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在她看来,慎哥儿虽然不必像要去参加科举的人那样刻苦攻读,却也不能言之无物,连和人最基本的交流都够不上。到时候他又怎么继承李谦的事业?

    日子一晃眼就到了四月中旬,太原那边送了信过来,说是郭氏又添了个儿子,李长青给取了名字叫“承”。

    姜宪不禁和李谦调侃李驹:“你们几兄弟里面,他是最能干的了!”

    李谦闻言忍不住就把姜宪按到了床上,一阵胡天胡地后温声地问瘫软如泥的姜宪:“我难道就不能干?”

    谁知道姜宪却伤感起来。

    前世,她常听宫里的嬷嬷说,男人无子是真无子,女人无子是假无子。

    言下之意,女人没有孩子,是男人的事。可只要女人能怀上孩子,就说明男人没问题。若是再不生,那就是女人的事了。

    李谦这些年只有她一个,她却只生了慎哥儿一个。

    虽说怀上的时候没觉得辛苦,可他们成亲好几年才怀上。

    她还听宫里的嬷嬷说过,有一种女人叫秤砣生,一生只怀一次孕,只能生一个孩子。

    若她是这种情况,李谦会失望吗?

    从前,她觉得若是和李谦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就带着孩子回镇国公府去,可几年的夫妻相处下来,她现在已经不去想和李谦和离的事了,反而常会想如何让李谦高兴些,对自己的情绪反而考虑的少了。

    就像喜欢上曹宣的白愫一样。

    不过,李谦不管怎么忙,碰上姜宪的事都非常的敏感。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姜宪的失落。他想了想,索性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准备带着姜宪出去走走,趁机和姜宪说说心里话。

    姜宪从小就在宫里长大,今生又事事处处都按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相比外面的热闹,她更喜欢呆在家里。李谦多多少少也知道她的性子,这次却提出来要和她到外面走走,她望着日渐刺目的太阳,只好打起精神来陪他出了门。直到轿子停在了昆明湖边,她看到人群如梭却个个兴高采烈,不时有扛着船桨的汉子从她身边走过,或是议论着谁家的龙舟队好,或是议论着等会儿要怎么划船,姜宪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谦把她带到了赛龙舟的地方。

    她不由嗔道:“你这是陪我散心呢?还是顺道把公务也一并办了?”

    李谦笑着上前牵了她的手,道:“你这就冤枉我了!我今天就是想陪你出来走走的。还让人准备了一艘小船,就停在昆明湖那边的小树林旁,我们也去划划船。”

    西安和北京一样缺水,大家就特别稀罕带有湖的院子。

    他们住的甜水井的宅子虽然有湖,却没办法和宫里相比,也没有办法和昆明湖比。

    姜宪抿了嘴笑,跟着李谦走。

    路上不时有人朝他们望过来。

    李谦年纪轻,又多在军营,西安认识他的人不多。姜宪就更不用说了,穿了件葱绿色的素面杭绸褙子,米白色八幅湘裙,乌黑的头发挽了个纂儿,只戴了两朵珠花,在心上人的面前又放松又随意,只管跟着李谦走就行,什么事都不愿意多想,更不愿意多管,看面相还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似的,两个人就这样手牵手的穿市而过,自然会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现在的小伙子小姑娘们真是胆子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的少爷少奶奶?!”

    “倒是男才女貌很登对!”

    “怎么就没人管管,这也太伤风败俗了吧?”

    “你快看,那人,那人真英俊!”

    “女的也不差啊!”

    站在金銮殿上面对汪几道等人都不含糊的姜宪却听得脸上渐渐的热了起来。

    她朝李谦望过去。

    李谦神色沉稳,目光内敛,眉宇间有着不怒自威的昂然气势。

    她一愣。

    几年过去了,在她看熟了李谦的嬉皮笑脸之后,他又变成了她记忆中的那个剁一跺脚,西北就要震三震,京城就会有余震的临潼王。

    时光真是奇妙……

    姜宪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李谦回头,朝着她温柔地笑,道:“是不是我走得太快了?”

