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说完,

    想到什么,

    又得瑟地抬起手臂,挑眉道:“婆婆带着表姐专门给我选的手表,

    好看吧?”

    她那双灵动的桃花眼里面不断往外冒出星光,像极了一只翘着尾巴炫耀的猫儿。

    “好看。”周应淮看了一眼,

    确实不错,

    很适合她。

    两人又聊了几句,

    就走出了阳台,

    他们两个倒是若无其事了,

    苦的是没谈过恋爱,

    又是学生仔的周应臣,他尽量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跟夫妻俩打了个招呼。

    “哥,嫂子。”

    “嗯,换鞋出门吃饭。”周应淮瞥了他一眼,

    语气淡淡,

    并没有许久未见的激动。

    程方秋看了看周应淮,又看了看乖乖换鞋的周应臣,

    她怎么觉得他们的关系有些微妙呢?不像是年龄相差不大的两兄弟,

    倒像是长辈和小辈,就连说话都有种发号施令的感觉。

    按理来说,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之间大部分都能相处得跟朋友一样,

    就比如她和程学峻,那小子虽然平时被她呼来唤去,但是说话时都是很轻松自在的,根本不像周应淮和周应臣这样严肃沉闷。

    奇怪的感觉越演越烈。

    她坐在椅子上换鞋,周应淮和周应臣一左一右把她包围住,两人身材高大显得玄关都逼仄了不少。

    “期末考核通过了?”

    “通过了,年级第一。”

    周应淮和周应臣一问一答,后者眉眼微垂,没有任何不满和不耐烦,乖巧得不像话,甚至在周应淮问到重要问题的时候,他还会认真思索片刻,方才回答。

    这难道就是血脉压制?

    程方秋看得津津有味,等换完鞋了,周应淮拿着她的包和钥匙,率先打开了大门,三人刚要下楼,就见一个年轻男同志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了上来。

    程方秋认出这是住在楼上的邻居,当初他们换家具的时候他来帮过忙。

    “这是怎么了?”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张庆凯脸上难掩焦急,一听便道:“我刚下班,一回来就看到马同志他爸晕在下面楼梯上了。”

    “那赶紧通知他家属吧。”

    程方秋语气有些淡,她对马家一家人都没有好印象,这会儿一听是马家的人出事了,她根本就不想多管闲事,只是问了一句,就拉着周应淮往旁边站了站,给张庆凯让出了路。

    “我这就准备去呢。”都是同一栋家属楼的,张庆凯也知道这两家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他讪讪一笑,当即也不敢耽误,直接冲上前去敲马家的门。

    等他敲开,程方秋他们已经走到楼下了,经过马树根躺着的地方时,发现还有一位男同志在守着,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应臣回头看了一眼,要是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人敲的可是他哥家对面的门,照常来说,依照周应淮的性子,就算是陌生人,只要他遇上这种事情都不会不管的,更何况是住在同一层的邻居。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个老太太从楼上健步如飞地跑了下来,抱着那老爷爷就哭嚎了起来。

    “哎哟,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你们两个干的?天杀的,要是我老头子出事了,我跟你们没完!”

    “愣着干什么,快,快送医院啊,等一下,你们身上拿钱了没有,赶紧回去拿钱,医药费可得你们出!”

    周应臣眉头紧蹙,一切的困惑在听到那个老太太一连串恩将仇报,倒打一耙的话后,都有了解答。

    这种人,死不足惜。

    周应臣又将视线落在周应淮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哥现在的心情很差,甚至整个人都有些阴鸷。

    他甚少在他身上看见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不禁多看了两眼。

    下一秒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上,周应臣蓦然打了个寒颤,迅速收回目光。

    “真不知道马家这又是整哪一出,讹钱吗?”程方秋没想关注这事,但是无奈张桂香的嗓门实在太大了,走出去老远都能听见她鬼哭狼嚎的声音。

    也正是因为这样,附近不少人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直奔吃瓜第一现场。

    “这老头子是被人打了?”程方秋继续往下说,说到被人打了的时候,语气还隐隐有些兴奋,“还是得病才晕倒的?”

    她还在猜,就听到周应淮缓缓道:“我打的。”

    “啊?”

    “啊?”

