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苏时锦还要上班，没时间和他在这边耽误太多的时间。
看了眼时间后，苏时锦说：“匹配率检测的话，约在周六可以吗？”
周六，也就是后天。
顾未扬自然不会拒绝：“行。”
“还有，下次不准一声不吭地过来。”苏时锦拧着眉，说：“如果我没走这个门出来，没看到你，你要一直等吗？”
顾未扬哈哈笑了两声，说：“不会，等不到你我就走了，我又不傻。”
苏时锦无言以对，“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出现意料之外的事，很感谢你给我送早餐，但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相亲对象突兀地出现在小区门口，带给他的不是惊喜，而是烦躁。
苏时锦不喜欢在规划好的时间内，出现意料之外的事。
顾未扬听他这样说，也不生气。
他随手拿下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勾唇笑笑：“知道了，下次会提前和你说。”
苏时锦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顾未扬最好不要再过来。
但对上顾未扬脸上的笑意，苏时锦这个话又说不出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是对的。
苏时锦还真不能对着这张脸把话说得太绝情。
“那就周六再联系。”苏时锦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
临走时，苏时锦突然想起件事。
他转身看向顾未扬，问：“那天晚上，你点酒了吗？”
顾未扬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相亲的那天晚上。
苏时锦仰着头，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顾未扬捂了下后脖颈的位置，无奈地笑了声：“没有，可能是我信息素的味道。”
所以那天他才会开着窗户。
自从腺体受损后，顾未扬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信息素的泄漏。
他手上戴着一个抑制环，比抑制贴要更有效的一种压制信息素的东西，正常情况下，都能将他的信息素很好地抑制住。
但是顾未扬分化后的等级太高了，哪怕戴了抑制环，在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信息素还是会不受控地溢出。
那天他预料到自己可能无法很好地控制情绪，便提前将房间的窗户打开，以免房间内会充斥着自己的信息素，让苏时锦感到不适宜。
“影响到你了吗？”顾未扬有了点猜测，“所以才会提出要先做匹配率的检测？”
苏时锦点点头。
“影响到了，如果无法控制住信息素的话，最好戴个抑制环。”
苏时锦看了眼时间，对他礼貌点点头，“就这样，再见。”
顾未扬眨了下眼，看着苏时锦上车后才反应过来，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好像单纯地以为他是腺体受损控制不住信息素又要面子不戴抑制环。
顾未扬顿时哭笑不得，想要解释什么，但前面的车子已经打了转向灯缓慢地汇入了主路，车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算了，总有解释的机会的。
顾未扬收回视线，让一直在车上等着的代驾送他回了家。
-
苏时锦到动物医院的时候，几乎是踩着上班的点到的。
前台的短发导医冉恬和另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导医田雅萍见状还有点惊讶。
“第一次见苏医生踩着点到。”冉恬说。
田雅萍点点头，眼神很好地扫到了苏时锦后脖颈处贴着的抑制贴，“可能是发热期了吧。”
田雅萍指了指自己脖颈处示意道：“我看到苏医生贴了抑制贴。”
“发热期还要上班，苏医生他真的，我哭死。”冉恬有被苏医生的敬业精神打动到。
等苏时锦换好制服进坐诊室后，里面已经有人在坐着排队了。
今天上午格外的忙，苏时锦一直到十二点多才稍微闲了下来。
在外边的快餐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后，苏时锦去住院部看了看昨晚的那只小泰迪。
麻醉的效果早就过去了，但医院给它用了镇定剂，所以现在看起来精神状况还挺好。
狗狗耐疼的能力要比人强不少，看到有人来后，小泰迪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森*晚*整*理它后边两只腿都被固定着，只能哼哼唧唧地撑着上半身，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往外看。
苏时锦隔着笼子用指尖揉了揉它的头，“好好养着，乖的话，一周后放你下来走一走。”
小泰迪听不懂话，只能隔着笼子十分亲人地舔着他的手。
苏时锦的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心情很好地陪了一会儿小泰迪。
