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时安国公傅远程、镇西将军府副将傅松分别出列,开始向户部讨要镇北将军府和镇西将军府去年的军饷。

    承胤帝根本不打算给,当下便道:“此事容后再议。”

    他也不管傅远程的脸色了,小跑一般跑下御座,闪身进了帘幕中。

    傅榭怕钱世忠自杀,弄到最后死无对证,正要再说,却发现承胤帝已经逃走了,只得暂时忍耐。

    散朝之后,傅榭、陈曦和陈恩又一起去了御书房递牌子求见。

    承胤帝原不肯见,还是许立洋提醒了一句:“禁军干系甚大,陛下还是见见吧!”

    当承胤帝看到陈恩手中傅榭陈曦亲笔书写的借据时,简直是勃然大怒,当下道:“锁拿钱世忠,抄钱世忠的家!”

    当刑部尚书邢元准偕同都察院左都御史孙正明赶到钱世忠府邸时,得到的是钱世忠畏罪自杀的消息。

    而宰相崔成珍沉痛万分地斥责了钱世忠忘恩背主贪污索贿的错误,同时查点国库,终于凑齐了禁军的军饷,把这一场政治风暴消弭于无形。

    这时候已经是四月十一了。

    得知事情的最终结果,傅榭与陈曦、许立洋和苏湘之枯坐在琴韵堂书房中,沉默了良久。

    因四月十二是宋怡出嫁的日子,韩璎明日要去宋府帮忙,所以用过早饭,她便在房里提前预备明日见客时要戴的首饰和要穿的衣服。

    润秋给她备下了三套新衣裙,一套是梨花刺绣浅绿缎面交领长衣和月白百褶裙,一套是浅粉底子折枝桃花刺绣窄袖衫和大红长裙,还有一套是外罩着绣花白纱罩衣的碧色窄袖衫和素白长璎全看了一遍,最后选定了那套浅粉底子折枝桃花刺绣窄袖衫和大红长又和润秋挑选要戴的首饰,把各种首饰匣子办了满榻,最后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韩璎刚命润秋把这些衣服和首饰收起来,管家傅贵就来请韩璎去安国公的外书房。

    在外书房里,韩璎见到了大少夫人蓝氏和满满堂堂站了一庭院的各级管家娘子和媳妇们。

    一刻钟之后,韩璎梦游般出了外书房,洗春捧着装安国公府对牌的木匣子跟在她的后面——安国公当着众人的面,把安国公府的家事托付给了韩璎,命她主国公府的中馈。

    韩璎刚回到女贞院内院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内管家傅贵娘子就来回报,说大少夫人身体不适,要求请宫中的太医诊脉,她要领对牌取银子。

    韩璎想了想,道:“按府中惯例进行吧!”她虽然有些嫌管理家事太麻烦,却也知傅榭早晚有一日要继承爵位,自己早晚得主中馈,因此有心先循旧例而行,待她观察一段时间,再从头立规矩。

    傅贵娘子按照惯例说了一通,韩璎让洗春登记了,又发了对牌,傅贵娘子自去办了。

    到了傍晚时分,傅榆过来寻韩璎玩。

    韩璎正和傅榆商量明日去宋府之事,傅贵娘子喜滋滋来报:“禀三少夫人,金太医已经确诊,咱们大少夫人有娠了!”

    她的话音一落,整个堂屋里顿时静寂了下来,众人的眼睛躲躲闪闪的,却都瞄向了韩璎的小腹。

    韩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常,这才明白了原因,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她和傅榭成亲才几个月时间,哪能那么快怀上?再说了,她才十五岁,傅榭才十七岁呢!

    ☆、第96章

    韩璎含笑道:“大少夫人有娠?这真是好事!”她懒得多说,别无他言。

    傅榆怕韩璎因为蓝氏有娠难过,忙引开话题,

    含笑询问韩璎:“三嫂,明日您要去宋府的事情,三哥知道么?”三嫂年纪虽小,却是当朝从二品命妇。宋怡的父亲身为国子监祭酒,虽然清贵,却也不过是从四

    品;宋怡的夫婿职位更低,不过是许昌县县令,才正七品的小官。三嫂要过去的话,不知道三哥会不会乐意。

    韩璎神情自若:“我晚上见了他再问他。”傅榭这几日心事很重,她一直陪着他,很少拿琐事烦他。不过,韩璎觉得就算傅榭不同意她过去,她也有把握让傅榭同意。

    傅榆笑:“三哥那么吓人,嫂嫂你怎么不怕他?”

    韩璎巧笑嫣然:“我怕他做什么?”

    她和傅榆一唱一和,根本不提蓝氏有娠这一茬。

    傅贵娘子此时也觉出了自己的孟浪,满脸通红,尴尬地立在那里。她在国公府多年,一直做着内管事,不免有些拿大,如今在韩璎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只得讪讪地承受着,不敢提出告退。

    韩璎晾了她一会儿,见她脸涨得通红,这才凉凉道:“傅贵娘子,没事的话你下去吧!”