    程方秋和周应臣几乎同时瞪大眼睛看向周应淮,对比他们的不镇定,他这个当事人显得格外平静。

    “他干什么了?”程方秋惊讶过后,眼神也冷了下来,她不了解马树根,还不了解周应淮吗?他就不是随随便便会跟人动手的人,更何况打的还是一个糟老头子。

    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只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才会把周应淮气到失态?程方秋看着周应淮那张清俊的脸,心脏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她莫名觉得这事跟她有关。

    尤其是今天中午马树根还来家里找过她,这两件事肯定有关联。

    “哥?”见周应淮沉默,周应臣也有些急了。

    程方秋更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她顾不得这是在外面了,上前拉住周应淮的手,催促道:“你快说啊。”

    周应淮捏了捏程方秋的掌心示意她冷静下来,他原本是没打算跟她和周应臣说这件事的,因为实在太过恶心和荒谬,尤其是马树根说的那些话……

    所以他准备吃完饭后,就去找后勤部的领导加快一下进度,把那一家子从机械厂赶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没想到马树根这么不禁吓,居然直接晕了过去,这事就变得没简单了。

    与其到时候他们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些添油加醋的版本,还不如他亲自来说出真相。

    周应淮沉压两秒,缓缓开口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只是省去了那些污言秽语,但是就算他不说,程方秋和周应臣也能猜到马树根绝对是满嘴喷粪!

    难道还能指望狗嘴吐出象牙来不成?

    听完,程方秋气得手都在发抖,双眼瞪圆,平时总是盛着笑意的美眸因为愤怒而染上了几分韫色,手紧紧握成拳头,胸膛剧烈起伏。

    “妈的,还是打得轻了。”周应臣更是沉下脸,扭头就想往回走,他非得把那个龟孙打得跪地求饶!

    程方秋却拦住了他,“别去。”

    “嫂子?”周应臣眸中浮现出几分不解,但是看着程方秋坚定的眼神还是停下了脚步。

    “这事关我们什么事?”程方秋歪头冲着两人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们去吃饭吧,别因为这件破事影响了心情。”

    闻言,周应臣和周应淮对视一眼,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跟在程方秋身后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只是这一顿饭注定吃得心不在焉。

    三人吃完后,又在附近逛了逛,这才回了机械厂,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门就被敲响了,一打开门就发现书记,调解员和马常军站在外面。

    “周同志,我们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把我爸打成那个样子?”门一开,马常军就扑了上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幸好有调解员拦着,不然他就扑到周应淮身上去了。

    周应淮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程方秋拉到了身后,“说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自己都说了我们无冤无仇,我男人为什么要打人?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是我男人动的手?”

    站在几个男人中间,她身高上矮了些许,但是气势却完全不输。

    周应淮见她护在自己跟前,心尖划过一股暖流,正要上前,却见程方秋在身后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他便闭上了嘴。

    “这还要什么证据?我爸亲口说的还能有假?”马常军目眦欲裂,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程方秋根本不看他,直接看向书记和调解员道:“钱书记,张调解员,那我还说他下午打了我呢,这是我亲口说的吧?但是事实是他没打过我啊,这一面之词怎么能相信?”

    钱书记和张调解员对视一眼,目露犹豫,“确实不能完全相信。”

    马常军一听这话,顿时慌了,“哪有这样的!”

    说完,想起什么,又道:“可不是我爸一个人这么说,有人见到那个时间段我爸和周应淮一起上了楼梯。”

    马常军这是想彻底撕破脸,就连周同志都不叫了,直接改叫周应淮了。

    程方秋蓦然想起不久前这人谄媚的嘴脸,一对比还真是可笑,她讥讽地勾了勾唇,“那有人见到我男人动手打了你爸吗?”

    “这……”马常军一噎,这确实没人看见。

    程方秋耸了耸肩,“那不就得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准备洗洗睡了,就不打扰你们查案了。”

    查案两个字被程方秋咬得很重,想要关门,但却被钱书记拦住了。

    “程同志,周同志,恐怕要麻烦你们走一趟了,马同志他爸一口咬定是周同志动的手,按照流程需要两方当面对峙。”

    钱书记其实内心是偏向周应淮的,他和这位年轻人打过几次交道,感观都很不错,他不相信对方会动手打人,但是联想到马树根说的话,他又有些犹豫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同志这位新婚妻子,的确跟传闻中的一样美艳漂亮,但就是太漂亮了,再加上马树根说的那些话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他第一眼也被误导了,觉得她就是会红杏出墙的人。

