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尼利亚深信,自己居然梦到这个程度的漂亮未成年少年,这绝对是有人在通过秘术要害他!

    让他求学的心智不坚定!

    但他挪不开眼,他甚至有点懂学姐学长看波利卡的心态了。

    少年在反杀的时候干脆利落,和尼利亚平时实战演习时候看过的所有争斗、或是山下小镇时不时爆发的冲突……都不一样。

    直白的毛骨悚然。

    那双猩红双眼在看向任何东西的时候都没有感情,但情绪很充沛。

    他就是要对方因为自己的愚行,饱含痛苦死去,这是他唯一想看的结果,也是唯一还注视对方的原因。

    尼利亚在梦里的视角很奇怪,像是飘在空中观察,但偶尔又能看到少年所见的视野。

    所以当他看见跑过来的高挑女性,内心愈发笃定。

    太漂亮了,喜欢。

    尼利亚把因为疯狂心动而乱跳的小心脏塞回肚子。

    他也不觉得丢人,喜欢长得好看的算什么丢人,多喜欢两个也正常。他才十六岁,正是春心萌动的年龄。

    不过这梦里怎么一个比一个好看,还有男有女——果然是有人想害他,让他心绪不宁,没法认真准备历史测验!

    不过很快,尼利亚就不这么想了。

    事情的发展太迅猛,简言之,漂亮少年直接拧断了美丽女士的脖子,女士张嘴,原来是个爱穿裙子的男性。

    他把漂亮少年叫萨格特尼一世,还叫他祖伊。

    很快有疑似少年亲属的人赶到,火速下跪,说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名字:希克塔。

    尼利亚恍惚了。

    这……这倒不想有人要害他。

    像自己背考点背得走火入魔,开始当起梦境大史官,来编排些莫名其妙的故事。

    荒谬和错乱感在祖伊一脚把希克塔脑袋踢出数十米远时,达到了顶峰。

    尼利亚对后来又梦到的严肃、正经、又庞大的历史故事没什么感想。

    他满脑子都是漂亮狂暴的萨格特尼一世,和爱穿裙子的变态希克塔。

    还有那惊为天人的一脚。

    都说萨格特尼一世视万物为蝼蚁,是个高举利刃对准神明的疯子。

    但尼利亚看那一脚看得很爽,很解气。

    再美丽的变态那也是变态,滚开滚开!

    这场梦简直没尽头,尼利亚梦了半天都梦不完,还梦到自己爬起来去参加历史测验。

    试卷考题全是刚梦完的,他现在还没醒,当然记得一清二楚,刷刷刷写完,翻页——请简述你认知中的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

    放以前,尼利亚看着这串名字都得头疼很久。

    阿舒什么?

    设么尼?什么巴?什么伊不伊?

    有病吧,取这么长的名字。

    但他现在记得很清楚,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萨格特尼一世,似乎被称为祖伊的次数更多。

    是个红瞳黑发,相貌漂亮的未成年少年!

    尼利亚能把梦境中客观存在的事实当答案,填满前面考题,但主观题他是真不会答。

    他想,反正是做梦,那就干脆梦得自由、豁达、无拘无束!

    尼利亚提笔就开始狂写,认真分析了萨格特尼一世对神明不敬的原因。

    写完之后……他就没做梦了,终于能好好睡了一觉。

    梦长得像过了几辈子,睡眠时间真要算才过去几个小时。

    哎,等会儿还得回去复习。

    尼利亚正想着,之前从他这儿购入宝贵复习时间的同学走到面前。

    同学迟疑片刻:“尼利亚。”

    尼利亚警惕极了:“不退学分,也不续时!”

    同学把手搭在他肩上,眼角都在抽动。

    尼利亚:“学院禁止决斗之外的打架斗殴,众目睽睽,你不要为了那点学分乱来!”

    同学“扑哧”笑出声,尼利亚这才明白,这家伙原来一直在憋笑!

    “你是天才,尼利亚,你将永远在圣伊莫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的名字将永垂不朽!”

    尼利亚:“……”

    神经吧这人?