下午有两场小手术，苏时锦忙完出来后看到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女性alpha靠在刘医生坐诊室门口，在聊着些什么。
听到苏时锦的脚步声时，女性alpha回过头看他，“哟，时锦宝贝，忙完啦？”
“嗯。”苏时锦对坐诊室里的刘医生点点头，对面前高挑的女性alpha道：“老板。”
贺涟立马心动地捧住了心脏的位置：“真是不管听多少遍，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老板就格外令人心动呢。”
苏时锦：……
“来看小狗？”苏时锦问。
“对，刚刚看过了，小泰迪嘛，挺可爱。”
“就是听说还没绝育是吗？等它养好了顺便绝个育吧。”
苏时锦点头：“行。”
“好了，很长时间没见，和我找个地方坐着聊聊。”贺涟和刘医生打了个招呼，让苏时锦去换了身衣服提前下班了。
苏时锦穿着浅色的风衣走在贺涟身边，淡淡开口：“想问相亲的事？”
“就知道瞒不过你。”
两人在附近找了间环境还算不错的咖啡厅，贺涟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里点了杯冰美式，然后给苏时锦点了杯甜到有些腻人的热可可。
“你发情期了吗？我怎么看你脖子上贴了抑制贴。”点完喝的后，贺涟把饮品单递给服务员，随口问道。
“不是，只是有点发热。”苏时锦说。
“哦，我还以为你相亲相得和那人发生了点什么呢。”贺涟八卦道：“怎么样啊，那顾家大少爷。”
贺涟关系网大，苏时锦去相亲的事尽管没和她说，贺涟也知道。
苏时锦靠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想了想，“还行。”
长相身材和经济方面来说，的确还可以。
“要和他处处看？我弟在国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他估计能哭死。”贺涟开玩笑道。
苏时锦想到贺涟的弟弟，就有些无奈：“他说不准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那可不一定，我看那小子铆足了劲地想提前毕业回来，八成冲着你来的。”贺涟说。
苏时锦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不是很想再体验她弟弟那穷追猛打的攻势。
贺涟看到他的神情，笑了一声：“那小子之前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
苏时锦摇摇头：“他很好，只是我们性格不太合。”
再有就是，他不喜欢她弟弟。
拒绝过很多次，但对方似乎不明白什么叫拒绝，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只要一直追，他就有机会，以至于那段时间的苏时锦的确很困扰。
“行，不提那个臭小子。”贺涟把话题转了回来，“我听说顾未扬从苏家分出来了，这事他和你说过没。”
“说过。”苏时锦点点头。
贺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挺坦诚，我还以为他会瞒着这个消息和你相亲呢。”
苏时锦接过服务员端过来的热可可，抿了一口，甜腻的巧克力味儿在舌尖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散开。
“隐瞒不隐瞒，对我来说没区别。”苏时锦舔了下唇角沾染的热可可，抬眸看向贺涟，说：“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他可不觉得贺涟是来关心他和顾未扬的相亲进度的。
贺涟被戳破了，也不恼，笑眯眯地喝了口冰美式，说：“其实是有个朋友想问问能不能加你的联系方式。”
苏时锦：“喜欢我？”
贺涟撑着下巴想了想：“谁知道呢，他说对你一见钟情。”
苏时锦笑了下：“婉拒吧，就说我已经要结婚了。”
贺涟：“哦。”
……
三秒后——
贺涟：“啊？”
检测
贺涟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你要和顾未扬结婚？？”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贺涟的音量骤然抬高，差点破音。
苏时锦没出声，等她抓耳挠腮的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才点了点头：“现在想想，结婚对我而言的确有很大的好处。”
“只是因为不想被追求？”贺涟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声音太大了，放下跷着的腿，压低声音倾身向前。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了拒绝几名追求者直接结婚？？”
“你脑子被驴踢了啊！”
“不是，你要不喜欢他们追你，以后我不给你介绍了行不行？”
“你不能因为赌气去结婚，万一你后悔了呢！”
苏时锦静静地听她发脾气，没有打断。
他知道贺涟是为了自己好，她身边的朋友多是事业有成的富家子弟，对比从顾家分出来一事无成的顾未扬来说，那些人显然更有‘价值’。
但苏时锦有时候的确厌烦了被不停地追求。
