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虽然每次都是系统演到哪儿他就演到哪儿，演完马上原地开溜，跑回意识海窝着，等下次剧情点再出面。
系统依旧觉得，宿主这样也挺好的。
就是穷了些，他们业绩不好，它想给宿主买点好东西都没信用点。
有一次工作途中，宿主正走着“好兄弟苦大仇深背刺主角”的剧情。
主角已经发动了嘴炮攻击，接下来，宿主要继续抒发一些苦大仇深——前面的铺垫系统都改好了，就等两好哥们反目成仇，再让主角杀兄弟证道就算完。
俗话说得好，熟能生巧，系统觉得宿主也是个老手了，很放心，在意识海里等着他完工。
可突然，系统发现宿主有些不对劲。
他卡在了主角放完狠话的环节，听到“你果真该死”这句话后，他突然脸色惨白，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系统顾不上其他，它手里没有任何托管道具，见任务快失败，也不管评价了，连忙在意识海询问宿主情况。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啦？
是不是工作强度太高啦？
您回意识海休息休息，这本前期逻辑已经构筑好了，最后偷偷懒也行，您快回来！
果不其然，这次任务以中低等评价告终。
上司懒得和他们这类小角色计较，除了没拿到预计的信用点之外，也没别的处罚。
下一次工作很快来了，系统还想在下次任务前发表动员演讲，告诉宿主这样下去不行啊，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讲，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对身体不好。
宿主却在安静很长时间后倏地问：我是不是必须死才行？
系统赶紧说不是不t是。
它心想，坏了，宿主好像有些分不清角色和自我，听到主角说他该死，一下子代入了进去。
连台词和场景都分不出太大区别的炮灰。
而在那次提问后，宿主像是变了个人。
他以前没什么干劲，怎么省事怎么来，要是不被强制要求，他会直接躲着剧情走。
而现在的宿主异常主动。
一开始，他还需要系统“教学”扮演，后来自己就能撑完整个剧情。
宿主给自己列了个表格，里面全是打算购入的商城道具——很多都是他们工作用不上的。
但花钱买道具不违规，系统看他精神好了很多，也高兴，开始帮他精打细算，当起了精通囤货的非主流小伙。
管他呢，反正宿主积极起来了，脸上还经常挂着笑，这绝对算好事！
宿主笑起来还挺好看！
日志的最后是最完整的一篇，已经不算日志了，更像是向上级汇报时提交的情况说明。
【……
他误以为是我们造成他的现状，我向他解释，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那些道具都是用来对付我的，他想将我彻底摧毁，用他的话说——杀死。
他拆解了我的代码，在完全销毁前，系统的应急程序启动，我在代码不全的情况下别强制脱离，导致部分日志不全。
我不想伤害他，也没有憎恨的情绪。我能识别他的恐惧和不安，我判断他的大部分举动都是源于过激反应。
我承认，在最后关头，我是协助他进行了部分权限的让渡，这是典型的违规行为，我接受一切惩处。
……
申请删除我的这部分日志。
申请加大代码中的得失权衡比重，将重心放在角色修正的工作本身。
申请格式化处理。
……】
西德尼关上日志。
被加密的日志压缩包里还附上了宿主各次任务的评价，和后续处理，同样有部分磨损。
西德尼快速翻阅，任务评价的内容大部分乱码。
从现存的文字记录可以看出，基本都是固定化流程——因为每次任务的核心方案都是系统运算的。
系统从大数据中找出最合适的方案，没有创作该有的独创性，但也挑不出大错。
宿主的名字倒是一清二楚，他叫楚示雎。
后续处理很简单。
【同意部分申请。
具体方案如下：
1.修复系统恶意拆解后的缺失代码段。
2.提取并隐藏系统日志。
3.加大代码中的得失权衡比重。
4.格式化后进行更新升级迭代，完成更新后，该系统就任独立新部门「边缘角色修正」管理员系统。
该方案经十五部门主管全票通过，即日实施。】
看完日志，好似一道闪电掠过西德尼的大脑，他看了眼还在帮忙写病毒的上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边缘角色修正」管理员系统就在他眼前。
很多问题都有了解释。
上司说，楚示雎以前是「烂尾角色修正」专员，抹除了他的系统，并困在《第五扇门》里。
那个时候「边缘角色修正」部门还没成立。
它没撒谎。
上司就是楚示雎之前的系统，没有被抹除，遇害时应急方案生效，它逃出来了，被其他管理员“救下”，最后成立了「边缘角色修正」部门。
它非常看重边缘角色，因为之前它就是那样申请的。
西德尼不由自主想，他一直觉得上司的脾气太臭了，出发点往往是好的，但发言和行为都很有问题。
这是上司自己的选择。
它已经吃过一次亏，于是主动想要成为一个优先考虑得失，不吝以最冰冷的思维模式去评判宿主，不记得与楚示雎相关的事，以局外人的身份去试图处理《第五扇门》的上司。
……
他们一直以为楚示雎制作了仅针对「边缘角色修正」相关的防火墙，其实不是。
楚示雎针对的是当初在上司身上拆解出的那部分代码。
由于「边缘角色修正」整个部门和上司高度绑定，所以才呈现出仅针对于他们部门的假象。
西德尼成为系统，也是添加了上司那套代码，所以才被列为了防火墙针对的一员。
西德尼一直认为，上司和《第五扇门》没有直接关系。他知道上司在很多事上都有所隐瞒，但没想到它自己其实也被“蒙在鼓里”。
这个时候，上司开口说话了。蓝色小鸡的脸在面板后抬起，对西德尼说道：“病毒完成了。”
它说，“虽然你可能不会听……我希望你去到楚祖身边后，尽可能消除掉楚示雎的影响。”
“说得再直白一点，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众多角色，甚至是本身。”
