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比我更了解,出一份力收一份回报,他不会亏待手下人。”邱阳看着他,“栖迟我不瞒你,有人已经决定走了,就算你留下换了

    team

    leader,旧部下的日子不好过。”

    这是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邱阳句句在理。

    “让我想想吧。”景栖迟揉揉太阳穴,“我没法现在就告诉你,你们。”

    邱阳拍拍他肩膀,而后又道,“龚博那边可能也听到风声了。”

    景栖迟抬起头。

    “让你难做,”邱阳叹气,“兄弟,对不住。”

    就在今天,在与宋丛吃这餐饭之前,龚乃亮确实发出过“聊聊”的信号。景栖迟避开了,他说龚博不好意思我哥们那边遇到点难事,我得现在过去。

    “回头再说。”龚乃亮这样告诉他,那注视惹得景栖迟发毛。

    难选。

    说或者不说难选,去或者不去更难选。

    午夜北京,喧嚣退去大半。

    后厨已经关闭,炒菜的大师傅与服务生们单开一桌吃起工作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宋丛敲敲桌子,一如既往理性分析,“出走利弊,留下来利弊,这些你比我更清楚。想不明白就列个清单,用你最擅长的数据说话。”

    景栖迟回一句,“哪那么容易。”

    “那就让数据条件变复杂,加一项影响比例,给各项利弊定个系数。”宋丛单手托腮,“越复杂的运算得出的结果越精确。”

    景栖迟陷入沉思。

    宋丛的意思他懂了。是去是留利弊当然不可一概而论,那其中有薪资待遇、有岗位适配度、有晋升空间亦有行业前景,他需要把每一项匹配一个系数。而所谓影响比例不过是工作之外那些让自己不得不考虑的因子,比如旧部下的处境、比如同事关系、再比如……

    “不妨先这样算算看,”宋丛看着他道,“也保不准结果没出来,答案就已经有了。”

    景栖迟沉默着点点头。

    隔日酒醒给欢尔发消息,等上一小时没有收到回复。昨晚他的确喝了不少,打车回来的路上就睡了过去,到底也记不起有没有哪句话说重亦或暴露出烦闷引得她不开心。这样想着景栖迟打出国际长途,意料之外,欢尔关机。

    心一慌去问宋丛,宋丛按自己的理解交待,“也没怎么样啊。欢尔不是有同事过生日么,估计玩晚了正睡着呢。”他知伙伴因工作上的事情心情欠佳,于是邀约,“来踢会儿球吧,放松放松。”

    景栖迟这才稍稍放心,与宋丛说句“我洗个澡过来。”又给欢尔留言“醒了给我回个电话,我去老宋学校踢球。”

    欢尔是故意关机。

    准备睡觉时天已蒙蒙亮,桌上摊着批改完三分之一的作业。欢尔干过一个通宵脑袋昏昏沉沉,与此同时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关了台灯,拉起窗帘,制造出夜晚的气氛想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可那不听话的肠胃较劲似的与她为敌,实在受不住跑去卫生间,对着马桶吐了个干净。

    只有冲水声,伦敦还未迎来新一天的喧嚣。

    “真难受啊。”欢尔自言自语,鼻头发酸。

    她想到

    Mark

    并不友善的神色,想到自己出国之前的雄心壮志,想到丁和平和师哥师姐的声声鼓励,也想到景栖迟与宋丛笑语晏晏大声畅谈。

    而现在,异国他乡的公寓里,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撑着马桶站起来,欢尔挪着慢吞吞的步子躺回床上。

    她很想给景栖迟打个电话,可拿起电话又赌气似的选择了关机。

    没有自己,景栖迟似乎也能过得很好。

    伙伴在旁,家人在侧,工作充实,生活愉快。

    好像被遗忘了,在归零的时区里,在这座总是阴雨绵绵的陌生城市中。

    直到晚上十点,欢尔仍是关机状态。

    邱阳这时敲敲他房门,“明天去烧烤?”

    “烧烤?”

    “嗯。姜

    Sir

    找了个地方,我们今天把东西都买齐了。”邱阳说道,“还有公司几个人一起。”

    听到有公司其他人,景栖迟一下来了火气,“邱阳,你逼我站队?”

    “脑子进水了吧!”邱阳听他这副冷冷语气一拳打在门上,“景栖迟你当我什么人,走不走那是你他妈自己的事,至于一惊一乍以为全世界都算计你?”

