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还有的人能主动创造绝境中的生路……

    她一直想成为那样厉害的人。

    对所有事都能轻描淡写处理好,不在乎牵绊,只要心里确定了一套天平,那就成为了衡量人生的唯一标准。

    乔恬觉得自己就快做到了。

    她可以选择自己从事的工作,努力的方向,合作的伙伴。

    她也不在乎流言蜚语,不在乎对她的谩骂,不在乎网友认为她是一个出卖身体又一事无成的婊|子。

    但她其实还在恐惧,对丑陋卑鄙弱小的老男人畏若虎狼。乔恬痛恨承认这一点,但她无法解决。

    就在乔恬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乔恬的爹?喝得跟死狗一样,让开。”

    乔恬一怔。

    怎么会是沈惟笛?

    乔恬撑着门起来,逼自己透过猫眼往外看,只见沈惟笛表情铁黑站在她混账父亲面前,居高临下瞥着。

    乔恬看不清沈惟笛的眼神,但一定充斥了所有不被人待见的情绪,因为男人骤然暴怒。

    “你他妈谁啊?关你屁事!”他想推搡沈惟笛,手刚伸出来就被抓住胳膊。

    沈惟笛皱着眉,厌恶和嫌弃不加掩饰,单手把他按在门上,哐当一声,震得门里的乔恬猛地打了个激灵。

    “你再骂一个字试试?”沈惟笛本来脾气就冲,此刻更是眼里直冒火。

    没人敢当面骂他,万俟祖是例外——但万俟祖骂人很讲究,一般拿事实羞辱人,附上的零星脏字都会被自动忽略。

    “老子找自己女儿要点钱怎么了?你这个外人少管闲事!”

    男人脸上横肉被压在猫眼上,嘴里骂得更凶,似乎全然没把沈惟笛当回事,也半点没看出来这是如日中天的当红男星,“马上给老子滚开!”

    乔恬隔着门看得心惊肉跳,理智骤然回笼。

    有比被男人找上门更麻烦的事……她怕撕扯下去惊动邻居甚至引来记者,场面更加失控。

    乔恬只得深吸口气,带着微颤的声音,打开门:“进来再说……别在走廊里吵。”

    一瞬间,门被推开。

    男人看见乔恬就像饿狼见到肥肉,嗓门更高了:“你个没良心的,老子养你这么大,你当了明星就不认爹了?竟然还叫野男人拦我?!”

    沈惟笛慢吞吞走进来,还关上门,看向乔恬的眼神又黑又重,又抬眼瞥向摄像头的方向,轻笑了声。

    乔恬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弱势,尤其是在沈惟笛面前,她一直是更理性的成年人,懂得审时度势,不t给人添麻烦……

    现在乔恬感到了十足的难堪。

    沈惟笛出身好得不能再好,他是在家人的溺爱下长大的,和叔叔的针锋相对也属于小打小闹。

    而自己的家庭情况就摆在这里,男人化为了她低人一等的代名词,没有素质,满口脏话,像猪圈里沾了屎还洋洋得意的蠢猪。

    好似她从来就没资格在沈惟笛面前叫嚣,曾经医院里的指责都让人觉得可悲又可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恬哑声问道。

    她实在不想看眼前的邋遢醉鬼,更无法把他和“父亲”这个词联想在一起。

    邋遢男人歪歪扭扭地走到客厅,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翘起腿开口就道:“要钱啊!”

    他说,“了不起啊,乔恬,成大明星了,不是楼下那小子问起我还不知道……不靠我你他妈的能有今天?不拿点钱孝敬你爹,还得我亲自来找你要?!”

    “靠你……”片刻后,乔恬木然开口,“我靠你什么了?”

    她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前和许奇栖也只是简单概述了离家的原因。

    但她还是说了,当着男人和沈惟笛的面,非常平静,仿佛被强行解剖的人不是她似的。

    “靠你把我学费钱拿去卖酒,靠你给我改高考志愿,还是靠你打算把我卖给五十多岁的男的结婚?”