    但是经过接触,他发现她头脑清晰,言语流畅,根本就不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她就算真的偷人了,也不会蠢到在青天白日直接把野男人带回家。

    所以马树根的话有些站不稳脚跟。

    可如果是马树根误会了,然后又把误会的信息告诉给了周应淮,周应淮在盛怒的情况下是有可能动手的。

    真相还得慢慢调查,但现在至少得先把人带去医院。

    “行,我们就走这一趟。”程方秋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坦坦荡荡,没有半分心虚,钱书记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医院,说是医院,其实不如说是机械厂内部员工和家属的专属医务室,常见的病都能在这儿治好,但是如果大病,还是得去大医院,总共有四层楼高,第三层和第四层是住院区。

    平时这里人不多,可现在整栋楼却是灯火通明。

    几人到达马树根病房的时候,就发现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挤了不少人。

    第55章

    恶心的一家子

    “听说是周同志打的。”

    “不是说是张家老二张庆凯打的吗?我之前还看见马家那老太太缠着人家要医药费,

    要五百块钱赔偿呢。”

    “那都是误会,马家老头子醒了说是周同志打的。”

    外围两位中年男女一边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一边讨论着。

    “真的假的,

    周同志不像是那种人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周同志那新娶的媳妇儿给他戴绿帽子,

    人都带到家里去了,这事正巧被马家那老头子看见了,

    他就把这事跟周同志说了,周同志一气之下就动手打了人。”

    “周同志要打也该打那对奸夫淫妇!打别人算是怎么回事?我早就觉得那女的长得妖里妖气的,

    又是从乡下来的,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闺女,

    能干出这事一点儿都不稀奇。”

    “可不是嘛,

    真是给我们机械厂丢人!周同志也是真惨,

    因为这个小贱蹄子毁了名声,

    还不知道打人的事情该怎么判呢,搞不好还要开除。”

    众人听风就是雨,

    再加上这种搞破鞋的颜色新闻最是能抓住人的眼球,他们根本不管事情真相,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讨论开了。

    甚至就连注意力都转到了程方秋出轨的这件事上,反而没几个人关注打人的事了。

    刚到病房外的一行人自然把这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马常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自作孽不可活,

    他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周应淮给拉下马,到时候技术部门就是胡平生一人独大,

    他这个大功臣还怕喝不上一口肉汤吗?

    程方秋和周应淮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毕竟谁被造谣,心里都不会好受。

    钱书记和张调解员见调查结果还没出,这些人就在这儿胡说八道,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添乱吗!

    “散了,都散了,别在这儿聚集。”

    “都几点了,这里可是医院,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话音落下,人群倒是安静了不少,还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但是一个人都没走,反而其他一开始不感兴趣的病人和病人家属见事态升级,都围了过来,人越来越多。

    钱书记和张调解员还没来得及再劝,就被突然扑上来的张桂香给打断了。

    “周应淮,你个黑心肝的,我家老头子好心好意告诉你真相,你居然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张桂香扑上来是直冲着周应淮来的,但近到眼前,她又有些怂了,因为周应淮个子高,眼神冰冷阴鸷,浑身的气势更是瘆人,一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她又咽不下这口气,就飞快打向了一旁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程方秋。

    但是巴掌还没打过去,就被一只大掌给遏制住了,那力道大得她感觉自己骨头都快碎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扭曲。

    张桂香疼得连连尖叫,刺耳的嚎叫声在病房里不断回响,让人不自觉地捂住耳朵往后退了又退。

    “周应淮,你打了我爸又来打我妈?”马常军气得发抖,嘴上那么说,可愣是没敢往前去阻止。

    程方秋气极反笑,“你可真会颠倒黑白,你妈才是打人的那一方吧?”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钱书记抹了抹脑门上的汗,他瞪了马常军一眼,“你当我眼瞎吗?”

    然后又冲着周应淮柔声劝道:“周同志,你先放手。”

    他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重新制造矛盾的。

    要是周应淮真想打人,依照他那体格,张桂香这会儿就不只是干扯着嗓子喊了,估计早就青一块紫一块了。

    “脏手。”程方秋也上前拉了拉周应淮的衣角,后者这才将张桂香甩开。

    张桂香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要不是马常军跑过来扶了她一把,她这会儿百分百会摔个狗吃屎。

    “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要是不给我们一个公道,我,我就不活了!”张桂香双手拍着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全世界都欠她一样。

    “我家老头子现在动都不能动,都怪周应淮!这种人渣留在厂里只会带坏风气,两位领导,你们一定要把他开除!”

