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那些神明没有“死亡”，而是成为他的一部分，所以不管人们呼唤的是谁，最终回应的都只有希克塔。
“所以秘术协会一开始压根就没找他，找的应该是真理之神的神明，被他截胡。”
系统握拳，“臭不要脸，连尼利亚这种笨蛋都骗！”
“如果希克塔死了，他肚子里的神明会跟着一起死，还是会跑出来？”
“设定里没写。”
楚祖点头：“行。”
他把两个神明的脑袋随手扔到一边，空出手来，掂量了下佩剑的重量，对翡安开口：“确实是愚见。”
翡安现在耳背，大多数声音都听不清，但王冷淡的话语一字不差落入她耳里。
翡安顿觉惭愧无地。
失去了亚图鲁的“智慧”，她给不了祖伊建议，现在为数不多的清明也无法在给国王更多支持。
“我认可你的愚见，翡安。”
翡安松垮眼皮颤抖两下，僵硬抬起头，萨格特尼一世正凝视她，猩红眼眸带着赞赏意味。
翡安张了张因为缺少牙齿而内缩的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再度低低垂下了头。
楚祖没时间等翡安年迈的步子，往给零号秘术留有位置的石板快步走去。
翡安让人同时准备了熔金和长剑，长剑在他手里，熔金被装进广口石罐，放在石板边上。
系统已经超高效完成了宿主要求的运算，制定能直接一键使用的秘术套餐。
它还编好了外置按钮，全自动，轻轻一按就完事。
希克塔没醒，楚祖也懒得把他搞起来，和脏东西说话只会恶心自己，留着给尼利亚以毒攻毒都会觉得是在羞辱尼利亚。
弄死神明，关押神明并不是祖伊这个角色的核心，弄得太庄重反而掉价。
小黄鸡要过激点，甚至想亲自把按钮按烂。
楚祖在意识海里点下按钮，符合编程的秘术发挥作用，希克塔的身体被凭空出现的白色雾气包裹，贯穿。
这些雾气在吸取他身体所有的液体，先被染成浅红，此时，希克塔还在自愈，于是那么红也越来越浓，最后近乎像是楚祖的瞳色。
神明模拟人类的身体，失去所有水分后身体变硬，皮肤收缩，曾经的美丽不复存在，只剩一具死不了的干尸。
雾气吸收完液体，开始翻涌，周围的温度也升高，干尸在骤升的超高温度下开始自燃。
终于来到此处的翡安丝毫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国王在地狱般的高温中，把剑身插入装有熔金的石罐。
“你说，我写。”楚祖吩咐系统。
系统压缩后的零号秘术很简单，格式和「受难日」差不多。
写秘术花不了几秒，楚祖落下最后一笔，把长剑钉入石板上方，刀身震颤发出嗡鸣，极度高温也将干尸焚烧殆尽。
国王踩过地上的灰白色粉末，对翡安开口。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深涧行宫的主人，萨格特尼唯一的秘术师，你将代我保管所有秘术。”
“会有无数人来到这里，又或许无人问津，而你此生都无法离开这所行宫。”
王说，“翡安，给我你的答案。”
翡安浑身依旧颤抖，这次不是因为激动，或者恐惧，只是单纯由于衰老。
她其实活不了多久，可能等不到丰收月结束。
她送别过无数人，知道将死之人身上的变化，那股气味无法遮掩。
翡安相信，祖伊也清楚这一点。
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是个太复杂的王。
他不热衷权力，但想要整个世界。
他不属于人类至上，只是他自己恰好属于人类，于是蛮横拔高人类的地位。
他身上没有温情，但总能在容忍范围让认可的人有所得。
曾让翡安胆战心惊，彻夜不眠的危机，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亚图鲁以为劝住了他，殊不知死期将至。
王从来没改过主意，他只是在等纳奇娅结束她的战场。
——解决神明的危机甚至被排在纳奇娅之后。
纳奇娅一死，祖伊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结束了一切。
地崩山摧，他泰然自若。
翡安处碰不到万王之王的高度，他像是另个世界的人，他离他人的距离，比人类和神明的距离还要遥远。
翡安向他鞠躬：“这是我余生的心愿。”
等翡安再抬起头，眼前已经没有萨格特尼一世的身影。
石壁上留着他插入的长剑，下面是区别于神明力量，翡安从未接触过的璨金色秘术。
【洪水漫过群山。
褪去后露出兽的骨架，神的颅脑。
——
和不被驯化的猩红人类。】
*
教堂崩塌的瞬间，里面的管风琴也发出狮吼般轰响，整座山都发出震颤，围在外的秘术师和驻地骑士全都绷紧了神经。
尘嚣中出现尼利亚的身影，他左手抱着疯狂哭泣挣扎的珊洁莉娜，右手托着莱希特，像只发狂的野猪往外冲。
“布莱丝女士——！”尼利亚鬼叫声比所有声音都惨烈。
尼利亚冲刺的速度快得惊人，连驻地骑士也多看了几眼。他停在布莱丝女士面前，满头大汗，但不喘气。
“快快快，布莱丝女士，这俩还有活路吗？”
把人一股脑交给全校最可靠的女士，尼利亚擦擦汗，扭头对校长吼：“不行，打不过，拿人数填也没用，赶紧逃。”
驻地骑士视线紧锁教堂，不妙的动静让他们的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一名骑士皱眉对尼利亚说：“希克塔点名要你来，你不能——”
“我说你们打不过，赶t紧逃。”
尼利亚推开骑士，冲在场所有人大吼，“都离开，波利卡那个混球拿自己换了珊洁莉娜，他可是这个学院除我之外最有天赋的傻逼！”
校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拍尼利亚脑袋：“圣伊莫莱的学生不许说脏话。”
众人都不知说什么好，校长和这学生都是什么玩意儿？接近四点天已经亮了，可教堂上方一直笼罩着遮云蔽日的黑，云层在翻滚，雷光滋闪……
现在是纠正校风的时候吗？