    “没有!”姜宪下意识地道,快步追上了李谦。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他,却一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挣扎着被他握住的手。

    李谦放慢了脚步,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却攥得更紧了,低下头来在她耳边道:“你是怕他们议论吗?他们想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去!我们本来就很登对!”言辞间流露出些许的得意,些许的不以为然,非常的孩子气。

    姜宪忍俊不禁。

    李谦只望着她笑。

    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不如他的笑脸明亮。

    姜宪在心里叹气,由他拉着自己去了昆明湖边的一个小凉亭。

    服侍的人早就到了。

    他们进了凉亭,绣儿立刻捧了用井水冰过的帕子给他们擦脸净手。

    李谦指了指前面一株横生在水面上的大树,道:“小舟就系在那后面。你在这里歇会儿,然后我们去划船。”

    他显然也想到了太阳太大,怕天气太热姜宪不舒服,找的地方两岸都是古树,正午的阳光照下来,岸边全被大树遮蔽,两岸都没有什么人,坐在船上,微风习习,特别凉爽。

    姜宪就试着用手去拨了拨湖水。

    凉凉的,非常舒服。

    她不由问划舟的李谦:“你会泅水吗?可别到时候小舟翻了,我们两个都沉下去了。”

    李谦不服气地道:“你也不想想我是在哪里长大的?这点小湖算什么?想当年,我还准备练支水军呢?”

    这件事姜宪两世为人可都没有听说过。

    她不由大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李谦就笑道:“那时候我爹一心一意地想回老家,可我却觉得可能性不大。加上那个时候靖海侯府一心一意地要筹备水军,想通过海上贸易积累大量的财物,然后反过头来训练一支能抗倭的水军,我觉得老靖海侯目光卓远,真是个英豪。我心生崇拜。可又想着我爹那里不能叫他伤心,我先跟他混着。若是五年之内他那边还没有个眉目,我就想办法像靖海侯府似的,私下练支水军出来……你想想,我的水性能不好吗?”

    这大约是李谦的少年梦了!

    姜宪揶揄他:“你那个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投靠靖海侯府?”

    李谦“呸”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姜宪笑道:“你这是天生身有反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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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九十四章

    跪拜###

    李家是土匪出身,没有点反骨,还真走不到今天。

    李谦嘻嘻笑,不以为意,带着姜宪去划船。

    两岸树木横生水面之上,遮天蔽日,绿荫幽深,树影之外却阳光刺目,水波泛银,船行在树冠下,感觉特别的清凉幽静。

    姜宪用手划着水,凉意从指尖窜到心头。

    她忍不住喟叹:“没想到中午的树荫更大。”

    李谦望着姜宪直笑,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在正午的时候出过屋门?”

    姜宪理直气壮地道:“中午的太阳那么辣,谁会在中午出门!”

    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正午的树荫更浓。

    李谦抿着嘴笑,放下了桨,站起身来。

    小舟顿时一阵晃悠。

    姜宪吓得紧紧抓住了船舷之后才有空闲去瞪李谦。

    李谦哈哈大笑,开始脱衣裳。

    姜宪完全懵了,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李谦笑意更盛,眼底甚至闪过一丝促狭。

    姜宪脸色一红。

    李谦已脱得只剩中衣,然后“扑通”一声跳到了水里。

    姜宪低低地惊呼。

    水花四溅,却不见李谦从水下面探出头来。

    姜宪心时有些害怕,又动了动身子,那小舟也跟着两边摇了遥,她只好继续抓紧了船舷,低声地喊李谦的名字。

    他们身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李谦的吩咐,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的。

    姜宪心里急得不行,正寻思着要不要喊阿吉帮忙,“哗啦”一声,李谦出现在阳光照射下的湖面上。

    太阳光直直地照在他的身上,水珠从他的面颊落下,滴落在敞开的锁骨上,薄薄的中衣全被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宽宽的肩膀,强健的臂膀。而他肆意的笑容,比他头顶的阳光还要灿烂。

    恣意的快活,扑面而来。

    姜宪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觉得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又继而软成一汪水,不禁在心里叹息。

    他觉得高兴就好!

    人生在世,能让人高兴的事实在是不多!

    姜宪微微地笑,嘴角翘着,眼底全是溺爱。

    李谦“哗啦啦”地游了过来,趴在船舷边。

    小舟轻倾,吓得姜宪又是一阵低呼。

    李谦笑得像个顽童,怂恿着姜宪:“想不想下来?我教你泅水!”

