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这前后毫无关系的一通告诫是什么意思?

    在酒店里数天后,经过尸体检验、现场勘查和走访调查等一系列程序后,公安机关最终给出了案件的答案:属于非正常死亡,判断为家庭纠纷导致的命案。

    尸体的检验结果由受理这个案件的部门做告知笔录交给了负责继承察登科财产的堂哥,因为涉及到客栈的出让费,不少亲戚都抢着来负责处理这一家人的身后事。

    陈月洲没有参与也没去,毕竟自己不过是个三代以外的远亲,何必搅合进别人家的破事里。

    十一月十三号那天,察登科的堂哥补办了察登科和陈小姨的葬礼,陈月洲去露了个脸,就匆匆离开。

    当晚,松了一口气的陈月洲躺在床上,久违地,感觉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但是,疑虑还是在心底迟迟未能消散。

    端琰来到他的床边,伸手轻轻揽过他的腰肢,低头一寸一寸亲吻着他的脸颊,用轻柔到不能再轻柔的声音问:“好一点了?”

    “嗯。”陈月洲点了点头。

    “明天就走吧。”端琰道。

    “去哪儿?”陈月洲问。

    “去接下来该去的地方。”端琰道,“让你心情好一点。”

    “也好吧。”陈月洲有气无力地应着。

    “。”端琰又亲了下陈月洲的脸颊,原本想起身走开,却在抽身离开的那一瞬间重新回到了床上。

    “我想抱你。”端琰道。

    陈月洲转头看了眼端琰,见对方目光灼灼,本能地吞咽了口水,片刻后,点了点头:“我也是。”

    “魔王”和“勇者”之间的疯狂一直持续到半夜。

    陈月洲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做还是端琰太久没做,也许是两个人都太久没做的关系吧,自己似乎无比mǐn感,而端琰似乎无比渴求自己。

    那份渴求是疯狂的,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那天晚上,是他头一次在这样的事情中感受到了疼痛。

    可是因为太累了,做完之后他就躺在端琰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陈月洲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端琰似乎有事要出门一趟,给他留了条微信就先暂时离开了。

    陈月洲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做的关系,总觉得身子有些累。

    他慢腾腾地下床换衣服,走到镜子前整理头发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除了大大小小的“”之外,腹部似乎多了些颜色很重的东西。

    他靠近镜子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压印,数了数,总共七个印记。

    这是端琰昨晚疯狂的时候在他的腹部咬下的牙印,到现在看还血红血红的,当时下嘴应该挺重的。

    陈月洲顿时了然:难怪昨晚忽然间好疼,原来是端琰咬了自己。

    不过这个男人也真是脑子有问题,没事干咬自己小腹做什么,又没有赘肉,不嫌难下口吗?

    还是说这是新的py?

    可是自己并不喜欢SM,自己也不是M,下次还是给他说一下自己不喜欢这样子比较好……

    穿好衣服后,陈月洲快速洗漱一番,也懒得照镜子给自己化个妆什么的,走出房间去餐厅叫了份三明治吃着。

    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本来就没好好吃过饭,昨晚又和端琰战了个痛快,这会儿真是饿得肚子咕咕叫。

    连续叫了三份三明治,陈月洲这才觉得肚子饱了些,他又点了杯奶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就在这时,从身后走来一个人,坐在了他对面:“哟,早啊,弟妹,我兄弟有点小事需要处理,我等会负责接你离开。”

    是梁帆,这小子又将头发染回了金黄色,看来最近他们家应该没什么大事需要处理了。

    “你好。”陈月洲应了声。

    “第一次见你没化妆就出门……”梁帆歪着头打量着陈月洲,“比你化妆后看着善良多了。”

    陈月洲:“……”

    意思是说自己化妆后显得不善良吗?