而突然，尼利亚顿在原地，他捂着胸口，喊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声音。
“别跑！都别跑！不能跑！死在这里也不能跑！！”
让大家赶紧逃的人是他，现在跟傻子一样喊别跑的也是他。他说波利卡让出了身体，但看起来神经的人是他才对。
就连在布莱丝女士手底下边哭边挣扎的珊洁莉娜都没他疯。
协会的秘术师和驻地骑士当然不会因尼利亚的话就退缩。
柯淮仕山下还有小镇居民，疏散的贵族学生也在其中。
在秘术协会庭议和王城骑士团赶到前，他们一步都不能退！
尼利亚看着他们冲向教堂，无数人越过他的肩膀，校长终于摘了他的紫色领巾，塞到尼利亚手中，叹气。
“你留在这里保护布莱丝女士，尼利亚。”
话音刚落，教堂的坍塌加剧，校长转身靠近，和其他秘术师一同固定住山体，骑士冲进喧嚣的废墟。
火光在那时乍现，教堂铸铁的窗格被高温融化，也将奔跑的甲胄吞没。
波利卡的声音时隐时现，他似乎在痛快大笑。
布莱丝女士将珊洁莉娜压在身下，抵抗这股震颤，
尼利亚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萨格特尼一世在刚刚出现了，喊他的名字。
王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当逃兵，逃兵的下场会比直面希克塔还要凄惨。
尼利亚认为，祖伊是在警告他。
但现在，萨格特尼一世还对他说。
“这次你可以逃，尼利亚。”
第58章
第
58
章（8.4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不不不不不！”
尼利亚四下张望，
山体倒是稳住了没坍塌，那该死的教堂还在炸个不停，也不知道哪儿有这么多好炸的。
黑色身影穿过火焰，
尼利亚冒着汗，
看到希克塔给他的好兄弟换了个造型。
秘术也讲基本法，哪怕希克塔可以用秘术不断修复被烧灼的身体，但衣服烧没了就是烧没了。
此时的「波利卡」浑身上下只有关键部位被黑雾挡着，相当不雅。
不仅不雅，居然还歹毒的有八块腹肌。
“我打死不走，
您命令我走我都不走。”
尼利亚急了，咬牙，
“他不能玩弄波利卡的身体！裸｜奔已经是莫大的羞辱，居然还给他搞了个假腹肌？！羞辱谁？他在羞辱谁？！”
……
楚祖：“还不错，
很有活力。”
系统：“……”
“你就让让他吧。”
楚祖盘腿坐在意识海里，头上顶着小黄鸡。
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工作，现在就等尼利亚弄死希克塔，爽完这把就回去结算。
连怎么退场都不用想。
离开深涧行宫后楚祖就结束了回溯，
后续内容全由系统转述。
希克塔的诅咒当然不止让祖伊头发变白一缕，那只是副作用，真正的诅咒来自胸口的结晶。
在刚被诅咒的时候，
胸前的结晶只有指甲盖大小。
等祖伊四十多岁，他半个身体都硬质化，严重影响身体行动，
并且不受任何秘术影响。
当他死去，
整个身体迅速被结晶包裹。
希克塔让祖伊抵达不了人类的终点，永远在逐渐收缩的结晶中一点点看着世界的改变。
看人类逐步忘掉萨格特尼，再度歌颂神明，
并将他视为世界的敌人。
脑残一个。
当时让系统不要干涉琥珀的事是正确的，现在只要希克塔一死，诅咒自然解除，祖伊正式杀青。
“尼利亚这人干小事不过脑子，直接冲。干大事必须给自己找理由，他没大志向，找的理由也稀奇古怪——你别看他说什么，看他做了什么。”
系统正在看。
只见尼利亚正双眼冒火，嘴里喊着“把我兄弟的小猪肚皮还给他”，往希克塔那儿冲。
惨不忍睹。
“现在读者读到哪儿了？”
“您稍等。”系统快速查阅，“进度很快，断章在尼利亚说波利卡的假腹肌那儿。”
小黄鸡顺手打开读者论坛，它都快忘了还有这东西。
“宿主……”
系统扑腾两下，跳到楚祖怀里，把小面板上的论坛共享给它的宿主。
《万王之王：萨格特尼的继承者》
《圣伊莫莱的学分狂徒》
《万王之王：从万国战争开始的尼利亚》
……
“作者开放了二创授权，现在论坛的hot帖全是这些。”
小黄鸡光速浏览，“大多是在畅想尼利亚能被您洗涤废柴心灵，大杀四方。”
“唯一一个偏门的就是《学分狂徒》。写尼利亚为了学分变成了圣伊莫莱毒瘤，最新章和《万王之王》同步，说尼利亚是因为希克塔断他学分之路，才要暴起弑神……”
看来读者也已经形成了自适应，精准把握尼利亚性格。
他确实是会因为鸡毛蒜皮小事而干大事的那类人。
不过读者还是没料到，尼利亚的口号既不是为了人类，也不是为了学分。
【居然因为他爹有腹肌而恼羞成怒……MD，感同身受了，亲爹偷偷健身不带自己，这能忍？干他！】
【管他的，战斗爽就是战斗爽。尼利亚今天不把希克塔的屎打出来，算波利卡拉得干净！】
……
【我合理怀疑……希克塔这孙子对尼利亚说的那些真假参半的玩意儿，这小子只听懂了一半。本来就懵，波利卡的「降临」直接把这孩子CPU干烧了。】
【正常，也不看看平时尼利亚都是谁带的，祖伊不管他发神经，波利卡跟他一起发神经。】
……
【希克塔这癫子一直苟着，也不敢真闹。结果看祖伊对尼利亚这么好，眼红得要死，再一看，他大爷的怎么对波利卡也这么好……】
【再不越狱连当小三都排不上号了.jpg】
【越狱也排不上号.gif】
……
“这是实时贴。”
系统说，“吵架也有不少，战力贴打了几十页，但都不带宿主您。”
楚祖点头，带他就没得打了。
他眼尖看到一条【零号秘术要怎么搞，尼利亚还没学过，那把祖传的剑也没搞到手】。
哦，对，还有把剑。
但不是什么好剑，应该早被腐蚀没了，拿到手也用不了。
楚祖把注意力放回尼利亚身上。
俩兄弟在外的时候麻烦事不少，他俩不是单纯的秘术师，被骑士团针对过，波利卡认为单纯的秘术还是太吃亏，于是把体能训练也排上日程。
尼利亚当初在圣伊莫莱热血跑圈，见习骑士同学给他塞过几本书。
《作为骑士你必须知道的三件事》和《见习骑士俗称？没有不可能！》。
书被扔在宿舍角落，波利卡出发前也揣上了。
当时他想的是，他们对骑士不了解，就当科普。