    傅贵娘子灰头土脸下去了。

    待屋子里都剩下自己人了,韩璎这才吩咐润秋:“你去和傅安说一下,带着人把女贞院内院的东厢房收拾一下,以后我每日上午在那里处理家务。”她预备以后每日上午抽出一个时辰在东厢房来处理家务,不让这些国公府的家务事影响她和傅榭的生活。

    待润秋去寻傅安商议去了,韩璎又叫了洗春过来,吩咐道:“你按照咱们东偏院的规矩拟一个章程,把国公府里的各项事物漱冬你们四个各自分了,然后再层层下放给那些管家娘子,拟好了拿来让我看看。另外通知那些管家娘子,以后每日从巳时到午时处理家务国公府的家务事。”

    洗春答应了一声,自去拟了。

    傅榆见韩璎吩咐了半日,把管家的职责全都下放给了自己的四个大丫鬟,不由好笑:“三嫂,你倒是放得开!”

    韩璎端起水果茶喝了一口,悠悠道:“国公府人口众多事务繁杂,我若是事事躬亲,早就累死了,她们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我揽个总就行了!”

    她放下白瓷茶碗,看向傅榆,认真道:“四妹,你将来嫁人,如果需要管理家务,也得注意,一定要培养几个能干的心腹,把事情清楚明白地分给她们,但又不能彻底放开不管,起码要起到监督督查作用。”

    傅榆闻言,略想了想,不禁连连点头,觉得三嫂这话很是有理。她再一想,才明白韩璎是在手把手教她管理家务,不由鼻子有些酸涩,低着头握着韩璎的手:“谢谢三嫂。”

    韩璎性格最是光风霁月,当即道:“谢什么?我正想和你说呢,以后每日巳时到午时我处理家务,你也过来帮我,为我分些忧!”傅榆眼看着该说人家了,将来嫁过去必是要做正妻的,作为嫂子,也该教她管理家务了。

    傅榆当即起身,郑重地答应了,并谢了韩璎。

    韩璎不肯居功,笑盈盈道:“是我要麻烦你呢,何必谢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傅榆见屋子里只剩下大丫鬟润秋,便鼓起勇气低声道:“三嫂,大嫂已经有了身孕,你也得……”三哥三嫂虽是嫡子嫡媳,可是大嫂处处掐尖,如今又先有了身孕,以后怕是要更嚣张了。

    韩璎不禁笑了:“急什么呢!这事又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有的!”她是真的不急,只是不知道傅榭的想法。韩璎预备晚上等傅榭回来,她和傅榭聊聊这件事。

    傅榆见她不想提这事,便不再提了。

    因怕傅榭回来用晚饭,自己在这里不方便,傅榆见到了摆饭时候,便辞了韩璎,带着丫鬟湘兰离开了。

    这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时候,金色的夕阳照在人的身上,沿着南夹道走了没多久,傅榆身上就出了一层细汗,便放慢了脚步。

    前面就是傅榭的书房琴韵堂了,傅榭最怕遇到三哥傅榭,便注意地往琴韵堂大门的方向瞧了一眼,却瞧见一个中等身量的青年将军带着两个禁军走了出来,不由脚步一顿,停在了那里。

    对方年约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见一个闺秀模样的女孩子迎面遇上,便对着傅榆拱了拱手,也不说话,直接沿着南夹道出了东偏院。

    傅榆只觉得对方剑眉星目,英俊得很,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她的心兀自怦怦直跳。

    湘兰也是个小机灵,见自家姑娘这么模样,便笑嘻嘻道:“姑娘,那个人奴婢认得呢!”

    傅榆也不说话,慢慢地往外走。反正湘兰心里藏不住话,早晚会说出来的。

    湘兰果真忍不住了,神秘兮兮道:“姑娘,那个人叫李真,是禁军里的校尉,专门扈卫三公子!”

    傅榆没言声,可是心里却在反复咀嚼“李真”这两个字,只觉得这两个字很有趣味,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傅榭下午的时候一直在和陈曦、许立洋、殿前司都虞侯孙简,禁军统领隋大义、萧凤蟾及他的谋士苏湘之在琴韵堂书房议事,禁军校尉李真带着人守在外面。

    经过短暂的消沉之后,傅榭很快便恢复了斗志。

    这次他和陈曦联合起来试图扳倒崔成珍,虽未能成功,却成功除掉了崔成珍的钱袋子钱世忠,并令崔成珍大大损失了一笔。

    这次议事傅榭的目的是交代他的这些亲信,接下来这段时间务必要谨慎小心,预备随时应对崔成珍的反扑。

    议事告一段落,傅宁沏了一壶新茶为众人斟了一一奉上。

    傅榭等刚端起茶盏品了几口,傅宁就进来禀报,说青衣卫的人有急事来寻许立洋。

    许立洋出去了片刻,很快便又返了回来。

    他欲言又止看向傅榭:“殿帅……”