    沈惟笛的眼角跳了跳。

    “就靠老子生了你!”

    男人明显理亏,却还是一脸无赖相。

    “别扯有的没的,给钱。不给?我就天天来闹。或者把你这大明星臭不要脸的死样给记者看看。”

    “离家出走,看把你行的,乔恬,说你跟你婊|子妈一个德行还真没错。”

    “我说得出做得到,不信你就——”

    沈惟笛倏地上前,抬手拽住男人衣领,面无表情。

    他常年被谷安压着健身,拎一个横肉酒鬼再轻松不过。

    男人被吓得一哆嗦,但随即又硬撑着嚷道:“哟呵,装什么英雄?敢动手就动手,看谁吃亏?”

    沈惟笛是真敢动手。

    见两人又要冲突,乔恬立刻上前一把拉住沈惟笛胳膊。

    不能闹到见血,更不能报警,那样只会让媒体嗅到腥味……没人想和跟没皮没脸的无赖纠缠,尤其是公众人物。

    “别……你别……”乔恬浑身都在抖,额头冒出冷汗。

    男人眼睛贼亮,看出了乔恬的畏惧,立刻往前一凑:“这才对嘛,先给个五十万,看情况再说……”

    “我给你一百万,乔恬,你站边上去。”沈惟笛对乔恬说,“你猜万俟祖为什么喊我过来?”

    “祖哥……”乔恬嘴唇翕动,手背上青筋毕现。

    她能感觉到自己那根神经已经绷到麻木,。

    男人以为沈惟笛是冲他说的,看报价爽快,越发不客气:“我还没算利息,一百万你想买我闺女?门都没有。”

    沈惟笛:“两百万够不够?”

    男人眼里闪过贪婪,但还想再得寸进尺,肥厚嘴唇刚掀开,直接被一记勾拳横着抡上脸。

    男人躲闪不及,被打得向后一仰,歪倒在沙发上,呃声连连。

    沈惟笛甩了甩手,冲乔恬点点下巴:“两百万我打他一拳,钱归你,麻烦归我,你让开。”

    “你他妈敢打我……咳咳……”男人脸色潮红,挣扎着爬起来,表情又惊又怒。

    沈惟笛又是一拳,直接把人从沙发掀翻在地,边上垒着的专业书七零八落扑簌。男人气急败坏抓起手变两本书就往乔恬方向砸。

    《核化学与放射化学》和《辐射防护学》,书不算厚,却把乔恬砸得后退了两步。

    沈惟笛气笑了:“你只敢对女人动手?”

    男人埂着脖子,粗声粗气:“放屁!”

    话音刚落,沈惟笛又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男人的脸解释挨了两拳,颊侧被牙齿磕破,嘴里一股铁锈味儿,酒算彻底醒了,还知道躲。

    他意识到自己这次讨不了好,心下对乔恬更是怨恨不已。

    但对上沈惟笛冷漠的眼神,他终究不敢真硬碰硬,一边在房子里狗爬乱窜,把屋子搞得杯盘狼藉,一边硬撑着恶言不断:“好好好,又是一出婊|子配狗,□□崽子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乔恬,你跟你妈就是——”

    乔恬失魂落魄地抓起玻璃杯,幽魂似地盯着男人,将手里东西向他狠狠砸去。

    “哐当”一声,玻璃杯落在男人脚边,房间陷入短暂寂静,只有男人粗粝抽气和嗓子里因惊异发出的模糊颤抖。

    “你给我滚——!”

    乔恬骤然爆发出巨大的音量,木然压抑的表情崩开了裂缝,愤怒的声音从裂缝中呼啸出来,回荡在整个房间。

    她眼底迸出分明血丝,开始到处找东西,杯子、花瓶、书、笔筒、ipad、笔记本电脑……拿到什么砸什么。

    沈惟笛半点不拦着,还把更重的类似小音箱一类的小家电往她手里递。

    “我妈不要你是她终于长了眼,唯一有资格对她说三道四的只有我,你算什么东西?”