    ……

    楚祖看着尼利亚摸不着头脑地被拖去学院公告栏。

    历史学教授不仅张贴了这次结业考试的成绩、排名,还有他那篇惊世骇俗的小论文。

    尼利亚快昏厥了,给了自己两巴掌。

    好痛,不是梦。

    尼利亚搞不清楚这是突如其来的幸福,还是乱拳袭来的不幸。

    他这辈子也没拿过单科A,看分数,除去小论文得分为零,其他考题全部稳稳拿下!

    但他这辈子也没目睹过梦里的自由、豁达、无拘无束,出现在现实!!!

    拨开向他投以敬意的同学,尼利亚神情比刚睡醒还要恍惚,回到宿舍。

    楚祖:“学院里的同学见他进步神速,都对他大大大大开眼界——剧情是这么说t的吧?”

    系统:“是。”

    “那就没问题。”

    系统:“……好哦。”

    有进步神速,有大开眼界,怎么不是《万王之王》原剧情呢。

    不过尼利亚的记忆力好得出乎想象,他真的记住了灌过去的考点,全部。

    系统:“但是原著是您先和他达成协议,然后他才在您的指点下进步。”

    “没有协议,我不可能和他达成协议。”

    楚祖说,“不过是得联系,不能全在回溯里出现,正文也得露面。”

    “我记得不是说暴君遗产的事很快传开?什么时候?”

    系统查了一下原文。

    快千万字的长篇之中胡乱放飞的支线不少,很多角色花了很长篇幅去描述,但出场一两次就没人影了。

    诸多疑似注水情节基本发生在中后期。

    作者前期的节奏倒是把握得还行——不然也没办法把人骗进去杀。

    “这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

    系统说,“上次后山超规模的秘术爆发不仅引起了圣伊莫莱的注意,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

    尼利亚觉得自己快走火入魔。

    他咨询与自己合好的室友:“咱们圣伊莫莱有过……单科学习过于努力,以至于每晚做梦都会梦到相关内容……的先例吗?”

    波利卡说有,还不少。

    圣伊莫莱人才辈出,天才和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曾有在秘术造诣堪比教授的高年级学生,研究到快疯魔,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想节省。

    在发现秘术不仅取决于使用者的天赋,还存在某些客观规则束缚,他说什么也要研究出个结果。

    “最后他疯了,在留级五年后的某一天秘术紊乱,毁掉了半个圣伊莫莱,死前还说癫狂说自己听到了神明的感召。”

    “也是从那时起,圣伊莫莱禁止学生留级超过三年,并停止了神学课程。”

    尼利亚:“我怎么听着耳熟……他是不是那个留下了很多卷宗,让秘术发展少走几百年弯路的天才?”

    波利卡点头:“就是他,不过传言他没死,因为他最后念的是死亡之神的名字。”

    听到死亡之神,回忆袭来。

    尼利亚已经对死亡之神没感觉了,什么敬畏、尊敬、恐惧……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那颗被踢飞的美丽脑袋。

    尼利亚忧心忡忡:“我不会也跟那位疯子天才一样,要牺牲自己,拉动咱们历史学少走几百年弯路吧?”

    波利卡:“你有病?”

    “我觉得我有,但我不敢去找布莱丝女士,我怕给她说了我的困扰后,她会直接把我腿打断,然后拖去给历史学教授磕头道歉。”

    “你还没去找教授道歉?”

    “你也要打断我腿吗?”

    波利卡静静看他半晌,放下手里的书:“你有病?”

    都说了真的有啊!

