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韩璎想了想,掰着指头盘算道:“如果是花的话,我喜欢月季花、玫瑰花、兰花;草的话,吊兰就行了;藤蔓的话,凌霄、蔷薇、金银花就可以了;树的话,海棠、桃树、梨树、玉兰、梅就行,再加几株梧桐吧!”

    傅平答了声“是”,把这些记在了心里。

    傅平傅宁告辞之后,韩璎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老想这些阴谋诡计怪费脑子的,懒得多想了,便带着漱冬散步去了。

    今日太阳很好,暖暖地照在身上,韩璎身上只穿着件淡紫底子折枝辛夷花刺绣交领修身夹袄和月白花卉刺绣马面裙,居然一点儿都不冷。

    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去看卧室外面廊下的那丛迎春花。

    韩璎随手掐了枝迎春花拿着玩,三等小丫鬟小灵就小跑跑了过来:“禀少夫人,四姑娘和七姑娘来看您!”

    “请她们进来吧!”韩璎此时正在院子里,索性带着漱冬迎了上去。

    傅榆和傅枫各带着一个丫鬟绕过影壁走了过来,见韩璎迎上来,忙笑着上前屈膝行礼。

    韩璎原本正打量着她们——安国公傅远程这些孩子,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遗传了他的高挑个子,就连傅榆和傅枫也都是高挑的身材。

    见傅榆傅枫给自己行礼,她忙含笑回了礼,引着她们进了堂屋,彼此分宾主坐下。

    韩璎吩咐浣夏:“廊下阁子里不是炖了建莲红枣燕窝粥么?给我们三人一人盛一碗!”

    浣夏下去后,她笑盈盈看向傅榆傅枫,等着看她们的来意。

    傅榆起身从丫鬟湘兰手中接过两个绣并蒂莲花的天水碧抱枕:“三嫂嫂,我看你喜欢抱枕,便给你做了两个抱枕。”

    韩璎欢喜极了,先道了谢,起身接过来抱了抱,觉得软软的鼓鼓的,上面绣的并蒂莲活灵活现,阵法细密,很是满意,又连声道谢:“谢谢四妹!我很喜欢这对抱枕!”

    傅榆见三嫂喜欢,自己也很开心,清秀的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

    傅枫见状,起身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极为精致的鬼脸青小瓶,走过去奉给了韩璎,狐狸眼中一片恳切:“三嫂嫂,这是我新得的贡上的波斯玫瑰香汁子,抹到肌肤上润泽清香,很是好用,三嫂嫂您用吧!”

    韩璎最喜欢各种香花汁子了,开心地接了过来:“谢谢七妹妹!”

    她拿着这个鬼脸青小瓶子把玩着,脸上虽然在笑,眼睛里却带着一抹深思。鬼脸青是釉色深青的瓷器中最贵的一种,一向是贡上的;玫瑰香汁子大周虽也有产,却不如波斯香汁子好,这两种尤为珍贵之物合在一起,年纪小小的傅枫从何处得的?谁舍得把这么贵重的物件给她?

    这时候浣夏用雕漆填金的托盘端了三碗建莲红枣燕窝粥进来,韩璎便随手放下鬼脸青小瓶子,招呼傅榆和傅枫吃粥。

    傅枫的眼睛瞄着被韩璎随手放在锦褥上的小瓶子,狐狸眼闪了闪,有些着急。

    用完粥,三人用香茶漱罢口继续闲聊。

    说起了三月三那日的妆扮,韩璎特地交代两位妹妹:“到那日咱们去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衣裙,得让丫鬟另备两套,另外,还得拿上厚衣服,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傅榆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傅枫双手合十分外可爱:“三嫂好聪明哟!幸亏三嫂提醒了,要不枫儿一定想不起来!”

    韩璎:“……”

    为了转移话题,韩璎提议道:“老是坐着也不好,咱们去后面小花园转转吧!”