    乔恬嗤笑起来,不管是说话还是讥讽都很用力,脖子紧绷。

    “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也不会承认你是我爸,你要做什么都随便。有本事就来啊,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在她再一次接过实心的钢制笔记本支架,并高高举起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冷静一下,小乔。”

    有人握住了她胳膊,轻轻往下带。

    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屋里几个人都没发现。

    万俟祖站在乔恬身后,拉着她侧过身。

    他将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孩揽入怀里,顺下笔记本支架后,轻拍起她后背。

    许奇栖看着屋内的惨状,双眼瞪得发酸,还满心后怕,要是再晚会儿,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沈惟笛是不是疯了,他在电话里不情不愿,来了后当起“共犯”。他无法无天惯了,但真出了事乔恬要怎么办?!

    万俟祖反而没斥责沈惟笛,也不打算斥责。

    这都是沈惟笛玩剩下的,被他砸烂的房间多了去了,不然他父母也不会实在没辙,把人塞给黎亚岷收拾。

    乔恬还是紧绷着,在她身上感觉不到呼吸起伏。

    万俟祖低声问女孩:“你帮我看好沈惟笛,我来处理,好不好?”

    乔恬抬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最后,她缓慢地点了点头。

    沈惟笛还是年轻,下手再不管不顾,给人的威胁性也一眼看得到头。

    但万俟祖不一样,他身上看不到冲动、激情、或是其他能调动本能的情绪,这意味着他非常清醒,所以就连无赖也得忌惮沉重审视背后的结果。

    万俟祖走到跌坐在地的男人面前,强行拽着对方衣领让他站起来,还帮着理了理卷上啤酒肚上的衣服下摆。

    他个子实在是太高了,阴影覆下,伴随着礼貌的询问:“能站稳吗,乔先生?”

    没等回答,万俟祖又说:“反正没死,无所谓了。”

    接着,万俟祖一手攥住男人后颈,往上提,一手扣住他肥大肩膀,大步把拼命挣扎无果的男人往门那边拖。

    到了门口,他转头看向许奇栖:“谷安会直接去节目组处理素材,你跟我出来。”

    许奇栖帮着开了门,又听万俟祖吩咐,“去和邻居聊聊情况,随便什么理由,确定他们没有报警,也不会报警。”

    万俟祖把男人拖去了安全楼道,光线微弱,没有旁人也没有监控,男人的咒骂回荡在整个楼道,在后颈骤然加重下变为吃痛的惨叫。

    “别动。”万俟祖把人死死控制着,检查起他身上的外伤。

    检查完,他松开手。

    “你可以走了。”万俟祖说,“找媒体还是报警都随便你,我可以告诉你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乔恬早年被抛弃,没认出来,以为门外找她要钱的是地痞流氓,情急下联系了人。”

    “她担心你们起冲突,才放你们进门,可你凶性大发,不顾劝阻打伤了她找来的朋友,还想伤害她。千钧一发之际被赶来的经纪人制止。”

    “不过你从头到尾都没受伤,气急败坏下想要诬告乔恬,而大众并不会被蒙蔽,他们会看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的身份,名字,家庭背景都会被扒出来放在网上,你的电话将24小时不停,短信全在咒骂你去死。”

    “最后,你可能会承受不了压力,选择一些偏激的方式结束你的生命。”

    “乔恬很伤心,受不了内心复杂的煎熬,将你早年干的事都说了出来。她会成为妇女儿童权益保护的话题中心,然后踩着你的尸体爬得更高。”

    万俟祖淡淡说,“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吧,乔先生?”

    “你胡扯!老子身上的伤就是被野男人打的——!”

