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宝意?好奇心居多,

    趴在窗户不停往外看,偶尔想给窗户开个缝隙,

    都会吓得立马关上。

    狂风肆虐的城市灰暗阴沉,有一种恐怖骇然的末日?景象。

    宝意?想起很多看多的灾难片,觉得此时此刻也不遑多让。

    她其实并没有多害怕,沿海城市每年都会迎来多个台风,有着充足的经验和抵御措施。

    只要待在房间?里?不出去?就可?以了。

    但是宝意?发?烧了。

    她不停说自己没事?,

    但周嘉述的眉头还是越皱越紧,他们随身带的医药包里?退烧药空了,于是只好打前台的电话。

    但是药吃过后已?经半个多小时,温度不降反升。

    周嘉述开始穿衣服:“我们去?医院。”

    但这会儿已?经打不到车了,手机不断提醒非必要不外出。

    “再等等吧。”宝意?拽住他,努力?笑了笑,“我感觉还好,你别担心。”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外面风小了点,暴雨开始侵袭。

    周嘉述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不能等了。”

    宝意?也终于妥协,因为她确实感觉很难受,甚至有点呼吸不畅,不停地咳嗽。

    打不到车,今天不知道哪里?出事?故,急诊的救护车暂时也过不来。

    最后是周嘉述背着她去?附近最近的医院。

    路上车很少,暴雨遮天蔽日?,雨刷奋力?挥舞都擦不掉挡风玻璃的水,视线不清晰,很多车都在龟速前进,或者靠边停车。

    宝意?趴在他背上,一边搂着他的脖子,一边把雨衣拽了拽,忍不住说:“如果我现在死了,你大概一辈子不会忘记我了。”

    周嘉述拧眉:“再胡扯我揍你。”

    “你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你不舍得的。”宝意?瓮声瓮气说,发?烧烧得脑子都要坏掉了,像个火炉一样贴在他身上。

    最近的医院只有1.4公里?,可?周嘉述却觉得那么漫长。

    直到踏进急诊室门口,他终于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护士忙扶着她坐下?来,一边给她量体温,一边找医生紧急给她开退烧针。

    急性肺炎,来势汹汹,幸好来医院还算及时。

    宝意?被?安排入院,她身体素质还算好,一周就出院了,他们原定就五天的旅程,硬生生多延迟了一周。

    出院那天下?着小雨,宝意?跟在周嘉述后面,垂头丧气:“你最近都没休息好。”

    其实是想说,自己生了病好狼狈,把他也搞得好狼狈。

    周嘉述听懂了,笑着揉她脑袋:“这算什?么。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我还要推着轮椅带你出去?晒太阳呢。”

    宝意?顿时不满:“为什?么不是我推着你?你比我大。”

    大俩月也是大。

    周嘉述若有所思:“可?能因为我勤于锻炼吧!你这种懒虫,老了能动估计也不想动。”

    “我回去?就开始跑步。”

    “你最好起得来。”

    宝意?斩钉截铁:“我可?以。”

    三言两语,宝意?就忘了刚刚那片刻的伤感,跟他回酒店泡了泡澡,然后一起去?吃了顿饭,因为医院建议最近多休息,俩人就没再继续后面的行程,直接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程飞机票太贵,俩人坐高铁,三个小时,宝意?睡了两个半小时,靠在他怀里?,周嘉述就抱了她两个半小时,醒过来的时候,宝意?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又有一点安心。

    “我刚刚做梦,又梦到下?暴雨,我找不到你,好害怕。”宝意?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地说。

    周嘉述刚想安慰她,就看见她咧嘴一笑,“但我推开一扇门,发?现好多好多你,太幸福了。”

    周嘉述:“……”

    宝意?小声说:“其实你背我去医院的时候,我真的挺害怕的。”

    那会儿生着病,高烧,呼吸困难,浑身酸疼,外面是暴雨,阴沉黑暗的天,风暴席卷的城市有一种破败荒芜的凄凉感,她忍不住泛起点矫情意?,觉得自己万一真死在这儿,怎么办。

    但又觉得,最后的时间?,还有他陪着她,也不算太难过。

    周嘉述听懂了,抬手揉了下她脑袋:“你可?是天使,上天会保佑你的。”

    宝意?摇摇头,“上天不一定会保佑我,但你会永远保佑我。”