    傅榭用眼神示意他接着禀报。

    许立洋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想了想,道:“陛下,陛下新纳了崔成珍的五女儿,安置在琳琅阁,封为昭仪。”

    陈曦在一旁听了,挑眉看向傅榭。

    他的姐姐是翠华殿陈贵妃,可傅榭的亲姐姐却是中宫傅皇后,傅榭理应比他更关注这件事。

    傅榭倒是觉得没什么,按照承胤帝的尿性,这些事他做了倒正常,不做反倒不正常了。

    这

    些人隐隐以他为主,傅榭想了想,俊俏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陛下如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崔成珍此番

    被他们压制,接下来一定会主动出击的,没有了崔昭仪,还会有马昭仪张昭仪李昭仪,总之崔成珍总会投承胤帝所好,或者献上美人,或者献上真人,反正承胤帝要

    么爱女色,要么爱成仙飞升,只要用这两点去奉承他,总是一击即中。

    陈曦许立洋等人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此时见傅榭根本不放在心事,便也都放松了下来。

    送走陈曦等人之后,傅榭神清气爽回内院陪韩璎去了。

    崔成珍一直不出手,他心里就一直存着这事;如今崔成珍终于开始出手了,傅榭反倒轻松了下来,打算好好陪陪韩璎。

    因傅榭每晚都回来用晚饭,所以韩璎按照傅榭的口味,让小厨房预备了几样清粥小菜。

    小夫妻俩一起用了晚饭。

    用罢晚饭,见月光正好,韩璎便与傅榭在女贞院的庭院里散了一会儿步。

    走了一会儿之后,韩璎有些累,便笑盈盈拉了傅榭进了卧室。

    洗春等人见状,忙悄悄收拾了一下,一起退出了内院——如今到了夏季,衣裳单薄,未免有些不太方便,所以只要公子和少夫人在一起,她们这些侍候的人都是尽量不在眼前侍候。

    此时正是四月初初夏时节,天渐渐热了起来,却又没热到要用冰的地步,到了晚上晚风吹拂着,带来月季花的清香,凉爽而馨香,舒适极了。

    韩璎牵了傅榭的手,把他推倒在窗前的贵妃榻上,自己依偎着傅榭也坐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道:“哥哥,蓝氏怀孕了。”

    傅榭坐在锦榻上,怀里依偎着香软娇嫩的韩璎,凉爽的晚风拂面而来,正在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安闲,听了韩璎的话,便伸手隔着裙子摸了摸韩璎的小腹:“嗯,大哥如此能干,看来做兄弟的我也得努力了。”

    韩璎:“……”

    傅榭情知她一定是羡慕蓝氏有孕,有心宽解她,便淡淡道:“傅靖一个时辰前接到线报,永寿长公主也有娠了。”蓝氏一向和韩璎不对付,那么对蓝氏来说的坏消息,对韩璎来说便是好消息了。

    韩璎闻言差点弹起来,当下瞪圆了眼睛看向傅榭:“怎么可能?”怎么能这么快?

    傅榭凤眼清明,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韩璎这才确定,傅松是真的双喜临门了。

    她有些担心傅榭,便伸手解开了傅榭薄衫的交领,又拨开了他贴身穿着的白罗中单,这才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傅榭光洁柔韧的胸膛上,一边倾听着傅榭的心跳,一边道:“我就有些担忧你……”

    傅榭大奇:“担忧我什么?是傅松要家宅不宁了,又不是我!”

    他

    的胸膛被韩璎的柔嫩的唇磨蹭着,很是舒服,见韩璎要离开,忙把韩璎摁了回去,然后解释道:“一则我的家主之位已经确定,二则我是嫡出,三则你我还年轻,将

    来等你再大一些,我们尽可以生他十个八个儿子,如今我担心什么?”其实他担心韩璎着急,已经悄悄问过李今朝了,李今朝说少夫人年纪太小,骨盆还未长开,容

    易难产,晚两年生育反倒是好事,所以傅榭不是很在意这个。

    韩璎一听,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自己不在意,可是怕傅榭在意,所以才会存在心里。如今见傅榭不在意,那她也放下心了。

    她的唇贴在傅榭胸前,低声道:“哥哥,我即使生不了,你也不许纳妾!”

    傅榭垂下眼帘看她,故意逗她道:“……嗯,让我考虑考虑……”

    韩璎闻言,眼角都红了,当即推开傅榭,委屈地看着他,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泪雾。

    傅榭见她这个样子,心脏不禁一悸,当即把她揽入怀中,嘴唇附到韩璎耳畔,低声道:“你若是……我就……”

    韩璎闻言,羞得脸都红了,火辣辣的,当即推了傅榭一下:“哥哥,人家说正经事呢!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傅榭见她眼睛水汪汪的,小圆脸粉里透出红来,嘴唇嫣红润泽……分明是已经动情的模样,他不禁心中一荡,身体早有了反应,揽过韩璎便压了下去:“我说的是真的!”

