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上的消息一条也没有得到回复。

    窗外月色融融,他坐在书桌前,掌心托着脑袋,几秒后,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侧面有一缕头发翘起来。

    她总是这样,

    开了个头就不接下去了,

    留他一人在这里着急。

    次日回到学校,周斯礼一踏进门口

    忆樺

    ,

    前排谈论梁芸今早报名三千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上周困惑他许久的问题得到解答。

    “参加这个三千米是有什么好处吗?这前有周斯礼,后有梁芸,

    我也想报名了。”几位同学去找陈涛看运动会手册,发现奖品不过是几块奖牌,

    就没有了报名的冲动。班长报名三千米这件事还能理解,但梁芸,并不擅长体育,她报名是为了什么?

    周斯礼一瞬间就清楚这事的前因后果,梁芸和许嘉的交集只有那个画本。他向自己位置走去,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身旁终于来了人。

    同时,他的位置附近也陆续有人放下书包,几乎是一落座就开始造谣。

    “你说,梁芸是不是为了周斯礼才参加三千米?不然你说她图什么呢?”

    “至于吗?三千米可不是一会就能跑完的,换我上去跑,估计不只是流汗,还流血呢。”

    “那要不然怎么说爱……”情伟大。

    话还没说完,那人的桌子被敲了两下,抬起眼,周斯礼不知何时站在桌旁,他微低着头,轻声警告,“别胡说八道。”

    两人点点头,立马噤声。

    回到位置上,周斯礼侧头瞄了她一眼,后者趴在桌上,毫不在意。他盯了几秒她的后脑勺,张了张唇,刚想放弃,她换了个方向,两个人对上视线,周斯礼略微紧张地开口,“许嘉,你昨天怎么去那了?”

    “路过。”

    他顺势问出下个问题:“那,你有没有看到视频?”

    “你很在意吗?”

    “挺在意的。”他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趴在桌上的人勾唇,“凑近点。”

    周斯礼眨了眨眼,握笔的手不可察地微顿,须臾哦了一声,慢慢弯下腰向她靠近,她缓缓且清晰道,吐息落在他耳畔,“视频哪有真人好看呢。”

    人终于安静了,缩回头,红着脸不再言语。许嘉轻嗤,转回头闭上眼。

    -

    “芸芸,你怎么会报名了三千米?冲动是魔鬼啊。”陈荷语一听见消息就来找梁芸,彼时,梁芸已经换上了运动装,在座位上给自己喷防晒喷雾,这节课是体育课,她打算去操场跑步。

    梁芸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了周斯礼找上许嘉,暗恋未遂,还换来一个要跑三千米的结果。她肠子都悔青了。

    虽然心底这么想,但她清楚就算自己不找许嘉,许嘉总有一天也会找上她。不过区区三千米,她不会认输。梁芸睁开眼,唇色已然苍白。

    看见来找自己的陈荷语,也是当初弄脏画本的始作俑者之一,她直言,“小语,你也来跑三千米。”

    陈荷语愣在原地,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嗯,多一个人,拿奖牌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梁芸站起来,开始认真热身。

    陈荷语只当她是想找一个人陪着,就像两人平常结伴上厕所,打水那样。几秒后,她也下定决心,“好,我陪你一起跑!”

    不远处的许均昌看见这一幕,觉得真感人,随后揽上身旁的人肩,“我要不要也陪你一起跑三千米?”,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用了。”周斯礼转了转手腕,“我自己能行,你到时候在终点等我吧。”,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均昌嘿嘿笑了两声,“你如果说要,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斯礼唇角弧度渐深,倒也没说什么,“你先去吧,我这节体育课有事,”好不容易将许均昌支走后,他回到位置,伸手捞出底下的足球,快步走出教室,跑了一圈才找到她。

    许嘉刚从洗手间走出来,就看见周斯礼站在走廊尽头,臂下夹着个足球,眼神漆黑亮堂,视线捕捉到她后,笑着跑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走,带你去个地方。”

    许嘉看见足球就明了他的用意,甩开他的手却没成功,一个音节还没来得及发出,周斯礼在前边偏过头,从善如流,“我求你,周斯礼求许嘉陪他去个地方,可以了吗?”