    她小声说,因为觉得有点难为情。

    周嘉述轻笑了声,点点头。

    她是他的一部分,爱她就像爱自己那么自然,根本不需要努力?。

    还有一次疑似飞机出事?,机身不明原因剧烈摇晃,乘客乱成?一锅粥,空姐出来安慰大家,说目前一切正?常,尚在可?控范围内,请大家不要惊慌。

    但没多久就开始组织大家备好救生衣。

    飞机颠簸了十?四分钟,平安降落在临近机场,但在那十?四分钟的惊心动魄里?,许多人都在写遗书,周嘉述只是抓住宝意?的手,安慰她:“我在。”

    宝意?摇摇头,每当意?识到他在身边的时候,就不会害怕,只是有点遗憾,如果没能回家,爸妈该多伤心啊。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下?了飞机,又满是欢声笑语,透着劫后余生的浓烈喜悦,宝意?也顾不得别的,一下?子抱住他,吻了下?他。

    周嘉述不大习惯人多的场合亲热,但这次只是笑了下?,摸摸她的头:“你是小福星。”

    宝意?却突然深沉起来:“未来那么长,风风雨雨我们要一起走,这点颠簸算什?么。”

    说完自己先笑起来:“像不像我爸,我觉得我们婚礼的时候,他一定会板着脸啰嗦一大堆,然后躲起来偷偷哭。”

    “那不然办两场婚礼,一场我娶你,一场你娶我,让我爸也哭一哭。”周嘉述说。

    宝意?弯起腰笑得不能自已?。

    偶尔旅行的时候,宝意?也会突然没兴致,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可?到了地方瘫在床上只想睡。

    有次定了个星空海景房,看完日?暮下?的海,接着看星星,晚上本来要去?沙滩玩,宝意?突然懒懒不想动,于是考拉一样抱住周嘉述,沉默表达自己的颓废。

    “不去?了?”周嘉述问。

    宝意?不愿意?显得自己太懒惰,于是大言不惭道,“这么好的景色,更适合干点花前月下?的事?,你躺好,今天我给你看点厉害的。”

    周嘉述好整以暇躺好,满脸写着质疑,但还是诚恳一挑眉:“我准备好了。”

    宝意?趴在他身上,把被?子蒙上,给她看自己夜光的透明纹身,在路边小摊上买的,是一颗树,她贴在锁骨的位置。

    那会儿买了一沓,就为了这颗小树。

    喜欢一切跟他有关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棵跟他并不相关的树,但因为想起了他,所以就很想要。

    刚刚她偷偷贴上的,没关浴室灯只能看个大概,其实她也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样。

    这会儿低头看一眼,还挺明显。

    周嘉述:“……我想报警。”

    宝意?故意?的,闻言顿时笑出声:“有没有一种灵魂被?洗涤的感觉?”

    “我有想揍你的感觉。”周嘉述一边说,一边真的上手,照着她屁股打了好几下?,宝意?便不愿意?趴在他身上了,挣扎着跑开,又被?拖回去?,宝意?笑得浑身发?软没力?气,两个人滚作一团。

    夜色真美,她也很美。

    周嘉述低声说:“让我看看你的胎记。”

    一颗小爱心,长在屁股右边正?上方,正?正?好好一颗心,心尖朝下?,他在那儿咬了一口,那片皮肤被?他咬得发?红,心便更红了。

    “你……”宝意?生气,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生气,只是闷声道,“你不许咬。”

    他没再咬了,他只是扶着她腰,从后进去?。

    “你是逢人就炫耀就自己的胎记吗?”周嘉述突然问。

    宝意?嘟囔说:“没有,我又不是变态,我就……跟你说过,逗你玩的。”

    因为知道他不会说话,也不喜欢跟人多废话,所以跟他说什?么都没有风险,她有时候把他当自己的专属树洞,什?么都跟他讲。

    开心也讲,不开心也讲,发?现自己的胎记是个小爱心,这种无聊的事?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但还是很乐意?跟他分享,看他被?烦得无可?奈何,然后就觉得无比喜悦。

    后来才?明白,大概是因为太喜欢他了,所以会忍不住抢夺他更多的注意?力?,那或许也是占有欲的一种。

    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稍微大一点,就不觉得新奇了,毕竟谁没事?也没有扒开裤子给人看胎记的奇特?癖好。

    久而久之,宝意?自己都快忘记了。

    谁又能想到有一天周嘉述这个无耻东西会一边按着她的爱心一边撞她。

    “周嘉述,我明天也给你画一个。”

    说完更恼了,好像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

    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周嘉述亲了一下?她的爱心,笑着打趣她:“可?以,画我*上,专属你的。”

    宝意?气急败坏,扭过身狠狠挠他:“周嘉述!!”