    傅榆傅枫自是同意。

    在小花园转悠了一会儿之后,傅枫想去净手,韩璎便让漱冬带着她去了,自己与傅榆在女贞林中的小道上漫步。

    傅榆给自己的丫鬟湘兰使了个眼色,湘兰会意,故意放慢了步子,落在了后面。

    韩璎见状,便知傅榆有话要说,就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这才低声问道:“四妹妹可是有话要说?”

    傅榆点了点头,道:“三嫂,我觉得七妹给你的那瓶玫瑰花汁子有问题!”

    见韩璎挑眉看她,她忙又解释道:“七妹说是大哥房里的姨娘金香给她的,还说是贡上的,很稀罕,可是我觉得按照常理,金香得了这么珍贵的玫瑰香汁子,怕是要自己用,她和七妹来往又不算多,又没有别的特殊关系,怎么会舍得送给七妹?”

    韩璎心中早有怀疑,听了傅榆这一番话,就更加笃定了。她笑着握了握傅榆的手,低声道:“这事我知道了。你谁都不要提,我心中有数。”

    傅榆点了点头,提了半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正在这时,女贞林外面传来傅枫娇俏的声音:“三嫂嫂,四姐姐,你们在哪儿?枫儿找不着你们呢!”

    韩璎拍了拍傅榆的手:“出去吧!”

    傅榭下朝之后直接带着他麾下的那一帮武将去了殿前司衙门。

    开完例会,傅榭单独把陈曦留了下来,又吩咐傅宁:“去外面守着!”

    待大堂里只剩下他和陈曦,傅榭这才沉声道:“陈兄,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借粮之事应该不会有问题,陈曦那两个哥哥枢密使陈恩和镇南将军陈义,都很听陈曦的话。

    陈曦满面春风拱了拱手:“禀殿帅,标下幸不辱命!”既然陈氏选择了同傅氏结盟,那他作为傅榭的副手,就要做出服从傅榭的姿态来。

    “不过……”陈曦话音一转,含笑道,“家兄的意思是,殿帅得给他写张收据,以防万一。”

    傅榭闻言,慨然道:“我身为二十万禁军统帅,如有罪责,自然由我承担!”

    陈曦默然片刻,沉声道:“标下追随殿帅签字画押。”他作为傅榭的副手,也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傅榭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在长案上敲了敲,凤眼幽深,声音清冽:“鲁州军屯粮仓的三十万石军粮,云州军屯粮仓内的三十万石军粮,共六十万石军粮运进京城,怕是很难不走漏风声……”

    说着话,他的眼睛盯着陈曦。

    陈曦见他如此谨慎,不由笑了:“殿帅,您忘了属下还兼着辽河河道总督?”

    傅榭微微一笑:“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他当然知道,只不过傅榭想让陈曦主动请缨罢了。

    陈曦想了想,道:“这些屯粮分批以漕运的名义运过来,得在京城郊外寻一个地方暂储。”

    傅榭悠悠道:“我在朱仙镇运河边有一个庄园。”

    陈曦点了点头,此事遂定。

    陈曦告辞之后,傅榭命傅宁去请坤宁殿总管太监许立洋过来。

    许立洋很快便来了。

    他做了易容,扮作他手下一个小太监的模样,青衣小帽,看着小小少年一般。

    傅榭也是听声音才发现是许立洋,不由笑了,心道:若是女人有了许立洋这手艺,这辈子都可以扮作小姑娘了。

    许立洋在长案西侧坐了下来。

    傅榭脸上的笑意早已收敛,肃然道:“听说三月三那日你要请内子去你的庄园?”

    许立洋清秀的脸上一片沉静:“是,公子。”

    傅榭凤眼幽深盯着他:“你还给内子讲了大周太‘祖与原配玉氏及丁皇后的故事?”