    自己明明长得和白莲花似的,怎么看都善良才对……

    “你哥哥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梁帆问。

    “不是我处理的。”陈月洲道,“我只是个三代以外的亲戚,轮不到我插手,处理丧事的人负责继承察登科的遗产,他们家里那帮子亲戚现在还撕得头破血流呢……”

    陈月洲叹气:“人家从一开始就把我排挤在外面,刚好我也不想参与,他们喜欢抢就抢吧……”

    “这样啊……”梁帆应道,点了杯奶茶,顺便道,“节哀顺变啊,弟妹。”

    陈月洲靠在椅子上,没再说话。

    “不过,弟妹,你也对我们家端琰好点呗。”梁帆撑着脸道,“看你这些日子光顾着哥哥忘了男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德国骨科’发作了呢……”

    “怎么可能……”陈月洲咧咧嘴,心底却有一瞬间有点虚。

    这个人还真不愧和端琰是一起长大的,敏锐程度都这么相似……

    “不过,我没想到梁米薇那么狠……”梁帆看着陈月洲又换了话题,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她就是个能吱吱呀呀乱叫、却不敢做什么大动作的家伙,干不了这种挥刀砍人的事。”

    “她又没挥刀砍人,下毒罢了。”陈月洲随口说着,“不过,我原本以为下毒她都不敢做来着,看来兔子急了真得会咬人……”

    “啊?”梁帆一怔,“你不知道尸检报告吗?最新的结果已经不是之前的初判断结果了,你不是还被警察叫过去问过很多次话吗?”

    陈月洲一听皱起眉头看着梁帆:“不知道,没人给我看,我也没想看,警察问我什么我回答什么,他们也没为难我,再说了,我连作案动机都没有,后来也就没人问我了。”

    陈月洲问:“难道察登科不是毒死的吗?”

    “是毒死的。”梁帆眨了眨眼,一脸肯定道,“但是察登科身上还有利器伤。”

    “……”陈月洲怔住,“利器伤?”

    “梁米薇的确是下了毒,警方推断可能是梁米薇先给察登科的母亲下了毒,将对方母亲毒死之后,给察登科下毒,警方后来查证发现察登科和多个女人有过不正当关系,怀疑梁米薇是因为这件事和察登科争吵,期间可能发生了矛盾冲突,当时察登科毒性发作,梁米薇在察登科腹部捅了七刀后,自己也服毒自杀。”

    “在腹部捅了七刀吗……”陈月洲一脸不可置信,他感叹,“真狠啊……她下毒都已经让我很惊讶了……没想到还会捅人啊,还捅了七刀……七……”

    说着说着,陈月洲握着奶茶杯子的手突然就这么僵住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梁帆,眼睛睁得浑圆:“你刚才说……在哪儿捅了七刀?”

    “腹部啊。”梁帆道,“就在小腹这个地方,捅了七刀。”

    梁帆话毕的一瞬间,一股凉意从陈月洲的脚底一瞬间刺向他的整根脊椎,他的手开始发抖,迅速将奶茶杯放在桌子上,压住自己内心不断放大的恐惧,下意识问:“你……那个……端琰什么时候知道的尸检报告?你告诉他的吗?”

    “我?没有啊?”梁帆一脸莫名其妙,“他压根就不感兴趣,怎么可能来问,这几天一直窝在自己房间里面看kindle,根本没出过门。”

    “可是我也没告诉过他啊!”陈月洲猛地站起来,禁不住失声大吼。

    梁帆被陈月洲这一嗓子吓得打了个机灵:“怎么了?你别激动你坐下来慢慢说……不然你奶茶是不是凉了?我帮你去换一杯……”

    梁帆说着,端起陈月洲的杯子转身就去找前台。

    而陈月洲,缓缓地坐下,瘫在椅子上,双手颤抖着捂住嘴巴,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呼吸急促、紧张到几乎上不来气。

    七刀……

    腹部……

    那不是……

    跟端琰咬在自己身上那血红的牙印是一样的吗……

    不……

    应该是巧合吧……

    应该不是真的吧……

    陈月洲害怕得全身都在哆嗦。

    开什么玩笑……

    这件事一定只是巧合……

    巧合……

    对一定是的……

    端琰有着大好人生,何必跟一个小岛的岛民过不去,对不对?