后来打算锻炼身体，干脆就把书当教材，拖着尼利亚一起训练。
他的八块腹肌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尼利亚和波利卡其实是很超规格的战士，他们不仅会秘术，体魄也被淬炼得远超普通秘术师。
可希克塔不是，他只把波利卡的身体当秘术师媒介，半点没有近战能力。
尼利亚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靠脑子战斗的尼利亚刁钻得离谱。
「大地之怒」把希克塔逼上高空，「炼燃」出现在他身后，当希克塔落下，那双满是厚茧的手直直插入他的胸口，撕扯肌肉和内脏器官。
希克塔坠落地面，尼利亚又冲他正在修复的胸口狠狠补上一拳。
懂不懂近战秘术师的含金量？
懂不懂波利卡不当人，凌晨三点拽他起来从山脚向山顶冲刺的含金量？
懂不懂萨格特尼一世一脚把他踹进狼群，要他活下来，又不能用秘术残害小动物的含金量！！！
你不懂，你只是个自以为自己很牛，除了恶心人之外一无是处的垃圾！
旁人没有尼利亚的果断，也搞不懂这人怎么还在念叨“狗屎腹肌，我都没有他凭什么有”。
“掩护尼利亚！”驻地骑士放声高呼，“掩护他，他能做到！”
希克塔似乎没想到尼利亚对朋友居然毫不留手，吐出一口血。
“我还以为你们是好兄弟。”
“打的就是好兄弟，换小姑娘我还真下不去手！”
尼利亚骂，“杀了你他顶多没脑子，本来就没脑子，有脑子还把身体给你这种垃圾？”
他还把自己给说服了，“对哦，等他没脑子，我就是圣伊莫t莱最聪明的人。”
希克塔：“你们人类……”
“你烦不烦，开口闭口你们人类，你知道我是谁吗就人类人类！”
尼利亚暴斥，“他们都说我是暴君的疯狗啊，我就是怎么了，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个资格？你嫉妒得要死也没用！！”
希克塔一愣，周围听到尼利亚话的也露出痴傻的表情。
楚祖低低笑了几声。
希克塔被激怒，除了祖伊外，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尼利亚就是个无赖，无赖骂人不分敌我，他脸皮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死亡之神不再将别人放在眼里，他笔直冲向尼利亚，秘术加成下的速度快到无法闪避。
尼利亚将身边的骑士一把推开，自己在地上滚了两圈，躲开青蓝冷焰的范围，耳边传来爆响。
他抬头，教堂的管风琴部件被无形力量捏成紧实金属。
不止是管风琴，窗格融化后的异物、骑士被溶解的甲胄、地上的碎石……
无数器件都被球状金属吸引，拧合，一点一点变为堪比陨石的庞然大物。
校长大喊：“圣伊莫莱下方是挖空的原遗迹，经不起砸，会全部塌陷！”
希克塔抬着手，目光阴冷看着尼利亚。
尼利亚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有什么秘术管用？有什么方法能阻止这个打不过就乱搞破坏的傻逼？
一如既往，他不能动脑子，动脑子就容易卡壳，连战斗本能都拉不回来。
而在此时，尼利亚听到了祖伊的声音。
“捡起右边的剑。”
万王之王的凝视居高临下，他的冷傲不减，是铁与血组成的无上权威。
尼利亚用余光找。
右边躺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刚才扑倒骑士的时候落在废墟里，此时正在颤抖，眼看着即将飞上那块“陨石”，成为它的一部分。
“你要勇者之剑，要让它配得上尼利亚之名，好，我给你。”
尼利亚：“……陛下！陛下啊！这个时候您就不要提那些羞耻的话，也不要和我开玩笑了！！”
祖伊：“拿起来。”
尼利亚没办法，只能屁颠屁颠照做。
手持剑柄的瞬间，一段陌生的秘术涌入尼利亚脑子，他下意识念了出来。
下一瞬间，尼利亚生出了种错觉。
手里的剑好似发出了尖利的嘶叫，再一听却又无比沉闷，如战鼓，如铁骑踏过千山的轰鸣，最后变为如洪水漫过整个世界的无形缄默。
武器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它为实现人类的生存需求诞生，后成为权力与统治的象征。
它带来毁灭和恐惧，也承载荣誉与文化。
现在它回归本身，手持它，使用它，勇者该用它去反抗反抗自己的一切！
【洪水漫过群山。
褪去后露出兽的骨架，神的颅脑。
——
和不被驯化的猩红人类。】
尼利亚明白萨格特尼一世的意思了。
但他不是勇者。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挥剑就跟挥树枝的区别只在于看着威不威风，这东西拿在他手里就是浪费。
尼利亚二话不说，把用零号秘术加持后的武器抛给了骑士。
“拿着！”他喊，“你是骑士，对吧，校长说骑士就是为砍死秘术师而生的。砍希克塔可以，你别把波利卡砍死了！”
校长的暴呵远远传来：“我没说过这话——！”
尼利亚不管，他的额头上全是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冷汗，眼睛死死盯着被希克塔控制的“陨石”，脸色苍白又坚硬。
希克塔是真的被尼利亚气疯了，他知道那把剑涌动着非常不妙的气息，但他完全不管，毒蛇般的视线和尼利亚相接。
“看屁看。”
尼利亚冷笑，恣意猖狂像极了某位拥有猩红双眼的故人。
“还在做梦能死在万王之王手里？你配吗？你也就配被我这种窝囊废弄死。希克塔，你在他心里甚至比不上贾拉巴的一根手指，战场上任何战士吃多了放的屁都比你香。呵。”
在语言攻击力这块，系统相当认可尼利亚。
它在宿主怀里疯狂给尼利亚加油鼓劲，楚祖时不时挠挠它下巴软毛，倒是比小黄鸡要平静很多。
“好粗俗的语言，好动听的内容！”
小黄鸡说，“就要这个，就爱听这个，换谁来骂街都没尼利亚好使！冲呀尼利亚！！！”
