    孟佳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产生遥远感,资本家、金融大鳄、资产阶级,似乎这些词语在这通电话中?具像化了。

    她?不喜欢离钱太近的?人。她?对这样的?人天生有恐惧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在金融场上肆无忌惮地狩猎、收割,在股市动荡、人心动乱之时逆势而上,“在别人恐惧时贪婪”。

    沈宗庭也是这样的?人吗?

    他也会利用人性的?弱点,狩猎和收割,直到将?这一切都收入囊中?,获取这场本属于少数人的?胜利的?游戏?所以他才有那样贵气、傲慢、睥睨一切的?气势?

    -

    初五这天,陈湘湘从大陆返回港城后,孟佳期也收拾自己的?行李箱,从旺角别墅搬回宿舍。,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个久未相见的?朋友先去喝了一盏早茶。

    孟佳期注意到,陈湘湘难得地穿了一条牛仔裙,总是毛毛躁躁的?头发修了修,发尾光滑润泽。精致简单的?lob头,配上她?圆圆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嘟嘟唇,很有几分元气美少女的?可?爱。

    “怎么,喜事将?近了?”她?笑?着问?陈湘湘。

    “哎呀!被你发现了,我和江浥尘在一起了。”陈湘湘笑?意盈盈,那张元气满满的?脸沐浴在爱河里,很有几分容光。

    “恭喜,恭喜。”

    “那你呢?你刚刚说到,你这个假期,都是和沈宗庭过?的??”陈湘湘迟疑着问?出来。

    “嗯。”孟佳期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索性大大方方点头。

    “我还以为,经历上次岩海别墅的?事,你和他是彻底一刀两断了。”陈湘湘犹豫了下,还是开口。

    “我也以为。”她?尽量用欢快的?口吻说。

    “期期,你跟沈宗庭之间差距太大了,可?能...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很幸福。”

    “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上他了,有什么办法。”孟佳期苦涩但坦然地说,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坚定。

    早茶店里在放一首国?语歌,声色壮烈的?女声在歌唱。

    「我爱你不后悔,也尊重?故事结尾。」*

    此?时这句话该是她?眼下最好的?注脚。她?和沈宗庭先要有故事,才会有故事结尾。

    她?表现得执迷不悟,陈湘湘便也不再劝,只?能幽幽说上一句:

    “其实我觉得,严先生更适合你。”

    “严先生?哦,你说,严正淮。”孟佳期顿了一瞬,才想起来。

    陈湘湘:“是呀,我觉得,严先生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一看?着就安稳可?靠。”

    孟佳期心里便随着陈湘湘的?话,勾勒出严正淮的?模样。有一次在公司见到严正淮,那是雨夜,他送她?回家。

    下车时,他大手撑开一把二十四节骨木黑伞,严严实实地遮盖在她?头顶,低声让她?“小心雨水”。

    正如陈湘湘所说,严正淮是个安稳可?靠的?男人,他背后也有安稳可?靠的?家庭,就像护佑着雏鸟的?鸟窝一样温暖,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留恋。

    孟佳期只?是摇了摇头。“你说的?过?日子,我现在没有考虑这么多。不过?,我明天晚上倒是和严先生有个饭局。”

    还是初七那个饭局,不过?从她?、倪念慈和严正淮的?三人局,变成了二人局。

    昨晚严正淮再度打电话给她?,抱歉地和她?说,倪念慈收到一个海外华人旗袍展的?邀请函,初七要出国?一趟。

    他问?孟佳期,愿不愿意赴一个两人局。

    孟佳期想了想,同意了。严正淮不是别人,他是瑞纳士集团的?PM,也是她?的?学长。她?在港城的?人脉不算多,有一条算一条,无论如何,她?都该和严正淮保持好关系。

    一晃就到了初七傍晚。严正淮提前将?饭局的?地点发给她?,是中?环附近的?一家米其林餐。

    孟佳期看?了,少不得按照饭局的?消费水平打扮自己。她?从衣柜里翻出上次她?和沈宗庭去马匹拍卖会时的?打扮,真丝绉绸衬衫和草木绿色的?包臀半身裙,化了一个素淡的?妆容。