    快,快想一想,警方都说了是家庭纠纷导致的血案,怎么会跟端琰有关对不对……

    要相信警察……

    相信警察……

    陈月洲近乎疯狂地安慰着自己,可是,不争气的眼泪却哗哗直流。

    好害怕,真的好害怕,他说服不了他自己啊!

    越是想要劝解自己,脑袋里就越是蹦出无数个可能性——

    比如,带着梁米薇的母亲去晒太阳的时候,端琰忽然给自己打电话,让自己接文件,到底是真的有文件发送给自己,还是其实他想支开自己,让其他人有机会趁机想办法吸引走梁米薇的母亲?

    那座小岛是旅游岛,游客特别多,大葫芦区内摄像头本来就已经很少,小葫芦区域里面住的老人更是没有在家门前安装摄像头的习惯。

    当初警察走访调查的时候,唯一一个当天下午见到过梁米薇母亲的人说了:对方急急忙忙从院子里走出来,像是要赶着去哪儿,但是到底去哪儿没人知道。

    再比如,陈小姨和梁米薇到底是不是因为争吵而发生杀人事件?

    还有,为什么事情偏巧发生在梁米薇离开家的时间?

    对了,自己和梁米薇发过短信,如果端琰曾经对自己的手机做过什么手脚,比如给自己手机植入过盗号木马一类的东西,就能知道自己的即时消息和聊天内容……

    再比如,最后让察登科和梁米薇双双死亡的那瓶酒,其实也是自己拿过去的,不过那是察登科亲手交给自己的,下毒时间又是什么时候?

    对了,陈小姨和梁米薇吵架的时候端琰应该是听不到争吵的,但是他为什么询问自己陈小姨是不是在和梁米薇争吵?他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在确定目前事态的进程?

    陈月洲拼命在大脑里想着,他越想越觉得害怕。

    虽然以他的想象根本无法还原事情的真相,也无法将锅甩在端琰的身上,可是他无法相信自己肚子上的内容是巧合……

    如果事情是端琰干的,端琰为什么要在自己肚子上印下这些内容?

    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么巧?

    快……快点回忆……还有什么需要想起来的……

    对了……

    好像在结案前,端琰找自己问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来着……

    标签效应……

    逆向标签效应……

    这两个词和这个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陈月洲忽然一怔。

    在没有发现其他证据将犯罪嫌疑人指向其他人时,警察是根据梁米薇的杀人动机进行推断这是一场家庭纠纷导致的惨案。

    可是,梁米薇对这个家庭的不满、对可能知道的察登科的出轨、对流产的难过、对婆婆殴打母亲的愤怒、对自己即将成为白富美的嚣张……这些一切的一切,就是梁米薇杀人的动机吗?

    所谓的杀人动机,就是一个人真正被杀的理由吗?

    还是说,因为周围人对梁米薇性格的了解,已经给她贴上了如此的标签。

    像是推演电视剧里面的角色一样,理所应当地认为她具备并且符合这样的作案动机呢?

    有动机的人一定会杀人吗?看似没有动机的人一定不会杀人吗?

    再等等……

    大家都说陈小姨当天下午殴打了梁米薇的母亲,可是实际上并没有人见到陈小姨动手打了梁米薇的母亲,大家只是听到了陈小姨在家里吆喝,同样听到吆喝的也有自己,他也告诉了警察自己听到了陈小姨的吆喝……

    可是,他并不能确定陈小姨到底是在吵架打人还是在普通地抱怨或者嚷嚷……

    只是因为陈小姨平时就是个爱大声吵架的人,当大家司空见惯一个人的行为并给她贴上“没事就爱和人吵架”的标签后,逆向标签效应就在启动,当陈小姨因为普通的小事大声说话大声嚷嚷时,听不清的外人也会以为陈小姨在和人吵架。

    当时的陈小姨真的有打梁米薇的母亲吗?