    邱阳说罢转身就走,走到客厅又气呼呼折回来,“姜

    Sir

    说这段时间大家辛苦攒个局聚聚,好,你以为要站队没人管你,但别把老子这份好心当驴肝肺!”

    他重重摔上门,接着对面房间传来同样的响动。

    景栖迟有气没处撒,在房间内无头苍蝇似的转两圈又重新坐回床上。

    这样敏感的时间节点以

    team

    leader

    的身份请大家出去玩,姜森连谁都搞不定的客户都能治得服服帖帖,他什么时候做过无用功。

    去,他就被自动带入小团体;可不去,眼下姜森是走是留还没有定数,倘若走不成自己一定被划到安全线之外。

    这盘棋,布得太妙了。

    电话震动,景栖迟接起伴着一连串发问,“你出什么事了非要关机?手机没电不能借一个给我回个消息?陈欢尔你看看我发了多少信息,我打不通电话又联系不上其他人,你想没想过我多着急?”

    欢尔按按太阳穴,“你不踢球去了么?”

    对方不冷不热的语气让景栖迟一阵心凉,他握紧电话,“欢尔,我有自己的难处。”

    “是啊,谁不难呢。”欢尔揉揉肿胀的眼睛,看着面前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我不会关机了。但是这段时间比较忙,抽不出多余精力。”

    “好,我不扰你。”景栖迟还要说些什么,可他下一秒听到欢尔的回答,“先这样吧,挂了。”

    通话戛然终止。

    ??70,

    十年4

    景栖迟最终还是去了烧烤局。

    不,从为人到资质到这么多年打拼下的人脉,姜森即便单干也能闯出一番天地。

    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景栖迟才来。

    出席者不算多,除去他们这些姜森亲近手下还有外组几名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平日工作在不同楼层交集也寥寥,大家见面心照不宣,好像真为只赴一场烧烤之约。

    “你啊。”趁只有两人的功夫,景栖迟小声说一句,“以后跟姜

    Sir

    多学学吧。”

    “用你废屁。”邱阳瞪他一眼。

    也好,有姜森护着这家伙未尝不是好事。

    大家三三两两聊着天,说工作也说公司里的八卦,没有人傻到桶开那层纸表明立场,可仔细听总有人在迂回进攻又有人在隐秘闪躲。职场有职场的规则,有些白纸黑字写着一视同仁,又有一些却永远都不会落在纸面上只能小心探寻。

    “昨天我说话有点冲。”景栖迟不去看人,扬手拍拍对方肩膀。

    “行了。”邱阳故作厌烦躲开,“老子没那么小心眼。”

    兄弟之间,真道歉反倒生疏。

    邱阳又问,“你是不是跟欢尔闹别扭了?”

    景栖迟绝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的性格,当时正在气头上邱阳也未深琢磨,这么一看自己简直撞枪口上,没由来变成撒气桶。

    “我也不知道。”景栖迟轻轻叹了口气,“她这阵子应该挺忙的,可隔这么远,也不是说买张机票就能过去的。”

    “你们家陈欢尔知书达理,如果挑毛病那一定是你有毛病。”邱阳振振有词,“多好的白菜被猪嚯嚯了,你啊你就可劲嘚比吧,人家哪天真远走高飞我看你抓瞎不。”

    “那不会。”景栖迟歪歪嘴角。

    “呵。”邱阳一声冷笑,“你这自信劲儿可着仨屯子都找不到。”

    他俩正说着,姜森走过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又见景栖迟娴熟地翻动烤肉,上油撒料一气呵成,打趣说道,“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啊,进修过?”

    景栖迟笑,“以前住家属院我们几家常聚着吃饭,欢尔他爸烧烤在行,我这都偷师学来的。”

    “我俩正说欢尔呢,老大你快给他传授点恋爱经验,不然这小子得天天拿我出气。”邱阳开始装盘,“这波行了吧?我先给大家送过去。”

    姜森当然知道景栖迟这位小女朋友,一边将蔬菜放到烤架上一边问道,“欢尔还得一年多回来吧?”

