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像只忽然撒娇的大狗。

    林晃一肚子火苗都被他给弄散了,无奈道:“只有几个甜面包,点外卖吧。”

    “不用。”邵明曜用下巴戳他锁骨,“就爱吃面包。”

    林晃懒得听他胡扯,进家门就开始看外卖。

    正要问想吃什么,却见邵明曜已经撕开一袋面包,一口接一口地咬,边嚼边拆下一袋,又从他书包侧袋拎出喝剩的半瓶奶茶,旋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林晃原本还想问一句爷怎么样,见他这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看着邵明曜吃,视线忽然落在邵明曜左臂肘窝内侧,指着那里的创可贴问:“怎么弄的?”

    “哦,一抬手抽到自己,指甲抠掉一块皮。”邵明曜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枚新的创可贴换上。

    那道细小的伤口暴露出来,林晃盯着看,直到创可贴按上去才挪开视线。

    邵明曜问:“怎么了?”

    “没怎么。”林晃说。

    他起身到邵明曜面前,从他手里拿走剩下的一口面包,塞进自己嘴里。

    邵明曜撇嘴,“一口面包也抢。”

    “我看你吃东西都着急。”林晃囫囵把面包咽了,低头说,“想亲。”

    邵明曜人瘦了,手劲却一点不减,比平时还凶。

    他就那样倚靠在硬木椅子背上,仰着头,攥着林晃衣领子把他往下扯。林晃分明是居高临下,可下面那双黑眸沉默而凶狠,像虎视眈眈着猎物一样盯着他,咬住他的唇后,那只手松开他的领子,改按住他后脑,用力把他往下带,像要把他嵌进怀里。

    邵明曜吻得凶又疼,林晃几次想起身,可刚一挣扎,邵明曜另一只手又蛮横地握住他的胯,指尖搭着上臀,稍一按,就惹得他汗毛倒竖。

    肺都要憋炸了,喉咙里难自抑地滚出几声低哼,邵明曜总算放过他。他踉跄着向后退两步,屁股撞在桌子沿上,硌得生疼。

    林晃抬手抹去唇上晶莹,气喘吁吁地瞪着邵明曜。

    邵明曜胸口起伏也急促,那两片苍白的唇终于又泛开血色,但却更衬得脸白。

    刚硬的人露出柔脆,越是发狠,就越让人心乱。

    邵明曜看着林晃,开口道:“想我了吧。”

    林晃没认,也没答,视线从他眉眼描摹到唇,落到敞开怀露出的胸口,又看向肘弯那枚创可贴。

    许久,才“嗯”了一声。

    他注视着那双眸,却是道:“邵明曜,你不乖。”

    “你遇到事了,却不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65】

    敲键盘的从兜里掏出两只小鸡蛋。

    一左一右摆在面前。

    呆蛋面无表情:为什么把我们揣兜里?

    明蛋严肃帮腔:难道我们是见不得人的小鸡蛋吗?

    敲键盘的冷笑。

    质问我之前,先看看彼此。

    她扭着两颗蛋面朝对方。

    表达友好的互动难道不能等到晚上在窝里偷偷进行吗?

    看看你们碎的!

    第67章

    |“爷孙关系和兄弟关系都无法证明父子关系。”

    邵明曜听了林晃一问,转头看向窗外院子里。

    今天是月中旬,有风无云,人间得了一轮稀罕的圆月。前几日那波暑热暂退,夜里又静又凉,人舒坦,屋墙草树也快活。

    林晃有点不满。他向来在表达情绪上没有大的起伏,直言说破邵明曜有事瞒,已经是很给压力的问话,基本等同于陈亦司把拳头挥在鼻梁边、胡秀杰拿教案戳在肩窝上。

    他是不是对邵明曜太温柔了,这么问之下,竟然还敢给他走神。

    他一忽间烦躁上涌,欺身向前一步,想揍人,但却又生生顿在那儿。

    邵明曜不是故意晾着他。

    这阵子总是这样,像反应慢两拍,时不时就旁若无人地放空。

    似乎感受到他的烦躁,邵明曜终于回过神,抬眼又默了一会儿才点了下头,“是,是遇到点糟心事。”

    他语气平平静静,让林晃有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缓声道:“不是不告诉你,而是这些破事又乱又烦,丑陋又没有意义,倾诉没用,反而还要自己再嚼吧一遍。”

    他神色从容,解释合理,但林晃总觉得有问题。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邵明曜,试图从眼神中找到些纰漏,但那双眸子清清白白,只映着无奈和疲惫。