    “我才不和你胡闹呢!”实际上姜宪有些意动,但想到这是片公共湖,有很多人在里面游过,又不想下水了。

    李谦可没想强行拉她下水。就算是要下水,也只能在自家的那个小湖里。这里虽然他已在四周安排了人,但万一有人无意间窥视到了姜宪……他想想就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何况五月的水温还是有点凉的。

    他起身去旁边的酒楼洗漱了一番,带着她坐到了两间面向湖面的雅间里看穿梭的人群,并笑道:“今年官府组织赛龙舟,各地龙舟队都提前到了,正在占位置练习。等过几天就会正式开始比赛了。这些天来看龙舟队伍练习的人比正式比赛的时候还要多。”

    姜宪看到不远处树荫下一个俊俏的小姑娘踮着脚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擦着脸上的汗,那年轻人手捧着个大碗,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晒得,面红如赤。

    她不由扑哧地笑,指了那对年轻人给李谦看。

    谁知道李谦看了一眼就道:“那是董家的龙舟队,今年夺冠的呼声很高。那年轻人是龙舟队的队长,董家从一个什么村里挖过来的。上次我正巧碰到,董重锦还向我介绍过。”

    姜宪笑盈盈地点头,心里十分的舒畅。

    这才像是过日子的样儿。

    两人说说笑笑地吃了些点心,直到太阳西下,李谦要带姜宪回家。

    姜宪还以为李谦会和她在外面吃完晚膳再回去。

    李谦解释:“天气热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东西干净不干净,还是回家吃的好。”

    他还在想,要不要陪着姜宪去骊山住几天。那边的宅子后面有湖,他可以陪着姜宪戏水——姜宪不会泅水,下了水,肯定会吓得只知道紧紧地攀在他的身上……他想想都觉得那滋味肯定非常的美妙。

    李谦心头就更热切了,迫不及待地催姜宪:“早点回去,慎哥儿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姜宪不知道李谦又在打什么主意,斜睨着李谦:“郑先生带慎哥儿去咸阳书院看郑从了。今明两天都不在家!”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李谦讪讪地笑。

    但姜宪还是握了李谦的手,和李谦手牵着手准备回家。

    谁知道出了酒楼,李谦刚刚扶姜宪上了马车,就有人认出了李谦,试着喊了声“王爷”。

    李谦皱了皱眉。

    他特意嘱咐过不要打扰他和姜宪的。

    可当他抬头循声望去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士子打扮,眉清目秀的。

    那年轻人见了李谦的正脸,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顿时激动起来,道:“王爷,真的是您!”

    李谦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很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王爷!”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被李谦的护卫拦住了也不气馁,大声地道,“上次王爷去黑山头巡视,学生有幸识得王爷真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王爷。王爷,您收留我们河南五万灾民,救百姓于水火,请受我们河南士子一拜。”说着,就要跪下朝李谦行大礼。

    随行的护卫架着他不让他跪拜。

    可他说的话却被四周的人听见了,特别是跟着那年轻人的几个士子,纷纷上前要给李谦行礼。还有很多百姓涌了过来,纷纷喊着“王爷”,“多谢您救命之恩”,“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给您磕头了”。

    一时间人群涌动,护卫拦得住这个拦不住那个,拦得住那个拦不住这个,场面混乱极了。

    李谦更是没有想到。

    就在他发愣间,人群已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有须发全白的老者老泪纵横地道:“王爷,我代表黑山头的百姓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李谦的随从忙将他强行扶了起来。

    李谦这才有机会道:“黑山头也不是我一家之言。大家知道感恩,安分守己的耕种置家就是了。马上就要端午节了,大家是为龙舟赛而来的吧?我到时候会来看赛龙舟的。希望你们黑山头的龙舟队能名列前茅,取得好成绩!”