    “嗯。”

    “不打算去看看?”说罢一拍脑门,“可别现在请假啊,不批。”

    景栖迟早有规划,“过年吧,我想攒年假跟她多待几天。”

    “你俩原先一南一北,现在又一东一西,到今天真不容易。”姜森看着他,慢悠悠说道,“我媳妇刚怀孕公司派我去杭州支援半年,走了还没一个月她就在电话里哭,她那会儿情绪比较脆弱,我呢本来就是去解决烂摊子的每天压力大到睡不着,离婚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姜森很少提及家里种种,景栖迟问道,“后来呢?”

    “还能怎么办,拼命找解决方案赶紧回北京呗。”姜森翻找手机相册,“给你看看我最瘦的时候。”

    屏幕上出现一张团队合影,穿笔挺西装的姜森站在最中央,劲头正盛,意气风发。

    景栖迟瞧瞧照片又去打量面前的人,一下笑出来,“老大,你确实……胖了点。”

    姜森“啧”一声收起手机,“我真感谢我们俩都没将那个念头说出来。栖迟,工作重要,家庭同样重要,越到最后越会发觉爱人、家人,他们所赋予的动力与鼓励难以衡量。”

    景栖迟默不作声。

    “是无价的。”姜森神情认真补一句,与此同时拍下他后脑,“努力吧小伙子,做选择慎重一点。”

    他依然是那位良师益友,他不动声色挑明了这场聚会背后的暗流。

    “老大,”景栖迟朝他点点头,“谢谢你。”

    姜森笑眯眯收下这句真诚的道谢,余光瞄到烤架大惊失色,“快翻面,我鸡翅膀都糊了!”

    姜森即将出走的消息又一次成为环岛

    AI

    Lab

    茶余饭后主要话题。

    告别是需要勇气的。

    十二月初,景栖迟被叫进龚乃亮办公室。

    房门闭紧,百叶窗拉起,对方直截了当,“你知道姜森要走吧?”

    说这话时龚乃亮神情复杂。

    正值午休,室外有人在张罗去哪儿吃饭。

    景栖迟抿抿嘴,低头未做回答。

    “小景,”龚乃亮叫一声,“我上周和姜森聊过,我……大概知道。”

    “龚博,这事我没有发言权。”景栖迟不知对方何意,打起推拉战术,“你们亲自沟通比较好。”

    “我跟利总那边打过招呼了,姜森这样级别的人事变动,公司要提前准备。”龚乃亮说道,“叫你过来是想让你交个底。你呢,没毕业就进团队,这几年做出的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之前宣传片一拍也为咱们实验室增加不少存在感,我个人的意思,希望你留下。”

    景栖迟再次沉默。

    “小景,我也跟你交个底。”龚乃亮清清嗓子,“姜森手里平台这几摊子,医疗

    AI

    前期研发虽然告一段落,但投入销售后活儿只会多不会少;图形图像算法是条长线,3D

    人脸识别明年公司也准备重点投入;语音识别需要配合业务端指令,未来会根据实际应用场景分割进行。我跟公司提过将医疗分出去平行于其他向我汇报,让你去带这只团队,但是……考虑到你的经验和资历,提议被总部驳回了。”

    景栖迟未曾料想对方这样看中自己,低声说道,“龚博,我确实还不够。”

    龚乃亮摆摆手,“切不可妄自菲薄。你底子扎实又有拼劲,姜森还不是进公司就被推上去带团队,有时啊,在你身上我能看到他的影子。”

    对方真挚坦率,看样子姜森离开已成定局。

    “我……”景栖迟停顿片刻,“龚博,如果有可能,我想调去研发中心。”

    “研发中心?”龚乃亮面露惊讶,“所以你不打算留北京?”

    景栖迟摇摇头。

    “小景,你想清楚了?”龚乃亮皱起眉头,“当然我不是说研发中心不好,可实验室是公司未来重点扶植对象,方方面面资源都会倾斜。这次提议不通过还有下次,我不希望你因为这档事灰心……”

    “我没有。”景栖迟笑了笑,“龚博,谢谢您。”

    “那因为什么?上级变动?”龚乃亮惜才心切,试图改变他的想法,“现在还没有决定是外聘还是总部派人过来,如果你觉得因为是旧部下就会怎么样,大可不必。我们是科研岗,大家所做一切皆为项目,谁有工作之外的小心思我第一个送他走。”

    “真不是。”景栖迟挠挠眉毛,“完全出于我自己的考虑。而且我之前听研发中心的同事说他们正在开发一些医疗产品,这个领域也比较符合我对未来的职业预期。”

    龚乃亮眯起眼睛,“什么时候做的功课?”