    回应她的只是更深的进入。

    星空熠熠,夜色撩人,今夜无眠。

    小时候

    六岁的周嘉述和梁宝意

    六岁的宝意眼睛圆圆的,

    脸也有点婴儿肥,头发被妈妈剪坏了,刘海短短的,

    两?鬓的头发也有点短,

    所以每天都别?着各式各样鲜艳亮丽的发夹。

    以至于隔着一条街道,

    周嘉述都能看到她。

    他坐在飘窗上看书,余光不停望向那条她回家的必经之路,终于看到她,于是翻身下来?,走出家门,

    双手插兜,

    站在电梯口守株待兔。

    电梯门一打开,

    申卉牵着宝意的手,

    笑问:“小树要?下楼吗?去?干什么啊。”

    周嘉述那时候还叫周嘉言,小名叫小树,他回答:“去?吃饭。”

    涂静和周韫宁总加班,

    小学一年级的周嘉言已经可以周末自己下楼去?楼下饭馆吃饭了。

    但申卉忍不住“哎”了声:“不要?,跟阿姨回家吃饭。”

    小孩子总吃饭馆不健康。

    宝意也走过去?,

    圆圆的眼睛弯出笑意,

    去?牵他的手:“去?我?家吃饭,

    我?妈妈今天做糖醋排骨。”

    是周嘉言喜欢的菜。

    周嘉言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

    片刻后点了下头。

    申卉打电话把?涂静训斥了一通,说再忙也不能把?孩子单独丢在家里,出事了怎么办。

    “你给我?打个电话也行,我?最近不忙,带一个也是带,

    带两?个也是带。”申卉找家门钥匙,继续道,“小树再聪明,也还是个小孩子嘛,多?危险。”

    涂静就在楼下和同?事交接一下资料,闻言迷茫问了句:“啊?”

    她说:“我?马上就回去?了。”

    申卉风风火火进门,匆匆丢下一句:“你忙你的吧,别?担心了,孩子我?带回家了,今晚在我?家吃饭。”

    涂静依旧不明所以,但孩子放她那里自己还是放心的,本来?还着急忙慌,想着待会儿把?儿子带去?律所待一会儿,这下有了去?处,也没有跟她客气?,应了声:“好,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跟我?还客气?什么。”

    申卉去?煮饭,梁文?山今晚在学校吃饭不回来?,申卉对宝意说:“你带小树去?你房间玩吧!”

    客厅里堆放了很多?易碎的物品,还没来?得及收拾,她不大放心。

    宝意“哦”了声,但这正合她意,于是兴高?采烈拉着周嘉言的手去?房间里了。

    六岁的小男孩已经开始有了些性别?意识,进女孩子的房间有些迟疑,但也只是迟疑了两?秒钟,就走了进去?。

    宝意是从产房就认识的小伙伴,可以不用那么计较,他想。

    他们经常在一起,准确的说,是宝意总是拉着他一起玩。

    宝意此时也拉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轻轻触碰他的睫毛,“哇”一声,“你的睫毛好长啊。”

    这对周嘉言来?说有些超过了,但他习惯了梁宝意的过分热情,于是只是微微垂了下眼睑,轻轻颔首:“嗯。”

    很多?人这么说,但都没有她真情实感。

    宝意又?去?摸他的眉毛:“你的眉毛好浓啊。”

    眉骨和眼睛之间有些衔接漂亮的弧度。

    这是个很浅显的事实,但从她口中好像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她也很漂亮,没有一处不漂亮的,就连剪坏的头发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每个见过她的人都会夸一句:“好漂亮好可爱的小妹妹。”

    她总会甜甜地?笑,说谢谢,顺便夸对方?好看的地?方?,这总是让对方?喜笑颜开。

    她是个很讨喜的小孩。

    周嘉言微微偏过头,但还是没有反抗,轻颔首:“嗯。”

    经常有人夸他,他每次都心如止水,只有梁宝意每次会夸得他耳朵泛红。

    尽管她看起来?毫无技巧。

    宝意看他躲,便挨着他坐下来?,抓他的手变成抓手腕:“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你不高?兴我?就不摸你了。”