就算尼利亚嘴里嚷嚷的和当初宿主的打算相差甚远，他说不出大道理，那些气势恢宏的宣言塞进他口中也只会不伦不类。
现在就很好，很快乐！
尼利亚没有「R语言」，也没有「雨果的毛毯」，他能做到的只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类能做到的极致。
假如希克塔拥有自己原本的身体——那具被彻底烧成灰的身体——或许依旧能蔑视所有的挣扎反抗。
但没有或许，万年前，唯一的王就毁掉了他能傲气的资本，而波利卡说他嫉妒尼利亚的天赋从不是谎言。
人类的分工很明确，不用提前商讨，无法加入乱战的秘术师只负责稳住整个圣伊莫莱，骑士扰乱希克塔，让尼利亚能无所顾虑。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与神明之战。
陨石会砸穿世界，在那之前，人类会爆开陨石，死死抓住罪魁祸首的脖子。
被零号秘术加持的剑手手相传，不在乎落到了哪个骑士手里，秘术师拿过也能斩断波及而来的秘术，随便谁都能用，只要是人类。
最后，那把平平无奇的剑传到了尼利亚手里，刺进了希克塔身体。
尼利亚手下力道不减，他骑在希克塔身上，剑尖没入大地，不给死亡之神任何逃走的机会。
同时，他转头大喊：“布莱丝女士——！”
然而，他看见的不是布莱丝女士，也不是驻地骑士，更不是秘术师。
黑色长发，猩红双瞳的万王之王站在他身后。
尼利亚后知后觉，他的琥珀早就沾了来自自己的鲜血，只是他浑身发烫，没有察觉到琥珀骤升的温度。
萨格特尼一世也不是平时出现时的柴犬模样，和意识所见一致，而那时的万王之王身上总笼罩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
但现在他近在咫尺，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指是温热的。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怔怔看着突兀出现的男人。
哪怕他和壁画，和流传下来的石像相差甚远，但那顶王冠，那顶独一无二，象征着绝对权威的王冠已经彰显了他的身份！
火焰仍在燃烧，秘术导致的轰鸣不绝，被长剑刺穿的希克塔怨毒且不甘，声音比哀鸣更尖锐。
这一切的声音交织，化为万王之王现世的礼炮。
“祖伊……你……你怎么敢……”
祖伊并不理会希克塔，眼神只落到满脸血和汗的尼利亚身上。
瑰丽的猩红色泽在眼瞳深处涌动，萨格特尼一世摘下了他的王冠，如当初的纳奇娅，缓缓戴在尼利亚的发顶。
尼利亚只在梦里见过这顶冕冠，当初纳奇娅也是这样给她的国王加冕。
而除了登基仪式，萨格特尼一世从不佩戴王冠，这只是他财宝中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回答我，尼利亚。”
万王之王问询，“我的萨格特尼，是否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尼利亚脑子转不过来，他只能分析自己眼前的内容——
手底下希克塔的声音在逐渐微弱，而萨格特尼一世的身影也逐渐透明。
“您……”
“他也会死。”
希克塔发出刺耳笑声，尼利亚从来不知道波利卡的嗓子居然能闹出如此难听的动静。
“你以为只是在杀我吗？他是你的老师，对不对？他也会死，被你亲手杀死。”
尼利亚转头大骂：“要死了还诋毁我？我配当陛下的学生吗？要死就快点，我还要救波利卡，你别在这儿拖拖拉拉！”
祖伊：“尼利亚。”
“在……”
尼利亚缓缓转回头。
原来他把脑袋偏过去只是想掩盖难看的表情，刚才还颇有气势的年轻人眼睛红了一片，嘴巴都要抿成波浪线。
“我在，陛下……”
“回答我。”那声音仿佛世纪末的洪钟。
尼利亚低下头，王冠从他头顶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也随着祖伊变成似有似无的虚影。
被选中的人类半跪在死亡之神即将湮灭的意志之上，紧握着随处可得的勇者之剑，对他的国王高声道。
“是，您的萨格特尼是一个无比伟大的国家——！”
尼利亚没抬头，眼泪大颗大颗往地上砸。他也不敢抬头，王最烦哭哭啼啼没出息的人。
萨格特尼一世偶然走进他并不引以为豪的生命。
从那刻起，好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尼利亚并不向往波澜壮阔，但他无法拒绝一个肯定自己的君王，继而无法容忍所谓神明侵蚀他在乎的一切。
他至今搞不懂例如萨格特尼一世，或是纳t奇娅这类人，但他知道贾拉巴。
他知道那个在饥荒中被赐予配剑的男孩。
灾难之下，每个人都知道。
尼利亚不敢眨眼，他的发顶传来比冰冷王冠要温暖得多的触感，祖伊摸了摸他的发顶。
“你不会再搞砸任何事了，尼利亚，去吧。”
希克塔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尼利亚胸口的琥珀碎裂，细绳挂不住，碎块落到地上。
仿佛一股巨力将尼利亚从思绪中很拽了出来，只度过了几秒钟，对于他而言像回顾了这三年。
尼利亚怔怔抬头，视野中再无王的身影。
布莱丝女士冲过来，把他撞开，手贴在波利卡虚弱起伏的胸膛：“把剑拔出来！快！”
尼利亚有些晃神，被布莱丝女士狠狠拍了拍脸。
“大英雄尼利亚——！你把他钉太死了，我拔不出来！你听到没有？！”
尼利亚反应过来，站起来拔剑，他腿肚子发软，险些直接摔在波利卡身上。
四周安静得出奇，之前爆发的惨象历历在目，但没人出声，也没人询问尼利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尼利亚环顾四周，骑士摘掉了头盔，露出沾满血污的脸，秘术师也敛眼。
他们举起了左手，指尖绷紧到最高处，握成拳，最后垂向右肩。
沉默的葬礼只持续了片刻，现在是上午十一点过，随着希克塔的湮灭，圣伊莫莱的天空短暂放晴，又在转瞬间聚拢更浓郁的阴云。
