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最终,两人去了附近的电影院看了个电影,看完后吃了个烧烤,日程像两个最普通不过的小情侣。

    一开始的时候,陈月洲还有些不适应和一个大男人手牵手约会,但等时间久了,却发现一切好像和以前和女人约会也没有太大区别。

    而且最关键的是……成为妹子之后,他终于在约会的时候不用替别人提包了。

    傍晚时分,天色忽然变暗,狂风席卷大地,树枝树叶满天飞,随着一波闪电和滚雷,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

    地铁和公交车人满为患,出租和滴滴都全部叫不到,雨水泼在滚烫的地面上,温热的蒸汽升腾而起,整个世界仿佛是在蒸桑拿。

    “早知道今天开车出来了……”赵可看了眼手机定位,又看了眼漫天的瓢泼大雨和地上浅浅的积水。

    之后侧头瞟着陈月洲:“话说回来我堂哥家住在附近,不然去他家蹭顿饭?正好之前他还说过想见见你,等下我开我堂哥的车送你回去?”

    陈月洲闻声微微蹙眉。

    赵可的那个堂哥要见自己?为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也没拒绝,安静地点了点头。

    赵可将防晒衣脱下丢在陈月洲头上,两人一路小跑来到附近的一座花园小区,里面都是欧式风格的跃层式矮洋楼,三层共六层高,一梯两户。

    开门的是赵天喻本人,他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悠悠地看着门外的二人,显然他也是才回来不久。

    见到陈月洲,对方也没说什么,赵可和陈月洲分别去了楼上和楼下的卫生间洗漱。

    陈月洲的速度比较快,清理完毕后,就乖乖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

    赵天喻正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看书,他已经穿好了睡袍,歪着脑袋撑着脖子。

    余光掠过陈月洲,他在一旁的边柜上拿起银边眼镜戴上,又继续将视线专注在书本上。

    出于礼貌,陈月洲打招呼:“好久不见。”

    “嗯。”赵天喻脸上没太多表情。

    陈月洲见状继续低头整理着新买的手机。

    他总觉得赵天喻和端琰一样,是个喜欢藏着掖着不好相处的类型,这种人,能不搭讪就不要搭讪了。

    空气一时间无比安静,仿佛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赵天喻蓦然抬头,撩起眼皮看着陈月洲,漫不经心道:“为什么这么做?”

    “哈?”陈月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放下手机,“什么?做什么?”

    赵天喻:“你和我老同学关系不一般,为什么突然想着和我弟好上了?”

    说完,停顿了一下还补充:“我弟应该没什么地方值得你放弃端琰。”

    陈月洲:“……”

    这当大哥的对自己弟弟还真是不自信。

    于是,他笑了笑随口道:“我和……干哥没什么关系,再说了赵可比端琰年轻啊?毕竟我是年下控。”

    这时赵可已经清理好了个人卫生从楼上下来,一见陈月洲还湿漉漉着一个脑袋,顿时将脖子上的毛巾取了下来,走到他身边替他擦头发:“空调房子里不吹头发,你等着生病吗?”

    看着眼前二人公然亲亲我我秀恩爱,赵天喻蹙了下眉,捞起桌子上的手机默默地给二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并打了串字:[我这个弟弟的女朋友居然是个年下控,年下控什么意思?喜欢比自己小的吗?]

    之后顺便

    等了会儿没见端琰回复,赵天喻无趣地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捞了本练习册扭头踱步向书房:“我要备课,你们两个要玩去楼上,吕婶一会儿就来。”

    “行。”赵可应了声,并给陈月洲介绍,“吕婶是给堂哥做饭的,不住这里,但就住在附近,平时饭点前半个小时就来。”

    说着,拉着陈月洲上楼:“走,我们去上面。”

    跟着赵可来到二楼,印入眼帘的是个大通间,前方是个关着玻璃门的露天花园,左手和右手分别有一扇门。

    通间内左右两侧摆着不少水彩画,墙角还有画架,地上堆着颜料盒和画刷。

    再看画板,上面有一副画到一半的水彩。

    画的是露天花园一角的植物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多肉。

    画的主人似乎更喜欢偏蓝色调的光泽,整幅画清新怡人,午后的炙热被他画出清晨的微凉,不得不说,画技相当厉害,比他之前在桃宝上三百块一副的作品厉害多了。

    “你堂哥喜欢画画?”陈月洲随口问。

    “不是我堂哥,是我。”