有的alpha说，不交往也没事，就当交个朋友嘛。
然后在情人节等节日疯狂地邀请他出去玩，又说：都是朋友，一起出来玩玩怎么了。
也有alpha追求会比较含蓄，只是会给他送礼物。
但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他工作的地方，鲜花蛋糕奶茶什么的一个劲地往医院的前台送，苏时锦明确地拒绝过好几次，皆被无视。
他们也说得好听：我送我的，你不要就丢掉嘛。
等他真的丢掉了，他们又说：苏时锦，你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苏时锦当时很疑惑，为什么不接受他们的追求，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明明被拒绝了还一直追求的他们，才是最令人厌烦的存在吧。
贺涟的弟弟贺桦就是纠缠不休的那种类型，一名很年轻的，刚刚成年的alpha。
苏时锦和贺涟大学时相识，当时因为贺涟在外地出差，寄了个东西结果寄错了地址，寄到了他那儿。
贺涟便让她弟弟上门帮她拿东西，就这么让他和贺桦碰了面。
贺桦对他一见钟情。
那个时候的贺桦才17岁，上高三，追求人的时候攻势格外猛烈。
苏时锦拒绝过几次，并且很明确地说：“我不喜欢你，没有要和你交往的打算，请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贺涟的弟弟，苏时锦可能会更直白地说，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但无论苏时锦怎么说，这名年轻的alpha好像都认为，只要他坚持追下去，苏时锦就总有被打动松口的一天。
那段时间简直是苏时锦的噩梦。
因为他要警惕在某个拐角处突然蹦出来一群人又蹦又跳地把他围在一起给他送花。
还要担心自己只是一个人去看电影，都能被贺桦知道，然后在谢幕时，贺桦站在幕布前大喊他的名字，说：“我永远都喜欢你！”
当时场内还有很多不明所以的路人以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还在鼓掌祝他们百年好合。
那一次过后，苏时锦知道，只是直白的拒绝已经不够了。
他开始说难听的话，告诉他：“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年轻，毛躁，花着家里的钱一事无成只知道恋爱，像是永远不会长大一样，很幼稚。”
也许是这话说得太直白太难听了，让贺桦难以接受。
第二天，苏时锦的身边就少了个纠缠的身影。
后来才从贺涟嘴里知道，她弟弟出国了，说要学一身本事再回来惊艳众人。
苏时锦没把他出国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想，还以为他只是想通了要提升自己了。
说不准出国后，贺桦接触到了更多的人，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比他优秀好看的人有很多，就不会喜欢他了。
但现在听贺涟话里话外的意思，贺桦似乎还喜欢他。
苏时锦无可避免地想到了被纠缠的那段时间，让他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在听到贺涟说有人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对他一见钟情时，到达了顶峰。
苏时锦开始觉得别人喜欢自己是一种负担，是一种累赘。
而和顾未扬的协议婚约，似乎可以帮他解决掉大半的烦恼。
至少这一年内，有点底线的alpha都不会骚|扰一个已婚的omega。
最重要的是，顾未扬不喜欢他，不会让他有种被名为喜欢的情感困住的，喘不过气的压抑。
所以苏时锦想好了，如果和顾未扬的匹配率的确比较高，又能帮他进行信息素脱敏的话，那他和顾未扬结婚也未必不可。
他提供信息素，顾未扬帮他挡桃花，很公平的交易。
等贺涟终于说累了，劝不动他后，苏时锦回过神，看向她。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你不用再劝了。”苏时锦说。
贺涟顿时有一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你和他才见过几面……”
“没关系，他给我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苏时锦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婚后再了解也一样。”
贺涟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把自己摔回了沙发里躺着。
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说：“行吧，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这一趟了，我是不是成你结婚的导火索了？”
苏时锦小口地喝着热可可，闻言摇摇头：“不是你。”
贺涟：“那就是我弟，不然就是想要你联系方式的那个。”
“四舍五入还是因为我。”
苏时锦：……