    韩璎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推拒着他:“你不是说要……”话未说完,她自己的脸倒先红透了。

    傅榭凤眼发亮,当即松开了韩璎,起身熄掉了卧室内的灯烛,又回到了窗前的贵妃榻上,轻笑一声,捞起韩璎,摆成了跪着背对着他的姿势,贴了上去。

    韩璎被他揉搓得浑身软如春水,喘息着道:“哥哥,衣服……衣服还没……”

    话音未落,她的裙子就被傅榭给撕开了。

    ……

    月光如水泻了进来,照在傅榭俊俏的脸上。

    韩璎仰躺在贵妃榻上,竭力看着俯在她身上的傅榭。

    此时的傅榭丹凤眼微微眯着,俊俏的脸紧绷着,嫣红的唇也紧紧抿着,月光之下,浓长睫毛不但遮住了他的眼波,还似给他描上了眼线,眼尾精致上挑,美得令人心颤。

    韩璎竭力伸手去摸他的脸。

    她刚刚摸到,就被傅榭撞了一下,手臂顿时软软垂了下去……

    傅榭长长的黑发早就散开了,一下一下扫在韩璎的脸上胸前,酥酥麻麻痒痒的。

    一轮弯月挂在夜空,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傅榭和韩璎的身上,舒适而静谧。

    傅榭这些日子的紧张紧绷一扫而空,觉得心中一片清明,满足得想要叹息。

    一夜贪、欢的结果是第二天上午韩璎没能去成宋府。

    ☆、第97章

    有爱小番外

    成亲第五年了,又是一年除夕时,可韩璎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房那边,傅松早已儿女成群。

    这五年来蓝氏和永寿长公主比赛着生孩子,蓝氏生了两男一女,永寿长公主生了两女一男,另外还有傅松的妾侍生的三个女儿,傅松已经是九个儿女的父亲了。

    二房那边,嫡妻虽然只有一女,可是傅栎最宠爱的云姨娘生了两个庶子,另外还有别的妾侍生的两个庶女,所以傅栎也是五个儿女的父亲了。

    每逢年尾家宴,傅松傅栎总是得意洋洋,他们什么都比不上傅榭,但是在生孩子这个本事上,绝对远胜傅榭。

    今年除夕,安国公傅远程奉旨进京,傅松傅栎进京述职,傅榭和韩璎也回了京城,一家人在京城团聚,这次除夕宴会自是热闹得紧——小孩子尤其多,虽然奶娘成群,可是依旧大哭小叫,吵死人了。

    参加罢除夕晚宴,韩璎心情低落极了,傅榭为了哄她开心,便道:“阿璎,哥哥带你去马道街逛夜市吧!”

    韩璎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的:“好!”她最爱吃夜市了。

    在马道街夜市上,韩璎接过羊肉炕馍正要吃,一股腥膻味扑面而来,她不禁一阵恶心,不由干呕起来。

    傅榭:“……”

    胡春光诊罢脉,慢条斯理道:“恭喜公子,少夫人有娠了。”

    韩璎眼泪夺眶而出。傅榭的眼睛也湿润了——这几年因为无

    子,韩璎受了不少委屈。

    在成亲第五年的除夕之夜,韩璎终于有了身孕。

    ☆、第98章

    早上傅榭洗漱罢从浴间出来,见韩璎睡得正熟,就起身出去了。

    出了内院门,见洗春等人正带着几个管家媳妇候在值事房里,傅榭怕她们进去打扰韩璎,便停住了脚步。

    他的气场太强大,洗春等人都很怕他,见他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了过来,当下都是一凛,齐齐跪了下去。

    傅榭淡淡地看了一眼跪满一地的丫鬟媳妇们,吩咐道:“少夫人正在睡,不要进去打扰她。”

    洗春迟疑了一下方道:“……是,公子。”可是,公子,少夫人让奴婢早些叫她起来去宋府参加婚礼啊……

    傅榭说完,抬脚带着在内院门口候着他的傅安和傅靖离开了。

    在书房里喝了一盏茶之后,傅榭开始在琴韵堂庭院前的靶场内练习射箭。

    练了一个时辰之后,傅榭放下弓箭又回了内院——他怕韩璎睡的时间太长了肚子饿。

    傅榭在浴间洗了个澡出来,这才叫醒了韩璎。

    韩璎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碾压过一遍似的,酸疼难忍,动一动都难受。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问傅榭:“哥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傅榭穿好白绸夏袍,拿了黑玉腰带在腰间束好,凤眼瞟了一眼窗前角落里的西洋钟:“巳时三刻了。”

    韩璎脑子生锈了一般,半日方明白原来快到中午了。

    她脑子空白了两秒钟之后,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打算去宋府参加宋怡的婚礼的,不由呻‘吟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脸:“哦,完了!”好在昨日已经命人把礼物送过去了。

    傅榭原本要出去了,闻言诧异地走了过来:“怎么了?”