    “那……这些都是你画的?”陈月洲顿时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杀马特贵族还有这项优雅的技能。

    “嗯,算是吧。”赵可点了下头,“以前本来想上美院来着,但是家里不让,就放弃了。”

    赵可说着看向窗外:“雨越来越大了,等小一点我送你回去,你有什么想玩的?我陪你。”

    “没有吧……”陈月洲看了看外面依旧暴雨倾盆的天空,“不如你就画画吧,我看着你画就好。”

    赵可闻声,有些意外地看向陈月洲:“你和你前男友也是这么相处的吗?”

    陈月洲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赵可,不明白他的意思:“我没有前男友。”

    前女友倒是有。

    “哦……是吗……”赵可笑了下,显然是不信陈月洲说的,但他也不追究,就听了陈月洲的话,乖乖坐下画画。

    暴雨的下午光线极暗,赵可拉上了柔纱的落地窗帘,只有熹微的光线洒落进来,在冷色调的地板上投射出无限放大后的斑驳模样。

    他在画架旁边开了盏不亮的台灯,陈月洲就趴在他身后方的沙发上看着他画画。

    或许是光线的问题又或者是对绘画根本不感兴趣的原因,陈月洲抱着旁边的抱枕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展厅熄了灯,黑漆漆一片,只有楼下的客厅亮着暖黄色的光。

    陈月洲匆匆起身,摸开了身旁边柜上的台灯,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蓝色的海洋风空调被,还挺好看的。

    他叠了被子放在沙发上,急急忙忙下了楼,正看到一个大婶在餐厅里摆盘子和碗。

    见到陈月洲出现,大婶招了招手:“醒了就来吃饭吧,一起吃饭。”

    陈月洲看了眼桌子上的烤鸭肉,吞了吞口水,乖乖地在座位上坐下。

    “婶,今天吃什么?”这时,赵天喻从内厅走了出来,说话间他摘了眼镜,显然是刚才还在看书。

    “你喜欢的,酥皮烤鸭。”吕婶应了声,“你坐,我给你弄汤去,汤还没好。”

    “好。”赵天喻在陈月洲对面坐下,之后撩起眼皮扫了眼陈月洲,状似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你和老同学关系很要好。”

    这个“要好”两个字咬音有些暧昧。

    不过陈月洲充耳不闻,他看着盘子中的烤鸭肉发呆:“端琰有吕佳音呢。”

    赵天喻一听微微蹙眉:“他们是姐弟。”

    “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想结婚轻而易举。”陈月洲依旧盯着盘中的烤鸭肉。

    赵天喻闻声,视线本能地落在了陈月洲身上:“你从哪儿知道的?端琰告诉你的?还是你查的?”

    “端琰让我自己去百度,还给我了他自己黑料的论坛地址。”陈月洲干笑两声,“我不想知道他是谁的儿子都难。”

    “论坛吗……”听到这两个字,赵天喻严肃的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随后变回之前的泰然自若,“可是小可不是个有责任心的类型,你不是他第一个这么热情对待的女生,小可还曾经说过要和某个女人私奔,结果三个月后也不了了之了,他就是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月洲一听抬头看着赵天喻笑:“人生除了自己,哪有永远的避风港,不是吗?”

    赵天喻诧异地看了眼陈月洲:“……”

    赵可从别间里出来,见赵天喻正在和陈月洲偷偷摸摸聊些什么,立刻吊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在陈月洲身旁坐下:“你俩什么情况?”