    尼利亚趴在桌上,叹气声不绝。

    本来现在该到睡觉时候,波利卡习惯在课程前一天预习,他没这习惯,雷打不动该睡觉睡觉。

    但尼利亚不怎么想闭眼。

    他觉得自己快在梦里编完半部《萨格特尼王国史》了。

    还是野史。

    在他梦里的萨格特尼一世,和史书记载出入太大了。

    历史说,萨格特尼一世受近亲结合所害,相貌丑陋,脾气暴躁,他的眉毛是弯曲的硬弓,眼睛瞪大时吐露凶恶。

    每个萨格特尼人对他又爱又恨。

    如果他愿意收敛脾气,只将凶性对准他国,那他无疑是最优秀的萨格特尼王,而他不愿如此,依旧放纵秉性,直到招致毁灭。

    而在尼利亚梦里,萨格特尼一世——祖伊,他非但不丑陋,放在整个王宫也能称一句容貌绮丽……

    或许这描述略显肉麻,可祖伊的脾气和作风完全能抹除所有对他外貌的评价。

    祖伊继位后其实不怎么管政事,他把所有事都交给了王姐纳奇娅定夺。

    纳奇娅也并不是历史记载那样,依附于两个国王生存。

    她是有职位在身的宫廷高官,所有地方总督都会定期向她报告年度、或是半年度的地方情况。

    纳奇娅能处理的就直接处理,无法处理的才会在王宫召开宫廷议会。

    祖伊此时才露面。

    和纳奇娅不同,祖伊处理政务不多分析,不多考虑,他只关心该负责的人能不能解决。

    不能解决?那你活着还干什么?

    王权高于一切,并且,萨格特尼的政治和军事紧密相连,后者往往立于前者之上。

    祖伊在军事上的造诣是统治级别的。

    这也解释了考古秘术所一直无法自圆其说的问题:

    萨格特尼一世在后期都快让全世界人类为他的任性买单了,为什么从未有过各地暴动的记录。

    那些信仰神明的人呢?那些长期被剥削得痛不欲生的人呢?

    祖伊在养军。

    常备军和征召军的数量巨大,而战争是萨格特尼人实现阶级跨越最快的方式。

    他们本来就有征伐与扩张的习俗,就连信奉的神明都是战争与牺牲之神。

    并且,祖伊的重税往往针对于刚被征服的领土。

    他不但要粮食、牲畜、金银,还要士兵和劳力。

    而当被劳役的士兵继续参加征战,并获得胜利后,他们就从重疴中解脱。

    甚至于,心怀感激的人不在少数。

    无法评价对错,祖伊就像一个深渊,源源不断把人拽入他的野心里。

    所以萨格特尼在没砸自家神庙之前所向披靡不是没有原因。

    尼利亚甚至甚至觉得这和神明庇护无关。

    他现在对那本被波利卡划满重点的历史书倒背如流,也真悟到了些东西。

    萨格特尼的政治和军事结构高度集中,国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纳奇娅靠着政治天赋、严格的法律、祖伊的完全信任维持内部秩序。

    而祖伊的常备军和征召军则通过军事力量与残暴的手段拓展疆土。

    一旦成为他的子民,被周围的狂热所笼罩,在原始又野蛮的环境下,很难不臣服。

    如果尼利亚只梦到这些,那还不能叫野史。

    但尼利亚还梦到了祖伊爆杀希克塔,无数次。

    不是梦到无数次,是爆杀无数次。

    从祖伊一脚踹飞希克塔的脑袋开始,希克塔像是被踢通了神奇脑回路,不再更换身份,隔三差五就顶着那张美丽的脸来找死。

    愤怒的祖伊对他毫不留情,甚至用青铜斧一根根砍断了他浑身的骨头。

    整个王宫都回响着金属砸入石地板的哐当声,但希克塔一直在笑。

    “你好像已经熟悉这种感觉了,祖伊。”

    希克塔说,“但你杀不了我呀,没人能杀掉神明,就算是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太变态了。

    国王在白天壮志未酬干事业,晚上回去休息,刚闭眼就被变态扒拉上,这变态还杀不死,一口一个祖伊。

    尼利亚觉得祖伊精神状态格外不稳定,一多半都是希克塔搞出来的。

    也别怪祖伊出言不逊,就算是换做波利卡,嘴巴里也会蹦出些比“你有病”尖锐得多的脏话。

    尼利亚现在每晚睡觉就跟赌博一样。

    赌今晚梦到的是萨格特尼一世的事业进展,还是祖伊惨遭骚扰的精神摧残。

    “明早五点校长要发表声明,你自己看着时间。”波利卡说。

    尼利亚痛苦万分,灰溜溜爬上了床。

    *

    这次回溯的是关键节点,楚祖一回神,希克塔那张脸直接布满了视野。

    他想也没想,直接一巴掌呼了出去,可这次希克塔握住了他手腕。

    祖伊的皮肤白皙,而希克塔则属于没有血色的惨白。

    经过上次被弄断脖子血到处乱溅后,希克塔好像不怎么喜欢被血弄脏的祖伊,后来他的身体里再也没有血液。

    希克塔是来抱怨同事的。

    “卡图尔和亚图鲁又打起来了,就在尼图斯莱比河上游,好像周边国家都被碾为深洼,尼图斯莱比河的水漫了进去,他俩也不想停。”