    “定不负王爷所望!”有年轻的小伙子哄然应答,也有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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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九十五章

    沉醉###

    黑山头原来叫烂滩,离西安城不过五里的路程,是片无人种植的荒山。李谦和周照商量好安置难民的事之后,看着烂滩长满了杂树,觉得应该也可以种玉米、蕃薯之类的,就把开荒的山头定在了这里。

    生死关头,那些难民突然迸发的力量让李谦和周照都非常的惊讶。

    不过短短的两年间,烂滩已陌田成块,绿意葱笼,成了西安城附近令人羡慕的之地。又因在那里种植的多是原本没有户籍,从河南逃荒过来的人,西安城的原居民就把那里称做了“黑山头”。那些逃难的或者许是因为有着“一个地方的人出来在异地生存,抱团更好”的想法,并不以为忤,反而处处以“黑山头”的人自称,在西安城形成了一股自己的力量,等闲人轻易不敢欺上门去。

    周照知道自己参与到这件事中犯了大忌,就把“功劳”都推到了李谦的身上,对那些不知道内情的黑山头人,就觉得这件事是李谦一个人做的,李谦就是那个顶着朝廷压力给了他们一口饭吃,给了他们一条生路的人。

    众人望着李谦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还带着几分期盼,这让姜宪想起那些衣衫褴褛的妇人跪在菩萨面前求来世今生的模样。

    不要说是李谦了,就是她这样两世为人的人,那一瞬间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意。

    姜宪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不是你不做就不会发生。

    前世,李谦在她的怂恿下辖治西北,西北成为那时候最安定繁华之地。今生她只是努力地帮李谦坐到了他原来的位置,却也切断了他与朝廷之间的和谐。可谁又能预料到,一次安置灾民的善意之举,地让他在黑山头有了这样的威望。

    五万灾民,五万份感激,会发生多少事,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这要是让朝廷知道了,只怕是日夜担心睡不着觉了。

    不过,李谦的兵援恐怕以后不用愁了。

    而且这些人还会成为对他最忠心耿耿的将士。

    这也许就是命运!

    姜宪没有出面,静静地坐在马车上等着李谦,可那些热情的民众还是不停地问着“王爷是和郡主一起来的吧”,“郡主长得可真漂亮,和王爷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甚至有反应过来的妇人拿着一篮子原本去卖的鸡蛋要送给姜宪,这也引发一些妇人的心思,有的要送姜宪一篮子的茉莉花,还有送姜宪油饼、自家缝制的帕子、布鞋的。

    李谦笑得和气,道:“大家是趁着这时节过来做点小卖买的吧?”

    众人齐齐应是,也有说是代表黑山头来划船的。

    李谦这才发现原本在岸边练习划船的一些人也过来了。

    他想了想,回头对姜宪轻声地道:“要不你也出来给他们打个招呼?”

    姜宪有片刻懵然。

    这个时候不是李谦立威示贤的最好时机吗?她出去算是怎么一回事?

    李谦好像没有考虑到这些似的,轻声地道:“他们想看看你,你就出来给他们看看。我想让他们知道你的好。”

    不管是安置这些灾民,还是办善堂,姜宪一直都是很支持的。如今这些人因为感激他而关心姜宪,他却觉得,这些人更应该感激姜宪才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希望姜宪风头太健,继续被汪几道几个盯上,他肯定要为姜宪正名的。

    可这也是他心里的疼。

    如果他够强大,又何惧汪几道等人呢?

    他伸了手去扶姜宪。

    众目睽睽之下,姜宪无论如何也不会驳了李谦的面子。

    虽然她觉得不必如此,但李谦的好意,她还是领了。

    姜宪搭着李谦手出了马车。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是一阵欢吹,纷纷道:“郡主!”

    有给她躬身行礼的士子,也有给跪下来给她磕头的妇人。

    姜宪微微地笑,温和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重新坐回了马车。

    李谦则留下和那些人又应酬了几句,这才上马,护着姜宪打道回府。

    百姓自发的分开,给李谦和姜宪让路。

    姜宪心中若有所动。

    她做了三年皇后七年摄政的太后,不知道被多鸿儒巨贾,封疆大吏跪拜过,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觉得欢喜。

    是因为大家感激的人是李谦吗?