    他伸手去摸韩璎的额头。

    韩璎一把打开他的手,懊恼地瞪着他:“宋家表姐今日出嫁,我已经迟到了,没法去了,都怪你!”男色误事啊!

    傅榭见她如此,不甚在意道:“那你今日和我一起进宫看望皇后娘娘。”

    韩璎瞬间瞪圆了眼睛:“你想去看皇后娘娘就去看皇后娘娘?有那么容易?”外男进宫有那么容易么?

    傅榭见她眼睛圆圆的,表情趣怪,不由伸出指头在她白嫩的脸颊上摁了一下:“傻阿璎,我和你一起进宫,我去见陛下,你递牌子见皇后娘娘。”如果顺利的话,他撺掇了承胤帝一起去见皇后,趁机和姐姐见一面;即使他见不着姐姐,阿璎能过去,姐姐也能得到一些慰藉。

    韩璎很听傅榭的话,她有自己的想法——傅榭对她那么好,那么她对傅榭的亲人好一些,不也很应该么?

    所以她虽然还有一些不想起床,可是为了傅榭,还是哼哼唧唧爬了起来。

    傅榭双手环抱立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她一直磨磨蹭蹭的,便有些不耐烦,索性走过去,弯腰捞起韩璎抱在怀里,大步进了浴间。

    韩璎从浴间出来后,傅榭叫了洗春她们进来侍候,自己又去琴韵堂练习射箭去了。

    卧室的窗子大开着,初夏微热的风缓缓拂了进来,窗外那丛碧绿的芭蕉映得整个室内绿意盎然。

    韩璎吩咐洗春把那套外罩着绣花白纱罩衣的碧色窄袖衫和素白长裙拿了出来,又吩咐润秋:“今日戴那套祖母绿宝石头面。”

    傅榭正在琴韵堂前的靶场练习射箭,傅松就来了。

    傅松见弟弟正在专心致志地拉弓瞄准,便讪讪地走了过去,搭讪道:“三弟,你的箭术愈发好了!”

    傅榭看都不看他,挽弓如满月,远远地朝前方的靶心射出一支羽箭。

    只听“噗”的一声,那支羽箭穿透了靶心,钉在了靶心后的白杨树上,犹自“嗡嗡”作响。

    傅松被吓了一大跳,连蹿带蹦跑了过去,用力拔出深深射入树身的羽箭,转身正要说话,却发现傅榭已经拉开了大弓搭上了羽箭,而箭尖正对着自己。

    他一下子呆在了那里,似乎被钉在了那里似的,浑身一动也动不了了,只有冷汗顺着发鬓淌了下来,背上也全是冷汗。

    傅松虽然比傅榭大几岁,可傅榭从小心眼就多,再大一点武力值又高,他和傅栎从小就怕傅榭,如今虽然长大了,却更怕了。

    正在傅松被傅榭吓得快要尿裤子的时候,立在旁边的亲随、扈卫和禁军的统领校尉们忽然出声:“见过少夫人!”

    傅松艰难地移动脖子,看向靶场大门方向,见一个穿着碧色窄袖衫素白长裙极美貌的少妇带着几个丫鬟慢慢走了过来。

    他认出了是傅榭的妻子韩璎,忙开口道:“弟……”

    傅榭幽深凤眼微微眯起,看向了他,傅松当下便把剩下的那个“妹”字给强咽了下去,尽力调动眼神向韩璎求救。

    韩璎过来寻傅榭,见他弯弓引箭对着傅松,吓了一跳,忙道:“哥哥,怎么了?”

    傅榭看了她一眼,缓缓移开了箭尖,面无表情道:“我和大哥开个玩笑。”

    韩璎感觉到了气氛的紧绷,有心缓和气氛,故意引开话题道:“哥哥,你会射连珠箭么?”

    傅榭睨了她一眼,松开弓弦,又拔了支羽箭,两箭一起搭上,然后开始拉弓。

    随着“嗖嗖”两声,两箭连珠射出,先后击在了前方演武场边缘插的银枪的雪刃上,只听得“咣咣”两声,火花四溅,银枪的雪刃竟然被射了出去,与连珠箭一起刺入了前方的地上。

    韩璎看得目眩神迷,她还真没想到傅榭居然箭术通神。

    她瞪圆眼睛仰首看着傅榭:“哥哥,你好厉害!”

    傅榭被心爱的妻子用这样崇拜的眼神看着,骨头都快酥了,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凤眼亮晶晶的,嘴角轻轻弯起,瞧着可是开心得很。

    傅松弯腰在那里喘了半天,这会儿腿才不软了,慢慢走了过来,埋怨傅榭道:“三弟,你刚才太过分了,我可真要吓尿了!”