如果四舍五入是这么算的话，那他的确没法反驳。
贺涟的一杯冰美式被她没滋没味地喝完，两个人在咖啡厅内相顾无言地又坐了会儿后，贺涟起身告辞。
苏时锦喝掉最后一口热可可，看着贺涟的高跟鞋踩得哒哒哒地响，觉得她大抵是有些生气他做决定这么仓促又不听劝的。
但路是自己选的，苏时锦从不会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
因为自己在做决定的那一秒，选择的肯定是自己当前能选的，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
-
周六，苏时锦如约和顾未扬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碰了面。
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是江市内做信息素检测最准确且最具有权威性的一家医院。
苏时锦到的时候停车场内都几乎停满了车，绕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车位。
到门口的时候，顾未扬已经在了。
alpha像是刻意打扮过，穿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用发胶随意地抓了个造型，露出了凌厉的眉眼。
他随意地靠在医院门外的柱子旁，低头玩着手机，俊朗的相貌和优越的身高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苏时锦距离他还有三四米的时候，alpha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过来。
“抱歉，路上有点堵。”苏时锦说。
“没事。”顾未扬心情看起来很好，随手把手机揣进兜里，说：“你并没有迟到。”
苏时锦看了眼时间，的确。
他甚至还早到了十分钟。
顾未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印象中，和他见的三次面，似乎都是他在等他。
难道是对时间观念比较看重，不喜欢迟到？
苏时锦虽然好奇，但并没有问出声。
他对alpha点了点头，示意道：“进去吧。”
信息素匹配率检测是顾未扬昨天就预约过的，挂完号后，顾未扬就带着苏时锦去了后边的检测中心，所有和信息素检测相关的科室都在那边。
匹配率检测的流程也很简单，抽血化验，上午来的，下午就能拿到检测报告。
苏时锦其实有点怕疼，挽起袖子将手臂伸过去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默默地偏过脸，假装在看旁边的小贴士。
跟在他身后的顾未扬垂眸看着他，没忍住偏过头笑了下，然后忍着笑意问：“想好中午要吃什么了吗？”
“嗯？”苏时锦懵懵地回头看他，“你中午要和我一起吃吗？”
顾未扬品味了一下，觉得这句话问得真奇妙。
“你待会有事？
”顾未扬问。
苏时锦摇摇头：“没有。”
今天他不用值班，和简乐心约的时间在明天，所以待会的确没有什么事。
“检测报告下午才出，如果没什么事，中午一起吃饭，下午直接来拿报告怎么样？”顾未扬体贴地询问他的意见。
“好…呃……”胳膊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苏时锦下意识地顿了下，才发现光顾着和顾未扬聊天，竟然连护士下针都没有做丝毫的心理准备。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结果被一双大手挡住了视线。
顾未扬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说：“你看我的手。”
苏时锦：？
他看了眼，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掌心粗糙，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顾未扬看着护士抽了针，给他按上了棉签。
在苏时锦反应过来之前，顾未扬的大手伸过去代替护士的手摁住了棉签帮他止血，“没事，一想到待会要抽血，有点害怕。”
苏时锦顿时一脑袋的问号。
对不起，他真的看不出来，原来像顾未扬这样身高192的alpha还会害怕打针。
果然是他对他的固有印象太深了，苏时锦以为他看起来挺糙的，应该挺耐疼的才对。
从顾未扬的手中接过止血的棉签，苏时锦下意识地道了声谢。
多亏了顾未扬打岔，苏时锦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打完的针。
他以前一个人打针的时候，总是会紧张到手心出汗。
顾未扬看着苏时锦将沾血的棉签丢进了医疗废弃桶里又走了过来，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待会能请你帮个忙吗？”顾未扬问。
苏时锦低头看他：“什么？”
顾未扬微微低下头，放轻了声音，说：“有点害怕，帮我捂一下眼睛。”
看了眼时间后，苏时锦说：“匹配率检测的话，约在周六可以吗？”
周六，也就是后天。
顾未扬自然不会拒绝：“行。”
“还有，下次不准一声不吭地过来。”苏时锦拧着眉，说：“如果我没走这个门出来，没看到你，你要一直等吗？”