    钱书记和张调解员一脸黑线,他们哪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开除周应淮这样的高级技术员?就算有,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周应淮那是什么人?京市机械厂派遣过来的大学生人才,他们要想处置他,得写报告上报,京市那边点头了,他们才能做决定。

    再说了,现在事情真相都还没调查出来,他们怎么可能盲目站队?要他们说,这里面的水深着呢,还是再观察一下比较好。

    两人都没说话,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张桂香哭嚎声一顿,下意识地看向马常军。

    马常军一惊,他妈怎么这么蠢,这个时候能看他吗?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他教的?

    马常军拼命朝着张桂香使眼色,后者才后知后觉地继续哭起来,“开除!赔钱!道歉!”

    程方秋将他们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然后将视线挪向了躺在病床上的马树根,他一脸虚弱,额头和唇角都有伤,泛着青紫,甚至衣服上还有干了的血渍,看上去伤得不轻。

    但是这伤跟周应淮描述的位置不太一致啊。

    这可就有意思了。

    “被打得这么惨啊?都肿成猪头了。”程方秋捂着唇,夸张地惊呼一声,音量拔高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有人不合时宜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但是最里面的马树根还是听到了,他两眼一黑,差点儿气晕过去。

    他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脸上又添了伤,就更丑了,但是怎么也称不上一句猪头吧?

    程方秋见这一招有效,再接再厉:“赶紧把帘子拉上,别吓到小孩子了,不然晚上都要做噩梦。”

    来围观的吃瓜群众有不少都抱着孩子,一听这话,纷纷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然后又劝站在马树根病床旁边的杨丽群,“你家大丫头和二丫头也在,快把帘子拉上,吓坏了可咋办?”

    杨丽群下意识地去拉蓝色的帘子,想把马树根跟众人隔起来,但是刚拉到一半就被马树根给打断了,“拉什么拉?你这臭婆娘也觉得我吓人?”

    见杨丽群傻愣愣地还要拉帘子,马树根气得脸色通红,竟然直接撑起身子,整个人悬空在半空中,然后伸出手“啪”的一下打在了杨丽群手背上。

    刺耳的巨响响起,光是听着就知道肯定疼得不行。

    “哎哟,这身板不是挺硬朗的吗?看起来比我还生龙活虎,哪像是动不了的样子,你说是吧,张婶子?”

    程方秋阴阳怪气地瞅了张桂香一眼,后者也没想到马树根会突然起身去打杨丽群,惊得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找出反驳的话来。

    还是马常军脑子转得快,连忙上前把马树根给摁回病床上,用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恨铁不成钢又带着些许警告地小声道:“爸!”

    马树根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程方秋那贱人的激将法了,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配上脸上的伤活像个鬼夜叉。

    马常军不经意间瞅了马树根一眼,吓得不敢再多看,心里嘀咕着自己之前下手有这么重吗?

    是的,这伤是他打的。

    当时他接到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在听到是周应淮打的人后,就动了把这事闹大的心思,一来能讹周应淮一笔,好补上为了进技术部门而花的钱,二来也是向胡平生递交投名状的好机会。

    只要他除去了周应淮,那胡平生肯定会高看他一眼,日后在技术部门胡平生是老大,那他岂不是就是老二?

    可周应淮动手打的地方都是隐秘部位,不脱衣服根本就看不见,而且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被打的地方疼痛难忍,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就连医院给出的验伤结果都是为零。

    医生还说他爸之所以会晕过去,是因为惊吓过度。

    直白一点儿来说就是纯粹被吓晕的。

    马常军感到既愤怒又丢人,可让他放弃送到眼前的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甘心!而且两家既然都已经注定无法交好了,那他还不如直接撕破脸皮,借此为自己谋些好处。

    所以在得知当时没人看见周应淮动手打人的全过程后,他就亲自动手把自己父亲狠狠打了一顿,为了获取同情和信任,他还专挑了别人能看得见的部位打。

    与此同时还交代了家里人一定要统一口径,咬死是周应淮动的手。

    马常军笃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周应淮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万万没想到家里这几个猪队友当时说得好好的,一到关键时刻就各种掉链子,简直没眼看!