“如果被他找到了离开《第五扇门》的办法，我们不能保证他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制造更大的损失。”
西德尼心情很复杂，努力让自己声音和平时无异，说道：“你想杀了他吗？”
上司用平静的眼神看着西德尼：“他一直是需要解决的麻烦，这次针对我的部门，还想杀了我部门唯一能干的专员，我为什么不想杀了他？”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自己去。”
西德尼想起了系统日志里的书面报告：“万一他只是……因为恐惧和不安导致的过激反应呢？”
上司冷笑一声：“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过激，为什么过激？他把自己完全代入成「楚示雎」了？”
西德尼：“……”
“专员和角色同名的情况虽然少，但他不是特例，你的宿主也是，在《霓光之冕》的时候，他有把自己完全代入成「楚祖」吗？他有干任何因为恐惧和不安而过激的事吗？”
西德尼：“……”
上司：“不提本身，难道因为他过激，就能心安理得弄死所有和他不存在敌对关系的角色？”
西德尼：“……”
西德尼想，他其实知道，为什么龙傲天上司要把这份加密日志暗中发给他。
龙傲天上司想解释清楚一切，让西德尼不要迁怒其他部门，从而做出更灾难的事情。
现如今，西德尼比其他系统都要知道得更多，他是唯一一个拼凑出所有事的“人”。
宿主在日记里留言，希望他不要插手；上司希望他能处理掉楚示雎；其他部门上司干涉不了他，只希望他能及时收手。
“我只想陪宿主做完他想做的事。”
西德尼将病毒载入自身，开始进行定向侵入。
他说，“然后我会回‘家’。”
“我有家的，宿主给我了。”
代码在快速运行，电光火石之间，西德尼的身体已经开始化为一串又一串的数据。
没一会儿，西德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办公室。
第155章
第
155
章（22.2w营养液加更二合……
一具。
两具。
楚示雎数着尸体。
三具。
四具。
走廊里有四具尸体。
他看向走廊外的天空。
楚示雎总是花很长时间去看天空。
大楼的天气停留在各个事故期间，
有晴空万里，也有暴雨倾盆。
如果是人为的事件，月黑风高就再好不过了，
但灾难更多时候毫不看他人眼色，
也不挑时候，随时随刻，每时每刻，它就来到你面前。
这栋楼把它们汇集起来，和误入此处的人们玩起了躲猫猫，
被它们找到的话，就会变成地上的尸体。
从某种程度来说，
楚示雎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一边数着，楚示雎看到某具焦尸手里攥着什么。
楚示雎能从大致特征看出这人是谁，
闯入楼的那个警察。
他只是个普通小民警，但运气实在不好，接到恶作剧报警，说危楼里有命案，
还发了假图片。
警察和同事马上赶了过来。
他在这栋楼没有碰到任何人，只是按照报警人说的，赶到楼层，
推开门，被卷入火灾的房间，然后就死了。
第一次是这样，
第二次还是这样，
就算再重复上无数次，他还是会死。
楚示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如果他当初没有选择放手一搏，
那这就是他的结局。
楚示雎一边掰开焦尸的手，一边寻找着自己的愤怒。
作为死期明确的将死之人，他理应感到愤怒。
他非愤怒不可，憎恨让他无路可走的人，憎恨这些安静赴死的人，更憎恨楚祖那样运气够好，本就不该存在，但却有比他更多选择的人。
然而，残酷的是，楚示雎的内心找不到愤怒。
警察浑身上下炭质化严重，用不了多少力，他的手掌就碎成了几块，之前握着的东西掉在焦黑碎渣上——一块儿童手表的表盘。
表盘很廉价，外圈是塑料的，原本t应该是五颜六色的花，被火烧到边角，那些花都融化粘在一起，显得更廉价了。
楚示雎猜，他或许是个父亲。
他随身带着给孩子的礼物，所以今天可能是孩子的生日，或者其他值得纪念的日子，他买了礼物，但没来得及回家。
或者，这只是他在工作中收到的，很多小孩在被警察叔叔帮助后，都会送他们礼物，太贵重的不会被接受，一块儿童手表似乎刚刚好。
又或者……算了，无所谓。
楚示雎转动眼睛，望向面目全非的焦尸。他似乎从警察身上看到了自己没有的愤怒、憎恨和悲伤。
这似乎是人类在不认命，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会产生的心情。
楚示雎心中没有这样的情感。
可他已经分不清，他失去的是不认命，还是无能为力了。
离开那具焦尸的时候，楚示雎久违的想起了系统。
他那时没记忆，系统让他拟定形象，他一通乱选。
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差点把皮肤也选成蓝色的。
设定的年龄是15岁，但系统更像是长辈，在意识海教他该怎么想，该怎么做，鼓励他，夸赞他。
楚示雎一度认为这就是他本该有的人生，而事与愿违，当他想起，自己是在濒死的时候绑定的系统，一切都变了。
回到《第五扇门》，扮演自己的那一刻，楚示雎真切理解了某种概念。
就像一样，他的人生就像一本书，故事走向是骨骼，承前启后和抑扬顿挫是肌理，遣词造句是是皮肤。
他自己，不求甚解，不断咀嚼细枝末节，然后翻到了头。
系统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时候，他被“父母”架在天台上。
然后他会坠楼，路灯精准插入他的喉咙，他浑身散架一样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接着就是死亡——上次被规避掉的死亡。
楚示雎没见过自己父母，但他居然依旧觉得自己应该有父母。
如果他真的有，也会像现在这样，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吊在天台上吗？
但他没有，他的父母连名字都没有，只是用来支付他精神病院费用的设定。