    “没有。”赵天喻端坐着,“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要动筷子了。”

    赵可瞪了眼自家堂哥,捞起筷子夹了一堆脆皮鸭肉放在陈月洲的碗里,看了眼身旁一脸无辜的小姑娘:“吃饱了我送你回家。”

    ——一副生怕自己家哥哥吃了自己女朋友的表情。

    赵天喻对赵可没心没肺的反应叹了声气,挪开了视线。

    吃完饭后,外面的大雨已经停歇,天空拨云见月,夜空一片明亮。

    赵天喻将车钥匙丢给赵可,自己就去睡觉了,赵可则开车送陈月洲回家。

    由于刚才的暴雨,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一直持续到现在,二人在环城高架上足足停歇了二十分钟,才终于驶入了大院所在的主路。

    主路过后,通往大院的小路是一条没有划线的双车道,路口路灯受大雨冲击忽明忽暗,赵可正打算转弯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女人一声尖锐的嘶吼,紧接着,就感觉自己的轮胎像是被什么膈了一下。

    他猛地刹车,对面恰好有一辆A3直直地冲了过来,两车在间距不到一米的距离匆匆刹住停下。

    车上的二人均被这场面吓了一跳,陈月洲第一个解了安全带跳下车查看——

    一地血红,溅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有棕色的卷毛之类的东西……应该是动物。

    这时,一个女人发疯般地跑了过来,瞪着陈月洲,张牙舞爪地逼近他:“你会不会开车!我家狗被你撞死了!被你撞死了!你给我们家乐乐赔命!赔命!”

    陈月洲担心被女人的指甲误伤连忙往后躲,这时赵可推开车门下来了,直接站在陈月洲面前,漠然盯着女人:“干什么?”

    “你们把我家乐乐撞死了!赔命!赔命!”女人说着开始抱头痛哭,“我的乐乐,我的乐乐啊……”

    紧接着,一个男人急匆匆走了过来,怒不可遏地瞪着赵可:“你们这群马路杀手,把我们家乐乐还给我们!否则要你们好看!”

    赵可一听,哂笑一声,勾起唇冷冷道:“一只畜生,没拴绳子,跑到机动车道上,我慢行,打了转向灯,让我赔命,是当我不懂交通法,你逗我玩?”

    “你——”男人顿时脸色一白,“谁说我家乐乐没拴绳子!你给我家乐乐赔命!你个娘娘腔流氓混混!”

    男人说着就要动手抽赵可。

    赵可顿时也不爽了,自己好歹是个穿鞋一米八的人,虽然不算多高,但绝对和瘦小、无助、无力和软弱搭边吧?

    怎么总有智障因为发色和穿着打扮就认为他很娘?

    谁告诉这些人打耳钉、染头发、举止温柔、在意着装打扮的精致男孩就一定娘?而寸头、体毛旺盛甚至不讲卫生的家伙就铁骨铮铮男子汉了?

    以貌取人有个度好吧?

    特别是在自己女朋友面前!

    他已经因为绑架的事在陈月洲面前把脸丢大了,为此他特地去报了个擒拿练习班,能不能让他帅一次啊?

    这么想着,赵可迅速抬起手臂,反手扣住男人的手腕,直接将他的手臂摁在车子上,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脑袋,一脸不痛快道:“跟我说话的时候放尊重点。”

    陈月洲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赵可。

    是自己错觉吗?怎么感觉赵可手臂的上肌肉不但多了,而且擒拿技术进步了……

    就在赵可和男人争执不下时,A3的门突然打开,紧接着,前方传来似曾相识的女人的声音:“别吵了,有什么问题直接叫交警,我是律师。”

    说着,黑暗中出现一袭洁白的身影,刚好此刻路灯亮起,陈月洲一抬头,吕佳音那张清秀的脸蛋印入眼帘。

    “陈月洲?”

    “吕佳音?”

    两人都露出颇为惊讶的目光。

    但对视仅是一秒,吕佳音的余光下意识看了眼车轮——

    全是红色的,下面还有动物的毛发,以及破破烂烂的血肉,不知道是身体上的什么组织。

    她迅速抽回视线,却发现自己A3的车门上也溅满了鲜血。

    那血是鲜红的,仿佛带着热度,还在流淌,就像是刚刚有人在这里被杀害后的景象一样……

    吕佳音的头忽然开始疼,那鲜血好像魔咒一样,将轮胎底下的惨样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的眼前回放,直到那景象忽然就变成了一个男孩子满是鲜血的脸——

    “啊——!!!”吕佳音顿时惨叫一声,抱着头瘫倒在地。

    看着眼前突然倒地的女人,陈月洲、赵可以及狗的家属都愣了。

    这是……碰瓷?