    在他的气势威压下,许立洋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竭力维持着平静:“是,公子。奴才给少夫人讲了这个故事。”好汉做事好汉当,他当初既然打算提醒少夫人,如今就要敢于承担责任。

    傅榭没想到许立洋这样硬气,心中不由有些感佩——他最欣赏像许立洋这样能够坚持自己有风骨的人——只可惜许立洋如此优秀,却是个太监……

    他垂下眼帘,浓长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幽深眼波,声音诡谲难明:“我想,你的目的,怕不只是要提醒内子吧?”

    许立洋抿了抿唇:“是。奴才想着,若您真的娶了永寿长公主,少夫人可以去奴才的庄园隐居,奴才能够供应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见傅榭挑眉看他,他忙又加了一句:“反正奴才又不会有后人,积攒那些银子财物又没用……”正好花在少夫人身上。

    傅榭又好气又好笑,起身踹了他一脚:“狗咬老鼠,多管闲事!滚!”

    许立洋猝不及防躲闪不及,一下子被傅榭连人带椅子踹倒在地,虽然狼狈不堪,却知公子算是原谅自己了,不由欢喜万分,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傅榭拱了拱手转身就跑。

    跑到了大堂门口,许立洋又转身道:“禀公子,奴才正要向您禀报,这两日要请少夫人先去奴才在金明池的庄园踏青呢!”

    傅榭:“……”这小太监,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第90章

    以许立洋之聪慧,他自然知道傅榭的底线在哪里,并不敢真的请韩璎去他在金明池的庄园踏青。

    回到自己的在京城的宅子之后,许立洋直奔书房。

    他的宅子里除了他就是几个老老小小的太监了,许立洋躲在书房里,其他人也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并不敢骚扰他。

    许立洋书房的窗子大开着,窗外培植着几株月季,月季昨夜刚刚绽放,大红的花瓣在阳光照耀下慢慢舒张,碧绿的刺,椭圆的绿叶,在微风吹拂中,随着花朵左右摇晃,煞是可爱。

    许立洋默默坐在书房里,手里端着茶盏,眼睛却看着窗外的月季花发呆。

    他在心里确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公子在少夫人那里安排有内线,另一件事是三月三春日宴怕是没那么简单。

    第一件事他虽然猜到了,不过许立洋觉得公子一定有自己的考虑,他又不是长舌妇,自然不会去少夫人那里搬弄是非,破坏公子和少夫人的感情。

    至于第二件事,许立洋马上就联系到了也要去赴宴的永寿长公主。

    他端着茶盏慢慢品着,在心里做着谋划,等待着公子的指示。

    在后面小花园散了一阵子步之后,韩璎便带着傅榆和傅枫回了女贞院内院,三人重新净了手,坐在堂屋里喝茶吃点心聊天。

    傅枫活泼得很,插科打诨的,逗得韩璎和傅榆笑不可抑。

    当傅枫瞧见那个鬼脸青小瓶子已经被摆在了堂屋的黄花梨木博物架上,她这才放松了下来。

    傍晚的时候傅平送了一篮鲜花进来,有桃花、杏花、白玉兰、梨花等,粉红雪白,煞是美丽。

    韩璎见了这一篮子鲜花,很是喜欢,便命洗春她们找出了一个画红桃花的美人耸肩瓶,往里面插了几枝桃花摆在了堂屋里,又寻了一对碧瓷花囊,分别送给了傅榆和傅枫,让她们自己插花。

    傅榆不知道该怎样插花,便询问韩璎,韩璎先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懂……”

    然后又道:“不过插花最基本的原则是‘不可太繁,亦不可太瘦’,你先试试看,咱俩一起研究。”

    傅榆点了点头,自己开始试着插着玩。

    傅枫好奇地看着傅榆跟韩璎学插花。

    傅榆和傅枫离开之后,韩璎问洗春润秋她们:“那个鬼脸青小瓶子里的玫瑰汁子换过没有?”