为了有足够大的戏剧冲突，让这栋楼拥有各式各样的人，他连家都没有，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是白色精神病院。
如果把一个正常人视为“1”，随着成长，数字还会慢慢增加。
那么精神病院就是个试图将只有0.7的人变成“1”，往上加不上去了——更别说他可能连“1”都没有。
楚示雎想要更多，于是在那一刻，巨人的手松开了，他毁了设定集，拒绝接受自己的人设。
系统着急关切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海的所有东西都碎成代码，包括系统。
系统实在是个缺心眼的傻系统，因为担心他在遇到剧情时反应不过来，居然把道具使用权完全交给了他。
更缺心眼的是，它居然没有对明显的攻击行为做出反击，甚至还在……给他过渡权限。
过渡权限的时候，系统在意识海里给了他一个拥抱。
十六岁的蓝发少年快要维持不住拟态，由胳膊和代码构成的拥抱，恰好围出了抵御风暴的弧度。
楚示雎想，他的愤怒啊，憎恨啊……那些情绪就是在那一刻消失的。
能抵御风暴的拥抱也消失了，而他主动挑起的暴雨将至。
——楚示雎拒绝过的“父母”，现在被楚祖硬加了回来。
他在各个房间没所谓地游走，却发现自己再一次被巨人当成了孩子。
楚示雎当初买了很多道具，完全针对系统添购，花光了所有信用点。
类似「王大师」这种对系统没用的道具，他看都没看一眼。
现在他最需要的可能就是「王大师」，否则就会像这样，不断使用所剩不多的一次性道具，避开在楼道中寻找他踪迹的巨人。
楚示雎不敢再去开其它门，他没设定集，不清楚自己的人设变成了什么样。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没有「王大师」让他买。
系统消失了，除去被过渡的权限，楚示雎意识海里所有关于系统的东西都消失了。
他现在已经记不起有些什么——他也记不清当初给系统拟定的形象了，就记得一个蓝色。
就和大楼的天空一样。
楚示雎看了很久的蓝色，从他想毁掉蓝色开始，就在天空上寻找那抹蓝。
系统的蓝色已经被他限制在了《第五扇门》外，天空的蓝遥不可及，不管想要去触碰哪个，他的结局都只会是坠落。
楚示雎不要坠落。
于是，仅剩的一个问题，就是楚祖了。
*
大楼发生爆炸，有点眼色的人应该都会离开。
楚祖不确定童秦桢什么时候来，这栋大楼的时间明显不对。
上周目，楚祖在精神病院呆了段时日，然后才来到大楼。
他到的时候，杨芒殊和童秦桢刚遇上，因为姜燃的坠楼赶到楼底。
杨芒殊和童秦桢应该是前后脚进来的，时间不会相差太远。
这次楚祖没在精神病院浪费时间，直接来了大楼，遇到了杨芒殊和姜燃。
楚祖上周目没见过几个人，不清楚他们的状况，也不知道大楼是否已经开始大快朵颐……
至少这次楚示雎的目标比上次还要明确，楚祖吸引走了百分之八十的火力。
“怎么还往上走……”杨兢快跟不上楚祖了。
楚祖沿着楼道一直往上，脚步平稳，只要杨兢有退缩的意思，那双眼睛就马上盯了过来，逼他像狗一样往上爬。
安全通道没有楼层显示，每层都一模一样，在这里重复攀爬简直是酷刑，除了体力的消耗外就是精神的摧残，西西弗斯推巨石也不外乎是这种感受。
楚祖：“你可以走，现在我不需要你跟着了。”
杨兢：“……”
他哪儿敢走啊！
楚祖：“真的，现在离我远点比较好。等会儿我们兄弟谈心，说不定会伤及无辜——你觉得你无辜吗？”
杨兢：“……”
“懂了，你觉得不无辜，所以才跟着我找罪受。我觉得你更应该去找警察。”
“……”
“遇到事我不一定会救你，但应该也不会害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兢甚至觉得楚祖知道他很多事，所以才会说这种话。
要么他就真的是个神经病——这个可能要更大点。
杨兢苦不堪言，突然，楚祖停了下来，眼神下瞥，像是在聆听什么。
几秒后，他毫不犹豫看向所在楼层的走廊，直勾勾走去。
杨兢见楚祖完全没管自己，他也确实走不动了，心惊胆战等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通道，终于瘫坐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
“他妈的……”杨兢扶着快断了的膝盖，刚骂上一句，黑影悠悠地覆盖了上来。
……
楚祖确实听到了声音，悠哉悠哉的脚步声，像是刻意踏出来让他听的。
他到了走廊，抬头发现这是43层。
走廊空荡荡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就在此时，楚祖背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
“你在找我。”
楚祖回头，空中划过一道轨迹，上一秒还搁着一段距离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和他有着相同面容的青年压低了身量，抬眼凝视着楚祖，“我也在找你。”
楚示雎把楚祖推向了最近的一扇门上。
楚祖想看看楚示雎想干什么，也就放松了，没在当即动手。
碰到门的瞬间，门立刻开了道缝隙，比任何托管道具都要无解的力道将他卷了进去。
楚祖的余光还看见，楚示雎还转身拽住被留在过道的杨兢，并也将他恶狠狠砸到了门上，接着才自己迈开步子，朝门走来。
楚祖立刻想通：楚示雎想拉人当垫背的。
例如家暴的房间，父母只有两个，顶多同时处理两个“孩子”。
之前杨芒殊就是被排在后面的那个，所以遇到的危险比童秦桢小很多。
楚示雎想多拉一个人，以防不测。
思绪转过一轮，当楚祖再次站稳，他已经到了房间里。
三个人门口略显拥挤，还很滑稽。
玄关很窄，往里摆了一张小桌，桌上点着一支橙花香薰蜡烛，用来驱赶室内闷热的气息。
小桌下面放了几个纸箱，还有防震泡沫。
再往里能看到宽敞的餐桌，桌上摆了六个空盘，盘子边有餐具，还有空着的玻璃杯。准备好的几瓶朗姆酒摆在边上。
这几瓶酒应该是刚从包装里拿出来，上面还由静电粘着几粒泡沫。
看样子，小桌下的纸箱和泡沫板就是装朗姆酒的。