    这也碰的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吧……

    第142章

    58+

    眼见着吕佳音倒地,

    周围的一圈人都愣住了,还是赵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扭头扫了眼陈月洲:“你们认识?”

    ——一脸完全没有上前搭把手帮助吕佳音的意思。

    陈月洲点了下头,见狗的两个主人都不敢上前搀扶吕佳音,而赵可对待陌生人完全是一副“关我屁事”的态度,只好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想等交警来处理眼前的状况。

    而牵狗的夫妻俩一见报警,

    顿时骂骂咧咧地跑路了。

    还是路过的围观大爷上前搭把手扶起了吕佳音,

    将她送到了她自己的车上休息,

    之后看着陈月洲信誓旦旦道:“看样子是没办狗证,

    我给你说,

    这养小狗的人还没养大狗的自觉,

    大狗主人怕出事,这各个都把狗证上齐全了,

    倒是这些小狗主人,

    不上证!作孽啊……好端端一条命。”

    “哦……”陈月洲象征性地跟大爷聊了几句。

    等大爷走后,

    陈月洲扫了眼坐在车里瑟瑟发抖的吕佳音,

    露出有些意味深长表情:“你……晕血?”

    吕佳音抱着头低声道:“别跟我说我话,我休息一下。”

    陈月洲见状,

    也懒得再和她搭话。

    既然别人不想搭理自己,何必硬往上凑呢?

    等陈月洲走后,

    吕佳音默默地掏出手机,拨通了端琰的电话。

    “小琰,你到家……了吗?”

    “没,

    路上,怎么了?”

    “拜托你,我把定位发给你,接我回家好吗……爸爸让我们一起回去……我又头疼……我好像没法开车了……”

    端琰一听,看了眼手机上的定位,迅速揽过方向盘调头。

    十五分钟后,交警已经来到现场做勘验和登记,还找了环卫工人清理了泰迪的尸体,并按照流程压了赵可和吕佳音的两辆车子。

    没了车,吕佳音就坐在马路边上抱着头喘气,雨后的气温骤然回升,整个世界又闷又热,吕佳音的喘息得不到缓解,还仿佛加重了几分。

    陈月洲见状,先去街角的自动售货机前买了瓶冰矿泉水放在吕佳音身边,然后拉着赵可去隔壁街便利店里买冰淇淋。

    吕佳音默默地拿起身侧的水瓶,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冰凉,看着瓶中那被霓虹灯的光圈晕染了表面的水波,内心一片怔忡。

    小时候她经历过一场车祸。

    可惜,具体怎么回事她却忘记了。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车轮下面压着一个小男孩,旁边好像还躺了个大人,满地都是鲜血。

    妈妈说,她是因为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和刺激,大脑做出了应激反应,选择了让部分片段的记忆遗失。

    后来,爸爸又说,那个小男孩就是小琰,那个旁边死去的大人就是小琰的母亲,在那场车祸中,小琰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不得不接受□□移植,再之后没几年,小琰父亲就被枪毙了。

    爸爸妈妈都说,小琰的一生太可怜了,让她不要再试图回忆起那些不堪的过往,放过小琰,也放过她自己。

    如今长大了的她虽然仍然对过去充满好奇,可她并不想让这个自幼无父无母还又懂事的弟弟难过,所以,纵使心中的恐惧憋得再痛苦,吕佳音还是迫使自己坚强。

    就在这时,熟悉的Q3已经停在了吕佳音的身旁。

    端琰从车上跳下来,蹲在地上看着吕佳音:“姐,没事吧。

    吕佳音用力扬起笑容,看着端琰:“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真的?”端琰看着吕佳音。

    “嗯……”吕佳音用力点点头,试图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

    “姐,如果难受,没必要这样。”端琰伸手捉住吕佳音的手腕,和她颤抖的左手十指相扣,“我在你身边,哪里都不会去的,等你好一点,我们再回去,我给爸发过短信了。”

    “小琰……”吕佳音侧头。

    端琰很高,蹲下来的时候,肩膀很宽,胳膊也很有力量,五官变得比儿时更加棱角分明。

    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喜欢摆着一张不情愿的臭脸的弟弟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大人,而且总是不经意间让人怦然心动。