顾未扬哈哈笑了两声，说：“不会，等不到你我就走了，我又不傻。”
苏时锦无言以对，“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出现意料之外的事，很感谢你给我送早餐，但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相亲对象突兀地出现在小区门口，带给他的不是惊喜，而是烦躁。
苏时锦不喜欢在规划好的时间内，出现意料之外的事。
顾未扬听他这样说，也不生气。
他随手拿下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勾唇笑笑：“知道了，下次会提前和你说。”
苏时锦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顾未扬最好不要再过来。
但对上顾未扬脸上的笑意，苏时锦这个话又说不出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是对的。
苏时锦还真不能对着这张脸把话说得太绝情。
“那就周六再联系。”苏时锦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
临走时，苏时锦突然想起件事。
他转身看向顾未扬，问：“那天晚上，你点酒了吗？”
顾未扬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相亲的那天晚上。
苏时锦仰着头，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顾未扬捂了下后脖颈的位置，无奈地笑了声：“没有，可能是我信息素的味道。”
所以那天他才会开着窗户。
自从腺体受损后，顾未扬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信息素的泄漏。
他手上戴着一个抑制环，比抑制贴要更有效的一种压制信息素的东西，正常情况下，都能将他的信息素很好地抑制住。
但是顾未扬分化后的等级太高了，哪怕戴了抑制环，在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信息素还是会不受控地溢出。
那天他预料到自己可能无法很好地控制情绪，便提前将房间的窗户打开，以免房间内会充斥着自己的信息素，让苏时锦感到不适宜。
“影响到你了吗？”顾未扬有了点猜测，“所以才会提出要先做匹配率的检测？”
苏时锦点点头。
“影响到了，如果无法控制住信息素的话，最好戴个抑制环。”
苏时锦看了眼时间，对他礼貌点点头，“就这样，再见。”
顾未扬眨了下眼，看着苏时锦上车后才反应过来，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好像单纯地以为他是腺体受损控制不住信息素又要面子不戴抑制环。
顾未扬顿时哭笑不得，想要解释什么，但前面的车子已经打了转向灯缓慢地汇入了主路，车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算了，总有解释的机会的。
顾未扬收回视线，让一直在车上等着的代驾送他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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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锦到动物医院的时候，几乎是踩着上班的点到的。
前台的短发导医冉恬和另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导医田雅萍见状还有点惊讶。
“第一次见苏医生踩着点到。”冉恬说。
田雅萍点点头，眼神很好地扫到了苏时锦后脖颈处贴着的抑制贴，“可能是发热期了吧。”
田雅萍指了指自己脖颈处示意道：“我看到苏医生贴了抑制贴。”
“发热期还要上班，苏医生他真的，我哭死。”冉恬有被苏医生的敬业精神打动到。
等苏时锦换好制服进坐诊室后，里面已经有人在坐着排队了。
今天上午格外的忙，苏时锦一直到十二点多才稍微闲了下来。
在外边的快餐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后，苏时锦去住院部看了看昨晚的那只小泰迪。
麻醉的效果早就过去了，但医院给它用了镇定剂，所以现在看起来精神状况还挺好。
狗狗耐疼的能力要比人强不少，看到有人来后，小泰迪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森*晚*整*理它后边两只腿都被固定着，只能哼哼唧唧地撑着上半身，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往外看。
苏时锦隔着笼子用指尖揉了揉它的头，“好好养着，乖的话，一周后放你下来走一走。”
小泰迪听不懂话，只能隔着笼子十分亲人地舔着他的手。
苏时锦的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心情很好地陪了一会儿小泰迪。