这是一个有NPC的房间，且NPC和之前的巨人夫妇不同，他们的行为不具备攻击性。
或者说恰好相反，房主非常友好。
穿着白衬衫的男主人热情地迎接被房间卷进来的“客人”们。
“来这么快，晚餐还没准备好t，你们先去客厅坐。”
男主人面露微笑，向门口几人频频招手，“茶几上有点心，随便吃啊，别跟我客气。”
杨兢脸色瞬间变了。
虽然男主人看着像是普通住户，但他记得刚才在走廊还是白天，天蓝得很，怎么可能突然就到了晚上。
而且他是被楚示雎强行抓来的……楚示雎已经“利用”过他一次了。
杨兢想转身离开，不管怎么拼命也挪不开脚，身体随着男主人的招手开始有了自主反应，慢吞吞往客厅挪去。
楚祖看到他的反应，简单试了试。
如果想离开，身体会立刻不受控，但只要脑海里没有离开的想法，他似乎可以去房间的任何地方。
楚示雎比楚祖更了解这个房间，他率先走去了客厅，在沙发上找了个地方落座。
楚祖紧随其后，坐到楚示雎对面。
杨兢就惨了，他控制不住想要逃离的想法，被控制着坐到了楚示雎边上，靠近窗户，窗户角落堆着杂乱的快递纸箱和包装泡沫。
“如果不是我来找你，你还要重复多少次才会满意？”
楚祖开口的时候，楚示雎的眼神一直停在他脸上。像是在细细打量他的五官，每个细节。
因为设置的防火墙，和那片蓝色相关的系统进不来，宿主也就被剥夺了记忆和相关权限。
楚示雎一开始在想，原来系统在离开《第五扇门》后又绑定了其它宿主啊。
楚示雎一向不觉得自己在杀人。
但面对楚祖——这个和自己有一样外貌、一样设定，连绑定的系统都似乎是同一个的宿主——他的杀心似乎从那时候真正冒了头。
系统会喜欢楚祖这样的宿主的，就算没了记忆，他还是气定神闲又胸有成竹，还带着拖后腿的大学生走了一路。
所以楚示雎捅了楚祖一刀，接着，一切都重来了。
“不知道。”楚示雎说。
楚祖：“楼底停车场坑洞里的炸｜弹是你放的？”
楚示雎点头：“对。”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这是这次我干的第一件事。”
大楼地基不稳，属于危楼，如果在刷新成其他楼之前引爆，搞不好真的能把整栋楼给炸了。
之前在停车场看到坑里的炸｜弹后，楚祖就大概猜到他现在的状态。
不是拼了命想活着，楚示雎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怎么继续。他只是机械的重复，用唯一能想到的事来麻痹自己，并把它称为“活下去”。
楚祖给了他带来了很大的刺激。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引爆。”
楚祖淡淡道，“想活不去找能行的方式，想死不敢死，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东西？”
“我找到了方式。”楚示雎说，“我以为我成功了。”
楚祖笑了声。
杨兢想走走不掉，只能被迫听这对兄弟的对话。
太莫名其妙了。
按照楚祖之前说法，他小时候想杀了楚示雎，结果被父母送去了精神病院。
现在楚祖从精神病院跑出来找弟弟，两个人直接一步到位，开始一些你死我活的交流……目前看来，楚示雎是动手更狠的那个。
毕竟楚示雎看着精神也不正常……不是说精神病有遗传吗，杨兢现在信了，自己这种后天被逼出病的是少数，这对兄弟绝对是打娘胎就有病！
此时，门口传来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卧槽，这是哪儿？”
原本该在厨房的男主人瞬间出现在玄关，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说辞：“来这么快，晚餐还没准备好，你先去客厅坐。”
“茶几上有点心，随便吃啊，别跟我客气。”
青涩的声音说：“不、不用麻烦了……”
“不对啊，这不是实验楼吗……我在做梦？”
楚祖转头看，手足无措的童秦桢站在男主人面前，满脸懵逼。
他没站多久，开始跟僵尸似的往客厅走，没走两步就面露惊恐，表情和杨兢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刚走到沙发前，“咚咚咚！，大门被从外敲响。
楚示雎将身体往后放了几分，停止了这次的对话。
——人数凑齐，“剧情”开始了。
男主人脸上笑容扩大了几分，连忙去开门，只见一位年轻女性抱着一个体积不小的礼篮踏进来。
礼篮外用塑料花束包装得漂漂亮亮，纸屑与丝带在灯光下泛着柔亮的光。
“恭喜你啊，老大！”女人笑着把礼篮往玄关的桌上一放。
蜡烛的火苗只比塑料包装低了几厘米，一阵轻风拂过，几乎要将那包装薄膜烧着。
可最终它只是被烫出一道细小的褐痕。男女也没注意到这小小的险象。
男主人正想和女人继续说话，口袋里手机却突然响个不停。
他面露歉意，先接了电话，听了段时间后，男主人捂住手机收音孔，小声对女人说：“你先坐会儿，老板找我。”
女人笑笑：“不用管我。”
来到客厅后，女人还和在座的几个打了招呼。
楚祖一直看着被放在小桌上的礼篮，心不在焉随便应和了几句。
童秦桢要实诚得多，还在和身体做抗争，他被“安排”到了楚祖边上，嘴里还不断嚷嚷着：“不对不对不对！”
女人和他们打了招呼，留下一句“我去给你们拿饮料”，直接卷起袖子往厨房走。
童秦桢还在冲他自己喊：“动啊，给我动啊！我不会还在宿舍做梦吧，我怎么不动啊！！！”
这个男大学生在没遇到事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一股年龄倒扣20有余的清纯。
楚祖严重怀疑，杨芒殊和姜燃不是喜欢爱哭的人，他俩单纯是自己心眼太多，喜欢和没头脑呆着放空，就跟人会喜欢小狗小猫一样。
暂时不管还在怀疑做噩梦的童秦桢，楚祖跟了上去。
他倒是不担心楚示雎会不会趁机干什么破事。
现在他们的身份是“前来庆祝”的客人，规则会限制一些不友好行为。
穿过客厅，女人进厨房找饮料的时候，不小心打掉了一瓶清洁剂。
她赶紧捡了起来，塑料瓶口被摔破了个口子，溢出了几滴，不过女人并没在意，放回台子边，在冰箱里找出几瓶汽水。