    姜宪有点茫然。

    很快,他们就到了家。

    下车的时候,她听到那些仆妇都在议论着今天黑山头的给李谦磕头的事。

    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与有荣焉的得意与骄傲。

    姜宪微微地笑。

    李谦则摸了摸她的头,道:“快去梳洗,我们用了晚膳,我陪着你散散步!你这些日子用了晚膳就呆在家里头,连门都不愿意出。我看等过了端午节,就搬去骊山避暑吧!你也不用顾忌我,我有过就去看你和慎哥儿。到时候把老郑一家也请过。”

    姜宪的确有点受不了这样炎热的天气,她笑盈盈地应诺,回屋更衣去了。

    晚膳是摆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四周放了绡纱的花草帷帐,隔着了蚊虫。

    姜宪怕虫子,这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李谦,道:“你真的只是想和我聊聊天?”

    “不然你以为是干什么?”李谦笑把她按坐在了绣墩上,笑着给她筛了杯金华酒,道,“今天家里只有我们俩个人,你陪着我喝一点。醉了大不了我背你回屋。”

    从前宫里年夜宴她会赐群臣美酒,自己杯里的却是白水。

    因为她不敢喝醉,怕被别人有机可趁。

    可今天,正如李谦所说的,只有他们俩人在家里,就算她发酒疯,也只有李谦一个人看见。

    他还敢嫌弃她不成!

    姜宪嗯嗯,笑着也给李谦筛了杯酒。

    两人对着一轮上弦月喝了两壶酒。

    李谦像没事人一样,姜宪却微微有些醉了。

    他就背着姜宪回了屋。

    天凉如水,月色如皎,她却满身的燥热。

    李谦亲吻着她,低声地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姜宪的目光都有些散漫,喃喃地道:“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还骗我!”李谦暧|昧地拍了拍姜宪屁|股,歉意地道,“你是说的,我们聚少离多,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彼此。你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我前两天才发觉。你心里为什么不高兴,说给我听好不好?”

    他把姜宪抱怀里,柔声地哄着她。

    亲们,我回来了!

    你们有没有想我?

    嘻嘻嘻旅行真是个体力活,我今天晚上休息一天,明天给大家加更哈~~

    这个是草稿,等会给大家捉虫。

    ###第八百九十六章

    孤单###

    姜宪醉眼朦胧,半晌都没有说话。

    李谦却是下定了决心要知道缘由,耐心十足,温柔的亲着姜宪的鬓角,喃喃地哄着她说话。

    姜宪被酒意醺得心房微绽,又被李谦这样小意的哄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若是我们只有慎哥儿一个孩子怎么办?”

    李谦愕然。

    他一直以为姜宪坚强到即使两人之间没有孩子也不会把他让给别人。

    是什么让她这样的不安?

    李谦心中怜意汹涌,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别说我们已经有慎哥儿了,就算是没有慎哥儿,我们该怎样过日子还是怎样过日子。大不了就在族里选个孩子继嗣,说不定那样更好,可以挑个最优秀的。有时候我想想慎哥儿要经历我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辛苦,我心里就会隐隐作痛。可见我们做人父母的就是不一样!没办法做到公平公正。”

    “那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很多的孩子啊!”姜宪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仿佛淤堵的小溪有了出口,很多藏在心里的话很顺畅地就说了出来,“你有李氏家族,伯父有镇国公府,太皇太后有王家,只有我……我只有慎哥儿……有时想想他也可怜……连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都没有,等我走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又是一个人……”

    李谦讶然,道:“你不就是李家的一份子吗?如果李家没有了你,没有了慎哥儿,于我又怎么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李家?不是正因为有了你,有了慎哥儿,我才会想要建功立业,想庇护你们一生一世无忧无怖,才会这么的努力吗?”

    “可从前没有我,你也一样很努力啊!”姜宪茫然地道。

    她想起前世李谦的“丰功伟绩”。

    这是吃醋到谁也不许沾他的身吗?

    就是父亲兄弟也不行吗?

    还好他母亲只生了他一个。要是他有几个同胞的兄弟,是不是也要被她惦记着?