下午有两场小手术，苏时锦忙完出来后看到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女性alpha靠在刘医生坐诊室门口，在聊着些什么。
听到苏时锦的脚步声时，女性alpha回过头看他，“哟，时锦宝贝，忙完啦？”
“嗯。”苏时锦对坐诊室里的刘医生点点头，对面前高挑的女性alpha道：“老板。”
贺涟立马心动地捧住了心脏的位置：“真是不管听多少遍，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老板就格外令人心动呢。”
苏时锦：……
“来看小狗？”苏时锦问。
“对，刚刚看过了，小泰迪嘛，挺可爱。”
“就是听说还没绝育是吗？等它养好了顺便绝个育吧。”
苏时锦点头：“行。”
“好了，很长时间没见，和我找个地方坐着聊聊。”贺涟和刘医生打了个招呼，让苏时锦去换了身衣服提前下班了。
苏时锦穿着浅色的风衣走在贺涟身边，淡淡开口：“想问相亲的事？”
“就知道瞒不过你。”
两人在附近找了间环境还算不错的咖啡厅，贺涟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里点了杯冰美式，然后给苏时锦点了杯甜到有些腻人的热可可。
“你发情期了吗？我怎么看你脖子上贴了抑制贴。”点完喝的后，贺涟把饮品单递给服务员，随口问道。
“不是，只是有点发热。”苏时锦说。
“哦，我还以为你相亲相得和那人发生了点什么呢。”贺涟八卦道：“怎么样啊，那顾家大少爷。”
贺涟关系网大，苏时锦去相亲的事尽管没和她说，贺涟也知道。
苏时锦靠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想了想，“还行。”
长相身材和经济方面来说，的确还可以。
“要和他处处看？我弟在国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他估计能哭死。”贺涟开玩笑道。
苏时锦想到贺涟的弟弟，就有些无奈：“他说不准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那可不一定，我看那小子铆足了劲地想提前毕业回来，八成冲着你来的。”贺涟说。
苏时锦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不是很想再体验她弟弟那穷追猛打的攻势。
贺涟看到他的神情，笑了一声：“那小子之前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
苏时锦摇摇头：“他很好，只是我们性格不太合。”
再有就是，他不喜欢她弟弟。
拒绝过很多次，但对方似乎不明白什么叫拒绝，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只要一直追，他就有机会，以至于那段时间的苏时锦的确很困扰。
“行，不提那个臭小子。”贺涟把话题转了回来，“我听说顾未扬从苏家分出来了，这事他和你说过没。”
“说过。”苏时锦点点头。
贺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挺坦诚，我还以为他会瞒着这个消息和你相亲呢。”
苏时锦接过服务员端过来的热可可，抿了一口，甜腻的巧克力味儿在舌尖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散开。
“隐瞒不隐瞒，对我来说没区别。”苏时锦舔了下唇角沾染的热可可，抬眸看向贺涟，说：“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他可不觉得贺涟是来关心他和顾未扬的相亲进度的。
贺涟被戳破了，也不恼，笑眯眯地喝了口冰美式，说：“其实是有个朋友想问问能不能加你的联系方式。”
苏时锦：“喜欢我？”
贺涟撑着下巴想了想：“谁知道呢，他说对你一见钟情。”
苏时锦笑了下：“婉拒吧，就说我已经要结婚了。”
贺涟：“哦。”
……
三秒后——
贺涟：“啊？”
检测
贺涟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你要和顾未扬结婚？？”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贺涟的音量骤然抬高，差点破音。
苏时锦没出声，等她抓耳挠腮的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才点了点头：“现在想想，结婚对我而言的确有很大的好处。”
“只是因为不想被追求？”贺涟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声音太大了，放下跷着的腿，压低声音倾身向前。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了拒绝几名追求者直接结婚？？”
“你脑子被驴踢了啊！”
“不是，你要不喜欢他们追你，以后我不给你介绍了行不行？”
“你不能因为赌气去结婚，万一你后悔了呢！”
苏时锦静静地听她发脾气，没有打断。
他知道贺涟是为了自己好，她身边的朋友多是事业有成的富家子弟，对比从顾家分出来一事无成的顾未扬来说，那些人显然更有‘价值’。
但苏时锦有时候的确厌烦了被不停地追求。
有的alpha说，不交往也没事，就当交个朋友嘛。