    邵明曜随手撕下肘弯内的创可贴,叹了一声,“其实是个女的给我抠的,我和她撕巴了两下。”

    林晃一下子皱起眉。

    果然有问题,但这个走向出乎意料。

    他谨慎地看着邵明曜,邵明曜也颇严肃地看着他,对峙好一会儿,邵明曜缓声开口道:“李刺槿疯魔了,以前不让邵泽远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也就算了,现在连爷占着邵泽远她也受不了。”

    “……”

    林晃板着脸沉默,找不出个话来应对。

    他咔咕了两下眼睛,邵明曜也咔咕了两下眼睛,像两个有眼病的傻子。

    过了好一会儿,邵明曜率先破功,往椅背上一靠,抬手系上被扯开的两粒扣子,呛笑道:“你怎么这么好玩。”

    林晃也终于找回舌头,瞪他道:“哪好玩,你放什么罗圈屁。”

    邵明曜欺身向前,在他头上一按,又从他身后桌上捞走一只面包。

    “这两天没空管你,你消停点。”他咬了一口面包,威胁道:“别老和陈亦司学粗话,回回都听得我心里咯噔响。”

    “就得是粗话才能制住你这种少爷。”林晃撇嘴,站直说:“我回了。”

    “哎。”邵明曜坐在桌子上咬着面包喊他,“再给我多烤几个,我后面几周还得总跑医院。”

    林晃搬出胡秀杰的金句,“面包不能当饭吃。”

    邵明曜说:“不当饭,就找个东西嚼。”

    林晃顿了下,“想吃什么?”

    邵明曜道:“简单点,都行。”

    林晃掂量着烤几条吐司,耐嚼还不甜,但临要出院门,又被某大型犬类扑过来从后头抱了一会儿,那一身骨头架子硌得他难受,回家就改了主意,黄油加糖狠狠下料,浓稠顺滑地倒进麦芬纸杯里。

    烤箱出炉,方圆几百米的空气都甜炸了。邵明曜给他打电话说:“你别给我吃出糖尿病来。”

    林晃向来嘴甜,“我怕你先瘦成甲亢。”

    洗完澡出来,麦芬还没放凉,林晃里屋外屋找了一圈,没找见北灰,估计跑邵明曜那边去了。

    好几天没见,小狗也想人。

    隔壁院里熄了灯,他没再吵邵明曜,就坐在自家院里看短视频。

    挺长时间不刷,大数据还保留着记忆,首页全是学习的。他手动搜了自家店名,想看看这季新品的评价。

    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正起身想回去睡,忽然听到隔壁一声低咳。

    林晃没想到邵明曜还在院里呆着。

    他小声走到墙根下,像个变态一样偷听邵明曜咳,又听着他往屋里走,随手把什么东西扔在了小石桌上。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哥大半夜不睡觉,一直站在院里看书。

    今天的短信没提,换作一句话——“释然之路既不向左也不向右。”

    林晃很想对答一句,奈何文化水平有限,抓耳挠腮半天,最终只回道:“,邵明曜。”

    加上名字,主要是为了增加句子的长度。

    第二天早上林晃去送麦芬,邵明曜已经走了,留下北灰蔫了吧唧地趴在老树下。他随手掀过扣在桌上的书,入目就是昨晚那句话。

    ——释然之路既不向左也不向右,它通向自我内心。此间唯有神明,此间唯有和平。*

    还没琢磨明白,陈亦司就来打扰。

    【没意思:然然说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是因为我俩还没搞在一起吗。】

    林晃看看手机,又瞅瞅手里的书,深觉非也。

    【lh:本质是文化水平差异,和在没在一起无关。】

    【没意思:不会吧,然然才高中毕业。】

    【lh:你不是高中辍学么。】

    【没意思:那倒也是。】

    赶在早自习前,林晃一头扎进数学组。

    第二张竞赛卷没人给他讲,他抠着那本竞赛书,死皮赖脸地硬是给做下来了。但几何专项都是证明题,证得对不对,他心里也没谱,还是要交给马老师审判。

    早上数学组繁忙,老师们来往路过,都好奇地朝他瞅上一眼。

    马老师一边喝枸杞水一边看卷子,笑眯眯的,时不时推过来一指,问他这步怎么想的、那步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用这个定理、为什么要连那条线……

    他耐着性子,对答了十来分钟,老马还是笑眯眯地喝水,就是不说对错。

    林晃瞅着那杯水到底,终于忍不住了:“老师,能别笑了么。”

    马老师问:“我笑怎么了?”