    “嗯,休息一下吧。”吕佳音点点头,轻轻靠在端琰的肩膀上。

    她看着夜空:“小琰,其实我觉得现在很幸福。”

    端琰侧目看了眼她。

    “有超级能干且温柔的妈妈,和蔼可亲永远乐观开朗的爸爸,帅气逼人事业蒸蒸日上的弟弟,我现在每天都很幸福。”吕佳音另一只闲着的手臂抱住端琰的胳膊,“我不想失去这一切,爸爸妈妈也好,你也好,所以……”

    她停顿了一下道:“小琰,我们一定要让真相大白吗?就不能……捏一个假的罪行,或者找一个其他方法把赵世风……送进监狱里面去吗?一定要把江叔叔的案件翻出来吗?”

    端琰的眼神一冷:“不行。”

    “小琰我……”吕佳音看着端琰,神色有些悲凉,“我知道这么说对你很不公平,你一定希望江叔叔沉冤昭雪,可是,以我们的力量,想要翻案,真的太难太难了,既然赵世风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能用其他的方法让他去死?我知道我这么说很自私,可是小琰……”

    吕佳音眼眶红了:“你的人生不能活在复仇里面,你要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自由,你应该会哭会笑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从很早以前,我的人生就不是我的人生。”端琰一听,无力地笑了,他正想起身,忽然,马路对面传来熟悉的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本能地侧眸,落地灯的光影洒在不远处小姑娘的身上,她穿着镭射雪纺的白裙子,光影渲染了她的衣着,泛着光的裙摆像钻石的光泽般熠熠生辉。

    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和让人迷了眼的霓虹灯下,她身上璀璨的色泽和清澈的笑声是他脑海中世界里唯一清晰的景象。

    可是,下一秒,那光就被人挡住了。

    “什么?刚才那个老头真的是这么说的?”赵可摇摇晃晃地跟了上来,那粉色的头发随风摇曳,风掀起他额前的发,露出精致的五官。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长得和他哥一样,五官细腻而又精致,很抓人眼球。

    “对啊,那老头说你长得真得像他孙女追星的那个组合里面的男生,一个六边形。”陈月洲比划了一下,“六边形的组合,不就是EXO吗?里面谁是粉色头发不是一目了然吗?”

    “你居然喜欢韩星?”赵可颇感意外。

    “不不不……”陈月洲赶忙摆摆手。

    他这么直的钢铁般的直男,怎么可能喜欢韩星,他顶多喜欢杰森.斯坦森好吗?

    都是因为家里那两个小鬼天天念叨着什么“边伯贤好可爱”、“吴世勋好棒”之类的,他不得不知道了关于EXO的事情……

    不过,说起来那两个小鬼……

    现在已经八月中了,等这一次旅行回来,就该准备准备送她们去学校了吧……

    还有陈语轩的任务,也该结束悬挂,送她走人了吧……

    一想到离别,陈月洲难得的居然觉得有些伤感,他忙摇了摇脑袋,驱赶了这些不适合他的情绪。

    “总之你要知道。”陈月洲对着赵可一脸认真道,“那个老头很喜欢你。”

    这时,不远处一辆车打着远光灯呼啸而过,陈月洲吓了一跳,一个趔趄向前扑去,赵可慌忙接住了他,从侧面的角度看,两个人像抱在了一起。

    “没事吧?”赵可看着陈月洲受了惊的表情顿时觉得有点可爱,笑了起来。

    “没……没事……”陈月洲也跟着尬笑,雨后氤氲的水雾还在空气中蔓延,他一偏头,正好和隔壁马路边上的男人双目对视。

    陈月洲:“……”

    他是产生了错觉还是被人下了降头?

    为什么在这里也能看到端琰?

    等等,他那是什么姿势?

    蹲在地上还和吕佳音手牵手……

    好亲昵啊……

    陈月洲顿时觉得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但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

    难不成这两个人真的是“德国骨科”?