    就这么一打扮,就已是神采奕奕,艳极无双。

    窗外,天渐渐黑了,天色朦胧,好像将?墨水倒入清水之中?,而这墨水越来越深浓。

    此?时,距离她?和严正淮约好的?18:00还有十五分钟。严正淮发来一条消息「佳期,我在你楼下。」

    她?从走廊朝楼底下一看?,果真看?到一辆黑色银顶迈巴赫,稳稳停在宿舍楼下,男人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长身玉立于迈巴赫右车门。

    孟佳期提起裙摆,八厘米的?高跟鞋踩在楼梯间格格有声,走出宿舍门。

    严正淮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打扮后的?模样,清淡的?妆容,微蜷的?乌发,一袭草木绿的?亮色半身裙,好似点亮了夜晚。

    “佳期,新年好。”严正淮打招呼。

    “严先生,新年好。”

    “佳期,今晚只?能由我同你吃饭了,失望吗?”严正淮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调侃意味。

    “我妈妈想给你的?腊肠也已经备好了,只?是你在宿舍不好煮,所以还是暂时寄存在我家冰箱。还有她?想做给你的?旗袍,下个月就能做好。”

    严正淮低头,一边看?着她?一边说。

    “怎么会失望呢,外头多少人想约严先生饭局,严先生都不肯赏脸。”孟佳期习惯性将?长发抿向一边,仰脸看?向严正淮,嗓音柔和。

    “你说笑?了。不过?,今天要去的?这家餐厅,那儿?的?卤鹅一绝,你肯定喜欢。”

    严正淮边说着,边绅士地拉开车门。

    孟佳期对他感激地一笑?,提起裙摆上了车。迈巴赫在夜色里扬长而去。

    不远处。

    一辆黑色双R轿车静静蛰伏在阴影中?,尽数被树荫遮盖。

    待迈巴赫扬长而去后,穿柴斯特大衣的?男人从树荫遮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神情莫测,没睡过?几个囫囵觉的?眼睛猩红,眼神晦暗难明。

    沈宗庭掏出烟盒,将?一支香烟叼进口中?。滑轮擦动,点烟器燃起的?蓝色火焰燎烧到他的?指尖,但他丝毫不觉得痛,心脏传来阵阵麻痹感。

    孟佳期。

    她?在对那个男人笑?。

    她?怎么可?以对另一个男人笑?得如此?开心,如此?灿烂?

    当她?抬眸时,她?和那人靠得如此?之近,连发丝都要擦过?那男人的?鼻尖。

    当她?躬腰坐进车里时,那男人的?目光又落在哪里?是落在她?纤细不盈一握的?小腰,还是落在她?饱满的?、挺翘的?臀部?

    还有她?的?衣服。

    为什么她?要穿着这套衣服?真丝衬衫配包臀裙,她?在他面前也穿过?的?,那时他带她?去买小银马,还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了她?。

    未来的?某一天,是不是这个男人也会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抱进房中?,轻怜她?、蜜爱她?,直到将?她?完完全全地占有?,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刻,嫉妒如毒汁,满满地淋在他心上,将?他侵蚀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这一刻,他饱尝名叫“嫉妒”的?七宗罪。

    是,他是想过?推开她?。他很清楚地明白,他无法成为那个脱下她?裙子给她?换卫生巾,在她?低血糖时硬硬把巧克力?塞进她?口中?的?男人。

    但,他不去占有这个位置,就会有别的?男人占有。他不去做这些事,也会有别的?男人来做。

    他就只?能看?着她?对别的?男人笑?,像潜在海洋深处,窥伺海面阳光的?鲨鱼。

    不,他绝对不能这样。他不能看?着这只?小鸟儿?飞走,栖息在别的?男人肩头。

    男人用指尖掐了掐烟头,燃起的?猩红烟头,瞬间被他掐灭,他的?指尖燃起一层白烟,烟头燎到指尖皮肉,他却丝毫不觉得痛。

    沈宗庭眉目森寒,转身拉开驾驶室的?车门,调好座位坐进去,“砰”地一声关门。

    正在一旁等候的?钱司机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色双R轿车已经咆哮着轰鸣着开了出去,以一种千军万马都不可?阻挡的?姿势。

    钱司机站在一地的?车尾气里,剧烈地咳嗽两声,心内俱震:少爷这是打算拦车吗?