    “不。”万俟祖说,“你在来这里的路上因为酗t酒神智不清,和街头小混混起了冲突。不用担心,会有小混混去认领你的伤势。”

    “那我也不会……”

    不会自杀。

    男人看着万俟祖,突然说不出这句话。

    他甚至怀疑,这个人会直接把他从楼道扔下去,然后编出另一套能自圆其说的说辞。

    ……

    看着男人四肢着地逃命似的往下爬,系统忿忿道:“还是便宜他了!沈惟笛什么情况,这正是他好好发挥的时刻!”

    小黄鸡很看不起沈惟笛,也忘了自己一路上碎碎念,担心这小子真的干出什么大事。

    楚祖:“没事,他只是吓傻了,还会来闹的。沈惟笛还有发挥空间。”

    小黄鸡尖叫:“他还敢来!!!”

    楚祖:“这次没合适机会,下次找个时间彻底解决了。”

    小黄鸡的性格就是,宿主保守的时候它恨不得把油门踩到死,宿主开始打算狂飙,它又含蓄了起来。

    “法治社会背景……这么做不好吧?”

    楚祖笑了:“我也只干法治社会背景的事,你别担心。”

    系统没有能担心的机会,意外比计划先一步降临。

    ……

    男人打算连夜回家,他没认出沈惟笛,也没认出万俟祖,以为是乔恬找的帮手。

    在缓过神后,他开始自欺欺人,认为自己吓的屁滚尿流只是因为旅途劳累,外加式微。

    现在是法制社会,哪有人能只手遮天呢?

    等他带上老家的兄弟,乔恬找再多人来撑场子都没用。

    他是她老子,哪有闺女不给老子当牛做马的道理!

    男人身上有伤,又浑身酒气,他是开车来的,不敢走高速,怕被查酒驾,只能搜跨市小路。

    车彪得快,男人又惊疑不定,在跨市夜间行车的途中,在一个急转时撞翻了围栏,最后从陡坡上滑了下去,坠到山岩上。

    男人没系安全带,脑袋直接撞在快散架的车框,被送进医院后判断脑内积水,抢救中给家属打去电话。

    乔恬的手机在万俟祖手里,他一整晚都在和许奇栖还有谷安应付乔恬的邻居,等接到电话,男人还没脱离危险。

    万俟祖沉默了会儿,问了医院位置,说会来支付医药费。

    他回到房子,把这事告诉给了乔恬。

    乔恬愣愣的,丢了魂似的从包里翻出身份证和随身记事本,又找万俟祖要回手机,上网查了一下书面的全权委托代理书要怎么写。

    写完,签上名,撕下单页,连带着把身份证和手机一起给万俟祖,垂着头,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

    万俟祖接过东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乔恬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

    沈惟笛倚靠着桌边,许奇栖让他帮忙递下纸巾。

    乔恬蹲在地上哭,睁不开眼,手一抓,连着沈惟笛的手掌一起拽过去,眼泪鼻涕糊了他满手。

    沈惟笛快烦死,不知道她是在为什么哭,但也没甩手就走。

    两个经纪人又各自干自己的事。

    谷安在节目组要求删素材,他俩要去交通局和医院那边代理各种事项,还要监管网络舆论。

    两个靠谱的人就这么把乔恬和不靠谱的沈惟笛留在了这里。

    乔恬爆发得快,收得也快。

    沈惟笛没看她,盯着门口地面,被乔恬砸烂的玻璃杯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几片飞到门边,门开合几次,玻璃片被碾得粉碎。

    “吃晚饭了没?”等哭声消失,沈惟笛说。

    乔恬垂着头没回答,肚子叫了一声。

    沈惟笛从桌边起来:“我也没吃饭,一起去吃点。”

    乔恬没抬头,一句话打了三次泪嗝:“犀崽说我被拍得很丑,要减肥。”

    沈惟笛不屑一顾:“他懂个屁,你减了肥拍出来该丑还是丑。”