    虽然不是亲兄妹,但这也太……

    唉算了眼不见为净,溜了溜了……

    “那个,我们走吧,接她的人也来了,冰淇淋我自己吃吧。”陈月洲说着就要拉着赵可走人,可眼尖的吕佳音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她抓着椅背站了起来,开口道:“陈月洲。”

    被点名道姓,陈月洲不得不停下脚步,然后露出一个特别夸张的表情:“哇,吕佳音,你身体好啦?哇,端琰,你们怎么在这里?好巧哦,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哦……”

    赵可这才发现吕佳音身旁还有个人,在看清楚是端琰的瞬间,本能地抓紧了陈月洲的手,将他向后扯了扯。

    端琰自然发现了赵可这个细微的动作,神色顿时暗了几分。

    “陈月洲,等一下。”吕佳音已经撑起腰起立,并跨着大步走了过来,直直地逼向陈月洲,“我要跟你谈谈……”

    “这位漂亮的小姐姐。”赵可将陈月洲完完全全挡在身后,对着吕佳音皮笑肉不笑,“我希望你在跟我女朋友说话的时候,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否则,就算对方是你这么漂亮的妹子,我也不会客气的。”

    被赵可完全护在身后的陈月洲:“……”

    哇,台词满分。

    这背后站的如果是百分之百的真妹子或者弯的汉子,不管赵可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怕是已经被这一套台词征服了。

    可惜……自己是个直的,钢铁般的直男。

    端琰此刻已经跨着大步走了过来,他比赵可高,可以看到被赵可护着的陈月洲,然而,陈月洲却丝毫不想看到他似的,一个劲儿斜眼看着其他地方。

    “好了好了,咱们走吧。”陈月洲踮起脚尖在赵可耳边小声道,“人家毕竟上次救过咱们,这么冒犯也不好,对吧,走啦。”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走吧。”赵可察觉到陈月洲不是很想看到端琰,刚好他也不想看到,于是二人一拍即合,转身就走。

    “陈月洲。”就在这时,端琰开口,声音平平的,听不清其中的情绪。

    陈月洲脚步一顿,视线微偏。

    “让你查的,查了吗?”他道。

    “查了。”陈月洲漠然地点点头,然后看向端琰,视线凉凉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深表同情,祝你成功。”

    说完话的同时,陈月洲拉着赵可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却被吕佳音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你?”陈月洲扫了眼她,一时半会儿双眼落在吕佳音脸上挪不开。

    不得不说,吕佳音的长相是真符合他的心意。

    阳光清纯且干净无暇的脸蛋,胖瘦均匀的四肢和适中的身材,简约清爽的穿衣风格,整体气质看起来比较温婉随和,没那么突出耀人,却让人觉得舒心和踏实。

    如果说童颜巨乳是自己的理想女友的话,那吕佳音这号就是他的理想妻子。

    像他这种虽然有点自恋、但其实更有自知之明甚至还有点小自卑的平凡而又有点懒惰的男人,其实并没有女人想象中那么喜欢特别漂亮、性感和气场强大的女孩子。

    活在柴米油盐酱醋的现实生活之中,他会担心女朋友太显眼万一被绿了怎么办,会担心养个大小姐伺候起来太困难了怎么办,会担心对象不接地气得自己天天付出和劳动怎么办。

    相比女王陛下、公主殿下、选美冠军或者各种姿色卓群的耀眼女性,他在内心深处其实更愿意和虽然比较漂亮,但气质不那么突出,而是更加温婉、简单、邻家、能够照料好老人和小孩的那种贤惠女孩子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就像吕佳音这种,长得也挺好看,虽然没法和陈蕊、雪梨那种气场和姿色相比,但感觉是会踏踏实实跟自己一辈子、又不失小女人情怀的类型。

    说起来,吕佳音和齐巧姗其实属于一种类型的长相,齐巧姗面向更加温柔一些,吕佳音更冷一些。

    不过都好过如今的自己……

    陈月洲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水渍中倒映出的自己——

    亚麻色的头发,发尾漂染了青木灰,最近才剪短做的内扣,一脸精致的妆,别致的项链,比例刚刚好的高跟鞋,身上是镭射光泽的雪纺连衣裙,夜里的他被路灯一照,他整个人闪耀得如同一根应援棒似的。