然后在情人节等节日疯狂地邀请他出去玩，又说：都是朋友，一起出来玩玩怎么了。
也有alpha追求会比较含蓄，只是会给他送礼物。
但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他工作的地方，鲜花蛋糕奶茶什么的一个劲地往医院的前台送，苏时锦明确地拒绝过好几次，皆被无视。
他们也说得好听：我送我的，你不要就丢掉嘛。
等他真的丢掉了，他们又说：苏时锦，你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苏时锦当时很疑惑，为什么不接受他们的追求，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明明被拒绝了还一直追求的他们，才是最令人厌烦的存在吧。
贺涟的弟弟贺桦就是纠缠不休的那种类型，一名很年轻的，刚刚成年的alpha。
苏时锦和贺涟大学时相识，当时因为贺涟在外地出差，寄了个东西结果寄错了地址，寄到了他那儿。
贺涟便让她弟弟上门帮她拿东西，就这么让他和贺桦碰了面。
贺桦对他一见钟情。
那个时候的贺桦才17岁，上高三，追求人的时候攻势格外猛烈。
苏时锦拒绝过几次，并且很明确地说：“我不喜欢你，没有要和你交往的打算，请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贺涟的弟弟，苏时锦可能会更直白地说，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但无论苏时锦怎么说，这名年轻的alpha好像都认为，只要他坚持追下去，苏时锦就总有被打动松口的一天。
那段时间简直是苏时锦的噩梦。
因为他要警惕在某个拐角处突然蹦出来一群人又蹦又跳地把他围在一起给他送花。
还要担心自己只是一个人去看电影，都能被贺桦知道，然后在谢幕时，贺桦站在幕布前大喊他的名字，说：“我永远都喜欢你！”
当时场内还有很多不明所以的路人以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还在鼓掌祝他们百年好合。
那一次过后，苏时锦知道，只是直白的拒绝已经不够了。
他开始说难听的话，告诉他：“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年轻，毛躁，花着家里的钱一事无成只知道恋爱，像是永远不会长大一样，很幼稚。”
也许是这话说得太直白太难听了，让贺桦难以接受。
第二天，苏时锦的身边就少了个纠缠的身影。
后来才从贺涟嘴里知道，她弟弟出国了，说要学一身本事再回来惊艳众人。
苏时锦没把他出国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想，还以为他只是想通了要提升自己了。
说不准出国后，贺桦接触到了更多的人，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比他优秀好看的人有很多，就不会喜欢他了。
但现在听贺涟话里话外的意思，贺桦似乎还喜欢他。
苏时锦无可避免地想到了被纠缠的那段时间，让他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在听到贺涟说有人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对他一见钟情时，到达了顶峰。
苏时锦开始觉得别人喜欢自己是一种负担，是一种累赘。
而和顾未扬的协议婚约，似乎可以帮他解决掉大半的烦恼。
至少这一年内，有点底线的alpha都不会骚|扰一个已婚的omega。
最重要的是，顾未扬不喜欢他，不会让他有种被名为喜欢的情感困住的，喘不过气的压抑。
所以苏时锦想好了，如果和顾未扬的匹配率的确比较高，又能帮他进行信息素脱敏的话，那他和顾未扬结婚也未必不可。
他提供信息素，顾未扬帮他挡桃花，很公平的交易。
等贺涟终于说累了，劝不动他后，苏时锦回过神，看向她。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你不用再劝了。”苏时锦说。
贺涟顿时有一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你和他才见过几面……”
“没关系，他给我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苏时锦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婚后再了解也一样。”
贺涟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把自己摔回了沙发里躺着。
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说：“行吧，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这一趟了，我是不是成你结婚的导火索了？”
苏时锦小口地喝着热可可，闻言摇摇头：“不是你。”
贺涟：“那就是我弟，不然就是想要你联系方式的那个。”
“四舍五入还是因为我。”
苏时锦：……
如果四舍五入是这么算的话，那他的确没法反驳。