“所以秘术协会一开始压根就没找他，找的应该是真理之神的神明，被他截胡。”
系统握拳，“臭不要脸，连尼利亚这种笨蛋都骗！”
“如果希克塔死了，他肚子里的神明会跟着一起死，还是会跑出来？”
“设定里没写。”
楚祖点头：“行。”
他把两个神明的脑袋随手扔到一边，空出手来，掂量了下佩剑的重量，对翡安开口：“确实是愚见。”
翡安现在耳背，大多数声音都听不清，但王冷淡的话语一字不差落入她耳里。
翡安顿觉惭愧无地。
失去了亚图鲁的“智慧”，她给不了祖伊建议，现在为数不多的清明也无法在给国王更多支持。
“我认可你的愚见，翡安。”
翡安松垮眼皮颤抖两下，僵硬抬起头，萨格特尼一世正凝视她，猩红眼眸带着赞赏意味。
翡安张了张因为缺少牙齿而内缩的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再度低低垂下了头。
楚祖没时间等翡安年迈的步子，往给零号秘术留有位置的石板快步走去。
翡安让人同时准备了熔金和长剑，长剑在他手里，熔金被装进广口石罐，放在石板边上。
系统已经超高效完成了宿主要求的运算，制定能直接一键使用的秘术套餐。
它还编好了外置按钮，全自动，轻轻一按就完事。
希克塔没醒，楚祖也懒得把他搞起来，和脏东西说话只会恶心自己，留着给尼利亚以毒攻毒都会觉得是在羞辱尼利亚。
弄死神明，关押神明并不是祖伊这个角色的核心，弄得太庄重反而掉价。
小黄鸡要过激点，甚至想亲自把按钮按烂。
楚祖在意识海里点下按钮，符合编程的秘术发挥作用，希克塔的身体被凭空出现的白色雾气包裹，贯穿。
这些雾气在吸取他身体所有的液体，先被染成浅红，此时，希克塔还在自愈，于是那么红也越来越浓，最后近乎像是楚祖的瞳色。
神明模拟人类的身体，失去所有水分后身体变硬，皮肤收缩，曾经的美丽不复存在，只剩一具死不了的干尸。
雾气吸收完液体，开始翻涌，周围的温度也升高，干尸在骤升的超高温度下开始自燃。
终于来到此处的翡安丝毫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国王在地狱般的高温中，把剑身插入装有熔金的石罐。
“你说，我写。”楚祖吩咐系统。
系统压缩后的零号秘术很简单，格式和「受难日」差不多。
写秘术花不了几秒，楚祖落下最后一笔，把长剑钉入石板上方，刀身震颤发出嗡鸣，极度高温也将干尸焚烧殆尽。
国王踩过地上的灰白色粉末，对翡安开口。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深涧行宫的主人，萨格特尼唯一的秘术师，你将代我保管所有秘术。”
“会有无数人来到这里，又或许无人问津，而你此生都无法离开这所行宫。”
王说，“翡安，给我你的答案。”
翡安浑身依旧颤抖，这次不是因为激动，或者恐惧，只是单纯由于衰老。
她其实活不了多久，可能等不到丰收月结束。
她送别过无数人，知道将死之人身上的变化，那股气味无法遮掩。
翡安相信，祖伊也清楚这一点。
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是个太复杂的王。
他不热衷权力，但想要整个世界。
他不属于人类至上，只是他自己恰好属于人类，于是蛮横拔高人类的地位。
他身上没有温情，但总能在容忍范围让认可的人有所得。
曾让翡安胆战心惊，彻夜不眠的危机，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亚图鲁以为劝住了他，殊不知死期将至。
王从来没改过主意，他只是在等纳奇娅结束她的战场。
——解决神明的危机甚至被排在纳奇娅之后。
纳奇娅一死，祖伊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结束了一切。
地崩山摧，他泰然自若。
翡安处碰不到万王之王的高度，他像是另个世界的人，他离他人的距离，比人类和神明的距离还要遥远。
翡安向他鞠躬：“这是我余生的心愿。”
等翡安再抬起头，眼前已经没有萨格特尼一世的身影。
石壁上留着他插入的长剑，下面是区别于神明力量，翡安从未接触过的璨金色秘术。
【洪水漫过群山。
褪去后露出兽的骨架，神的颅脑。
——
和不被驯化的猩红人类。】
*
教堂崩塌的瞬间，里面的管风琴也发出狮吼般轰响，整座山都发出震颤，围在外的秘术师和驻地骑士全都绷紧了神经。
尘嚣中出现尼利亚的身影，他左手抱着疯狂哭泣挣扎的珊洁莉娜，右手托着莱希特，像只发狂的野猪往外冲。
“布莱丝女士——！”尼利亚鬼叫声比所有声音都惨烈。
尼利亚冲刺的速度快得惊人，连驻地骑士也多看了几眼。他停在布莱丝女士面前，满头大汗，但不喘气。
“快快快，布莱丝女士，这俩还有活路吗？”
把人一股脑交给全校最可靠的女士，尼利亚擦擦汗，扭头对校长吼：“不行，打不过，拿人数填也没用，赶紧逃。”
驻地骑士视线紧锁教堂，不妙的动静让他们的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一名骑士皱眉对尼利亚说：“希克塔点名要你来，你不能——”
“我说你们打不过，赶t紧逃。”
尼利亚推开骑士，冲在场所有人大吼，“都离开，波利卡那个混球拿自己换了珊洁莉娜，他可是这个学院除我之外最有天赋的傻逼！”
校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拍尼利亚脑袋：“圣伊莫莱的学生不许说脏话。”
众人都不知说什么好，校长和这学生都是什么玩意儿？接近四点天已经亮了，可教堂上方一直笼罩着遮云蔽日的黑，云层在翻滚，雷光滋闪……
现在是纠正校风的时候吗？
而突然，尼利亚顿在原地，他捂着胸口，喊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声音。
“别跑！都别跑！不能跑！死在这里也不能跑！！”