    乔恬瞪向沈惟笛。

    她眼睛还润着,沈惟笛都快以为这人又要飙眼泪,结果下一秒,乔恬就勉强站了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惟笛又说:“万俟祖不会不管你。”

    他把卫衣帽子往下拢了拢,挡住半张脸,嘴角拉直,声音也是扳直的。

    “你就偷着乐吧,他放弃过我,放弃过黎亚岷,唯独没放弃过你。要不是年龄对不上,长得也不像,我都以为你是他私生女。”

    乔恬很想骂他。

    这人是真的不会看气氛。

    什么话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他完全没数,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我行我素到了极致。

    沈惟笛:“不过我有点懂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他看向乔恬,帽檐下的眼睛微垂着,“我从来没想过要跑,黎亚岷也一样。”

    乔恬:“你俩跑什么跑,不努力就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神经啊才跑?”

    说完后,乔恬意识到,自己好像也被传染了,变成了一个不会看气氛,又充满攻击性的人。

    因为在那一刻,沈惟笛的脸色比她还白,是在一瞬间变白的。

    像一个底部有洞的玻璃杯,必须往里面持续添加果汁才能勉强装满。

    而在这一刻,供给中断,漂亮颜色的果汁不断从底部的洞口漏出,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破烂玻璃杯。

    乔恬吸了吸鼻子,把头发散开,重新扎起,拿起边上棒球帽给自己扣上。

    “吃什么?我没手机也没现金,你欠我三百万,你请客。”

    *

    大半夜的,沈惟笛对附近不熟,乔恬带他去路边夜摊点了麻辣小龙虾。

    沈惟笛嫌脏,说乔恬在害他,乔恬翻了个白眼,套上塑料手套,管他爱吃不吃。

    “然后乔恬中途又哭了,没发出声,一边往嘴里塞小龙虾,一边大颗大颗掉眼泪。”

    系统非常担心,“小乔这个状态是不是有点不正常……而且要是被拍到,就……”

    “就要给许奇栖和谷安增加工作量。”楚祖说。

    小黄鸡:“……”

    “而且他俩要是被拍了,被写小作文,隔天就能在,除了不说脏话,怎么难听怎么骂。”

    小黄鸡:“我还以为他俩和解了……”

    “都有问题重归于好才叫和解,乔恬没做错,沈诶笛没道歉,他又是一副狗脾气,和解什么?”

    小黄鸡讷讷地说:“年轻人的世界好复杂哦。”

    它想起还在医院躺着的男人,“我们真的要付医药费吗,我觉得他活该。”

    如果不是知道宿主确实什么没来得及干,小黄鸡真的会觉得这是宿主的手笔。

    “往好处想,他给我们省了很多步骤。而且只要住院,大概率就出不来了。”

    楚祖说,“这段放在正文也挺好的,教育我们,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重视交通安全从你我做起。”

    楚祖没打算和乔恬聊她的家庭问题,之前也不打算和沈惟笛聊,只是因为和他家关系太近,骂人的时候好使,才简单提了提。

    帮忙解决是不可能帮忙的。

    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掰扯,他顶多在有空的时候简单搭把手。

    家庭问题可以说是最难解的问题之一,外人插手难,要么是结婚后有新的家人来干涉,要么就得靠自己慢慢找到离开噩梦的途径。

    因为事发在晚上,节目组在加班加点开会,复盘之前的拍摄内容,并沟通第二天的拍摄安排,谷安赶到的时候还没人看过素材。

    谷安和导演与制作都谈了谈,作出些许让步后拿到母带。

    重伤的男人被医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医院没养几天就转去了疗养院——俗称精神病院。

