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又年待人从来温和有礼,言行有度。

    我掀帐进去,被满地跪着的官员与侍卫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那巡抚使回身,一张苦瓜脸,急急给我作揖拱手。?

    「下官不敢说,姑娘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我叫他说得提心吊胆,踮着脚迈进内室。

    眼前骤黑。

    这哪还是那个窗明几净的寝屋?

    黑布封住了每一扇窗户,只点了两根蜡烛。又年穿着白衣躺在地上,好似断了气息一般。

    「又年!你怎么啦?」

    我没看清眼前事物,急急往进走,额头撞上一扇铁栅门。

    几根指头粗的铁柱楔进地里,封住了内室的门,门上一把铁锁,钥匙就插在上头。?

    屋顶是我缝出的星空顶。

    桌上散放着一副狼人杀牌。

    那一瞬,过往记忆通通朝我涌来。

    他竟拿自己的屋子,打造了一个监牢……

    我张口结舌,舌头都捋不直了。

    「又又又年,你、你在干什么?」

    眼前人一头乌发散着,眉眼里带笑,神情温柔一如当年。

    「这些天我白天想,夜里也想。我究竟变成了什么样,才让我的小鱼不敢正眼看我一眼?」?

    「是要我跪下来,还是要我重新打断这条右腿?若是只有痛苦的时刻才能多见你一面,那要如何我都认。」

    他朝我伸出手,我鬼使神差地接住,被他扯入怀中。

    颈窝里的呼吸炽热滚烫。

    他喟叹一声。

    「果然只有这样,你才能亲近我一点。」

    我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里又酥又麻又爽的那种感觉难以形容。我好像头回认识自己似的,抖着手寻思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性癖。

    我甚至有点想扒他衣裳!

    啊啊啊救命!我在想什么?

    好半天,才硬着头皮憋出一句。

    「不用这样……我只是太久没见你,有点陌生了。」

    他慢慢伸手,遮住我的眼睛。

    「这样呢?」

    我轻轻眨眼,睫毛刷过他的掌心,有点痒。

    我听到他挥出掌风,挥灭屋里的烛火。屋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暗去,彻底黑沉下来。

    他松开罩住我双眼的手。

    鼻息炽热,与我越来越乱的鼻息搅在一处。

    他慢慢说:「在天牢里的前几月,从没看清过你的样子。」

    那时太黑了,我们没有烛火没有光,哪怕双眼习惯了黑暗,也只能看见个昏昏沉沉的影子。

    「我总在想,你生得什么样?」

    「眼睛是大还是小?鼻子是高还是扁?」

    「该有一双很亮的眼睛。」

    「你应当是爱笑,我总听到你笑着。」

    「该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能讲很多话。」

    他手指微微颤着,抚过我的眼睛、鼻子、唇。

    酥麻痒意中带一丝熟悉。

    难怪!我就说那时候睡着了总有人摸我脸!

    「徐喜抓走你的那一夜,我惶恐至极,点着灯给过去的友人写了无数信,求他们借我微薄之力。」

    「我想,不能死在牢里,我得给你挣出一条生路来。」

    「那夜之后,我的眼睛便不好了。你总问我怎么不与你下棋?其实是视不清棋盘了,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

    「瞎不瞎,倒没什么可怕,只是太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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