    然后把孟小姐拦下来?

    这一刻,钱司机明白,他的?少爷放不下了。

    堵截

    迈巴赫内。

    孟佳期和严正淮并排坐在车后座上,

    中间隔着一臂宽的距离。孟佳期纤柔的素手叠在膝盖上。

    她坐严正淮的车,向来是放松的。

    以前她坐他的车回家,他公务繁忙,

    在车上也不得闲,忙着接电话,

    处理电子邮件,

    她不用费心和他找话题。

    当他不忙时,

    他会主动抛出话题,她只需放松地回答,

    接话,别的什么?都不用。

    一如既往,今天也是严正淮来引导话题。

    严正淮:“公司5号楼天顶新开的休闲区,

    你去玩过吗?放年假前的周末,

    我在那儿有看到你。”

    “是么?,”孟佳期回忆了一下。

    那是她刚从岩海别墅回来的第?二?天,心情低落到极点,

    一颗心被?狠狠地撕扯。

    Amy不想让她郁郁寡欢,

    拉着她,带她去休闲区吃提拉米苏。

    不曾想,

    Amy才刚吃了两口蛋糕,

    就被?她男朋友接走了。

    那天,她一个人坐在休闲区的天台,

    让晚霞落了满身。

    在漫天晚霞里?,她侧身看维港的海,

    阳光照得海面粼粼如珍珠。那时她在想,

    维港的夕阳晚景也这般好看,要是能和沈宗庭一起看,

    就好了。

    “嗯,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天我同事见我不开心,带我上去吃蛋糕。”孟佳期接话。

    “那天,我没看到你同事,倒看到你坐在夕阳里?。”

    孟佳期:“我同事才和我坐了不到五分钟,就被?她男朋友接走去逛街了。”

    “那你呢?你就一个人在休闲区坐了很久?那天,你在想念着谁?”严正淮顿了顿,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他想起那天,女孩孤身坐在天台上,唇边一抹笑?容,感?伤又哀切,颈间牵起的颈线立着,曲线美好,用光一打,好似盈盈地能照出一层粉红的肤光。,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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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她这般哀切想着一个人的模样,很是动人。

    严正淮很想知道?,那一刻她在想着谁?

    被?她牵挂着又是什么?滋味?那个被?她牵挂着的人,和她有什么?样的故事?

    孟佳期动了动嘴唇,正想说话,忽然窗外传来汽笛尖锐的爆鸣声。

    一辆黑色轿车如一阵黑色的、迅疾的风朝他们?开过来。又像海上风暴,将他们?迅猛地裹挟。

    迈巴赫一个急刹车,“哧——”发出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及时刹住。

    与此同时,那辆黑色轿车也堪堪在相撞之前,猛地停下。两辆车的车头之间,只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

    前座,为严正淮开车的司机饶是再有涵养,都不禁大?骂起来。

    “老?陈,不要急,去看看怎么?回事。”严正淮皱眉,低声吩咐。

    孟佳期手指扶住车门把手,揉着因为急刹而发晕的脑袋,耳边嗡嗡地响。

    撞过来的这辆车,她太过熟悉。通体漆黑锃亮,熟悉的双R车标,车头小金人标志瞩目。

    从轿车上下来一个人,气势不可阻挡又无法无天,不是沈宗庭还能是谁?

    沈宗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如此极端的方式?他是不是疯了?命都不想要了吗?

    隔着车窗玻璃,他们?对?视。刹那间,孟佳期脑中涳濛成一片。

    她扣下迈巴赫的车门,裙子差不多?掀到膝盖,不顾一切地跑出去,脚上8cm的高跟鞋,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身后,严正淮喊她,“佳期,你要去哪里??”