    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手背,辩解说,“我?都轻轻的摸。”

    就像这样。

    她轻轻地?用指尖点在他手背,他觉得痒极了。

    好像在说:我?对你很好很迁就了,和对别?人都不一样。

    周嘉言想,轻轻的摸也很……

    很什么,他倒是想不起来?,于是沉默摇摇头,怕她误解,又?补充一句,“没有不高?兴。”

    宝意便开心起来?,凑过去?,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她依旧一副惊奇的样子,“你的脸也好软。”

    每个人的脸都是软的。他沉默想。

    这么荒谬的夸赞,他竟然也受用了。

    而且她已经对她进行了第无数遍这个流程了,所以这次周嘉言才会这么顺从。

    习惯了。

    而她像是健忘症一般,隔一段时间就会完全忘记,然后揪他的睫毛,“哇”一声,“你睫毛好长啊!”

    仿佛又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他。

    周嘉言觉得梁宝意可能记性不大好。

    但他没有拆穿过她,告诉她你已经触摸过很多?次了。

    甚至这是宝意第不知道多?少次亲他的脸。

    他沉默地?偏过头,小声说:“不要?亲我?。”

    宝意仰着天真的脸问:“为什么?”

    她说话晚,咬字不清晰,听起来?有种轻巧而灵动的韵律,音调独特。

    他本应该回答她,这样不好,但他沉默片刻,只是说:“很痒。”

    她又?重重亲他一下,问:“这样呢?”

    周嘉言微微攥了下拳头,但最后还是没有告诉她,这样不好!

    “你是女生!”他委婉提醒她,“我?是男生。”

    记性不大好的梁宝意,可能忘记了这件事。

    宝意却把?手指抵在嘴唇上,比了个嘘声的姿势:“那你不要?告诉别?人。”

    梁宝意知道女生不能亲男生的,但是她想亲周嘉言。

    她甚至觉得周嘉言和她是共谋,于是托他保守秘密。

    周嘉言深呼吸了几次,内心好像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最后竟然屈辱地?点了下头。

    这是他们的秘密。

    六岁的梁宝意会偷偷亲周嘉言的脸,把?这个当做某种隐秘的仪式感。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亲他。

    或许是喜欢,或许是新奇。

    又?或许,只是对周嘉言独特的标记:我?们是关系不同?的人,有着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我?们亲密无间。

    而六岁的梁宝意拥有满腔的爱意,浓烈的感情,和健忘的脑袋,以至于很多?年后,周嘉言都还记得她双眸奕奕,轻轻踮脚亲他的脸的样子,偶尔午夜梦回都会惊醒,然后口腔发干,呼吸发滞,害怕这个秘密被人撞破,让大人们知道,他竟然让女孩子亲他,也不制止。

    可惜梁宝意早就忘了。

    她是个健忘的坏蛋。

    但周嘉言是不会提醒她的。

    就像他不会告诉她,他每次是如何守株待兔堵在她会路过的每一处。

    他每天在她家里吃饭,被她正好抓到一起玩,以及两?个人一起写作业,都是他的努力得来?的。

    但热情的梁宝意,总以为是自己的功劳。

    周嘉言也不会告诉她,她已经第四次追着他告诉她:“我?屁股上有个胎记,是颗小爱心。”

    她会轻轻褪下自己的裤子,转过身子给他看,那么隐秘的位置,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心中一慌,轻轻地?把?裤腰给她提上去?,严肃告诉她:“不能给别?人看。”

    宝意扁扁嘴,有些委屈说:“我?就给你看。”

    好像在说,这么隐秘的部位,只有你可以看。

    周嘉言抵抗不了这种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于是他妥协了,但每次还是会告诉她:“不要?给别?人看。”

    她每次都会回答:“我?只给你看。”

    健忘的梁宝意重复对他说过很多?喜欢,倾诉过很多?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以至于周嘉言总是会恍惚,恍惚觉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早就发生过千万次。

    甚至他总是怀疑他们上辈子上上辈子就认识。

    但她偶尔也会和别?人也谈笑风生,她那么热情,对谁都好,总是很多?人喜欢她,想和她一起玩。

    每当这个时候,周嘉言就会很不愉快,他总是忍不住去?看她,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情,然后找各种借口把?她叫过来?。

    “梁宝意!”他又?一次把?她从别?人身边叫过来?。

    她每次听到他叫她,转过头的时候总会先笑,轻快说一句:“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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