    “就最近。”

    “看样子你也经过慎重考虑了。”龚乃亮叹气,“小景,你是个好苗子,就我个人来说我还是不希望你走,哪怕调岗。”

    面对这位年龄几近父辈的实验室总负责人,景栖迟大胆迎上对方的目光,“龚博,可能这话在您听来会有些滑稽,我只是越来越能体会到什么重要。我……我不想再做让自己遗憾的事。”

    十八岁经历过一场惨痛的失去,自那之后许久,景栖迟一直在与心里的懊悔与自责斗争。时间让伤痛变得不那么尖锐,也让他在选择面前更为从容。即便所有人都觉得调去研发中心从头起步不算明智决定,可景栖迟确信自己不会选错。

    他不会再犹豫了。

    ??71,

    十年5

    景栖迟的调岗申请在新年前一天正式通过,同样在这一天,AI

    Lab

    为姜森办了一场送别会。

    行政同事将各式茶点摆进大会议室,没有额外装扮,龚乃亮对全体发一封邮件将消息传达,同时感谢这位得力干将对团队做出的卓越贡献。

    来送别的人一波接一波,姜森就像婚礼上的新人,谈笑风生迎来送往,收下大家前程似锦的祝福也感谢以往日子的多加照顾,言谈举止始终得体,看不出特别情绪。

    景栖迟挨到快下班才走进会议室,送别会接近尾声,桌上餐点几乎空盘。姜森见到他隔空做个过来的手势,与此同时对正在说着话的人点点头,对方回头看到景栖迟,心照不宣将位置腾出来。

    “老大。”景栖迟走近像平时那样叫一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森此前去了总部一趟,今日回归一整天都在开会,算起来有快一周没打过照面。

    “臭小子还羞涩上了。”姜森抱胸半坐在会议桌上,似笑非笑,“怎么,不跟我走觉得不好意思?”

    “倒也不是。”景栖迟笑。

    “你调走可有我一份功劳,”姜森挑挑眉,“这份情你得给我好好记着。”

    “嗯?”景栖迟不解。正式通知还没下来,消息是龚乃亮今天上午单独告诉他的。

    姜森环顾四周,声音压低,“公司要把这边的医疗平台分过去,再加上研发中心本来就要着手做的医管平台和运动复健产品,几项合并成立大医疗组。你过去带队。”

    消息着实突然,景栖迟当场愣住。

    “这事龚博顶了不少压力,你可得争口气。”姜森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一旦过去肯定有人不服,毕竟比你年长的资历老的学历高的大有人在。我的经验是,有的没的不用理,专心把自己一摊事稳住,用能力说话。”

    景栖迟仍有些失神,他当然听得进姜森的话,只是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顶上这样的位置。

    至少不是现在。

    “老大,”他看着面前的人,“你……你们就这么信我?”

    “我带出来的兵几斤几两心里当然有数。”姜森坦言,“说实话,我是希望你跟我走的。但……怎么说呢,你这么选我完全理解。家庭重要,我也能猜到你怎么想。”

    见他不语,又补一句,“自己的事也上点心,我可当你是为家庭选的啊。”

    “我知道。”景栖迟笑笑,一时间忽而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他上前一步有些动容地抱住姜森,“老大,真的……谢谢你。”

    “客套话就免了。山不转水转,以后没准还打交道呢。”姜森拍拍他的背后回应这个充满感激的拥抱,随后站起来看看时间,“我晚上还有个局。作为老领导最后再嘱咐一句,小景,到什么时候也别忘了初心。”

    景栖迟郑重点点头。

    下班前景栖迟做了两件事,查询办签证资料,拟定机票时间。

    新年将至,处处透着喜庆。

    景栖迟在家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份微波快餐一打啤酒,有些恹恹地往小区里走。这几步路又让他想起欢尔,因为晋升而高兴,因为压力而沉重,喜悦却又彷徨地矛盾着,很想诉说却无人可以分享。欢尔应该有很多这样的瞬间吧,他不知道在她经历那样的瞬间时自己又在哪里,只是,似乎,他缺席了。

    因为时差,因为异地,因为忙不完的工作,因为如履薄冰的职场,他们之间不知不觉进入一段“冷静期”。

    即便谁都没有点破,但这好像已成为事实。

    没有开电视,景栖迟热了饭,吃一口喝三口,还剩半盒就已经饱了。手机群里开始有人发红包,公司群、班级群、球队群,他又抢又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打发掉一段本该热闹的时间。正准备洗澡时,门铃响了,与此同时他听到熟悉声音,“栖迟,开门。”

    宋丛和杜漫一起赶到。

    心里满是感动,嘴上却不饶人。景栖迟一边请两人进来一边开玩笑,“过完二人世界才想起来慰问孤寡人家?”

