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嗷吼!」「嗷吼!」「嗷吼!」不绝于耳。

    我脸上的笑呆住,忽感不对劲。

    没听说回声还能变调的啊??

    左边的密林中冒出一个两个三四五个脑袋……

    右边的草垛后冒出六个七个八九十个脑袋……

    密密麻麻的脑袋从丛林中冒了头,粗略一瞧有好几十人!

    人人拿灰布缠头,拿着破破烂烂的弓箭与大刀,穿着乱七八糟的麻衣草鞋。

    我被一群人叉到地上,惊恐中,看到眼前的大旗上赫然是个「匪」字。

    贼老天,你个仙人板板!

    没人告诉我逃出京城还能撞上山匪啊!!

    「大王,城门破了,可不知道咋回事城内四处着火,咱们还进不进城?」

    骑在马上的山大王唇上贴了一把假胡子,扮老相,细看只有二十啷当岁。

    他阴晴不定地瞧了瞧:「必定是京中又有人造反了!咱们进城抢不着财物,还要做箭靶子,兄弟们扯呼——!」

    我气得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老娘我日思夜想、苦苦期盼了五个月的自由。

    才五分钟就没了!

    22

    这山匪头子姓方,带着几十匪寇乌泱泱地从甘肃来,回程时听说骁骑大将军正率大军千里奔袭赶赴京城,只好折道向东北暂避。

    行至山海关,不等整顿休息,又赶上北边打仗,被辽东镇强征入伍,混成了正规军。

    一路走来,天灾、人祸、饥荒,四方乱军、土匪、流民不断。

    我好像一只被套着颈的蚂蚱,命运虐得我欲生欲死。

    遇上不少坏人,也遇上了许多好人。

    笑与泪都咽下肚,人倒是豁达了许多。

    一晃眼就是三年后。

    ……

    「裘叔,再下两碗大刀面!」

    这面啊,是我们营里的一绝。面用碱水和了,一层一叠摞半乍厚,要用一把长三尺、重三十斤的大刀才切得透。

    再浇一勺肉臊子,嘿,别提有多香。

    非魁梧汉子揉不动这面,也拿不动这刀。伙头兵打着赤膊干得热汗朝天,从厨房冒出来的蒸汽扑面,熏得我满足眯眼。

    一群兵都端着碗挤来我这桌,竖起耳朵听我唠嗑。

    毕竟主将营无令不许进,除了我这个军医能不拘出入。

    噢对,忘了说,我现在出息了,当上医官了。

    「面来喽!」

    裘叔端着两碗面过来。我一瞅,浇了臊子,还切了一圈卤驴肉。

    可给我香迷糊了。

    「晴娘子,前儿抓回来的那一群俘虏,都治好了?」

    我答:「治了个半死不活吧,将军不许我给他们用药。咱们药不多,要紧着自己人用。」

    桌上有小兵感慨:「这仗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打完,眼瞅着要过冬了。去年冬天冻死老些人了,抚恤银还欠着。」

    看着气氛悲痛起来,我忙说:「抚恤银会补上的。将军说朝廷有钱了,这个月还会有大批粮草与米面油肉送来,叫咱们好好过个年!」

    「是不是真的啊!」

    方小将军叱道:「我晴姐说的!一个唾沫一个钉,那还有假嘛。」

    众人哈哈大笑。

    面条筋道,臊汁却咸。我加了两勺面汤才能入口,碗里的热气氤氲了我的眼。

    此处是辽东镇,盛朝的九边重镇之一,东起鸭绿江,西接山海关。

    那年先帝暴毙,朝局动荡。北方的鞑靼蛮族得了消息,积蓄重兵频频冲关。

    常驻于辽东的四万老兵几乎死绝。

    我们后来的这些都是从北方六省征来的兵。时逢乱世,没几个正规军,被强征的山匪、流寇、难民、判了流放的重罪囚,混杂一军。

    两年的练兵与厮杀,慢慢才有了「军」的样子。

    我凭着读过书、会写字、会计数,很快成了将军跟前的红人。

    又凭着给又年治伤那段时间摸索出来的外伤包扎知识,进了军医帐。算是拿到了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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