让大家赶紧逃的人是他，现在跟傻子一样喊别跑的也是他。他说波利卡让出了身体，但看起来神经的人是他才对。
就连在布莱丝女士手底下边哭边挣扎的珊洁莉娜都没他疯。
协会的秘术师和驻地骑士当然不会因尼利亚的话就退缩。
柯淮仕山下还有小镇居民，疏散的贵族学生也在其中。
在秘术协会庭议和王城骑士团赶到前，他们一步都不能退！
尼利亚看着他们冲向教堂，无数人越过他的肩膀，校长终于摘了他的紫色领巾，塞到尼利亚手中，叹气。
“你留在这里保护布莱丝女士，尼利亚。”
话音刚落，教堂的坍塌加剧，校长转身靠近，和其他秘术师一同固定住山体，骑士冲进喧嚣的废墟。
火光在那时乍现，教堂铸铁的窗格被高温融化，也将奔跑的甲胄吞没。
波利卡的声音时隐时现，他似乎在痛快大笑。
布莱丝女士将珊洁莉娜压在身下，抵抗这股震颤，
尼利亚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萨格特尼一世在刚刚出现了，喊他的名字。
王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当逃兵，逃兵的下场会比直面希克塔还要凄惨。
尼利亚认为，祖伊是在警告他。
但现在，萨格特尼一世还对他说。
“这次你可以逃，尼利亚。”
第58章
第
58
章（8.4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不不不不不！”
尼利亚四下张望，
山体倒是稳住了没坍塌，那该死的教堂还在炸个不停，也不知道哪儿有这么多好炸的。
黑色身影穿过火焰，
尼利亚冒着汗，
看到希克塔给他的好兄弟换了个造型。
秘术也讲基本法，哪怕希克塔可以用秘术不断修复被烧灼的身体，但衣服烧没了就是烧没了。
此时的「波利卡」浑身上下只有关键部位被黑雾挡着，相当不雅。
不仅不雅，居然还歹毒的有八块腹肌。
“我打死不走，
您命令我走我都不走。”
尼利亚急了，咬牙，
“他不能玩弄波利卡的身体！裸｜奔已经是莫大的羞辱，居然还给他搞了个假腹肌？！羞辱谁？他在羞辱谁？！”
……
楚祖：“还不错，
很有活力。”
系统：“……”
“你就让让他吧。”
楚祖盘腿坐在意识海里，头上顶着小黄鸡。
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工作，现在就等尼利亚弄死希克塔，爽完这把就回去结算。
连怎么退场都不用想。
离开深涧行宫后楚祖就结束了回溯，
后续内容全由系统转述。
希克塔的诅咒当然不止让祖伊头发变白一缕，那只是副作用，真正的诅咒来自胸口的结晶。
在刚被诅咒的时候，
胸前的结晶只有指甲盖大小。
等祖伊四十多岁，他半个身体都硬质化，严重影响身体行动，
并且不受任何秘术影响。
当他死去，
整个身体迅速被结晶包裹。
希克塔让祖伊抵达不了人类的终点，永远在逐渐收缩的结晶中一点点看着世界的改变。
看人类逐步忘掉萨格特尼，再度歌颂神明，
并将他视为世界的敌人。
脑残一个。
当时让系统不要干涉琥珀的事是正确的，现在只要希克塔一死，诅咒自然解除，祖伊正式杀青。
“尼利亚这人干小事不过脑子，直接冲。干大事必须给自己找理由，他没大志向，找的理由也稀奇古怪——你别看他说什么，看他做了什么。”
系统正在看。
只见尼利亚正双眼冒火，嘴里喊着“把我兄弟的小猪肚皮还给他”，往希克塔那儿冲。
惨不忍睹。
“现在读者读到哪儿了？”
“您稍等。”系统快速查阅，“进度很快，断章在尼利亚说波利卡的假腹肌那儿。”
小黄鸡顺手打开读者论坛，它都快忘了还有这东西。
“宿主……”
系统扑腾两下，跳到楚祖怀里，把小面板上的论坛共享给它的宿主。
《万王之王：萨格特尼的继承者》
《圣伊莫莱的学分狂徒》
《万王之王：从万国战争开始的尼利亚》
……
“作者开放了二创授权，现在论坛的hot帖全是这些。”
小黄鸡光速浏览，“大多是在畅想尼利亚能被您洗涤废柴心灵，大杀四方。”
“唯一一个偏门的就是《学分狂徒》。写尼利亚为了学分变成了圣伊莫莱毒瘤，最新章和《万王之王》同步，说尼利亚是因为希克塔断他学分之路，才要暴起弑神……”
看来读者也已经形成了自适应，精准把握尼利亚性格。
他确实是会因为鸡毛蒜皮小事而干大事的那类人。
不过读者还是没料到，尼利亚的口号既不是为了人类，也不是为了学分。
【居然因为他爹有腹肌而恼羞成怒……MD，感同身受了，亲爹偷偷健身不带自己，这能忍？干他！】
【管他的，战斗爽就是战斗爽。尼利亚今天不把希克塔的屎打出来，算波利卡拉得干净！】
……
【我合理怀疑……希克塔这孙子对尼利亚说的那些真假参半的玩意儿，这小子只听懂了一半。本来就懵，波利卡的「降临」直接把这孩子CPU干烧了。】
【正常，也不看看平时尼利亚都是谁带的，祖伊不管他发神经，波利卡跟他一起发神经。】
……
【希克塔这癫子一直苟着，也不敢真闹。结果看祖伊对尼利亚这么好，眼红得要死，再一看，他大爷的怎么对波利卡也这么好……】
【再不越狱连当小三都排不上号了.jpg】
【越狱也排不上号.gif】
……
“这是实时贴。”
系统说，“吵架也有不少，战力贴打了几十页，但都不带宿主您。”
楚祖点头，带他就没得打了。
他眼尖看到一条【零号秘术要怎么搞，尼利亚还没学过，那把祖传的剑也没搞到手】。
哦，对，还有把剑。
但不是什么好剑，应该早被腐蚀没了，拿到手也用不了。
楚祖把注意力放回尼利亚身上。
俩兄弟在外的时候麻烦事不少，他俩不是单纯的秘术师，被骑士团针对过，波利卡认为单纯的秘术还是太吃亏，于是把体能训练也排上日程。
尼利亚当初在圣伊莫莱热血跑圈，见习骑士同学给他塞过几本书。
《作为骑士你必须知道的三件事》和《见习骑士俗称？没有不可能！》。
书被扔在宿舍角落，波利卡出发前也揣上了。
当时他想的是，他们对骑士不了解，就当科普。
后来打算锻炼身体，干脆就把书当教材，拖着尼利亚一起训练。