    马常军深吸一口气,转头一脸悲戚地看向程方秋,恨恨道:“我爸都成这样了,你还说这些话故意刺激他,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

    说完,又故意顿了顿,然后才装作恍然大悟一般指着程方秋道。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爸,来个死无对证,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你偷人的丑事,还有周应淮打人的事情一起抹掉?没了目击证人,到时候你们想怎么狡辩就怎么狡辩!”

    “我们都是一个厂的,你这毒妇心怎么这么黑?也就周应淮瞎了眼,就算顶着绿帽子,也要把你当成宝。”

    说到这儿,马常军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还不忘跟其他人卖惨,“我和我媳妇儿在厂里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被欺负成这样,都没个说法啊!”

    就算刚才这一家子破绽百出,但还是有人墙头草似的顺着马常军的话声讨起了程方秋和周应淮。

    “打人就该道歉赔钱,你们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去刺激病人,没看见他都那么虚弱了吗?”

    “他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亏我以前还觉得周同志是个好人,结果……”

    “要我看,都怪他新娶的那个老婆,要不是她不要脸地背着周同志偷人,哪会发生这么多事?放在以前,早就把她拖出去和奸夫一起浸猪笼了!”

    这种时候总有是非不分,装聋作哑的跳梁小丑出来伸张正义。

    程方秋冷笑一声,等闹剧过半,见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开口:“说完了?那该我说了。”

    她这么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让马常军心里莫名爬上一丝慌乱和不安,可是转念一想她拿不出证据,又能翻出多大的浪来,便按兵不动,没有开口。

    “钱书记,张调解员,你们都听见了,马常军一家,还有这些人。”她指了指马常军他们,然后又指了指刚才开口的那几个人,“他们一口一个偷人,一口一个绿帽子,是说我出轨,光天白日和野男人厮混对吧?”

    她话说得坦荡直白,让大家都有些意外,这件事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哪好意思说话,肯定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或者是一头撞死以证清白。

    可她不光不怕,不羞,甚至脸上还有笑意。

    “你还有脸笑?”杨丽群撇了撇嘴,嫌弃地白了程方秋一眼,“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关你屁事。”程方秋一记冷眼扫过去,杨丽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她怎么忘了程方秋的战斗力,她可不是好惹的!

    “钱书记,张调解员?”程方秋又催促了一遍。

    这两人才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你们帮我做个见证,我要去公安局报案,告他们造谣诽谤。”程方秋微微一笑,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地吐出这句话。

    一听见公安局三个字,钱书记和张调解员都愣了,其他人更是慌了,这怎么就扯上报案了?而且程方秋还要告他们造谣诽谤,这是个啥罪名?

    他们只不过多说了两句,咋就构成犯罪了?

    马常军只是慌了一瞬,然后就恢复了镇定,“你少虚张声势了,我们作为受害者都没说要报案呢,你们倒是跳出来说要报案了?”

    钱书记也劝道:“厂里的事情就不要闹到公安局了,我们先协商解决,解决不了再考虑报案。”

    这年头都讲究个名声,要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丢的可不只是周马两家的脸了,更是整个机械厂的脸。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

    “受害者?谁是受害者还不一定呢。”程方秋讽刺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可不怕报案,但有人怕不怕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儿,程方秋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马常军,后者眼神闪烁了一下。

    “报不报案先另说,既然你们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偷人,那请问奸夫呢?你们有谁见到奸夫了?又有谁听到周应淮抓奸的动静了?”

    一连几问,把大家都给问懵了。

    “抓奸的动静确实没听到……”马常军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谎,所以选择实话实说:“但是有好几个人都见到有个男人大包小包地跟你一起上了楼,还一起待了好几个小时。”

    程方秋等的就是马常军这句话,她唇角的笑意更浓了,“马树根说因为他告诉周应淮我偷人的事情,所以周应淮才恼羞成怒把他给打了,那周应淮都把我和所谓的奸夫抓奸在床了,他怎么可能不动手?又怎么可能没人听到动静?”

    程方秋说完,在众人面前张开手臂转了一圈,“大家都看看,我可是完好无损。”

    大家的视线下意识地在程方秋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的确没看到有任何伤势,再结合前前后后的话,聪明人已经发现了重点。

    对啊,周应淮都把马树根打成这样了,那他还会放过程方秋和那个野男人吗?恐怕只会打得更狠才对,那这样一来,住在楼上楼下的肯定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一点儿动静。

    可现实却截然相反。

    想到这,众人怀疑的目光顿时扫向了马家人。

    眼看局势有些不受控制,马常军眼珠子转了又转,他咬牙道:“肯定是奸夫在周应淮回去之前就跑了,他没抓个正行,再说了周应淮那么疼你,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也许他原谅你了,他就乐意戴这顶绿帽呢?”