    楼道窗口投射的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侧脸。许嘉一时失神,就这么被他带到学校的后山。这里以前被用来作种植基地,后来莫名竣工,没建成。平时很少人会来这里。他踢开几块石头,找到一处平坦的空地。

    “我并不想学。”

    “来试试吧,一个人待在教室多无聊。”周斯礼演示了一遍颠球,还逐步讲解每一步,最后弯腰将足球放到她脚前。“试试。”

    几秒后,许嘉垂眼,两手捡起足球,抬眼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露期待,许嘉勾唇,倒是生出几分兴致。

    她歪了歪脑袋,周斯礼会意,转过身背对着她,“好,我不看。”

    她将球往空中轻轻一抛,横脚一踢将足球踢到他身上去。

    球径直砸到他的腰,落地滚了几圈,周斯礼捂住肚子弯下了腰,眉峰紧蹙,声线很不稳:“好痛。”

    “周斯礼,你的演技很拙劣。”

    他顿住动作,睁开一只眼,视线定在她脸上的神情,后者黑润的眸中含一丝冷淡笑意,周斯礼眼睛亮了起来,笑着凑近,指着她唇角道,“许嘉,你刚刚笑了。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

    “是……是就很好。”

    她微微仰着头,浅笑着看他,在这个长久的对视下,他甚至能够看到自己在她眸里的影子。在这安静到能听见彼此呼吸声的地方,气氛变得复杂而微妙,同时,他也能感觉到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缓缓下移,意味不明地看向自己的唇。

    黑眸在阴翳中微敛,他屏着呼吸,指尖轻触上她的肩膀,慢慢弯下了腰。

    她垂眼,没有任何动作。

    这段奇怪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在青湖寺那天,从他决定跑回去的时候,她站在山门,那条隐形的链子就拴上了另一端的他。又或许从一开始。

    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比如说现在他如果亲下去,下一秒等待他的或许就是一个耳光或刀子。

    她故意的。

    就像昨晚那条开了个头,却不会收场的消息。她总是这样,无声地示意,引导,给点甜头。只要他真敢有下一步动作,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羞辱他。

    他狼狈地错开目光,替她理理衣领。

    “那你多笑笑。”

    周斯礼将球放在她手上,又走回原地,示意她在踢一次,即便是自己当靶子。

    他漆黑的眼睛依旧明亮,只是却更冷静,许嘉掀唇,“周斯礼,你有受虐倾向,该去看病。”

    少年嘴角微微一翘,眼睛亮了起来,“许嘉,你在担心我吗?”

    话毕,一个球狠狠地朝他砸了过来。周斯礼嘶了一声,揉了揉肩膀,这次是真痛了。

    “很不错的游戏,把球捡回来。”

    周斯礼无奈,只能照做。

    几个来回下来,球滚至远处,许嘉淡然视线盯着他,“痛吗?”

    周斯礼精准将球踢到她跟前,弯腰双手撑膝,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抖落细碎金晖,他眼尾微微上翘,眼中流过笑意,意有所指道,“要再重一点,才能知道。”

    “脚背一定要接触到球的中部,才能将所有的力量传到球上。”他抬起腿,顺带来了个足球教学。

    “周斯礼,你很好。”许嘉踩住球,冷笑,领悟性极高的她不负他望,踢来一个速度快,力量大的球。

    “沙包要有沙包的自觉,躲什么。”

    他抬手挡住,闷声,“不要打我的脸。”

    要是破相,就不喜欢碰了。

    期间,周斯礼尝试以情动人,“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

    许嘉扭了扭脖子,置若罔闻,“捡球。”

    他紧紧地抿了抿唇,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哀怨,几秒后,跑去捡球。一节课下来,周斯礼腰酸背痛,最后一次球落得有点远,他小跑去捡球,站起身后,这才发现她已经朝教学楼走了很远。

    “等等我!”

    周

    殪崋

    斯礼追了上去,和她同行。

    “下次别再自作主张。”她不堪其烦地皱了下眉。

    周斯礼打量她因运动而泛红的脸颊,低头轻笑,“别生气,我只是希望你多到太阳底下走走。器材室灰尘多,多待对身体不好。”

    如果能让她多运动,他吃点亏也没关系。这么想着,他觉得身上的痛楚算不了什么,忽然变得神清气爽。

    “你在咒我?”