    孟佳期却听不到了,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听不到,目之所及,耳是所听,处处是沈宗庭。

    是她坐在两百层楼高的天台,透过落地玻璃窗望向维港海湾时,哀切又深重地思念着的沈宗庭。

    是她不顾一切爱上的,万般皆是命,一点不由人的沈宗庭。

    她跑到他身前,拳头狠狠地捶打在他胸膛,尖叫着怒吼着问他。

    “沈宗庭,你不要命了?”

    要是迈巴赫刹车不及时,这两辆车岂不是要撞到一起?沈宗庭...真是个疯子!

    她就是很气,气这人竟然将自?己生命危险如此置之度外。气这人要等到这时候,才来找她吗?

    沈宗庭是有些疯劲在身上的。他是个玩命之徒,也不要命,有种?将死生置之度外的壮烈。

    她疯了一样打他,他却好似平静下来,反手握住她捶打他的手腕,

    定定看住她的眼睛,直到从里?面看到他双眼猩红的疯狂模样。

    他很无所谓地笑?,“是啊,我不要命了。”

    “我要你。”

    他说这句话,甚至没有压低声音,向来高傲的他,有一种?向命运束手投降的坦诚。话音落下,他长?手一伸,绕过她脑后如云的长?发,微凉的手指捏住她后颈,将她靠向他。

    他指骨很硬,像捏住一只小猫咪似的,将她几欲流泪的脸,用力地、用力地按到他怀里?。

    她的鼻和唇碰到他敞开的柴斯特大?衣下的衬衫,几乎要将眼泪糊满他整个胸膛。

    与他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腰窝,实实地将她往他怀里?按,眼下,他只想抱住她,不管她愿不愿意,他只想实实地抱住他。

    和她旁若无人地拥抱。

    那些苦苦压抑许久的情感?,像爆发的洪流,猛地冲击出来,所过之处,将一切都席卷,一切都吞噬。

    吞噬她、也吞噬他。

    在无数次她走向他之后,他终于主动朝她迈出一步,强硬地、不容许她拒绝,不容许她后退。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就让他们?姑且放纵一下吧,那些沉重的、悲伤的、未来的、长?久的,就不要考虑了。就让他们?沉沦吧,这一刻,唯愿长?醉不愿醒。

    被?他拥在怀里?,被?他的气息所包围,孟佳期眼睫止不住地颤动,她先是捶打他,再感?受到他按在她后颈的决绝、他炽热的体温好像也传递给她。

    不自?觉地、她改推为抓,双手下意识去环住他劲瘦的窄腰。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在车水马龙、车来车往的校园路口拥抱,恨不得将彼此烙入骨血。

    直到尖锐暴鸣的汽笛声,将孟佳期短暂地唤回现实。这可是在学校门口,车来车往的,她竟然在这般情境下,和沈宗庭拥抱。

    沈宗庭按住她后颈的手如此用力,她差不多?要窒息。

    “咳咳,你放开我。”

    “你干什么?这是在学校...”

    她又羞又恼,当感?觉到男人小腹传来的阵阵灼热时,脸色更是烧红,心跳快到无以复加,她扭着身体想要躲避,他大?掌却按得很紧,让她避无可避。

    后来,孟佳期怎么?也回忆不起这天的盛景。

    那是在她迈入21岁的那年,大?年初七,夜幕昏沉,路灯橘黄的光影浮动。

    男人风尘仆仆,用最不要命的方式截停车流,在交通路口任由四周喇叭尖锐地暴鸣,只是将手伸到她后颈,用力地捏住,把她脸按到他怀中,抱住。

    好像要抱到地老?天荒。

    以至于她后面听到两句歌词。

    「最拥挤的路口成全?过你我张狂」

    「世人惊羡的桥段当时只道?是寻常*」

    是当时只道?是寻常吗?