    这话倒有些道理,毕竟周应淮疼老婆的事情可是家属院传遍了的。

    程方秋早知道马常军会胡搅蛮缠,她没理会他,而是看向马树根,“你说我偷人,那你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了?”

    马树根下意识地看向马常军,但是周应淮脚步一挪,挡在了两人中间,他看了个寂寞,便只能点头道:“当然。”

    话毕,像是不甘心,又像是不屑,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个小白脸。”

    “小白脸?”程方秋循循善诱,突然抬手指向了门口,“那是他吗?”

    马树根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立马激动道:“就是他!”

    这个贱女人胆子可真大,居然让奸夫跟来了医院?简直是自己找死!

    “快把他抓住,就是他,我不会看错的。”马树根脸涨得通红,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亲自去抓人。

    “叫什么叫?”程方秋露出一丝不耐烦,眉眼上挑,轻哼一声,“应臣你过来,让他好好看看。”

    一直藏在人群里的男人走了出来,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样貌,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小白脸,不白,也不娘气,反而生得又高又结实,甚至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俊小伙。

    只是这长相怎么这么熟悉?

    等到周应臣走到周应淮身边,大家纷纷瞪大了眼睛,这两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特别是眉眼之间尤其像!

    而且程方秋刚才叫他什么?应臣,应淮?该不会是两兄弟吧?

    下一秒程方秋就解了大家的疑惑,“我小叔子专门从京市过来探亲,我们一家人还没来得及一起吃顿饭,就被某些人污蔑造谣成那个样子,这世间到底有没有公道啊。”

    程方秋一改刚才的强硬,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刹那间就积满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着转,剪水秋眸,肤色雪白,好一幅楚楚可怜的美人落泪图。

    人心都是偏的,再加上事实摆在面前,哪还能帮马家人说话?

    “某些人眼睛脏,看什么都脏。”

    “就是,嫂子和小叔子第一天见面,能有什么龌龊?”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媳妇儿今天下午还跟我说看见程同志带着周同志的弟弟回来了,刚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可不都串起来了?”

    时间,地点,人物,全都对得上,事情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

    “那,那又怎么了,叔嫂搞在一起的多了去了,没什么不可能的。”马树根捏紧床单,依旧不肯松口,各种肮脏话都往外冒。

    程方秋和周应臣均沉下脸,但是不等他们说话,就有人抢先一步骂了出来,“我呸,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你媳妇儿跟你弟弟搞过,所以你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大家看过去,就瞧见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从人群后排跳起来,指着马树根破口大骂,她一边骂,一边往病房里挤,在她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正式中山装的男人。

    有眼尖的认出来那人,连忙喊道:“副厂长好!”

    副厂长?钱书记和张调解员看过去,还真是常彦安常副厂长!

    他们赶紧招呼大家让开,那两人才成功进了病房。

    “我看你活了这么几十年都是白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满嘴喷粪!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怎么没把你打死,简直是为民除害了,我肯定要拍手叫好!”

    徐琪琪几步冲到马树根病床前,持续输出,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马树根只觉得脸上的伤火辣辣的疼,偏偏他还记着马常军警告的话,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尽力扮演着伤重的病人。

    只是他那都快喷出火星子的眼睛暴露了他的气血十足。

    他不能动,但是张桂香能动,她尖叫一声,就往徐琪琪身上扑了过来,“你是哪来的小贱蹄子,嘴这么臭!你才跟你小叔子搞在一起了!”

    张桂香还没近身,张调解员就拦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她的撒泼,但是不可避免地被张桂香在脖子上挠了好几条红痕。

    就算拥有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没忍住爆发了出来,他气得一把推开她,大声喊道:“你这老婆子在这儿闹什么呢?这可是常副厂长的夫人,你想清楚再动手!”

    副厂长?