    傅榭看向傅松,缓缓道:“大哥,镇西将军府的饷银已经到手,你该回去了。”

    傅

    松:“……”他知道自己答应过傅榭,饷银一到手就该回西疆了,可是永寿长公主又美又野又傲又高贵,他骑着永寿长公主,就像把整个大周皇族骑在了身下,实在

    是得意得很,他舍不得离了永寿长公主……不过,到了此刻,傅榭逼他在自己的性命和永寿长公主中间选一个,他不得不选自己的命了。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三弟,大哥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回凉州了,今晚给大哥我饯行吧!咱们一醉方休!”

    傅榭深深看了他一眼:“好,一醉方休!”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傅松再不走的话,他就亲自押着傅松离开京城。

    傅平已经让车夫把韩璎的青绸沉香车赶了出来。

    傅榭搀扶着韩璎上了车,正要松开韩璎的手,却被韩璎给拉住了。

    韩璎清澈的眼睛紧紧看着他:“哥哥,凡事小心!”她方才见傅榭用箭指着傅松,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傅榭素日总是高贵优雅,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可今日的傅榭很富有攻击性,像一把时刻准备抽出剑鞘的剑,像一支即将射出的羽箭,令人心生凛然……

    傅榭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嗯”了一声,临离开又交代了一句:“你在皇后娘娘的坤宁殿中,如果陛下去了,你就提前去东侧殿回避。”陛下极为好色,虽然有许立洋照应,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韩璎眯着眼笑:“知道了,哥哥!”傅榭老是把她当小孩子……

    进了皇宫,自有秉笔太监许浣河引了傅榭往承胤帝所居的崇政殿而去,而韩璎则由许立洋和傅皇后宫里的女官楚雅引着往坤宁殿去了。

    崇

    政殿正殿纱帘隐隐奇香袅袅,原先华丽典雅的宫殿已经被彻底改成了道家的道观:殿外匾额上的“崇政”二字被抠去了,新换上的是“三清”二字;殿内正中的御榻

    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帘幕掩映下的老子塑像;在浓郁的檀香烟雾中,承胤帝盘腿坐在塑像前铺设的明黄蒲团上,手里拿着拂尘,正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傅榭立在一侧候了半日,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承胤帝给引到坤宁殿去——自从承胤帝投入张天师的怀抱,平时只见张天师和新入宫的崔昭仪,连傅皇后他都不肯见了。

    承胤帝才睁开了眼睛,见傅榭来了,不由眉开眼笑,正要说话,却忽然收敛笑意,稽首道:“小榭,道家讲究‘清静无为’,朕颇有慧根,今已至‘“离境坐忘’之境界了!”

    傅榭听得一阵蛋疼,略一思索,便开始忽悠承胤帝:“陛下,微臣近来读书有得,想与陛下您谈谈天人合一与得道成仙的关系。”

    一听傅榭要和他谈飞升,承胤帝大感兴趣,连连招手:“小榭,坐下谈!”

    自从上次在静园见过一面,许立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韩璎了。

    见到因为苦夏略清减了一些,更显得身子袅娜的韩璎,许立洋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有些担心:“少夫人,您怎么瘦了?”

    韩璎闻言又惊又喜:“真的么?”她早就盼着自己稍微瘦一些了!

    许立洋见她双目盈盈肌肤莹润,知她身体康健,心里这才放松了一些,含笑道:“是。”

    韩璎见楚雅也过来了,忙看向楚雅。

    楚雅见韩璎和许立洋态度亲昵,正有些不自在,见韩璎看了过来,忙屈膝给韩璎行礼。

    韩璎忙扶起她含笑道:“楚雅姐姐,我可不敢当!”

    当下一行人往坤宁殿而去。

    坤宁殿内颇为雅静,绣着兰花的雪白纱幕层层叠叠,重重帘幕间缭绕着好闻的瓜果清香。

    韩璎给傅皇后行罢礼后在绣凳上坐下,这才向端坐在细竹丝榻上的傅皇后看了过去。

    傅皇后看上去似乎比上次在鲁州见面时瘦了不少,下巴变得尖尖的,气色也不好,肌肤白得都快要透明了,只有腹部隆了起来。

    韩璎心中担心极了,不由道:“娘娘您……”

    傅皇后疲惫地看着韩璎,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阿璎,你过来陪着我坐。”

    韩璎听话地起身走了过去,挨着傅皇后坐了下来,眼睛担忧地看着傅皇后,终于鼓足勇气,握住了傅皇后瘦得只剩层皮的手——触手冰冷潮湿。

    看着皇后的样子,韩璎眼泪夺眶而出:“姐姐,为何到了这个地步?”

    傅皇后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翰雅进来禀报:“禀皇后娘娘,陈贵妃、孙妃、崔昭仪来探望您。”

    韩璎忙拭去眼泪,道:“娘娘,妾身需不需要回避?”