    “瘆得慌。”林晃说。他也不想知道对错了,转身道:“老师我走了。”

    “你等会儿。”马老师把他喊住,终于拔开一支笔,开始在他卷子上写东西,边写还边吸着鼻子闻,“你是不是又给我带面包了?想换第三张卷子?”

    林晃包里是揣了一只麦芬,但没打算主动给,仅仅是以防某些人民教师自己脸皮厚。

    这不就防住了么。

    但他沉得住气,“没有。马老师,我不想要第三张卷子。”

    “这样啊。”马老师点点头,迅速写完,把笔帽一盖,从抽屉里又抽出一张卷子,叠在旧卷子下一起推给他,“这几道题都做对了,但还有更好的思路,我给你写在卷子上了。你不给我面包,我还是给你第三张卷子,希望你化感动为力量,下一张卷子也惊艳我一把。”

    林晃接过卷子,仔细消化了一会儿这番话。

    是表扬他做得很好么。

    “高三的又给你讲了?”马老师问。

    林晃平静作答:“没。他忙。”

    竞赛题也就那么回事,非要自己啃,也没什么啃不下来的。

    “还挺独立。”马老师笑,“没面包就走吧,正好我也不爱吃那齁甜的,人到中年最怕烂牙,堵个牙别提多疼了。”

    林晃都走到门口了,闻言又回头。

    他掏出那只麦芬,平静道:“我想起来了,其实我给您带了。”

    他毕生做过的最高糖配方的麦芬。

    献给尊敬的马老师。

    “老师再见。”

    走出数学组,屋里传来一阵笑声,笑得最欢的就是马老师。

    林晃不明所以地往前走,走近拐角,迎面冲出来个高个男生。林晃走路直,但那人走路晃,像根不安分的软面条,到处变轨。

    “诶我去!”那人紧急闪身,把一只卡片相机护在怀里,“好险!”

    后面跟来另一个男生,神情冷淡,“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

    前面的男生吸吸鼻子,“我是突然闻到一股惊人的甜味,同学你——”他朝林晃一抬下巴,“诶,你怎么拿我班卷子啊,我说老马最近不愿意搭理我呢,合着外头有别的学生了啊。”

    “……”

    谁啊,像和他很熟似的。

    林晃瞥了一眼,闷不做声继续走。

    刚走两步,身后马老师一嗓子喊了出来:“窦晟!给我进来!”

    “诶!来了!”那男生提步小跑,大大咧咧地吆喝:“老师,你是不是给外班学生吃的了,我都闻着味了。”

    隔了一会儿,好像没人理,那男生又说:“谢澜你说句话啊,你的小蛋糕一准被他给别人了。”

    林晃脚步一顿,回头往数学组看。

    闹了半天,马老师向来是主动给自己班学生发吃的,只是单独从他这个外班的身上蹭好处罢了。

    区别对待,真没意思。

    邵明曜又请了两周假,基本上住在医院了,只偶尔白天会回家。

    林晃每天都去他家兜一圈,见不着对象,只能在对象家里玩找茬——送过去的面包不见了,厨房里残留了番茄炒蛋味,装米的罐子空了……

    不禁纳闷,邵明曜到底有多嫌弃外头的饭,都住医院了还要自己带。

    隔天他又在厨房发现一盒速溶咖啡,心道苦难果然能治少爷病,以前他图便宜让邵明曜喝速溶,邵明曜当场冷脸。

    周五上午,期末前最后一次周考的学年榜贴了出来。

    下学期高三开学就要重新分班,这次学校给标注了预分班结果。观察下来,应该是数理A的三十人不动,其余按照六十人一个班全部重分,有一个全科A,再在平行班里分一二三四五。

    林晃周考名次175,备注【理·二,2560】。

    这次他数学考得很好,题难,学年平均分被削掉了十几分,他却头一回上了一百三。

    葛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伸手在他肩上一捏,惹得他打了个激灵。

    女老师的手又细又柔,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庄心眠,立起的汗毛又顺了下去。

    “再加把劲。”葛莉仰头看着大榜,“你这小脑瓜是真好使。高三摸底考还有两个多月,还能冲。”

    林晃“哦”了声,“随缘,不想太累。”

    葛莉笑,在他肩上拍了下,“有志气,但不多,是吧。”