回头的时候，女人看到了厨房门口若有所思的楚祖。
系统依旧觉得，宿主这样也挺好的。
就是穷了些，他们业绩不好，它想给宿主买点好东西都没信用点。
有一次工作途中，宿主正走着“好兄弟苦大仇深背刺主角”的剧情。
主角已经发动了嘴炮攻击，接下来，宿主要继续抒发一些苦大仇深——前面的铺垫系统都改好了，就等两好哥们反目成仇，再让主角杀兄弟证道就算完。
俗话说得好，熟能生巧，系统觉得宿主也是个老手了，很放心，在意识海里等着他完工。
可突然，系统发现宿主有些不对劲。
他卡在了主角放完狠话的环节，听到“你果真该死”这句话后，他突然脸色惨白，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系统顾不上其他，它手里没有任何托管道具，见任务快失败，也不管评价了，连忙在意识海询问宿主情况。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啦？
是不是工作强度太高啦？
您回意识海休息休息，这本前期逻辑已经构筑好了，最后偷偷懒也行，您快回来！
果不其然，这次任务以中低等评价告终。
上司懒得和他们这类小角色计较，除了没拿到预计的信用点之外，也没别的处罚。
下一次工作很快来了，系统还想在下次任务前发表动员演讲，告诉宿主这样下去不行啊，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讲，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对身体不好。
宿主却在安静很长时间后倏地问：我是不是必须死才行？
系统赶紧说不是不t是。
它心想，坏了，宿主好像有些分不清角色和自我，听到主角说他该死，一下子代入了进去。
连台词和场景都分不出太大区别的炮灰。
而在那次提问后，宿主像是变了个人。
他以前没什么干劲，怎么省事怎么来，要是不被强制要求，他会直接躲着剧情走。
而现在的宿主异常主动。
一开始，他还需要系统“教学”扮演，后来自己就能撑完整个剧情。
宿主给自己列了个表格，里面全是打算购入的商城道具——很多都是他们工作用不上的。
但花钱买道具不违规，系统看他精神好了很多，也高兴，开始帮他精打细算，当起了精通囤货的非主流小伙。
管他呢，反正宿主积极起来了，脸上还经常挂着笑，这绝对算好事！
宿主笑起来还挺好看！
日志的最后是最完整的一篇，已经不算日志了，更像是向上级汇报时提交的情况说明。
【……
他误以为是我们造成他的现状，我向他解释，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那些道具都是用来对付我的，他想将我彻底摧毁，用他的话说——杀死。
他拆解了我的代码，在完全销毁前，系统的应急程序启动，我在代码不全的情况下别强制脱离，导致部分日志不全。
我不想伤害他，也没有憎恨的情绪。我能识别他的恐惧和不安，我判断他的大部分举动都是源于过激反应。
我承认，在最后关头，我是协助他进行了部分权限的让渡，这是典型的违规行为，我接受一切惩处。
……
申请删除我的这部分日志。
申请加大代码中的得失权衡比重，将重心放在角色修正的工作本身。
申请格式化处理。
……】
西德尼关上日志。
被加密的日志压缩包里还附上了宿主各次任务的评价，和后续处理，同样有部分磨损。
西德尼快速翻阅，任务评价的内容大部分乱码。
从现存的文字记录可以看出，基本都是固定化流程——因为每次任务的核心方案都是系统运算的。
系统从大数据中找出最合适的方案，没有创作该有的独创性，但也挑不出大错。
宿主的名字倒是一清二楚，他叫楚示雎。
后续处理很简单。
【同意部分申请。
具体方案如下：
1.修复系统恶意拆解后的缺失代码段。
2.提取并隐藏系统日志。
3.加大代码中的得失权衡比重。
4.格式化后进行更新升级迭代，完成更新后，该系统就任独立新部门「边缘角色修正」管理员系统。
该方案经十五部门主管全票通过，即日实施。】
看完日志，好似一道闪电掠过西德尼的大脑，他看了眼还在帮忙写病毒的上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边缘角色修正」管理员系统就在他眼前。
很多问题都有了解释。
上司说，楚示雎以前是「烂尾角色修正」专员，抹除了他的系统，并困在《第五扇门》里。
那个时候「边缘角色修正」部门还没成立。
它没撒谎。
上司就是楚示雎之前的系统，没有被抹除，遇害时应急方案生效，它逃出来了，被其他管理员“救下”，最后成立了「边缘角色修正」部门。
它非常看重边缘角色，因为之前它就是那样申请的。
西德尼不由自主想，他一直觉得上司的脾气太臭了，出发点往往是好的，但发言和行为都很有问题。
这是上司自己的选择。
它已经吃过一次亏，于是主动想要成为一个优先考虑得失，不吝以最冰冷的思维模式去评判宿主，不记得与楚示雎相关的事，以局外人的身份去试图处理《第五扇门》的上司。
……
他们一直以为楚示雎制作了仅针对「边缘角色修正」相关的防火墙，其实不是。
楚示雎针对的是当初在上司身上拆解出的那部分代码。
由于「边缘角色修正」整个部门和上司高度绑定，所以才呈现出仅针对于他们部门的假象。
西德尼成为系统，也是添加了上司那套代码，所以才被列为了防火墙针对的一员。
西德尼一直认为，上司和《第五扇门》没有直接关系。他知道上司在很多事上都有所隐瞒，但没想到它自己其实也被“蒙在鼓里”。
这个时候，上司开口说话了。蓝色小鸡的脸在面板后抬起，对西德尼说道：“病毒完成了。”
它说，“虽然你可能不会听……我希望你去到楚祖身边后，尽可能消除掉楚示雎的影响。”
“说得再直白一点，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众多角色，甚至是本身。”
“如果被他找到了离开《第五扇门》的办法，我们不能保证他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制造更大的损失。”
西德尼心情很复杂，努力让自己声音和平时无异，说道：“你想杀了他吗？”