    如果没有,梁米薇的母亲怎么走的?

    不……

    端琰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说让自己不要被标签效应害了……

    他……

    他是在警告自己吗……

    警告自己什么?

    陈月洲头疼得几乎要炸裂,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思考。

    就在这时,梁帆端了一杯新的奶茶走过来,见陈月洲低着头痛哭流涕,忙上前询问:“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陈月洲摇了摇头,双拳紧握,后背冒着汗,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觉得家人离开……难过……”

    梁帆一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久后才道:“抱歉,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这些的……”

    “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陈月洲低头,颤抖着双手去端奶茶,因为出汗的关系,他又先将茶杯放下,伸手将两鬓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

    “对啊,看开点,你还有我兄弟呢。”梁帆顿时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

    陈月洲:“怎……么了?”

    梁帆指了指锁骨上方的位置,示意陈月洲看脖子。

    陈月洲一脸懵地转头看向玻璃窗,从玻璃窗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脖子的模样——

    就在他锁骨上方偏大动脉的方向,印着一枚比他肚子上的牙印还要鲜红的吻痕。

    那吻痕左一下,右一下,刚好呈现一枚爱心的形状。

    和他曾经印在察登科脖子上的如出一辙。

    第194章

    79

    看到脖子上鲜红的印记的那一瞬间,

    陈月洲的大脑宕机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像是夜里波涛汹涌的巨浪,将独帆行驶在海面上的他在这一瞬间吞噬殆尽。

    他眼前的世界瞬间崩塌,下一秒,大脑被强行拉入了另一个世界的画面——

    ……

    天气很冷,她冻得手脚发抖,可是却不得不一直用铁锹挖着地。

    地上有很多已经干枯的杂草,

    还有碎砖块和瓦砾,

    旁边是年久失修的砖瓦房,

    还有像是已经废弃了的火车道,

    远处还摆了不少稚嫩的树苗。

    她挖了整整一天的坑,

    种了无数颗小树苗,

    直到傍晚挖最后几个坑时,

    刻意挖出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大洞,深度足以活埋一个两米高的壮汉。

    “好了吗?”身后的男人用沙哑油腻的嗓音询问。

    “好……好了……”她颤抖着回答。

    “这就对了。”男人从面包车上取来一个半米高的药酒罐子,

    慢慢地沉了下去。

    罐子没什么味道,

    很重,

    里面有什么也看不出来,

    更打不开,因为已经被水泥浇灌了。

    想要了解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除非将罐子敲开,砸碎水泥,

    也许能够知道吧。

    可是她不想知道,她只想挖完坑快一点离开这里,永远永远不再回到这个地方来。

    “陈月洲啊,

    你知道我让你埋在那里的是什么吗?”后面的男人问。

    她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用极其微弱的音量答:“老板你不是说是不要的东西吗……”

    “对,不要的东西。”男人扫了眼她,一拍大腿,“冯老三这个家伙,想坑老子的钱!呵,老子才不会这么轻易被宰!”

    “……”她沉默地填着坑,因为害怕被身后的男人看出异样,她一直不敢呼吸,害怕眼泪掉下来。

    她看到了,这个男人杀死那个叫做冯老三的人的全部经过。

    所以,这个罐子的水泥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她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

    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发现自己看到了。

    否则,下一个被灌装的,一定一定就是自己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男人忽然起立,来到她身边:“陈月洲,你知道什么人活得最久吗?”

    男人冷哼着,他的话不像是从嘴里说出来的,更像是用喉咙深处的某个道具发声似的,阴森可怖。

    男人拍了拍她又细又窄的肩膀,她因为害怕,打了个趔趄,拼命地摇头。

    “那我告诉你。”男人盯着她道,“嘴,要牢。”

    她立刻疯狂地点头。

    “像你们这种进城打工的,每年数都数不过来,在这儿,你们就基本等于没爹没娘,能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一口气,死了……就只他妈是一坨肉。”男人龇牙咧嘴道,“你就算死在大街上,如果你没个工友,你的尸体都没有人来认领,如果死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连个去公安局报你失踪的都没有——”

    男人淫笑着拍了拍她冻得发红的脸蛋:“谁他妈知道你是谁,少你一个谁在乎?”