    他完全符合《精神卫生法》规定,对他人生命安全造成威胁,对自己生命安全造成威胁,缺乏对自身行为后果的判断能力或自理能力。

    谷安将那天他在乔恬家里发疯的部分素材提交给了精神科专科医生,乔恬作为直系亲属配合作证。

    本来就是偏远地方的私立小医院,不提供附加服务,家属缴纳的钱都用在住院费和药费上,相应的,流程也少。

    正如楚祖所说,只要住院,他就大概率出不来了。

    随着拍摄快结束,新年也快到了。

    黎亚岷回国了。

    第141章

    第

    141

    章

    “悠长假期结束了。”……

    春节快到了,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各地方台开始推出特色新春晚会。

    这也是沈惟笛每年最忙的时间段。

    在他成团刚出道期间,大小商演跑不停,

    到手的钱由十二个成员平分——那也是沈惟笛粉丝战斗力腾飞的时期,

    队内粉丝撕得不可开交。

    其他成员粉丝觉得沈惟笛太强势,死死霸占着团内中心位置,硬是把男团变成了沈惟笛和他的十一个伴舞

    沈惟笛粉丝回怼,没笛弟这团糊成什么样你们心里没数吗?一首歌唱三句美美拿钱还抱怨上了?

    最苦的其实是谷安。

    他是沈惟笛个人执行经纪人,拿不到团队经纪分成。

    也就是说,

    他得跟完小少爷的所有行程,到手的钱是沈惟笛在团队的十t二分之一,

    再乘以一定比例。

    如果不是万俟祖额外给他批了奖金,谷安早就跑路不干了。

    因此,

    团队合约到期,最高兴的不是沈惟笛粉丝,是谷安。

    哪怕每年固定时间还是会忙得脚不点地,但至少赚得多了,

    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心里多少好受点。

    今年更特殊。

    因为《双人通行》,一向不管执行层面的万俟祖接受了谷安的工作。

    谁叫最后一期拍摄的时间刚好卡在小年夜呢。

    演播厅。

    导播正在和万俟祖确定节目流程,

    边上还有《双人同行》的摄像。

    沈惟笛做好妆发,从后台一出来,摄像立刻调转了镜头。

    按照时间推算,

    当节目播出,

    小年夜晚会已经过了,不存在为了避免曝光需要保密一说。

    舞台妆和影视妆有很大区别,舞台的大灯一打,

    五官再立体的人都只剩一层皮,镜头吃妆很狠,上镜好看的妆,肉眼看上去……

    “怎么画得跟鬼似的。”

    系统在意识海感叹,“这还是沈惟笛吗,本来挺好看一张脸……眼圈是不是太红了?”

    楚祖欣赏不来,不妨碍他做出专业点评:“我懂,这个叫破碎感。”

    系统:“……宿主,这是跨年晚会,要喜庆,不太需要破碎感。”

    楚祖立马改口:“那就是为了喜庆,红红的,很喜庆。”

    系统:“……”

    楚祖摆明了不走心。

    他的审美也就那样,和小黄鸡一个档次,不懂小姑娘推崇的“惊艳”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既然化妆师很满意,沈惟笛也没意见,他也OK。

    沈惟笛今天异常安静,带妆彩排结束,导播跟他说什么他都点头,等回到保姆车,他才低低说:“我爸让我今年回家过年,说一定要全家一起过。”

    楚祖不动声色看了眼跟拍摄像的镜头,点头:“行。”

    “我不能去你家过年吗?”沈惟笛说。

    楚祖一动不动靠着椅背,思考这段能不能播,播出之后谷安会不会跳脚。

    他不接话,沈惟笛憋了几天的烦躁又发作起来。

    沈惟笛不敢对万俟祖颐指气使,但他也确实不想回去。

    每年回去都是一场大战,流程比春晚还要固定。

    他爸妈关怀黎亚岷什么时候能结婚,什么时候能生孩子,黎亚岷说不结婚不生小孩,他爹妈狠狠叹气。

    然后沈惟笛开始发火,没有具体原因——只有在这个时候,只有在挑事的时候,他在家才不是透明人。

    父母对他更失望,黎亚岷一副看戏的模样,对客厅的冲突视而不见,只摆弄着手机。

    如果那个时候万俟祖有空,黎亚岷就干脆去阳台打电话消耗时间。

    “算了。”沈惟笛说,“我去找个酒店住,烦不到你。”