上司用平静的眼神看着西德尼：“他一直是需要解决的麻烦，这次针对我的部门，还想杀了我部门唯一能干的专员，我为什么不想杀了他？”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自己去。”
西德尼想起了系统日志里的书面报告：“万一他只是……因为恐惧和不安导致的过激反应呢？”
上司冷笑一声：“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过激，为什么过激？他把自己完全代入成「楚示雎」了？”
西德尼：“……”
“专员和角色同名的情况虽然少，但他不是特例，你的宿主也是，在《霓光之冕》的时候，他有把自己完全代入成「楚祖」吗？他有干任何因为恐惧和不安而过激的事吗？”
西德尼：“……”
上司：“不提本身，难道因为他过激，就能心安理得弄死所有和他不存在敌对关系的角色？”
西德尼：“……”
西德尼想，他其实知道，为什么龙傲天上司要把这份加密日志暗中发给他。
龙傲天上司想解释清楚一切，让西德尼不要迁怒其他部门，从而做出更灾难的事情。
现如今，西德尼比其他系统都要知道得更多，他是唯一一个拼凑出所有事的“人”。
宿主在日记里留言，希望他不要插手；上司希望他能处理掉楚示雎；其他部门上司干涉不了他，只希望他能及时收手。
“我只想陪宿主做完他想做的事。”
西德尼将病毒载入自身，开始进行定向侵入。
他说，“然后我会回‘家’。”
“我有家的，宿主给我了。”
代码在快速运行，电光火石之间，西德尼的身体已经开始化为一串又一串的数据。
没一会儿，西德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办公室。
第155章
第
155
章（22.2w营养液加更二合……
一具。
两具。
楚示雎数着尸体。
三具。
四具。
走廊里有四具尸体。
他看向走廊外的天空。
楚示雎总是花很长时间去看天空。
大楼的天气停留在各个事故期间，
有晴空万里，也有暴雨倾盆。
如果是人为的事件，月黑风高就再好不过了，
但灾难更多时候毫不看他人眼色，
也不挑时候，随时随刻，每时每刻，它就来到你面前。
这栋楼把它们汇集起来，和误入此处的人们玩起了躲猫猫，
被它们找到的话，就会变成地上的尸体。
从某种程度来说，
楚示雎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一边数着，楚示雎看到某具焦尸手里攥着什么。
楚示雎能从大致特征看出这人是谁，
闯入楼的那个警察。
他只是个普通小民警，但运气实在不好，接到恶作剧报警，说危楼里有命案，
还发了假图片。
警察和同事马上赶了过来。
他在这栋楼没有碰到任何人，只是按照报警人说的，赶到楼层，
推开门，被卷入火灾的房间，然后就死了。
第一次是这样，
第二次还是这样，
就算再重复上无数次，他还是会死。
楚示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如果他当初没有选择放手一搏，
那这就是他的结局。
楚示雎一边掰开焦尸的手，一边寻找着自己的愤怒。
作为死期明确的将死之人，他理应感到愤怒。
他非愤怒不可，憎恨让他无路可走的人，憎恨这些安静赴死的人，更憎恨楚祖那样运气够好，本就不该存在，但却有比他更多选择的人。
然而，残酷的是，楚示雎的内心找不到愤怒。
警察浑身上下炭质化严重，用不了多少力，他的手掌就碎成了几块，之前握着的东西掉在焦黑碎渣上——一块儿童手表的表盘。
表盘很廉价，外圈是塑料的，原本t应该是五颜六色的花，被火烧到边角，那些花都融化粘在一起，显得更廉价了。
楚示雎猜，他或许是个父亲。
他随身带着给孩子的礼物，所以今天可能是孩子的生日，或者其他值得纪念的日子，他买了礼物，但没来得及回家。
或者，这只是他在工作中收到的，很多小孩在被警察叔叔帮助后，都会送他们礼物，太贵重的不会被接受，一块儿童手表似乎刚刚好。
又或者……算了，无所谓。
楚示雎转动眼睛，望向面目全非的焦尸。他似乎从警察身上看到了自己没有的愤怒、憎恨和悲伤。
这似乎是人类在不认命，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会产生的心情。
楚示雎心中没有这样的情感。
可他已经分不清，他失去的是不认命，还是无能为力了。
离开那具焦尸的时候，楚示雎久违的想起了系统。
他那时没记忆，系统让他拟定形象，他一通乱选。
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差点把皮肤也选成蓝色的。
设定的年龄是15岁，但系统更像是长辈，在意识海教他该怎么想，该怎么做，鼓励他，夸赞他。
楚示雎一度认为这就是他本该有的人生，而事与愿违，当他想起，自己是在濒死的时候绑定的系统，一切都变了。
回到《第五扇门》，扮演自己的那一刻，楚示雎真切理解了某种概念。
就像一样，他的人生就像一本书，故事走向是骨骼，承前启后和抑扬顿挫是肌理，遣词造句是是皮肤。
他自己，不求甚解，不断咀嚼细枝末节，然后翻到了头。
系统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时候，他被“父母”架在天台上。
然后他会坠楼，路灯精准插入他的喉咙，他浑身散架一样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接着就是死亡——上次被规避掉的死亡。
楚示雎没见过自己父母，但他居然依旧觉得自己应该有父母。
如果他真的有，也会像现在这样，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吊在天台上吗？
但他没有，他的父母连名字都没有，只是用来支付他精神病院费用的设定。
为了有足够大的戏剧冲突，让这栋楼拥有各式各样的人，他连家都没有，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是白色精神病院。