他的八块腹肌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尼利亚和波利卡其实是很超规格的战士，他们不仅会秘术，体魄也被淬炼得远超普通秘术师。
可希克塔不是，他只把波利卡的身体当秘术师媒介，半点没有近战能力。
尼利亚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靠脑子战斗的尼利亚刁钻得离谱。
「大地之怒」把希克塔逼上高空，「炼燃」出现在他身后，当希克塔落下，那双满是厚茧的手直直插入他的胸口，撕扯肌肉和内脏器官。
希克塔坠落地面，尼利亚又冲他正在修复的胸口狠狠补上一拳。
懂不懂近战秘术师的含金量？
懂不懂波利卡不当人，凌晨三点拽他起来从山脚向山顶冲刺的含金量？
懂不懂萨格特尼一世一脚把他踹进狼群，要他活下来，又不能用秘术残害小动物的含金量！！！
你不懂，你只是个自以为自己很牛，除了恶心人之外一无是处的垃圾！
旁人没有尼利亚的果断，也搞不懂这人怎么还在念叨“狗屎腹肌，我都没有他凭什么有”。
“掩护尼利亚！”驻地骑士放声高呼，“掩护他，他能做到！”
希克塔似乎没想到尼利亚对朋友居然毫不留手，吐出一口血。
“我还以为你们是好兄弟。”
“打的就是好兄弟，换小姑娘我还真下不去手！”
尼利亚骂，“杀了你他顶多没脑子，本来就没脑子，有脑子还把身体给你这种垃圾？”
他还把自己给说服了，“对哦，等他没脑子，我就是圣伊莫t莱最聪明的人。”
希克塔：“你们人类……”
“你烦不烦，开口闭口你们人类，你知道我是谁吗就人类人类！”
尼利亚暴斥，“他们都说我是暴君的疯狗啊，我就是怎么了，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个资格？你嫉妒得要死也没用！！”
希克塔一愣，周围听到尼利亚话的也露出痴傻的表情。
楚祖低低笑了几声。
希克塔被激怒，除了祖伊外，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尼利亚就是个无赖，无赖骂人不分敌我，他脸皮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死亡之神不再将别人放在眼里，他笔直冲向尼利亚，秘术加成下的速度快到无法闪避。
尼利亚将身边的骑士一把推开，自己在地上滚了两圈，躲开青蓝冷焰的范围，耳边传来爆响。
他抬头，教堂的管风琴部件被无形力量捏成紧实金属。
不止是管风琴，窗格融化后的异物、骑士被溶解的甲胄、地上的碎石……
无数器件都被球状金属吸引，拧合，一点一点变为堪比陨石的庞然大物。
校长大喊：“圣伊莫莱下方是挖空的原遗迹，经不起砸，会全部塌陷！”
希克塔抬着手，目光阴冷看着尼利亚。
尼利亚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有什么秘术管用？有什么方法能阻止这个打不过就乱搞破坏的傻逼？
一如既往，他不能动脑子，动脑子就容易卡壳，连战斗本能都拉不回来。
而在此时，尼利亚听到了祖伊的声音。
“捡起右边的剑。”
万王之王的凝视居高临下，他的冷傲不减，是铁与血组成的无上权威。
尼利亚用余光找。
右边躺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刚才扑倒骑士的时候落在废墟里，此时正在颤抖，眼看着即将飞上那块“陨石”，成为它的一部分。
“你要勇者之剑，要让它配得上尼利亚之名，好，我给你。”
尼利亚：“……陛下！陛下啊！这个时候您就不要提那些羞耻的话，也不要和我开玩笑了！！”
祖伊：“拿起来。”
尼利亚没办法，只能屁颠屁颠照做。
手持剑柄的瞬间，一段陌生的秘术涌入尼利亚脑子，他下意识念了出来。
下一瞬间，尼利亚生出了种错觉。
手里的剑好似发出了尖利的嘶叫，再一听却又无比沉闷，如战鼓，如铁骑踏过千山的轰鸣，最后变为如洪水漫过整个世界的无形缄默。
武器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它为实现人类的生存需求诞生，后成为权力与统治的象征。
它带来毁灭和恐惧，也承载荣誉与文化。
现在它回归本身，手持它，使用它，勇者该用它去反抗反抗自己的一切！
【洪水漫过群山。
褪去后露出兽的骨架，神的颅脑。
——
和不被驯化的猩红人类。】
尼利亚明白萨格特尼一世的意思了。
但他不是勇者。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挥剑就跟挥树枝的区别只在于看着威不威风，这东西拿在他手里就是浪费。
尼利亚二话不说，把用零号秘术加持后的武器抛给了骑士。
“拿着！”他喊，“你是骑士，对吧，校长说骑士就是为砍死秘术师而生的。砍希克塔可以，你别把波利卡砍死了！”
校长的暴呵远远传来：“我没说过这话——！”
尼利亚不管，他的额头上全是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冷汗，眼睛死死盯着被希克塔控制的“陨石”，脸色苍白又坚硬。
希克塔是真的被尼利亚气疯了，他知道那把剑涌动着非常不妙的气息，但他完全不管，毒蛇般的视线和尼利亚相接。
“看屁看。”
尼利亚冷笑，恣意猖狂像极了某位拥有猩红双眼的故人。
“还在做梦能死在万王之王手里？你配吗？你也就配被我这种窝囊废弄死。希克塔，你在他心里甚至比不上贾拉巴的一根手指，战场上任何战士吃多了放的屁都比你香。呵。”
在语言攻击力这块，系统相当认可尼利亚。
它在宿主怀里疯狂给尼利亚加油鼓劲，楚祖时不时挠挠它下巴软毛，倒是比小黄鸡要平静很多。
“好粗俗的语言，好动听的内容！”
小黄鸡说，“就要这个，就爱听这个，换谁来骂街都没尼利亚好使！冲呀尼利亚！！！”
就算尼利亚嘴里嚷嚷的和当初宿主的打算相差甚远，他说不出大道理，那些气势恢宏的宣言塞进他口中也只会不伦不类。
现在就很好，很快乐！