    是堵在校门口所有尖锐暴鸣的喇叭,都在齐刷刷地告诉她一个事实:

    他要她。

    盛大?的车流,尖锐的暴鸣,成全?了她21岁幼稚天真的愿望。从那时起,能让她觉得浪漫又刺激的,不再是小女孩的旋转木马,不是橱窗里?闪闪发光的包包,而是车流和汽笛。

    是那个时时保持理智、冷眼旁观世人的男人,最终却为了她,躬身入了世。

    这场由动作剧起始,最后变成一幕爱情剧的“闹剧”,最后是这样谢幕的:钱司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过来,把大?剌剌停在路中央的双R轿车开到一旁空缺的车位上,再去面对?黑了脸的学校保安。

    礼叔坐着另一辆加长?林肯匆匆赶来,逐一给被?耽搁了交通的车主们?道?歉,还奉上厚厚的大?红包请求谅解。

    作为事件的女主角,孟佳期意识到起了大?阵仗,挣扎着想从沈宗庭怀里?出来,却被?他扣住手腕,拖到路中央的转盘上,继续不依不饶地扣着她后颈将她拥在怀里?。

    “佳期!”

    严正淮冷着脸,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上一秒,他还在满怀期待地想着,要带她去吃好吃的卤鹅。下一秒,她就被?另一个男人按住后颈,按到了怀里?。

    “你放开我,我、我和严先生有饭局。”

    孟佳期终于想起这一档事。她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想挣脱他为她营造的、密不透风的墙。

    “饭局,不可以。你今天不可以去。今晚你跟着我。”沈宗庭说。

    孟佳期皱眉,看看沈宗庭,再看看严正淮。

    两个男人正互相审视着对?方,眉眼间已有隐隐的对?峙之意,山势如崩。

    她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尽在晋江文学城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位先生,你是谁?”严正淮行事更稳重些,他压抑住心中怒火,率先对?沈宗庭开口。

    与此同时,严正淮阅人无数,也早就看出,这位拦车截人的男子,绝非池中之物。

    不论是身高、容貌、还是气质、气势皆不凡,

    他若是池中之物,也不会有当众拦人、搅乱交通的气势和胆量了。这样的气势和胆量,绝非普通人能有,他一定来自?一个更高的阶层,须金玉绫罗养就,要有家世的累世沉淀。

    沈宗庭挑了挑眉。

    严正淮在审视他的时候,他也在审视着严正淮。

    沈宗庭没有正面回答严正淮的问题,只是唇角似笑?非笑?,反问严正淮。

    “你就是大?年夜晚上,给期期打电话的那个?”

    “正是我。”严正淮正声回应。

    沈宗庭手指放上孟佳期的腰,慢条斯理地暗示,“她当时在我家,和我在一起。”

    酒店game

    on

    这一句“她当时和我在一起”,

    被他说得缱绻又暧昧,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严正淮听了?,脸色霎时一白。在他家、和他在一起。这其中的暗示意味,

    已经很明显,难道他们已经...?

    一个是女大学生,

    一个是权贵,

    两者的阶层差距摆在那里,

    这其中关系,不免惹人多想?。

    孟佳期也并未想?到,

    沈宗庭会如此轻易点破这层关系,心里涌起微妙情感,羞耻和麻木相交错。

    她当时?的确是和沈宗庭在一起啊。她同?他一起住在旺角的两层别墅里,

    一起打扫卫生,

    还包了?饺子。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坦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哪怕,

    她被人因?此看?成一个和人同?居的女孩,

    她也不会在乎的。

    沈宗庭语气里的笃定,孟佳期眼底的坦然,

    深深刺痛了?严正淮。

    “他说的是真的?”严正淮不再理会沈宗庭,

    而是反问孟佳期。

    “是真的。”孟佳期点头。

    “那,你今晚还愿意和我吃饭吗?”严正淮问。

    听到这句问话,

    沈宗庭拽住了?孟佳期的手腕。

    孟佳期咬了?咬唇。她知道,她眼下无法说出?“愿意”,

    这既是客观上沈宗庭的不同?意,

    也是主观上,她有了?比和严正淮吃饭更想?做的事情。

    “我...抱歉,

    严先生。”

    一声抱歉,说得清清楚楚。

    “你不必和我说抱歉,我不想?让你为难。”其实,从她的神色里,严正淮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只?是他不死心,非要?再问一次。