    李谦嘴角不禁微微地翘了起来,把姜宪抱在怀里像小孩子似的轻轻地摇着,道:“傻瓜!如果没遇到你,我当然也会努力,可却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努力了——努力做个好丈夫,努力做个好儿子,努力做个能够位极人臣的官吏,我可能会像父亲一样,占个山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是像病逝的老靖海侯一样,组建一支水军,出海探险。去看看到底有没有蓬莱仙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西天如来……”

    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地和夏哲之流打交道了。

    只是当他低下头的时候,发现姜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哂然地笑,把姜宪轻轻地放在了枕头上。

    第一次见到姜宪的时候,姜宪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就是她身上就算是珠围翠绕也目露寂寞的孤单。

    他刚开始只是想温暖她而已。

    后来,却不知不觉地想当她的火炉。

    可她还是感觉到寂寞。

    他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和心思陪她才是。

    李谦放慢了脚步。

    可第二天醒来的姜宪却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和李谦说了些什么了。

    只知道自己向李谦吐槽了,李谦一直在安抚她。

    夫妻之间,这也是常事。

    姜宪没有去追问那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李冬至的婆家给她送的年节礼到了,同时还带来了李冬至已有了身孕的消息。

    “这么早就有了孩子?!”她有些意外。

    给姜宪请安的婆子从前是服侍左泉母亲的,李冬至嫁过去之后,就拨给了李冬至用。姜宪是在宫里长大的,深谙后宅的生存之道,李冬至的陪房除了平时服侍李冬至的,其他都是从服侍她的人里选出来的,不要说是左家了,就是整个江南的世家,也挑不出毛病来的。李冬至既然能容了这婆子,给这婆子体面,可见这婆子也是个聪明人,能讨了李冬至的喜欢。

    “不早不早!”那婆子满面春风地道,“这才刚刚三个月。我们家大太太知道了欢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来的时候正从庙里回来,是专程去给泉少奶奶和未出世的孩子祈福的。因怕礼节太重,惊扰了大人孩子,旁人都不知晓。”

    左家子弟太多,内三房外四房的,排序很容易就让人感觉混乱,大家就一律按照少爷们的名字来称呼少奶奶。

    泉少奶奶指的就是李冬至。

    还算左太太知道轻重。

    姜宪面色微霁。

    那婆子却流了一身的冷汗。

    去年也是她来送的年节礼。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泉少奶奶的厉害,只当这是件体面的差事。等到在泉少奶奶屋里待久了,她这才品出点味道来,再也不敢在泉少奶奶面前有丝毫的怠慢,更不敢在这位能把当朝的阁老都斗得灰头土脸的郡主面前放肆!

    姜宪赏了席面给这位婆子。

    绣儿陪着这婆子下去用膳。

    姜宪又见了几家的管事妈妈。只有董家人最客气,是董家二太太亲自来送的年节礼。

    她就趁机邀请董珊瑚和董家几位未出阁的小姐去骊山避暑。

    董家二太太自然是连称“荣幸”——她女儿出阁的时候因姜宪亲自去了,又有李冬至帮忙送嫁,她女儿在婆家的地位一时无二。前些日子又因为货物在津江被扣留,李家的管事帮着打了个招呼,从此她女婿家的货物在四川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她女婿家不仅赚了钱,还特别有面子,她女儿的公公婆婆恨不得把她女儿供起来。

    如今想起来也不过是当年机缘巧合,女儿在骊山别院避暑,和李冬至玩到了一块儿去。

    她寻思着,今年得找几个和慎哥儿年纪相仿的小子带过去才好。

    从小能和临潼王世子搭上关系,董家还何愁不能更进一步?

    等过了端午节,姜宪就和郑缄一家、康太太、陆氏等人一起去了骊山的避暑山庄。

    骊山李家的别院绿树成荫,山峦叠翠,小溪潺潺,流水涓涓。郑缄为此感到非常的满意。时不时的就丢下慎哥儿带着随从小厮去垂钓了。

    慎哥儿也很快活。

    董家几个跟过来避暑的小子均只比他大个一、两岁,还是不会巴结人的年纪,却个个都是心地纯善的性子,既能和慎哥儿争一争,却又知道让他两、三分,把个慎哥儿都玩疯了,草草地把郑缄布置的功课一做完就跑得没了影子。惹得姜宪忍俊不禁:“敢情这别院就是为这师徒两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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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九十七章