    许嘉冷笑着离他远了一点,后者立马挨了上来。

    她默然不语,几秒后,拿起他手中的球狠狠往远处一丢,他没反应过来,跑去捡球,再抬起头,许嘉已经不在原地。

    他看着她的背影,暗下做了个决定。

    乖巧听话只有被玩弄的下场,根本不会得到她的真心。

    第35章

    春光

    “许均昌,

    球放你那!”

    “好!”

    许均昌在教室另一头接过后门传来的球,回位置的途中,扫见周斯礼的发梢湿漉漉的,

    顺嘴提了句:“周斯礼,你不是帮老师批改作业去了?改作业也能满头大汗?”

    “……我也不清楚,

    改着改着就出汗了。”身旁传来一声取笑,周斯礼将头埋得更低,

    最后慢慢屈起手臂趴在桌上,

    “困了,睡觉。”

    距离上课只有两分钟,他怎么就睡觉了,许均昌挠了挠脸。

    周四和周五迎来了期中考。上了高三,有数不清的大考小考,大家对考试都免疫了,

    像往常一样备考复习,只不过状态更紧张些。

    考完试,班上哀声一片,都在控诉这次考试难度。有不少人从考场冲出来后,直奔周斯礼,

    为的就是和他对答案。周斯礼桌前围了一圈人,

    要看他的试卷,

    吵闹的讨论声不止。

    许嘉眼里愠色渐浓,很快就离开了。

    “别看了,

    今晚班群会发答案,我的也不一定是对的。”风雨欲来,

    周斯礼余光看见她离开,把那些人驱散,

    直起身收拾桌面,将书包垮在肩上,后脚离开教室。

    冬季的夜晚降临得格外快,天色全黑,马路两侧的路灯早就亮起来,一直点缀到长街尽头。车流如织,行人匆匆,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她走在路上,和周围乱哄哄环境格格不入。

    许嘉停下脚步,扯了扯唇角:“周斯礼,跟了一路,不累吗?”

    她转过身,周斯礼推着单车就站在不远处。他紧握车把,眼神游移不定。

    即便做了一路心理建设,即便参与过大大小小的竞赛,站在发言台上无数次,习惯聚光灯的照射和欢呼的人群,他站在她身前,却仍旧会为接下来的事情紧张不已。

    周斯礼手摸向自己外套口袋,“许嘉,你把手伸出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许嘉收回眼,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怎么总是不愿意等等我——”

    周斯礼拽住她的衣角,拿出两张票递到她眼前,“周末,我想邀请你去看画展……你感兴趣吗?”

    那两张票的字赫然映入眼帘——

    周六下午两点开展,主题:如春新生的诗篇。这是他前天夜晚在网上买的。

    许嘉扯过票,浅浅一笑,“好啊。”

    蓦地,周斯礼怔了下,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他摸了摸后颈,眸中盛满笑意,“那周六下午两点,我在上面写的地址等你,不见不散。”

    “好。”

    听到这话,他像忍不住了那般,发出低低的笑声。她抬起眼,目光定住他唇边的梨涡。周斯礼双手插回外套口袋,弯下腰询问,“那我走了?周六,你别忘了来。”

    许嘉低眸细细看向他,“不会忘。”

    周斯礼应了声好,悠然转过身,发丝在风中打了个转。步伐轻快。没走几步,他又倒了回去,再次确认,声音有些发紧,“你不会骗我吧?许嘉,你再答应我一次。”

    许嘉轻描淡写嗯了一声,脸色略微转冷。

    “不要这种答应,”周斯礼挠了挠脸,“你说,‘我肯定会和你去画展’这种话,你说。”

    两人无言对视片刻。

    许嘉歪头,“你就这么怕我不去?”

    “你总是出尔反尔,我……没办法了。”

    “这次不会了。”许嘉将票递回去,还给他。

    票举在半空中,他没有伸手收回,垂着头一言未发。像发条玩具,上一秒还在聒噪转圈,下一秒声响就戛然而止。

    许嘉垂眸细想,周围还有人能像他一样情绪起起伏伏,外露得这么明显吗。

    静待半晌,她淡淡瞥了他一眼,他呆呆地盯着票,薄唇慢慢地抿起,黑眸里光点稀疏,额前几缕碎发垂落。

    “我肯定会和你去画展。”,尽在晋江文学城

    视线里的票又被收回去,他眨了眨眼,视线终于聚焦,像发条玩具重新旋转发条启动一般:“真的?”