    “结果卡图尔输了,但你却又赢了,他也就没那么生气。还说要来参加萨格特尼的祭祀。”

    希克塔并不是真的因同事纷争困扰,只不过是故作姿态。

    楚祖知道卡图尔是谁,虽然也差不多猜到另一位,还是本着严谨的态度问系统:“亚图鲁谁?”

    系统:“智慧与财富之神,不过多被当作丰收之神来供奉,隔壁国家的庇护神,就是刚被您打走几个城邦的隔壁国家。”

    “卡图尔不是战争之神吗,怎么打架还能打输?”

    “呃……”

    这些天系统也买了不少神话书籍,来试图分析希克塔的神经病是特例,还是神明的遗传病。

    它不看亚洲的,亚洲神话比较出名的就是中国和日本,中国太正常了,日本的变态别具一格,和《万王之王》不搭。

    它从《伊利亚特》看到《诗t体埃达》,把维京人的《萨迦》也看了。

    纵观希腊、罗马、北欧、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印度、凯尔特、玛雅、阿兹特克……神经病的神还真不少。

    虽然没分析出希克塔的顽疾,但能解释宿主现在的问题!

    系统:“特洛伊战争也这样,雅典娜和阿瑞斯,偏智慧的战争之神和偏暴力的战争之神,阿瑞斯也输了!”

    “还是很丢人。”

    楚祖说,“居然还要我打胜仗给他找场子,到底是我供奉他,还是他该给我磕几个头?”

    系统:“……”

    自从频繁回溯历史,宿主对祖伊的塑造也越来也精准,演起来毫不费力。

    这类狂言更是张口就来。

    “不过希克塔怎么突然给我憋这么句话出来。他不是一直都没营养的纯骚扰?”

    楚祖沉思片刻,“我一直没管祭祀相关,都是纳奇娅盯着——最近一次祭祀是什么时候?”

    系统本来查不到,但最近祭祀被写在了背景设定里。

    “今晚,宿主。正文时间线里,明早就是暴君遗产的事被揭开,所以咱们才会赶在今晚回溯。”

    “希克塔是故意的。”

    楚祖冷静说,“我现在一定会觉得‘卡图尔算个什么垃圾,输了还有脸来参加祭祀?’,再多说两句,我被激怒,把他宰了再去祭祀晃一圈,看看卡图尔到底是什么东西。”

    系统:“然后您就会……和卡图尔发生冲突,然后气得把神庙给砸了!”

    这符合剧情走向,唯一搞不懂的就是希克塔在想些什么。

    楚祖气定神闲:“那就去看看再说。”

    楚祖抽回手,抽出短刀直接定入希克塔眉心,刀刃完全没入头颅,希克塔整个人都被刀柄的冲击带着向后倒。

    “滚。”

    楚祖没给希克塔半个眼神,径直离开了宫殿。

    *

    卡图尔教在王宫有安置地,但大型祭祀依旧在王宫外的神庙。

    祭祀当天,整个城池的人都会围聚在神庙外,一圈一圈的人按照地位划分。

    最内层的是大祭司,往外依次是祭司、神谕、侍祭、护卫者、捐献者,最外圈才是信徒。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篝火将祭台点亮,神职人员的外袍被热风吹得微微浮动,旗帜上,象征卡图尔的弓箭与战车被充当萨格特尼的标志飞扬。

    被神谕选中的献祭者从人群中走上祭台,双眼被篝火点燃狂热。

    在战争取得伟大胜利后,萨格特尼一世会在王宫召开宴会,卡图尔教也会举办血祭盛典。

    仪式上,神职人员与信徒会围成圈,大祭司会在祭坛上用刀割开献祭者的心脏,献上鲜血。

    伴随战斗的呐喊,象征对神明的绝对忠诚。

    献祭后,信徒们会饮用卡图尔恩赐的献祭者血液,以获得常胜不衰的力量。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血祭,虽然过程不同,但神明只会对源于生命的崇奉投以庇护。