    “是。”林晃诚实点头。

    女老师的“是吧”吐字很柔,没有威胁的意味。

    而总用“是吧”来威胁他的那个家伙又好几天不见踪影了,早安也不发了,只是每天都会给他发两句他看不懂的话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邵明曜很痛苦,他能感觉到。

    但邵明曜憋着一股劲,垮不了,他也能感觉到。

    林晃琢磨着给邵明曜发点啥,跟爷病情无关的、好笑点的,给他松松绑。

    但奈何他不是陈亦司,搜肠刮肚半天也想不出个段子,只能在相册里刨,试图找两条北灰出糗的小视频。

    正刨着,秦之烨的电话打了进来。

    那边很乱,棍棒挥舞和拳脚着肉声十分清晰。秦之烨喘着粗气吼:“能来吗?太平街!”

    林晃转身就往外跑,一路跑到翻墙的老地方,惹得身后惊呼一片也顾不上回头。

    还是和四中那些陈年旧怨,被堵的有秦之烨、俞白、方威,还有几个没见过的。对面人数是这边二倍还多,两伙人打得眼花缭乱,林晃边打还要边犹豫着,怕误伤自己人。

    一场架打得累得慌,而且太久不动手,他一时不备,脸上让人给来了一下子。等消停下来,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用手机看脸上红肿的纹身,皱眉不语。

    秦之烨仰头灌冰啤酒,留一半塞给俞白,骂骂咧咧道:“我班那几个玩意真是没记性,让人揍死得了。”

    俞白沉声对林晃道:“抱歉害你逃课,平时这种事我们都找明曜,但他现在——”

    林晃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还膈应着我么?”

    俞白卡壳了一下,“没啊。”

    “那抱歉什么。”林晃说,“找邵明曜本来就不如找我。”

    秦之烨闻言哈哈大笑,胳膊环着他脖子,用他很不能理解的方式表达了一番亲热。

    “别告诉邵明曜。”林晃由着他闹,又说:“非要告诉,也别跟他说我脸上挂彩了。”

    秦之烨纳闷道:“为啥?你不趁机让他心疼心疼?”

    林晃撇了下嘴,“心疼屁。”

    跟狗似的,圈好的地盘让人弄糟了,保不齐用什么法子再重新圏一遍。

    原本庆幸邵明曜发现不了,结果回学校才知道大难等在后头。

    ——翻墙时跑得急,没听出来,在后头发出一声惊呼的是胡秀杰。

    林晃在教务处外头贴墙罚站,决定收回之前对胡主任的妄言。

    高跟鞋踹在大腿上是真疼,四中那伙的战斗力被比成了渣。

    等上课铃响,走廊上没人了,林晃偷摸把手机摸了出来。

    这回敢情好,不用挖北灰的黑历史,有新鲜素材了。

    【lh:挨胡主任踹了。】

    没用上半分钟,他那神龙不见首尾的男朋友出现了。

    【smy:怎么回事?】

    【lh:打架了。】

    【lh:秦之烨俞白求救。】

    【lh:现在教务处外头罚站。】

    【lh:高跟鞋踹人真疼,估计紫一块。】

    【lh:哦,你蝴蝶没事。】

    隔了一会儿,邵明曜才又回复。

    【smy: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么?】

    “……”

    【smy:看看我蝴蝶。】

    林晃心烦糟糟地戳开前置摄像头,刚想怼脸拍一张,又改了主意,直接拨视频过去。

    反正要给邵明曜看,不如也看看他。

    他一边看着脸上的伤,一边等着邵明曜接视频。

    一直等到系统挂断,邵明曜也没接。

    林晃以为他刚好在忙,等了几分钟又拨一次。

    还是不接。

    隔了一会儿,邵明曜回了条语音。

    他随手点击转文字——

    【扶爷练习走路呢,倒不出手,回头说。】

    林晃打了个“哦”字,想发出去,指尖又顿住。

    片刻后,他把手机抬到耳边,切换成听筒模式播放。

    邵明曜说的每个字都干净清晰,背景声毫无嘈杂,依稀还有轻音乐。

    林晃垂下手,捏着手机抿唇不语。

    直到手机自动黑屏,屏幕上映出他严肃的面孔。

    “你看手机也没用。”

    李刺槿微笑着,垂眸吹了吹杯里的咖啡,从容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愉悦。

    “听说明宸帮你搞到了邵泽远的头发,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怎么样,如你意吗?”

    邵明曜从和林晃的聊天界面切出来,点开刚收到的鉴定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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