    怎么看,都和“踏踏实实过日子”、“安安分分地结婚”和“顾家型女人”等词汇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他也不打算把自己变成老实本分的类型。

    毕竟一般男人哪里有机会做一回女人,而自己不但能做一次女人还能自己DIY形象,当然是怎么过瘾怎么来,怎么痛快怎么活。

    于是,他最近决定既来之则暂且安之,暂时放弃一下直男审美,走一走“夜空中最亮的星”造型路线。

    还别说,当他穿上华丽的小裙子,看着满身blingbling的那一刻,还真产生了自己是个小公主的错觉。

    于是,最近他还决定学习一下诗三,进军洛丽塔圈,就在昨天,他在网上刚刚预约了BABY家的一款新裙子。

    陈月洲看着水中的自己渐渐发起了呆,直到吕佳音开口叫他的大名,才将他的意识召唤回了现实。

    “陈月洲,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啊?什么?”陈月洲愣了一下,本能道,“不好意思,我被水中我的美貌吸引住了,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吕佳音:“……”

    一旁的赵可一听,笑得差点要在地上打滚。

    “我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谈谈。”吕佳音逼近陈月洲,一字一顿道。

    “那你说啊,我听着呢?”陈月洲冷着脸,在内心深处长叹一声。

    唉,这是多么符合自己心意的一张脸啊……

    而且这种求稳的性格其实如果是自己老婆也挺好的……

    只可惜,这人性格怎么这么倔啊……

    而且为什么是敌人啊……

    “你知道洋梓现在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吗?”吕佳音问。

    听到赵韩洋梓的名字,陈月洲神色微微一变,态度严肃了些:“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那我告诉你。”吕佳音道,“她的父母每天依然在打架,她每天依然都在以泪洗面,为了讨好她那个该死的母亲,她选择接受母亲的安排,嫁给了一个四十岁的男……”

    “我都说了我不想知道,你听不懂人话吗?”陈月洲厉声打断吕佳音。

    “这是你亲手造成的结果,都是你害得洋梓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吕佳音越说越恨,“她原本的生活和今天的生活,又有多大区别?”

    陈月洲对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他冷笑:“我给了她在已经定局的人生模式中翻盘的机会,可她还是走向了万劫不复,怪谁?”

    “谁允许你这么做了?”吕佳音一把抓住陈月洲的衣领,“人生的不幸不止是婚姻的不幸,还有各种各样的不幸,凭什么由你来决定?”

    吕佳音道:“你脸上没有丝毫惊讶,说明你对洋梓如今的结局是猜到的……可是你,依旧做出了让她离开家庭的选择,你知道她一定会在逃脱一个不幸的时候又钻入另一份不幸当中,你居心何在?”

    陈月洲冷冷地看着吕佳音,任由她抓着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多么多么爱儿子,我却只看到了一个身体年龄二十五、精神年龄只有五岁,天天还想着‘爸爸妈妈再爱我一次’的毫无担当的女人。”

    他道:“你以为她生了个儿子是养了个儿子吗?不,我告诉你,这种毫无担当的人为人父母之后的每一天都在想着等她的孩子长大后应该怎么样让这个孩子照顾自己或者给自己的好的生活,他们至今都活在五岁,他们在培养一个他们理想的‘父母’——用他们生下来的这个孩子。”

    陈月洲继续:“我从来不要求一个家长为孩子放弃自己的人生规划或者委屈在婚姻里,我觉得家长也是人,这对家长的人生不公平。

    我希望人与人之间更多的是爱,而淡化家庭的观点,你爱我你抚养我,但你没必要为我做太多牺牲你可以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我长大后也可以撒开翅膀尽情飞翔。

    但也绝对不认可赵韩洋梓那样,先是行为愧对于她的女儿,现在行为愧对于她的儿子——早点把孩子给适合的人不对吗?想要孩子却得不到孩子的父母多到数不过来!”