    而大祭祀要保证的,就是他们举办的献祭足够盛大,足够虔诚。

    随着献祭者走上祭台篝火前,周围信徒也逐渐低下头颅,开始祷告,默念卡图尔的光辉与英勇。

    按照惯例,献祭者开始发表自己走上荣耀高点前的讲话。

    除去与信徒相差无几的祷告外,献祭者还在火与热前高声说——

    “愿至高卡图尔庇护我们伟大的国王萨格特尼一世!直至铁蹄所至的每一寸土地,萨格特尼荣光不朽!”

    大祭司从祭司手中接过祭祀用的短剑,剑光锐寒,削铁如泥。

    他对准面色红润献祭者的心脏。

    “那么——”

    大祭司清了清嗓子,庄严宣告。

    “谁需要庇护?”

    音色年轻的怒声划破燥热空气。

    声音来得远,但话音刚落,一支长矛直穿人群,毫不留情洞穿了大祭司握着短剑的手掌。

    金属落地的脆响让全场缄默。

    “什么人胆敢破坏崇高的献祭仪式!”

    大祭司的脸色又青又白,疼痛又愤恨望向长矛掷来的方向。

    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逐渐分流,俯首,连全副武装的护卫也将武器全部平放地面,摘下圆顶头盔,脖子垂成紧绷的弧度。

    走出人群的是……

    “纳奇娅公主?!”

    大祭司怒气冲冲向纳奇娅大踏步走。

    “您在做什么?是谁准许您破坏神圣的仪式?即便您深受国王信赖,您也不能……”

    “滚开。”

    之前那个冰冷而暴怒的嗓音。

    月色为景,篝火的炽热把一切黑暗点燃,纳奇娅身后的人用比火焰还炽红的眼瞳睥睨惊愕伏地的大祭司。

    所有斥责都被绞碎,只有恐惧与战栗。

    来者和纳奇娅有着一致无二的红瞳,即使在王室也颇为少见,散开的乌黑长发比夜色还沉。

    他身上没有配被任何代表身份的器物,但盛怒与杀气早就彰明了身份。

    萨格特尼的国王,伟大的萨格特尼一世。

    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

    “陛下恕罪!卡图尔在上!我绝非有意对您不敬!!!”

    大祭司知道萨格特尼一世对神明兴致缺缺,他不如历届国王那般重视,不曾派人询问,神庙相关事宜全由纳奇娅公主一手协调。

    这位国王没有信仰,可应该也不会在祭祀上真的……

    祖伊扯出一抹轻蔑的冷笑,一脚踩在地上长矛——还串连大祭司掌心的那支。

    锥心剧痛和国王的态度使大祭司险些惨叫出声。

    祖伊眉眼被阴沉笼罩,唯独双眼还在燃烧怒火,他似乎觉得这是什么可笑的事,森然道。

    “王座是我的王座,战场是我的战场,胜利是我的胜利,世界是我的世界,荣誉与一切都只归于我。”

    “你说——我需要谁的庇护?”

    大祭司终于明白了国王的态度,弑父的萨格特尼一世居然傲慢至此。

    近期他只热衷扩充疆域,一次一次的胜利换来的不是他对神明的感激,他不承认至高,他才是唯一!

    “万物皆沐于神恩……我伟大的陛下,您这样会招致……”

    大祭司惶恐欲死,嘴里含糊的话怎么也不敢说清楚。

    “呵。”祖伊冷冷注视大祭司,像是看蝼蚁般的眼神,“你更惧怕我,还是惧怕卡图尔的‘神恩’?”

    他没有掩盖音量,这句话穿越死寂,送到每个人耳边。

    “蠢货,你何来的信仰,你只是惧怕卡图尔,惧怕引来祸患,但你不惧怕我,是不是这个意思?”