    傅皇后无力地摇了摇头:“不用,你陪着我。”

    三个宫装美人相携走了进来,个个玉肌雪肤尽态极妍,都有绝色之美,其中最美的是崔昭仪,简直就是女版的崔淇,看得韩璎简直是毛骨悚然。

    韩璎忙起身行礼。

    陈贵妃笑吟吟把她扶了起来:“小傅夫人忒多礼了!”

    几个美人似乎没有看到傅皇后的异样,寒暄几句之后便开始说笑,彼此语笑宴宴,唇枪舌战。

    傅皇后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旁观般看着承胤帝的这三位宠妃在她这里争斗。

    她的身体已经弱到了极点,再也经受不了折腾了。

    韩璎悄悄走了过去,在皇后脚下的锦凳上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开始细细按摩,试图帮她活血。

    傅皇后给韩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只须看戏,不必介入。

    正在热闹的时候,掌印太监许立洋进来禀报:“禀皇后娘娘,陛下看您来了!”

    韩璎闻言,忙起身随着翰雅避了出去,到了东侧的偏殿里。

    陈贵妃、孙妃和崔昭仪闻言,都是眼睛一亮,却故意做出一副矜持之极的模样看向傅皇后。

    傅皇后不动声色,并没有起身迎接承胤帝的打算。

    到了最后,还是年纪最小的崔昭仪沉不住气,笑盈盈道:“皇后娘娘,妾身替您迎陛下进来!”

    傅皇后淡淡一笑:“你去吧!”

    崔昭仪出去之后,陈贵妃还好,孙妃却冷笑了一声:“什么阿物!”

    傅皇后和陈贵妃恍若未曾听见,面色如常。

    傅榭押了承胤帝来到坤宁殿,听许立洋提醒说殿内有几位皇帝嫔妃,便不肯进来,留在外面候着韩璎。

    韩璎刚避进东侧殿没多久,许立洋就走了进来,低声道:“少夫人,奴才带您出去!”

    他向韩璎伸出了手。

    韩璎一愣。

    许立洋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忘情了,清秀的脸微微一红,忙把手一摆:“少夫人,请!”

    他引着韩璎穿过东侧殿的层层帘幕,从后殿穿了过去,一直走到了坤宁殿外面。

    宫门对面的大柳树下,傅榭正与秉笔太监许浣河立在那里,见韩璎出来,这才放下心来。

    韩璎因为方才许立洋的反应,心里有些乱,此时见了傅榭,心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当即拎起裙摆快步走了过去:“哥哥!”

    傅榭专注地看着她,待她完好无损回来,这才彻底松懈了下来,握着她的手:“走吧!”

    小夫妻俩进了女贞院内院之后,韩璎接过浣夏递上的莲芯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看向傅榭:“哥哥,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屏退侍候的人,待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傅榭了,这才道:“哥哥,皇后娘娘情形很不好!”

    傅榭一惊,忙细细询问了一遍,最后也是默然。

    韩璎忙道:“娘娘身怀有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傅榭垂下眼帘思索着。

    韩璎已经盘算了一路了,便试着道:“哥哥,不是有金明苑别宫么,难道不能禀了陛下,让皇后去金明苑散散心?”

    傅榭闻言,凤眼一亮。

    让皇后去金明苑调养身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怎么才能令承胤帝主动提出让皇后娘娘去金明苑暂住呢?

    傅榭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很快就想到了如今深受陛下宠信的张天师。

    张天师这人有一个好处,他虽是崔成珍引介入宫的,但是天师他更爱的银子!

    只要银子管够,张天师连自己都愿意出卖。

    不过,相对于银子,张天师更加怜惜的是他自己的性命。

    傅榭柔声安慰韩璎:“阿璎,此事有我,你不须担心。”他不想让阿璎牵涉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韩璎“嗯”了一声,端起莲芯茶喂傅榭喝了。

    下午的时候韩璎正在房里看书,傅贵娘子过来禀报:“禀三少夫人,嫁到范家的四姑太太命管家来报信,说要进京为姑老爷谋事,傍晚她们一家就要到了。”

    韩璎想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来四姑太太是谁——安国公傅远程虽然单脉独传,只有他一个,半个兄弟皆无,却有四个庶妹,而嫁入辽州范氏的四姑太太便是他排行第四的庶妹,韩璎进京时在朱仙镇庄园见过的那位范菁菁范表姑娘,就是四姑太太的女儿。

    想到这里,韩璎抬眼看向傅贵娘子:“范家都有谁要过来?”

    傅贵娘子含笑道:“禀少夫人,有四姑太太、姑老爷和范表姑娘。”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奴婢听说范表姑娘是新寡。”

    韩璎:“……”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朱仙镇庄园遇到的容颜清丽的年轻姑娘……

    ☆、第99章

    韩璎看向傅贵娘子:“依你之见,四姑太太一家安置在哪里呢?”