    她顿时吓得眼泪涌了上来,疯狂地挥着铁锹,埋着罐子。

    那天夜里回到自己的杂货房里时,她的双臂已经颤抖到连碗都端不住了。

    她坐在自己的凉席上,盖着起满线球的被子,望着窗外的天空。

    月光依然皎洁,却从未照亮过她的路。

    ……

    意识再次抽回现实时,陈月洲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又做梦了。

    关于原主的梦。

    原来如此,难怪赵世风抓着自己死死不肯放手。

    原来原主的这幅身体,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端琰吗?

    不,端琰虽然是个警察,但并不是他这幅身体的救世主。

    陈月洲抬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梁帆在一旁跟医生说话,察觉到床上有动静,顿时火速冲了过来:“没事吧弟妹?”

    “还好……”陈月洲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手背的静脉针,“我……怎么了?”

    “你突然昏迷啊!”梁帆在床边坐下,“吓死我了,我兄弟现在还在外面忙着,说好的我照顾你,结果你就晕倒了,我当时还在想你要是醒不来我可怎么办啊?”

    “我没什么事吧?”陈月洲问。

    “没有,医生说你就是精神压力太大了。”梁帆替陈月洲披上披肩,“你可不敢出什么事,免得端琰那个小气鬼说我照顾你照顾不周。”

    “我没事了……”陈月洲揉了揉太阳穴,“你没把我倒下的事告诉端琰吧?”

    “当然告诉了啊!”梁帆道,“你出这么大事,我怎么能不告诉你男人?”

    “我男人……”听到这三个字,坐在病床上的陈月洲忽然笑了,连着泪花一起笑了出来。

    他的男人……

    呵……

    是啊,他的男人……

    陈月洲伸手将十指插入发顶,狠狠地抓了把。

    一觉醒来,他总算明白终极任务为什么要求以端琰的70%以上好感度为开启要求了。

    如果没有70%以上的好感度,最终任务就凭现如今的自己,真的能保住小命做完吗?

    说实话,他不想做任务了,好想逃……

    好想永远永远离开这里,永远永远不要再和端琰见面。

    也许他的心会有那么一点点疼,毕竟他是喜欢着端琰的。

    喜欢这个感情,不同于躁动或者好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某一个行为而突然消失,只会因为兴趣的匮乏而渐渐趋于平淡。

    但是,这份小小的喜欢,和他心中巨大的恐惧比,屁都不算。

    按照端琰的性格和缜密程度是不可能亲自杀人的,他自身是刑警出身,对刑事案件的每一个环节都轻车熟路,不可能以身试险。

    非要说的话,应该像是玩多米诺骨牌一样,只是一开始看穿每个人的关系谱,布好局,借别人的外力推倒一张,其他的牌也跟着倒了下去。

    不过,不论端琰有没有杀人,或者端琰有没有在这一场命案中暗暗推波助澜,甚至说端琰可能根本就没有参与这场命案……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陈某人从灵魂深处已经感受到了恐惧,并且为了这份恐惧感不断焦虑着。

    端琰到底知道多少他和察登科的关系?

    只是看到了察登科脖子上的吻痕吗?

    只是看到了自己和察登科的亲密互动吗?

    甚至只是因为自己不肯离开西双版纳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有关系吗?

    肚子上的牙印和脖子上的吻痕,到底是警告,还是普通的试探?

    如果是警告,端琰知道了多少?

    如果是试探,端琰又猜忌了多少?

    端琰是为了什么会生自己的气?

    因为喜欢自己?可能吗?