    大祭司快被惊惧逼到疯狂,他不能回答,无法回答,恨不得让萨格特尼一世干脆给他一个痛快。

    “我不要信仰,肯定恐惧,如有必要,我为世界承认的魔鬼。愚昧的人,我准许你们选择惧怕谁。”

    祖伊斜眼看飞舞的旗帜,这一叛逆行径的首位响应者是位于他身后的纳奇娅。

    没人敢在当今局面触碰弓箭与枪支,但纳奇娅敢。

    她遵循国王的意愿,于万人静穆中,将象征卡图尔的旗帜投入了熊熊火焰。

    祖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张狂又肆意。

    不知何时刮起了狂风,国王的黑发在风中飞舞,猩红瞳孔扫视匍伏的一切。

    他道:“但我会杀了每一个试图窃取我功勋的窃贼——不论他是谁!”

    狂风愈发肆虐,刮倒了空立的旗杆,纳奇娅险些没站稳。

    明明是黑夜,耀眼的太阳却突兀出现在天空,以比篝火更热烈的姿态照亮了一切。

    逆光下,灿色身影降临萨格特尼。

    没人能与其注视,真正看清的只有唯一屹立大地的祖伊。

    正在空中垂眼打量一切的,是一双天空般的湛蓝色眼眸,黄金般耀眼的长发在空中飘荡。

    同样冰冷、同样充斥着赫赫威严的目光相对。

    “我明白希克塔为何钟情于你了,年轻的国王。”

    金发的卡图尔居高临下说。

    “凡人啊,你该感到无比荣幸,卡图尔竟屈尊接纳新的眷属。”

    “你那卑微的生命本该如尘埃般无足轻重,然而,今日,我为你开恩,愿赐你所追寻的胜利,与我共享神殿的荣耀。”

    ……

    “这位废物在说什么?”

    楚祖有些纳闷,“他也是变态?越骂越来劲?”

    系统还在上传刚才宿主补的设定。

    宿主见祭祀是类似阿兹特克文明那种极端献祭,马上不干了,掏出设定集刷刷写了几行。

    【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祭祀时向自己起誓。】

    【他要毁掉世界上所有的信仰。】

    【他要拥有世界上所有的恐惧。】

    【他要当真正至高无上的暴君,当人们提起他的名字,举目再无神明。】

    一边上传,系统一边从卡图尔花里胡哨的话里尽量捕捉关键词。

    它查了查。

    “在神话和宗教体系中,眷属通常指的是与神明关系密切、服从神明意志的从属或神仆——这位t废物想收您当手下。”

    小黄鸡说,“他还挺会画饼,共享神殿荣耀这种话都说了……不过他没神殿,就几座破庙,您别被他骗了!”

    而仿佛是觉得现在还不够热闹,希克塔也出现在了人群中。

    他个子高,在一众伏地颤抖的人中格外显眼。

    希克塔看起来很愤怒——这个词汇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楚祖本以为他在预谋着什么,但不管预谋什么,如今事态的发展应该超出了他的预料。

    否则他不会出现,还浑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死意。

    看着像是想要马上和卡图尔打一架。

    楚祖还不能让他俩真打起来。

    万一萨格特尼也跟尼图斯莱比河上游那几个国家一样被波及,那就真完蛋了。

    楚祖琢磨着对策,瞥到从希克塔散出的黑雾在一点点吞没卡图尔的光芒。

    他周围的人承受不住来自神明外溢的怒火,接连昏迷。

    而希克塔怒声道:“住嘴,卡图尔。我没有准许你向祖伊求婚。”

    楚祖:“……”

    楚祖:“……希克塔癫得有点超乎我想象了,你觉得呢?”

    系统:“……”

    楚祖干脆利落从跪着的护卫身边拾起长剑,在手里掂量了下。

    “是时候让他们全部给我滚了,该抓抓,该砸神庙砸神庙。信奉这些癫神是没有未来的,不如信我。”

    第52章

    第

    52

    章(5.4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这并非卡图尔第一次将神祇的恩宠赐予王者,

    然而这一次,显然是他至今为止最郑重的一次许诺。

    神明承诺,除了生命本身之外,

    世间的一切荣光与丰饶,

    都将归属于他麾下那位无与伦比的君主。

    在这看似慷慨的承诺中,卡图尔无疑怀着某种无可动摇的信念——

    他坚信国王会接受这份恩赐,仿佛完全不曾知晓,萨格特尼一世的本性并非如他所愿。

    唯有掠夺与征服,才是这位暴君的真正追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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