尼利亚没有「R语言」，也没有「雨果的毛毯」，他能做到的只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类能做到的极致。
假如希克塔拥有自己原本的身体——那具被彻底烧成灰的身体——或许依旧能蔑视所有的挣扎反抗。
但没有或许，万年前，唯一的王就毁掉了他能傲气的资本，而波利卡说他嫉妒尼利亚的天赋从不是谎言。
人类的分工很明确，不用提前商讨，无法加入乱战的秘术师只负责稳住整个圣伊莫莱，骑士扰乱希克塔，让尼利亚能无所顾虑。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与神明之战。
陨石会砸穿世界，在那之前，人类会爆开陨石，死死抓住罪魁祸首的脖子。
被零号秘术加持的剑手手相传，不在乎落到了哪个骑士手里，秘术师拿过也能斩断波及而来的秘术，随便谁都能用，只要是人类。
最后，那把平平无奇的剑传到了尼利亚手里，刺进了希克塔身体。
尼利亚手下力道不减，他骑在希克塔身上，剑尖没入大地，不给死亡之神任何逃走的机会。
同时，他转头大喊：“布莱丝女士——！”
然而，他看见的不是布莱丝女士，也不是驻地骑士，更不是秘术师。
黑色长发，猩红双瞳的万王之王站在他身后。
尼利亚后知后觉，他的琥珀早就沾了来自自己的鲜血，只是他浑身发烫，没有察觉到琥珀骤升的温度。
萨格特尼一世也不是平时出现时的柴犬模样，和意识所见一致，而那时的万王之王身上总笼罩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
但现在他近在咫尺，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指是温热的。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怔怔看着突兀出现的男人。
哪怕他和壁画，和流传下来的石像相差甚远，但那顶王冠，那顶独一无二，象征着绝对权威的王冠已经彰显了他的身份！
火焰仍在燃烧，秘术导致的轰鸣不绝，被长剑刺穿的希克塔怨毒且不甘，声音比哀鸣更尖锐。
这一切的声音交织，化为万王之王现世的礼炮。
“祖伊……你……你怎么敢……”
祖伊并不理会希克塔，眼神只落到满脸血和汗的尼利亚身上。
瑰丽的猩红色泽在眼瞳深处涌动，萨格特尼一世摘下了他的王冠，如当初的纳奇娅，缓缓戴在尼利亚的发顶。
尼利亚只在梦里见过这顶冕冠，当初纳奇娅也是这样给她的国王加冕。
而除了登基仪式，萨格特尼一世从不佩戴王冠，这只是他财宝中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回答我，尼利亚。”
万王之王问询，“我的萨格特尼，是否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尼利亚脑子转不过来，他只能分析自己眼前的内容——
手底下希克塔的声音在逐渐微弱，而萨格特尼一世的身影也逐渐透明。
“您……”
“他也会死。”
希克塔发出刺耳笑声，尼利亚从来不知道波利卡的嗓子居然能闹出如此难听的动静。
“你以为只是在杀我吗？他是你的老师，对不对？他也会死，被你亲手杀死。”
尼利亚转头大骂：“要死了还诋毁我？我配当陛下的学生吗？要死就快点，我还要救波利卡，你别在这儿拖拖拉拉！”
祖伊：“尼利亚。”
“在……”
尼利亚缓缓转回头。
原来他把脑袋偏过去只是想掩盖难看的表情，刚才还颇有气势的年轻人眼睛红了一片，嘴巴都要抿成波浪线。
“我在，陛下……”
“回答我。”那声音仿佛世纪末的洪钟。
尼利亚低下头，王冠从他头顶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也随着祖伊变成似有似无的虚影。
被选中的人类半跪在死亡之神即将湮灭的意志之上，紧握着随处可得的勇者之剑，对他的国王高声道。
“是，您的萨格特尼是一个无比伟大的国家——！”
尼利亚没抬头，眼泪大颗大颗往地上砸。他也不敢抬头，王最烦哭哭啼啼没出息的人。
萨格特尼一世偶然走进他并不引以为豪的生命。
从那刻起，好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尼利亚并不向往波澜壮阔，但他无法拒绝一个肯定自己的君王，继而无法容忍所谓神明侵蚀他在乎的一切。
他至今搞不懂例如萨格特尼一世，或是纳t奇娅这类人，但他知道贾拉巴。
他知道那个在饥荒中被赐予配剑的男孩。
灾难之下，每个人都知道。
尼利亚不敢眨眼，他的发顶传来比冰冷王冠要温暖得多的触感，祖伊摸了摸他的发顶。
“你不会再搞砸任何事了，尼利亚，去吧。”
希克塔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尼利亚胸口的琥珀碎裂，细绳挂不住，碎块落到地上。
仿佛一股巨力将尼利亚从思绪中很拽了出来，只度过了几秒钟，对于他而言像回顾了这三年。
尼利亚怔怔抬头，视野中再无王的身影。
布莱丝女士冲过来，把他撞开，手贴在波利卡虚弱起伏的胸膛：“把剑拔出来！快！”
尼利亚有些晃神，被布莱丝女士狠狠拍了拍脸。
“大英雄尼利亚——！你把他钉太死了，我拔不出来！你听到没有？！”
尼利亚反应过来，站起来拔剑，他腿肚子发软，险些直接摔在波利卡身上。
四周安静得出奇，之前爆发的惨象历历在目，但没人出声，也没人询问尼利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尼利亚环顾四周，骑士摘掉了头盔，露出沾满血污的脸，秘术师也敛眼。
他们举起了左手，指尖绷紧到最高处，握成拳，最后垂向右肩。
沉默的葬礼只持续了片刻，现在是上午十一点过，随着希克塔的湮灭，圣伊莫莱的天空短暂放晴，又在转瞬间聚拢更浓郁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