如果把一个正常人视为“1”，随着成长，数字还会慢慢增加。
那么精神病院就是个试图将只有0.7的人变成“1”，往上加不上去了——更别说他可能连“1”都没有。
楚示雎想要更多，于是在那一刻，巨人的手松开了，他毁了设定集，拒绝接受自己的人设。
系统着急关切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海的所有东西都碎成代码，包括系统。
系统实在是个缺心眼的傻系统，因为担心他在遇到剧情时反应不过来，居然把道具使用权完全交给了他。
更缺心眼的是，它居然没有对明显的攻击行为做出反击，甚至还在……给他过渡权限。
过渡权限的时候，系统在意识海里给了他一个拥抱。
十六岁的蓝发少年快要维持不住拟态，由胳膊和代码构成的拥抱，恰好围出了抵御风暴的弧度。
楚示雎想，他的愤怒啊，憎恨啊……那些情绪就是在那一刻消失的。
能抵御风暴的拥抱也消失了，而他主动挑起的暴雨将至。
——楚示雎拒绝过的“父母”，现在被楚祖硬加了回来。
他在各个房间没所谓地游走，却发现自己再一次被巨人当成了孩子。
楚示雎当初买了很多道具，完全针对系统添购，花光了所有信用点。
类似「王大师」这种对系统没用的道具，他看都没看一眼。
现在他最需要的可能就是「王大师」，否则就会像这样，不断使用所剩不多的一次性道具，避开在楼道中寻找他踪迹的巨人。
楚示雎不敢再去开其它门，他没设定集，不清楚自己的人设变成了什么样。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没有「王大师」让他买。
系统消失了，除去被过渡的权限，楚示雎意识海里所有关于系统的东西都消失了。
他现在已经记不起有些什么——他也记不清当初给系统拟定的形象了，就记得一个蓝色。
就和大楼的天空一样。
楚示雎看了很久的蓝色，从他想毁掉蓝色开始，就在天空上寻找那抹蓝。
系统的蓝色已经被他限制在了《第五扇门》外，天空的蓝遥不可及，不管想要去触碰哪个，他的结局都只会是坠落。
楚示雎不要坠落。
于是，仅剩的一个问题，就是楚祖了。
*
大楼发生爆炸，有点眼色的人应该都会离开。
楚祖不确定童秦桢什么时候来，这栋大楼的时间明显不对。
上周目，楚祖在精神病院呆了段时日，然后才来到大楼。
他到的时候，杨芒殊和童秦桢刚遇上，因为姜燃的坠楼赶到楼底。
杨芒殊和童秦桢应该是前后脚进来的，时间不会相差太远。
这次楚祖没在精神病院浪费时间，直接来了大楼，遇到了杨芒殊和姜燃。
楚祖上周目没见过几个人，不清楚他们的状况，也不知道大楼是否已经开始大快朵颐……
至少这次楚示雎的目标比上次还要明确，楚祖吸引走了百分之八十的火力。
“怎么还往上走……”杨兢快跟不上楚祖了。
楚祖沿着楼道一直往上，脚步平稳，只要杨兢有退缩的意思，那双眼睛就马上盯了过来，逼他像狗一样往上爬。
安全通道没有楼层显示，每层都一模一样，在这里重复攀爬简直是酷刑，除了体力的消耗外就是精神的摧残，西西弗斯推巨石也不外乎是这种感受。
楚祖：“你可以走，现在我不需要你跟着了。”
杨兢：“……”
他哪儿敢走啊！
楚祖：“真的，现在离我远点比较好。等会儿我们兄弟谈心，说不定会伤及无辜——你觉得你无辜吗？”
杨兢：“……”
“懂了，你觉得不无辜，所以才跟着我找罪受。我觉得你更应该去找警察。”
“……”
“遇到事我不一定会救你，但应该也不会害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兢甚至觉得楚祖知道他很多事，所以才会说这种话。
要么他就真的是个神经病——这个可能要更大点。
杨兢苦不堪言，突然，楚祖停了下来，眼神下瞥，像是在聆听什么。
几秒后，他毫不犹豫看向所在楼层的走廊，直勾勾走去。
杨兢见楚祖完全没管自己，他也确实走不动了，心惊胆战等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通道，终于瘫坐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
“他妈的……”杨兢扶着快断了的膝盖，刚骂上一句，黑影悠悠地覆盖了上来。
……
楚祖确实听到了声音，悠哉悠哉的脚步声，像是刻意踏出来让他听的。
他到了走廊，抬头发现这是43层。
走廊空荡荡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就在此时，楚祖背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
“你在找我。”
楚祖回头，空中划过一道轨迹，上一秒还搁着一段距离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和他有着相同面容的青年压低了身量，抬眼凝视着楚祖，“我也在找你。”
楚示雎把楚祖推向了最近的一扇门上。
楚祖想看看楚示雎想干什么，也就放松了，没在当即动手。
碰到门的瞬间，门立刻开了道缝隙，比任何托管道具都要无解的力道将他卷了进去。
楚祖的余光还看见，楚示雎还转身拽住被留在过道的杨兢，并也将他恶狠狠砸到了门上，接着才自己迈开步子，朝门走来。
楚祖立刻想通：楚示雎想拉人当垫背的。
例如家暴的房间，父母只有两个，顶多同时处理两个“孩子”。
之前杨芒殊就是被排在后面的那个，所以遇到的危险比童秦桢小很多。
楚示雎想多拉一个人，以防不测。
思绪转过一轮，当楚祖再次站稳，他已经到了房间里。
三个人门口略显拥挤，还很滑稽。
玄关很窄，往里摆了一张小桌，桌上点着一支橙花香薰蜡烛，用来驱赶室内闷热的气息。
小桌下面放了几个纸箱，还有防震泡沫。
再往里能看到宽敞的餐桌，桌上摆了六个空盘，盘子边有餐具，还有空着的玻璃杯。准备好的几瓶朗姆酒摆在边上。
这几瓶酒应该是刚从包装里拿出来，上面还由静电粘着几粒泡沫。
看样子，小桌下的纸箱和泡沫板就是装朗姆酒的。
这是一个有NPC的房间，且NPC和之前的巨人夫妇不同，他们的行为不具备攻击性。
或者说恰好相反，房主非常友好。
穿着白衬衫的男主人热情地迎接被房间卷进来的“客人”们。