    许嘉将他微妙的转换尽收眼底,终于正眼看票上面的字,带着浅浅嘲弄,轻笑,“周斯礼,别装可怜。”

    “因为我还真吃这一套。”她将票放进自己口袋。

    她走之后,周斯礼还站在原地,缓缓道,“……我没有装。”

    -

    许嘉回到家的时候,许杏正在客厅翻看她的书本。她唤了声姑姑,却没有要停留脚步的意思,径直上楼梯走向自己的房间。

    “期中考的成绩在哪?”许杏翻了半天没翻出来。

    “今天刚考。”许嘉转过身,扶着栏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还不是你奶奶,关心起你的学习成绩。”

    她掀了掀眼皮,道,“那她可能要失望。”

    许杏放弃,倒在沙发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我哥在世的时候,你隔三岔五就带回物理竞赛的奖杯,转校前,理论课也是长居年级第一。我虽然在国外,但你的事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许隽去世后,许嘉表面看上去成绩一落千丈,但怎么可能呢,先不说扎根大脑的知识想要一次性忘光很难,凭她要强的性子,和不错的脑袋,许杏也不会被她这两年提供的成绩单所说服。

    许杏边敲着手机屏幕,边问,“我和你奶奶打算送你去国外留学,如果可以,明天就开始准备申请材料,许嘉,你觉得怎么样?”

    回应她的只有关门的声音。

    许杏嗤笑,清楚了她的意思。

    和他的房间有所不同。

    明亮如镜的瓷砖,华丽的吊灯,单一的纯白色调,只摆放几件家具而显得空荡的房间,到处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

    许嘉将书包随意丢在地上,扫了一眼颇乱的桌面——每晚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找点有意思的题。

    尽管如此,这并不代表她要听从许杏的安排。

    -

    周六早上,周斯礼照例晨跑两圈,顺带听段英语听力,回家途中,路过菜市场买了早餐和刘肖茹点名的蔬果。他将东西都放进冰箱,转头对刘肖茹道,“妈,肉需不需要现在解冻?”

    “不用,我自己来吧,你学习去。”

    周斯礼点了下头,在衣柜拿了套新衣服进浴室洗了个澡。

    他坐在书桌前,走神之际,忍不住用笔尖戳了戳卷面。

    她应该会来吧。

    ,尽在晋江文学城

    中午吃完饭,周斯礼换上新外套,提前出门了。他去得太早,画馆还没开,只能站在门口转悠。

    他戴上耳机,倚着路灯杆在手机上背了几百个单词,又去四处踩点,熟悉附近环境,打探有没有好吃的饭馆。没准还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终于熬到了两点。

    画馆开门,排队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他坐在长椅,眉眼漆黑,视线好久才从门口的人群移开。

    她应该会来吧。

    周斯礼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讯息,始终没有弹出她的消息。

    过了好一会,他看了眼对面街道的店铺,直起身,离开。

    黑色车子缓缓停在路口,许嘉比对着他发来的照片,找到了他说的地方。看见长椅上空无一人,她站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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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一瞬就凉了下去,直接打了周斯礼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许嘉转过身,准备回车上,“周斯礼,要是让我等多一秒你就等死。”

    话音一落,隔着马路,她看到了对面的少年,四目对视,他捧着花,朝她招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你别生气,我只是去了趟花店。”

    第35章

    春光

    不要被“爸爸”找到。

    “爸爸”变成了棉花糖人,

    脸可以扭曲变形。他会在花园里出没,会在深夜的镜子里跟她招手,会在梦里询问要不要一起去旅游。尽管两人身形相似,

    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爸爸。

    漆黑的世界出现一条发亮的狭缝,女人尖细的声音从中渗了进来。

    “你藏在这干什么,

    让我找了半天!”

    许杏弯腰站在橱柜前,将小女孩拽了出来。

    ……

    白色的床单,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窗帘。

    她陷入了另一个纯色漩涡。

    身旁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有人给她戴上了腕带将她固定在床上,冰凉的针筒扎进皮肤里,陌生的液体会沿着血管通向哪个地方,仿佛失去对疼痛的感知能力,她连眉都不皱一下,

    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丧亲给她留下了严重的童年创伤,产生持续的恐惧,焦虑,加上没有及时地安抚,她有严重精神障碍,

    经常出现幻觉,

    建议留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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