    “我不确定那个时候有没有工作。”

    楚祖缓缓启动车辆,说,“没事的话你可以来我家。”

    沈惟笛的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而真的到了大年三十,沈惟笛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国外不过年,那部镶边电影要提前聚组开会,确定妆造等一系列事宜。

    谷安和沈惟笛飞去了新西兰。

    楚祖从公司出来,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本来他早就处理完了新年该处理的事,但黎亚岷又给他整了点活。

    黎首娱乐上市,开盘的第二周,黎亚岷大量购入公司股票。

    部分财经媒体推测,他是想增持,继而从万俟祖手里拿走董事会主导权。

    还有专业媒体分析,这得看他后续反应,如果他在六个月的短线交易规定期结束后,没有大量抛售股票,或许存在某些内部未披露协议。

    董事高管在IPO开盘期自购股票,必须确保无内幕信息、遵守锁定协议、避免短线交易、履行Form

    4披露等。

    很麻烦,但楚祖这次只是稍微过了手,黎亚岷的律师差不多处理好了美国证券市场那边。

    小黄鸡在意识海播放着新年的BGM,全是过年期间的超市金曲,絮絮叨叨,提起李狗蛋。

    Marcus年前接了工作,回不了家,说要带着鲜花礼物和红酒来万俟祖家里一起过。

    但在今早,他打来电话,表示来不了了,委托人有急事。

    小黄鸡骂骂咧咧,再听到李狗蛋的工作是法律援助后偃旗息鼓。

    李狗蛋会把价值不菲的其他工作全部推到年后,听到法律援助当事人出了问题,马上撸袖子奔往乡下。

    大过年还不得不见委托人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都好忙。”小黄鸡的语气有些寂寥,“哎,平时没事都会找点事凑到跟前,怎么一到过年就都散开了。”

    平时围着万俟祖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许奇栖回家过年了。

    乔恬没有通告和工作,被蒋凡邀请去他家,她打包了一行李箱的书,还漏了两本,想问万俟祖能不能帮忙把《核化学与放射化学》和《辐射防护学》寄过去,但快递已经停了,那两本书被留在万俟祖家里。

    谷安和沈惟笛在新西兰。

    Marcus去乡下搞法律援助。

    ……

    小黄鸡悄悄在购物车里添置了新年大礼包全套,囊括了电子烟花、电子鞭炮、对联福字,还有各种新年特供零食。

    它打定主意,要以一鸡之力,让宿主的新年热热闹闹的!

    楚祖在宽阔无人的街道上慢吞吞走,昨晚下了雪,马路被清理过一次,又被积雪盖上很薄一层。

    他不着急回家,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人在。

    *

    回家的路上,手机响过好几次。

    Marcus和诺拉都给万俟祖发了个大红包,一个来自李先生,一个来自李女士。

    Marcus还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李狗蛋和一个面容枯瘦的小女孩拍了合照,女孩看着怯懦,但还是在浅笑。

    李狗蛋:【她说她很喜欢黎亚岷,你帮我找他要个签名。】

    万俟祖回:【你自己找。】

    等万俟祖到了楼下,李狗蛋的回复才姗姗来迟:【那小子把我拉黑了,但他不可能把你拉黑,对吧?】

    黎亚岷确实没把他拉黑,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的第一句是:“新年好,阿祖。”

    这次的声音并不全是手机转译后的扁平,带着一部分鲜活的气息。

    万俟祖看向不远处,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蹲在雪堆旁,大衣下摆盖在雪上,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空中对他挥舞。

    他脚边是两个很小的雪人。

    万俟祖有段时间没见过黎亚岷,之前公司变动都是双方律师代理出面协商。

    据Marcus说,对面压根就不是来谈判的,就走个流程,检查文件合法性,然后带回去各自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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