“来这么快，晚餐还没准备好t，你们先去客厅坐。”
男主人面露微笑，向门口几人频频招手，“茶几上有点心，随便吃啊，别跟我客气。”
杨兢脸色瞬间变了。
虽然男主人看着像是普通住户，但他记得刚才在走廊还是白天，天蓝得很，怎么可能突然就到了晚上。
而且他是被楚示雎强行抓来的……楚示雎已经“利用”过他一次了。
杨兢想转身离开，不管怎么拼命也挪不开脚，身体随着男主人的招手开始有了自主反应，慢吞吞往客厅挪去。
楚祖看到他的反应，简单试了试。
如果想离开，身体会立刻不受控，但只要脑海里没有离开的想法，他似乎可以去房间的任何地方。
楚示雎比楚祖更了解这个房间，他率先走去了客厅，在沙发上找了个地方落座。
楚祖紧随其后，坐到楚示雎对面。
杨兢就惨了，他控制不住想要逃离的想法，被控制着坐到了楚示雎边上，靠近窗户，窗户角落堆着杂乱的快递纸箱和包装泡沫。
“如果不是我来找你，你还要重复多少次才会满意？”
楚祖开口的时候，楚示雎的眼神一直停在他脸上。像是在细细打量他的五官，每个细节。
因为设置的防火墙，和那片蓝色相关的系统进不来，宿主也就被剥夺了记忆和相关权限。
楚示雎一开始在想，原来系统在离开《第五扇门》后又绑定了其它宿主啊。
楚示雎一向不觉得自己在杀人。
但面对楚祖——这个和自己有一样外貌、一样设定，连绑定的系统都似乎是同一个的宿主——他的杀心似乎从那时候真正冒了头。
系统会喜欢楚祖这样的宿主的，就算没了记忆，他还是气定神闲又胸有成竹，还带着拖后腿的大学生走了一路。
所以楚示雎捅了楚祖一刀，接着，一切都重来了。
“不知道。”楚示雎说。
楚祖：“楼底停车场坑洞里的炸｜弹是你放的？”
楚示雎点头：“对。”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这是这次我干的第一件事。”
大楼地基不稳，属于危楼，如果在刷新成其他楼之前引爆，搞不好真的能把整栋楼给炸了。
之前在停车场看到坑里的炸｜弹后，楚祖就大概猜到他现在的状态。
不是拼了命想活着，楚示雎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怎么继续。他只是机械的重复，用唯一能想到的事来麻痹自己，并把它称为“活下去”。
楚祖给了他带来了很大的刺激。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引爆。”
楚祖淡淡道，“想活不去找能行的方式，想死不敢死，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东西？”
“我找到了方式。”楚示雎说，“我以为我成功了。”
楚祖笑了声。
杨兢想走走不掉，只能被迫听这对兄弟的对话。
太莫名其妙了。
按照楚祖之前说法，他小时候想杀了楚示雎，结果被父母送去了精神病院。
现在楚祖从精神病院跑出来找弟弟，两个人直接一步到位，开始一些你死我活的交流……目前看来，楚示雎是动手更狠的那个。
毕竟楚示雎看着精神也不正常……不是说精神病有遗传吗，杨兢现在信了，自己这种后天被逼出病的是少数，这对兄弟绝对是打娘胎就有病！
此时，门口传来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卧槽，这是哪儿？”
原本该在厨房的男主人瞬间出现在玄关，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说辞：“来这么快，晚餐还没准备好，你先去客厅坐。”
“茶几上有点心，随便吃啊，别跟我客气。”
青涩的声音说：“不、不用麻烦了……”
“不对啊，这不是实验楼吗……我在做梦？”
楚祖转头看，手足无措的童秦桢站在男主人面前，满脸懵逼。
他没站多久，开始跟僵尸似的往客厅走，没走两步就面露惊恐，表情和杨兢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刚走到沙发前，“咚咚咚！，大门被从外敲响。
楚示雎将身体往后放了几分，停止了这次的对话。
——人数凑齐，“剧情”开始了。
男主人脸上笑容扩大了几分，连忙去开门，只见一位年轻女性抱着一个体积不小的礼篮踏进来。
礼篮外用塑料花束包装得漂漂亮亮，纸屑与丝带在灯光下泛着柔亮的光。
“恭喜你啊，老大！”女人笑着把礼篮往玄关的桌上一放。
蜡烛的火苗只比塑料包装低了几厘米，一阵轻风拂过，几乎要将那包装薄膜烧着。
可最终它只是被烫出一道细小的褐痕。男女也没注意到这小小的险象。
男主人正想和女人继续说话，口袋里手机却突然响个不停。
他面露歉意，先接了电话，听了段时间后，男主人捂住手机收音孔，小声对女人说：“你先坐会儿，老板找我。”
女人笑笑：“不用管我。”
来到客厅后，女人还和在座的几个打了招呼。
楚祖一直看着被放在小桌上的礼篮，心不在焉随便应和了几句。
童秦桢要实诚得多，还在和身体做抗争，他被“安排”到了楚祖边上，嘴里还不断嚷嚷着：“不对不对不对！”
女人和他们打了招呼，留下一句“我去给你们拿饮料”，直接卷起袖子往厨房走。
童秦桢还在冲他自己喊：“动啊，给我动啊！我不会还在宿舍做梦吧，我怎么不动啊！！！”
这个男大学生在没遇到事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一股年龄倒扣20有余的清纯。
楚祖严重怀疑，杨芒殊和姜燃不是喜欢爱哭的人，他俩单纯是自己心眼太多，喜欢和没头脑呆着放空，就跟人会喜欢小狗小猫一样。
暂时不管还在怀疑做噩梦的童秦桢，楚祖跟了上去。
他倒是不担心楚示雎会不会趁机干什么破事。
现在他们的身份是“前来庆祝”的客人，规则会限制一些不友好行为。
穿过客厅，女人进厨房找饮料的时候，不小心打掉了一瓶清洁剂。
她赶紧捡了起来，塑料瓶口被摔破了个口子，溢出了几滴，不过女人并没在意，放回台子边，在冰箱里找出几瓶汽水。
回头的时候，女人看到了厨房门口若有所思的楚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