    杜漫羞答答解释,“我们就一起吃了个饭。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啊。”

    “我哪儿敢接。”景栖迟一副不着调模样,“我要过去怕得被某人手刃。”

    “你就吃这个?”宋丛瞄到桌上的快餐,又抬眼望望周围,“邱阳不在?我以为你俩在一块呢。”

    “回老家了。”

    “你真是……”宋丛瞪他一眼,实打实埋怨语气,“他回去你早说啊!”

    “随便坐杜漫。”景栖迟赶忙招呼第一次来的客人,“你喝什么?啤酒?可乐?”

    “都行。”杜漫挨着宋丛坐下,环顾一番,“你这儿还挺干净的。”

    “这几天加班都没收拾。”景栖迟将一罐啤酒递到她手里,随之拉把椅子懒懒散散靠上去,“你们怎么想起过来了?”

    “我俩吃完饭也不知道去哪儿,宋丛说你们这儿有麻将,正好能凑一桌。”杜漫笑笑,“我连零钱都带了。”

    “三缺一,”景栖迟打趣,“要不你俩再回去?”

    “没听过请佛容易送佛难?”杜漫一向禁逗,“钥匙留下,你走吧。”她喝一口酒,又问,“你给欢尔打电话了吗?我俩上周发消息她说圣诞假在外边浪呢,还没回学校吧?”

    “嗯,跟祁琪出去玩了。”景栖迟随口答一句。说这话时,他只把祁琪当成几人共同的老同学,欢尔与对方恰巧在同一国家,出门在外自然会互相照顾。

    “这样啊。”随着杜漫这一句回应,景栖迟才后知后觉自己这张破嘴。

    那是宋丛的前任啊!

    杜漫看看他,又去瞧瞧故作镇定的宋丛,“噗”一声笑出来,“你俩……表演哑剧呢。”

    她一点都不介意。在他们交往的那时,宋丛还只是年纪第一的学霸,是学业上有困难才去求助的老同学,是躺在通讯录里很少联系最为普通的一个名字。那时的杜漫甚至没有想过两人可以变成朋友,更不会想到很久以后的今天自己与他会并肩坐在同一张沙发上。

    在杜漫的认知里,一个人的现在是由无数星星点点或闪耀或黯淡的过去构成,它们历练也成全了此时此刻的自己,所以她丝毫不在意,她甚至感谢那些过去将宋丛送到自己身边。

    “走一个吧。”景栖迟举着啤酒打破沉默,轻压一口随后说道,“你俩怎么还不谈恋爱?”

    宋丛正喝着,这下被结结实实呛到,咳得眼泪直往外涌。杜漫一边递纸巾一边拍他后背,脸色绯红不说话。

    景栖迟憋住笑,按亮手机屏幕举到他们面前,“还有四分钟,要不这事儿可就抻到明年了。”

    十一点五十六,哦不,十一点五十七分。

    还有三分钟。

    宋丛止住咳嗽,他仿佛听见秒针旋转的声音。

    “我可不希望你们像我,”景栖迟低声说道,“犹豫着错过很多很重要的时刻。”

    杜漫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宋丛抢先。他伸手盖住手机屏幕,深切的注视着她,“不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是……漫漫,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杜漫眼眶一下红了。

    “我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好,但也总不至于差到哪儿去。”宋丛对她笑笑,“身体上的毛病你都能治,其他方面的你也能修理……”

    杜漫眼圈仍红红一片,眼睛里却有笑意,“你身体上哪有毛病?”

    这句问得宋丛哭笑不得。

    “杜医生意思是,答应你之前让你去做个全身体检。”景栖迟故意做出翻找通讯录的样子,“我妈今天值班,咱这就走,我让她给你加个塞。”

    “还用你。”杜漫歪头看他,“自己家属,我就能搞定。”

    “家属,听见没?”宋丛在沙发下拉过杜漫的手,朝兄弟挑眉,“就你那老胳膊老腿,以后过来挂号友情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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