    为了真相?如果是为了真相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如今的关键是: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将风险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陈月洲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他不想再思考这些问题,于是道:“没事的话我就出院吧,我不想待在医院里。”

    “那挂完这瓶水咱们就走吧,你和端琰还没好好逛过西双版纳,好好吃吃喝喝玩玩,忘了不开心的事。”梁帆道。

    “但愿吧。”陈月洲扯了扯嘴角。

    下午,梁帆让导游驾车将陈月洲送到了新的酒店后,陪他吃了顿晚饭离开。

    洗过澡后的陈月洲坐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想要睡觉,却发现自己没办法闭上眼睛。

    上学的时候,解剖课上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体器官和构造标本,他一开始有惧怕过,可是后来习惯之后,觉得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可是如今,真正的命案发生在他身边时,他却发现他竟然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办法睡着。

    他特别害怕。

    当然,除了害怕已经死去的那四个人外,更害怕一会儿要回来的那个男人。

    无奈之下,陈月洲只能爬起来,把房间的灯开到最亮,抱着书本开始做题。

    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客厅传来了刷卡的声音,陈月洲顿时打了个机灵,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放下书去笑嘻嘻地迎接外面那个男人,还是就该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对方进来。

    太过于慌张的情绪,让他忘记了一个正常人在这个时候该有的反应。

    到底是该表现出一副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的模样,还是乖乖巧巧地干脆道歉比较好?

    等等,道歉?

    道歉不就承认自己犯错了吗?

    端琰虽然比自己聪明,可是又不是神,顶多是监听了自己的手机,又不是开启了无限摄像头,怎么可能全知道?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那,到底该怎么办?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脑子太乱了,根本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好好思考。

    陈月洲在脑内慌慌张张冲入478的房间寻找压惊棒棒糖,却发现抽屉里的和柜子里的存货全被自己吃光了。

    发呆之际,端琰已经进了房间,扫了眼坐在书桌前盯着书本发愣的陈月洲,声音没什么情绪道:“听说你白天晕倒了?”

    “啊……”陈月洲猛然将意识从脑内拉了出来,使劲点了点头,“嗯。”

    “那就早点休息,别看书了。”端琰走了过来,从后方拥住陈月洲,双臂撑在陈月洲前方的桌子上,低头看着桌上的课本。

    一股烟草的苦涩味伴随着略微青涩的茶香和木质香的稳重气息从后方而来,这个味道很显然已经是香水的后调了,后调总是比前调和中调少了张扬,多了内敛。

    木质香给使香者一种沉稳的感觉,烟草给使香者一种非常男人和荷尔蒙爆棚的感觉,而稍有清新的茶香将整个香味的气息感提了起来,不显得整个香调过分老气和成熟,更像是一个年纪轻轻却得体大方的男人,相比三四十岁少了沉重和老气,相比十七八岁多了内敛和成熟。

    端琰身上的味道永远是那么的好闻。

    这个男人很会用香水,味道向来和当天的着装打扮和自身的整体气质相得益彰,而且浓度向来不具有侵略性,让人非常舒适。

    陈月洲其实很喜欢闻端琰身上的味道,每次做的时候从端琰身上散发出的浅浅的、若有似无的味道总是让他更兴奋。

    可是,如今被端琰气息覆盖的这一瞬间,陈月洲却本能地想发抖。

    他暗暗掐住自己的胳膊,让恐惧不要暴露得那么明显。

    “一道题都没写,在发呆?”端琰问。

    “嗯……”陈月洲努力挤出一个委屈地表情,“心情不大好,所以没什么心情……”

    说话间,端琰的手覆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陈月洲顿时打了个机灵,沉默了。

    “没发烧。”端琰将手抽离后轻轻道,“早点睡吧,我去洗澡。”

    陈月洲应了声,放下书本,走到床边坐下,脱了鞋子盖好被子躺平。

    可是,他却比刚才更加睡不着。

    此刻的他,有一种公猪躺在流水线的机器上,正在等待屠夫给他致命一击的感觉。

    浴室里的水声就像是机器旋转的轰鸣声,端琰每一次关闭水龙头,陈月洲都会小小地颤抖一下,到后来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时,陈月洲已经本能地抓紧了床单。