贺涟的一杯冰美式被她没滋没味地喝完，两个人在咖啡厅内相顾无言地又坐了会儿后，贺涟起身告辞。
苏时锦喝掉最后一口热可可，看着贺涟的高跟鞋踩得哒哒哒地响，觉得她大抵是有些生气他做决定这么仓促又不听劝的。
但路是自己选的，苏时锦从不会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
因为自己在做决定的那一秒，选择的肯定是自己当前能选的，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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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苏时锦如约和顾未扬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碰了面。
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是江市内做信息素检测最准确且最具有权威性的一家医院。
苏时锦到的时候停车场内都几乎停满了车，绕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车位。
到门口的时候，顾未扬已经在了。
alpha像是刻意打扮过，穿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用发胶随意地抓了个造型，露出了凌厉的眉眼。
他随意地靠在医院门外的柱子旁，低头玩着手机，俊朗的相貌和优越的身高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苏时锦距离他还有三四米的时候，alpha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过来。
“抱歉，路上有点堵。”苏时锦说。
“没事。”顾未扬心情看起来很好，随手把手机揣进兜里，说：“你并没有迟到。”
苏时锦看了眼时间，的确。
他甚至还早到了十分钟。
顾未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印象中，和他见的三次面，似乎都是他在等他。
难道是对时间观念比较看重，不喜欢迟到？
苏时锦虽然好奇，但并没有问出声。
他对alpha点了点头，示意道：“进去吧。”
信息素匹配率检测是顾未扬昨天就预约过的，挂完号后，顾未扬就带着苏时锦去了后边的检测中心，所有和信息素检测相关的科室都在那边。
匹配率检测的流程也很简单，抽血化验，上午来的，下午就能拿到检测报告。
苏时锦其实有点怕疼，挽起袖子将手臂伸过去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默默地偏过脸，假装在看旁边的小贴士。
跟在他身后的顾未扬垂眸看着他，没忍住偏过头笑了下，然后忍着笑意问：“想好中午要吃什么了吗？”
“嗯？”苏时锦懵懵地回头看他，“你中午要和我一起吃吗？”
顾未扬品味了一下，觉得这句话问得真奇妙。
“你待会有事？
”顾未扬问。
苏时锦摇摇头：“没有。”
今天他不用值班，和简乐心约的时间在明天，所以待会的确没有什么事。
“检测报告下午才出，如果没什么事，中午一起吃饭，下午直接来拿报告怎么样？”顾未扬体贴地询问他的意见。
“好…呃……”胳膊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苏时锦下意识地顿了下，才发现光顾着和顾未扬聊天，竟然连护士下针都没有做丝毫的心理准备。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结果被一双大手挡住了视线。
顾未扬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说：“你看我的手。”
苏时锦：？
他看了眼，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掌心粗糙，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顾未扬看着护士抽了针，给他按上了棉签。
在苏时锦反应过来之前，顾未扬的大手伸过去代替护士的手摁住了棉签帮他止血，“没事，一想到待会要抽血，有点害怕。”
苏时锦顿时一脑袋的问号。
对不起，他真的看不出来，原来像顾未扬这样身高192的alpha还会害怕打针。
果然是他对他的固有印象太深了，苏时锦以为他看起来挺糙的，应该挺耐疼的才对。
从顾未扬的手中接过止血的棉签，苏时锦下意识地道了声谢。
多亏了顾未扬打岔，苏时锦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打完的针。
他以前一个人打针的时候，总是会紧张到手心出汗。
顾未扬看着苏时锦将沾血的棉签丢进了医疗废弃桶里又走了过来，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待会能请你帮个忙吗？”顾未扬问。
苏时锦低头看他：“什么？”
顾未扬微微低下头，放轻了声音，说：“有点害怕，帮我捂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