    说着,他一把推开吕佳音:“你说得没错,我猜到了这个结果,我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不代表我的行为和做法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

    他道:“我的理性所做出的判断是她绝对不会逃脱出这样糟糕的不幸轮回,但我的感性所做出的判断是,也许在某个奇迹的瞬间她会改变。”

    陈月洲看着吕佳音:“理性能让我们在这个社会中更好地生存下去,可感性并不代表着不理智或者不讲理,感性代表的是我心底最后的那一丝善意——期望会有奇迹在她身上发生,是奇迹让我觉得人生还可以有所期待。”

    “你这是在拿别人的人生做赌博!”吕佳音大吼。

    “她已经是狗屎一样的人生了!不赌博屁都没有!”陈月洲也火了。

    明明就是做个任务,明明就是赵韩洋梓自己不争气,明明他还专程跑到天津去劝了那个家伙还替她和父母做告别,明明千辛万苦替梁莎选养父母……

    他对那个任务付出的程度并不小……

    其实就算当时不跑去天津,他的任务也还是可以提交的……

    但是他没有,他就是在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还可以把任务做得更好,还可以让赵韩洋梓走得更远,也许真的会有奇迹……

    可是,赵韩洋梓还是失败了。

    难不成那个任务他应该直接给赵韩洋梓父母下药,杀了那两个家伙吗?

    他能怎么办?

    为什么错变成他了?

    他已经把钓鱼的鱼竿和鱼饵一次又一次塞入赵韩洋梓的手里,可是这个人还是把鱼竿丢了,说:“我要饿死了,我钓不上来鱼,我要跳河自尽。”

    然后就真的跳了。

    搞得好像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难道别人的人生都比她幸运吗?

    拿他的大学同学来说,他至今都记得他们班上有个女生,她的亲生父母将她抛弃在四川某个贫困山沟里,是个种田的老头将她捡了回去给她吃穿,最后她考来了北医。

    尽管……尽管她来北医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嫁个北川本地的高富帅并让父亲过上好日子,尽管她奋斗的目的还是嫁人。

    毕竟这个社会的洗脑是全方位而立体的,即使是高知群体,如果这个人出身在一个很缺乏观念碰撞的环境中,自身又缺乏这方面的辩证思维,很容易会墨守陈规。

    但是,至少她为了一些东西……拼了命了。

    哪怕是为了嫁给有钱人,她也至少拼命了。

    拼命的过程中痛苦吗?当然痛苦了。

    那个女生在申请社会贫困补助基金的时候,站在主席台上咬着牙哭得涕泗横流,说她憎恨那对抛弃她的狠心夫妻,却又无数次做梦梦到他们来找自己,说着“其实爸爸妈妈是不小心把你丢了”这样的话时候的情景。

    她还说了:盲肠就算它陪了你大半辈子有无数的感情和牵挂,一旦溃脓,就还是得割了。

    自己不照样也是,在痛哭流涕的过程中——把原主的父母硬生生地割了吗?

    陈月洲叹气。

    他觉得自己全都对,他想把他心中所想的所有内容原封不动地说给吕佳音听。

    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赵韩洋梓的做法真的很窝囊,但你也不能就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她错了什么……毕竟,这个世界其实很多时候没有对错。

    于是,千言万语化成沉默,陈月洲扯了扯嘴角:“行吧,你就当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吕佳音不依不饶,“每个痛苦的人都像绝症患者一样,他们都挣扎过,在无比痛苦和绝望中过了很久很久才能坦然接受一切,可这时候你却告诉她——你的绝症有救,你的病能好……”

    吕佳音看着陈月洲,眼眶泛红:“他原本已经要放弃了,他原本已经能够接受现在的生活了,他原本已经在这样的生活中找到了新的美好的事物了,他已经决定一辈子这样就好了……是你在公安局的一句话燃起了他找到凶手的希望,是你让他重新回到了痛苦之中,然后他又要再轮回一遍前四个阶段的绝望,最后再接受现实,怀有希望的那一瞬间是美好的但之后的痛苦你想过吗?为什么老人总说知足常乐你不明白吗?”

    陈月洲蹙眉。

    把人生和绝症比本来就不应该好吗?

    谁的人生生下来就是绝症啊?

    发现变成绝症之前尽快治疗不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而且,现在这话题是……

    “请问,话题是……突然转到端琰身上了吗?”陈月洲问。

    吕佳音一怔。

    由于情绪失控,她不小心把话题波及到了小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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