    “我们改天再约。只?是到时?候,孟小姐可不能再推拒饭局了?。”他语气平稳地说,视线不觉落在沈宗庭扣住她腰的手上。

    她从腰至臀,曲线优美。沈宗庭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扣着她的腰,将?她折向他,是一种?非常亲密的姿态。

    她和这个男人之间,实在太亲密,好像没有人能插到他们中间去。

    严正淮想?起方才?。

    男人截停了?迈巴赫,而她几乎是立时?就冲了?上去,冲上去的她,迅捷得像要?断线的坠落的纸鸢,像长了?翅膀的小鸟,像有力的、不管不顾的雌豹,凶狠、美丽、生动。

    而男人扣住她后颈,将?她埋在怀里时?,她也没有抗拒他,而是在平静之后,回以更热烈的拥抱。

    当他们拥抱时?,旁若无人。整个世界都被他们排除在外。

    严正淮此刻有几分失神。原来,那个在他印象里一直清冷的、静默内敛的女孩,也会有如此情绪激烈的时?刻吗?

    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热烈地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以一种?不管不顾的态度?

    这一刻,严正淮深深地明白了?。她坐在五号楼顶层的玻璃落地窗旁,遥遥望向珍珠绸缎一般的维多利亚海,心中想?极、念极的,就是这个男人。

    严正淮知道他输了?。他们的世界是绝对的旁若无人,谁也不可能插得进?去。

    只?是,心里有一个角落,不甘也不服。情感的藤蔓就是这样?,藤蔓萌生,缠绕之时?,从不讲道理。,尽在晋江文学城

    孟佳期和严正淮说话时?,沈宗庭就一直站在旁边,想?不听到都不可能。沈宗庭低头,看?见孟佳期脸上还带着一层薄红。

    他容许不了?任何男人看?到她脸上这抹绯红。

    这一抹绯红,只?能为他而绽放。

    男人蹙眉,将?她纤腰一勾,冷冷说一句“走了?”,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加长林肯。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车窗严密地升起。

    只?留下严正淮站在原地,看?着被另一个男人半搂在怀中,带走的女孩。

    加长林肯内。

    “你这简直是,胡闹!”副驾驶座上,一声老者的低斥传来,语气中满是对沈宗庭的恨铁不成钢。

    孟佳期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鬓发斑白、年?过半百的老者坐在副驾驶上,眉头紧皱,正严厉地望着沈宗庭。

    面对礼叔的斥责,沈宗庭只?是无谓地扯着唇角。

    “这不是,忍不住。”

    “你忘了?你的身份。”礼叔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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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宗庭动了?动嘴皮,差点想?说“我要?这身份何用”,但还是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不为别的,他还不想?气得礼叔吃速效救心丸。,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有下次了?。”沈宗庭平静地说。

    说这句话时?,他是真心的。或许,他有爱过一个女孩,对她有极度的占有欲,根本无法忍受别的男人占有她,碰她一丁点儿。

    这样?浓烈的,他一辈子再也不会有。

    “你就不怕你如此放浪的行为,被传到你爷爷那里?”礼叔闭了?闭眼睛,胸膛一起一伏。

    这时?,孟佳期忽然觉得手腕一紧,却是沈宗庭猛地拽住了?她手腕,肌肤相贴中传来强烈的在意和紧张。

    “所以,礼叔,爷爷那边你多斡旋。”沈宗庭敛了?两分之前的张狂,

    口吻变得很低。这听在礼叔耳中,无异于恳求。

    礼叔无奈地叹气。何时?见过沈宗庭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哪怕沈老爷用花瓶砸他,砸得头破血流,他都不会吭一声,求饶一句。

    而今,他为了?一个姑娘,几乎可以说放下了?他所有的傲气。

    这个姑娘的出?现,也使得沈宗庭在婚姻大事上本就愈发复杂的场面,变得更乱成

    忆樺

    一团麻。

    沈宗庭不是不知道利弊。礼叔想?,定然是这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暂时?超出?了?一切利弊。

    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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