    尺素###

    董珊瑚几乎年年都陪着姜宪到骊山来避暑。

    她这次过来,把七个月的长子耀祖也带了过来。

    耀祖正是好动的时候,慎哥儿几个都跑得不见了踪影,只有他穿着个大红的肚兜,在她们的身边的香草席子上咦呀呀地打着滚。

    董珊瑚闻言一面用手中的孔雀翎逗着儿子,一面笑道:“难得郑先生和大公子都喜欢,您就当放大公子的假好了。郑先生不也说了吗,慎哥儿还小,慢慢启蒙就是,不用那么急。什么事只要基础打好了,以后就简单了。”说到这里,她想前些日子听她父亲说李谦要给慎哥儿选个习武的师傅,不由道:“大公子习武的师傅可寻到了?不知道请的是哪一位?”

    “还没有呢!”在这件事上姜宪就完全帮不上忙了,她叹息道,“我公公说要或拿着羽扇、或拿着帕子、或端着水盆等特的宫女内侍,韩同心身边两个有头有脸的宫女一个殷勤地在那数着数,一个关切地在那里说着“世子爷小心”。

    韩同心看着呵呵地笑。

    她旁边坐着的蔡如意却是大红色绡纱绣凤尾如意纹团花的褙子,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绾在脑后,露出满月般皎白的面孔,嘴笑含笑地望着赵建童,慢悠悠地喝着茶。

    比直韩同心来,更像个太后。

    赵玺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这场景,仿佛两宫太后在陪小皇帝玩耍。

    只是这小皇帝不是被韩同心像见不得光的小老鼠对待的他,而是靖海侯世子赵建童。

    他的手又紧紧地攥成了拳。

    看到这一幕的简王心里也特别的不舒服。

    蔡如意到底要做什么?

    再怎样,也论不到她的长子做皇帝。

    她这是在借韩同心的力向赵啸示威呢?还是单纯的只是想给自己的儿子谋个好前程呢?

    简王皱着眉去见了韩同心。

    韩同心从小得简王庇护,非常喜欢自己这个外曾父的,可这两年,她却最烦他,到现在,则达到了顶点——简王反对她摄政。

    凭什么曹太后可以,姜宪可以,她就不行?!

    多半就像蔡如意委婉告诉她的,如果她做了摄政的太后,简王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处处代替她出头,别人也就不会一窝蜂地去捧简王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还为简王辩解了一句,说简王从小就对他们姐妹们,贪心不足蛇吞象,会被撑死的,有吃有穿有玩就行了,他们家的人犯不着去做那出头的鸟。

    蔡如意却说,那是因为简王一生都没有当过家做过主,等他尝到了当家作主的滋味之后,就再也难于安于现状了。否则简王何必出面揽事,好生生地呆在王府里修身养性,安度晚年不就行了。

    简王也不年轻。

    韩同心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蔡如意说的有道理。

    她对简王也就没有从前那样的敬重了。

    觉得大家在权力面前都一样。

    不过,简王上了门,她还是客客气气的,在坤宁宫的正殿见了简王,吩咐宫女沏了前些天上贡的碧螺春,耐心地等着简王絮叨。

    简王说起了迁都的事。

    韩同心心里已经极度的不耐烦了。

    内阁的几位辅臣没有作声,都察院的御史没有做声,她的外祖父简王却跳出来了,而且开口闭口就是祖宗如何,律法如何,他如何想的。

    他就不能为京城的百姓想一想?

    上次庆格尔泰打地来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死了的熊正佩又有谁记得?

    她躲在慈宁宫吓得半死的时候又有谁记得保护她?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个寒暑,她凭什么要为赵氏的子孙后代着想?

    赵翌在世的时候,可没有给她一点体面?

    可没有念信一点夫妻之情?

    韩同心顿时就怒了。

    她腾地站了起来,冷冷地道:“外祖父,这是内阁的事。我又不是摄政的太后,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皇上住在乾清宫,要不,您去乾清宫跟皇上说去?!”

    那言语间的恶意,掩也掩饰不住。

    简王愣住,半晌才声音有些嘶哑地道:“你,你这是在怪我没有支持你摄政?”

    “不敢!”韩同心冷冷地道,“我只是个后宫女人,不懂这些。外祖父以后还是别跟我说这些事为好!我也只想好生生地养大皇上,和太皇太后做伴去!”

    ※

    亲们,今天的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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