    傅贵娘子看了韩璎一眼,见她神情恬然,似无不悦之色,便小心翼翼道:“禀少夫人,奴婢觉得四姑太太携家带口而来,住在内宅怕是不太方便,不如安置在国公府大门内侧西面的秋香院,那里原本就是客院,四姑太太一家住在那里,倒也便宜。”

    她

    原本在国公夫人崔氏手下得用,自从崔氏被安国公送入静园静养,而三少夫人韩氏接管了国公府的中馈,她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被替换了下

    来,因此颇多试探。如今冷眼旁观,她发现三少夫人好像没有大刀阔斧把国公府的内外管事全部替换为自己亲信的意思,傅贵娘子这才放下心来,渐渐也肯出些实实

    在在的主意了。

    其实傅贵娘子不知道,韩璎是根本不在乎这些的,她只要安安分分的好好做自己分内的事,韩璎就不会替换她。

    韩璎含笑看着傅贵娘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你和洗春看着办吧!”

    傅贵娘子答了声“是”,自去和洗春商议去了。

    待把事情分派完毕,韩璎接着看了一会儿书,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便由润秋扶着回房睡午觉去了。

    午觉睡醒已是傍晚时分,韩璎神清气爽地着意妆饰了一番,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堂屋吃水果。

    因她爱吃水果,所以傅榭命傅平安排小厮专门负责采买各色鲜果,譬如现在还是四月,可是韩璎这里除了应季的和杏子之外,已经摆上了五月才有的五月鲜桃子、六月才上市的西瓜、七月才会有的香梨和南海那边的特产荔枝。

    润秋带着小灵净了手,专门立在那里为韩璎剥荔枝。

    韩璎吃了几颗荔枝,觉得太甜了,便命小灵端了盏温开水漱了漱口。

    她刚放下茶盏,漱冬就进来回报:“姑娘,傅贵娘子带了四姑太太和范表姑娘来见您了!”

    韩璎觉得听着有些别扭,便笑道:“叫什么范表姑娘?多拗口啊,叫范姑娘罢!”

    漱冬笑嘻嘻答了声“是”。

    韩璎拿丝帕拭了拭唇角,这才道:“请四姑太太母女进来吧!”

    漱冬出去后,韩璎命小灵划开西洋穿衣镜上的镜套,起身立在镜前前后左右照了照,觉得自己够美了,这才满意地起身出迎。

    范菁菁和母亲随着内管家傅贵娘子进了东偏院,沿着南夹道一直往里走,经过了琴韵堂又走了一段,这才转而向北进了女贞院的大门。

    经过重重门禁之后,她们母女终于看到一群衣饰雅丽的丫鬟簇拥着一个笑容甜美的美貌少妇迎了出来:“姑太太、范家姐姐,你们到了!”

    范菁菁认出了韩璎,不禁暗暗纳罕:上次在朱仙镇庄园见韩璎,明明还带着几分青涩,如今不过一年光景,韩璎已经如夏日枝头初绽的雪白栀子花一般,清新甜美香馥,整个人似乎都带着一层莹润的光晕……

    双方厮见罢,一起进了堂屋分宾主坐下。

    范菁菁的母亲四姑太太在娘家时就是庶女,嫁的人也不是很如意,再加上此次进京为丈夫谋事要仰仗娘家,因此对韩璎巴结得很。

    自从成亲之后,随着傅榭步步高升,韩璎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她是二品大员之妻,如今已是朝廷封赠的二品诰命夫人,再加上傅榭位高权重,因此素日来巴结逢迎她的人甚多,她早不把这些巴结逢迎放在眼里了。

    不过四姑太太是傅榭的姑母,所以韩璎待她也很客气,耐心地听着四姑太太那些滔滔不绝的逢迎话,若是换了旁人,她早就端茶送客了。

    范菁菁一派娴雅坐在一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偶尔才插一两句话。

    韩璎怕冷落了她,倒是主动和她搭了两句话。

    一直到了该用晚饭的时间,浣夏进来询问:“姑娘,现在摆饭么?”

    韩璎点了点头。

    因傅榭都是回来陪韩璎用晚饭的,所以韩璎不欲留客,只是虚虚地对四姑太太和范菁菁让了让:“要不,姑太太和表姐留下一起用饭?”

    范

    菁菁正要客气一句,四姑太太已经眉开眼笑道:“哟,那我就不客气叨扰侄儿媳妇一顿了!”她来见韩璎前贿赂过秋香院侍候的婆子了,得知如今主国公府中馈的三

    少夫人韩氏架子有点大,不是特别好客,等闲人难得见到她,所以便想趁着这次能见到,好好在韩氏面前刷刷存在感。

    韩璎:“……”

    她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润秋指挥着几个小丫鬟捧了金盆、香胰子、丝帕、香汁子等物进来,排成一排屈膝蹲下,她卷了衣袖侍候韩璎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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