    这样的感觉,真得是让人太煎熬了。

    直到端琰披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陈月洲已经缩成了一团,为了掩饰恐惧,他抱着头,装假睡得很熟。

    端琰扫了一眼床上的陈月洲,沉默地在床边坐下,关灯躺下,之后伸出修长的手臂,将蜷缩成一团的陈月洲搂住。

    “干嘛……”陈月洲只能装作刚刚睡着了的样子,嗲嗲地吟了句,扭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

    端琰又将陈月洲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直到小姑娘彻底贴在胸膛上,手臂缓缓下移,搭在陈月洲的小腹上,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牙印所在的地方,轻轻勾勒着结了痂的轮廓。

    陈月洲原本就零零星星的睡意顿时全无,他其实知道,如果想装作一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人,这个时候应该转过身子嗲声嗲气地质问端琰:“你干嘛昨天晚上咬我肚子?”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不敢。

    因为他并不知道端琰到底想要什么、怪他什么、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又知道多少。

    他怕他一回头,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迎来端琰冰冷到仿佛没有感情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应对那个时候的端琰。

    所以,陈月洲只能摆出一副很累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假装自己睡着了。

    过了会儿,端琰的动作停止了,他将怀里的小姑娘搂得更紧了些,没过多久睡着了。

    这一夜,陈月洲装睡一直装到天亮。

    隔天一早,为了掩盖自己一夜没睡的形象,他先一步起床进入卫生间,洗漱完毕后掏出遮瑕,将黑眼圈遮了个干净,之后才开始安安静静地做一些基本的准备。

    导游是九点半来接他们离开,今天要去的是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

    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别名叫做勐仑植物园,是目前国内占地面积最大、收集物种最丰富、植物类园林最多的植物园。

    植物园分为东西两大部分,东区是一片茂密崎岖的原生态热带雨林,西区是由一个个小巧的植物园和花卉园拼凑而成。

    导游带着二人边走边介绍:“我们这里,外面来的游客最喜欢的就是奇花异卉园,因为这里的不少花会变色,而且还能按时开放,特别美丽。”

    端琰跟在导游身后听介绍,陈月洲跟在端琰身后“飘”。

    没错,就是飘,因为一晚没睡,又对植物不感兴趣,陈月洲此刻的精神状态就是像鬼混一样在飘。

    走着走着,他打了个趔趄,“唰”地就向前扑去,幸好端琰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陈月洲这才猛地清醒了过来:“啊?我?抱歉,我看到植物就头晕。”

    端琰看着陈月洲满是血丝的双眼,将他扶正后对旁边的导游道:“租辆电瓶车吧,她太累了。”

    “唉,也行。”导游知道陈月洲的德行,点了点头。

    等租了车子,导游继续给端琰介绍园内景观,而陈月洲,刚坐上座位,就开始“摇摆”。

    端琰见他这个德行,担心他从车子里掉出去,只能伸手搂住他。

    陈月洲困得厉害,眼下大脑早就宕机了,刚好找到了枕头,趁势就倒在了端琰的怀里,不出几秒钟,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昨晚是挖矿去了吗?”导游叹气。

    “她可能昨晚看了部恐怖片。”端琰浅笑,搂紧了怀中此刻乖巧安静的陈月洲。

    等游览完园林,导游从电瓶车上跳了下去,对端琰道:“该叫她醒来了,咱们接下来要去别的地方,我去取车,你叫人。”

    端琰回头看了眼身旁熟睡的陈月洲,想了想道:“没事。”

    说着,一只手臂托起陈月洲的臀部,另一只手护住陈月洲的后背,让软趴趴的陈月洲直接趴在了自己肩膀上,靠力量将小姑娘托了起来。

    等车子来了,端琰将陈月洲轻轻放在了后座上,自己上了副驾座。

    导游扫了眼身后的陈月洲,又看了眼端琰始终挂着浅笑的表情:“唉,我是不太懂你们年轻人,出门玩,晚上看电影,白天睡觉,这什么事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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