    张桂香对身份十分敏感,她顿时就蔫了,不敢再扑腾,甚至还往杨丽群身后躲了躲,杨丽群一直没怎么说话,见张桂香惹了祸,就往自己后面躲,气得脸都红了。

    “欺软怕硬的老东西。”徐琪琪插着腰,看着气势汹汹,但其实她也被张桂香刚才那要冲上来打人的动作给吓到了,要不是张调解员拦住了,这会儿她脸上肯定要被挠花。

    想到这儿她冲张调解员道了声谢,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常彦安身边挪了挪。

    常彦安瞥了她一眼,心道她还知道怕?

    “这是怎么回事?”常彦安视线在病房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钱书记身上。

    钱书记只觉得浑身都快被冷汗浸湿了,他咽了咽口水,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现在看来马树根说程同志偷情的事情根本就不成立。”

    “钱书记!”

    马常军惊呼一声,没想到钱书记会这么就下了结论,但他也知道事实就摆在眼前,再往下说下去,就是胡搅蛮缠了,还有很大可能会引起公愤。

    毕竟这年头家里有两个儿子的不在少数,房子又紧俏,有很多叔嫂都会不可避免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爸说那话不仅仅是在污蔑程方秋和周应臣,更是在造谣其他叔嫂。

    那些人为了名声,肯定会帮程方秋他们说话,到时候局面对他们肯定会更加不利。

    马常军深吸一口气,赶紧转移话题:“那就算是我爸误会了,也不能改变周应淮动手打人的事实,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们说是事实就是事实?”

    程方秋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徐琪琪,然后才重新看向马常军,“你以为当时就你爸跟我男人在场,没有别人在,再演上这一出就能讹到钱?把我男人拉下马?”

    见程方秋说出他的打算,马常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没想到应对法子,就听到她继续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们家满口谎言,胡编乱造,才是真正坏了厂子名声的人。”

    “在马树根醒过来之前,张桂香一口咬定是张庆凯张同志打的人,把张同志扣在医院,逼着人家交医药费,还狮子大开口要五百块钱的赔偿,我相信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吧?”

    不用旁人回答,张庆凯本人就突然站了出来,他只要一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就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有我同事作证,我恐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马家人显然也都想起这件事了,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张桂香,她张了张嘴,好半响才呐呐道:“当时那种情况下,换作是谁都会误会的。”

    “哪有那么多误会,你们就是想讹钱,见从我身上讹不到,就换成周同志!”张庆凯越说,情绪越激动,他这会儿也看清了马树根脸上的伤,“你这些伤,我和我同事在楼道里发现你的时候都还没有,怎么现在就有了。”

    马树根下意识地捂住脸上的伤,“放屁,当时肯定有。”

    这人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张庆凯和马树根争执了两句,各执己见,谁都不让谁。

    “看看报告,或者让医生来说不就知道真相了?”程方秋适时提醒。

    “对,把报告拿出来。”钱书记眯起眼睛,沉声开口。

    他不是傻子,自然隐隐约约明白过来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这会儿对马常军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友善。

    马常军哪能给他们看报告,咬死了不知道报告放哪儿去了,见他们又要找医生,顿时慌忙去拦,“医生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管我们的事情?”

    “马常军,你这理由找得也太撇脚了。”现在都这个点了,来看病的人屈指可数,就算有病人,他们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你该不会是心虚吧?”徐琪琪也跟着附和着说道。

    “去找医生过来。”常彦安直接冲着张调解员说道,后者颔首点头,越过人群走了出去,马常军想拦都拦不住,他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祈祷医生这会儿一定要有事,来不了!

    但是事与愿违,没多久张调解员就带着医生回来了,正是之前给马树根诊治的那位,他一来就如实说出了马树根的诊治结果,并表示马树根现在脸上的伤是诊治后才添的,跟诊治前没有任何关系。

    马常军狠狠闭上眼睛,只想当场晕死过去。

    第85章

    紧紧相拥

    “家属院怎么有你们这种毒瘤?要是人人都学你们装晕,

    把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伤嫁祸给别人,又是喊着要赔钱,又是喊着要开除,

    大家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徐琪琪火力全开,

    每一句话都说在重点上,

    成功调动起了大众的同理心。

    “你们这一家子都坏透了,张嘴就是谎话!谁还敢跟你们打交道?”

    “都离他们远一点儿,

    指不定下次被讹的就是我们了。”

    病房内的气氛一瞬间紧张到了极致,大家都让钱书记和张调解员商量出个对策,

    一定要狠狠惩治一番马家人,

    让他们长长记性。

    但这种事情在家属院还是头一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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