    润秋笑道:“禀姑娘,瓶子里的玫瑰汁子奴婢全倒进了一个白瓷瓶子里,交给了傅安,让傅安给公子了。至于那个鬼脸青小瓶子,奴婢又用热水洗了好几遍,才又装入了咱们的玫瑰汁子!”

    韩璎这才放下心来。

    漱冬好奇道:“姑娘,奴婢闻了闻,觉得那个玫瑰汁子和咱们的玫瑰汁子味道差不多啊,干嘛要倒掉?”

    “这朱门绣户里腌臜事多着呢,”韩璎肃然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一定得小心一点。”

    洗春等四个大丫头闻言,都收敛了笑意,答了声“是”。

    韩璎见她们四个被自己吓得都不敢笑了,不由笑道:“不过也不用很怕,即使天塌了,也有咱们高个子的傅姑爷扛着呢!”

    一句话说得洗春她们又有了笑模样。

    夜里窸窸窣窣下起了细雨。

    雨也不大,一直下着,缠缠绵绵无休无止,使韩璎原本有些飘浮的心终于沉静了下来。

    傅榭还没有回来。

    晚饭前他让傅宁回来给韩璎传话,说今日有事要出城一趟,让韩璎先睡,不用等他。

    韩璎睡了一会儿没有睡着,索性穿了衣服起身,推开了窗子,看着外面的庭院。

    在堂屋锦榻上和衣歪着陪她的洗春和润秋听到声音也都起来了。

    洗春进来看了看,见韩璎身上穿得单薄,便拿了一件夹袄帮韩璎穿上。

    廊下挂着料丝灯,料丝灯莹润的光晕下,傅平新带人栽下的几株美人蕉经过雨水的湿润,大大的叶子更加的油绿舒展。

    雨还在下,打在美人蕉的叶子上,“啪啪啪啪”作响。

    韩璎身上虽穿着夹袄,却感觉到一股寒意,正要关上窗子,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由远而近的急促脚步声。

    脚步声很熟悉,韩璎不禁一阵惊喜,忙探头看了过去——戴着金藤笠披着玉针蓑的傅榭大步走了过来。

    见洗春和润秋开了堂屋门迎了出来,傅榭想都不想便道:“都出去吧!”在这样的雨夜,他只想和韩璎单独在一起。

    韩璎刚迎出去,整个人就被虚虚抱入一个带着湿气的温暖怀抱。

    她闻到了属于傅榭的味道。

    韩璎笑盈盈从傅榭怀中挣扎出来,抬手掀开了傅榭头上戴的金藤笠,又解开了玉针蓑:“你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怪模样?”好像侠客似的。

    傅榭在外奔波了半夜,抱着韩璎便不肯松开:“陪我进去洗澡!”

    傅榭洗澡的时候,韩璎从暖壶里倒了一盏温茶给他送了过去,一边看他喝茶,一边问道:“今晚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傅榭把茶盏里的水全喝了,这才道:“我去朱仙镇的庄园了。”他整整在外奔波了一夜。

    托陈曦在辽国买来的辽铁已经通过运河运了过来,傅榭带着陈曦许立洋一起接了这批辽铁,全贮在了朱仙镇的庄园里。

    同时,他出面向枢密院借来用作军饷的屯粮十五日内就要运抵京城了,得提前在朱仙镇的庄园安排好仓库。

    安排罢仓库,他们三人又带着人去了许立洋在金明池的庄园,为即将到来的三月三春日宴做好了准备。

    忙完这些,他和陈曦许立洋都累的够呛。

    陈曦没有回来,直接歇在了许立洋的庄园里;而傅榭放心不下韩璎,怕韩璎没了他睡不着觉,便带着许立洋冒雨进了城。

    他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除了统帅大周的禁军,另外一个职责就是管理京城的城门事务,而京城所有的城门尹早换成了他的人……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他不想韩璎担心,便不欲多说,伸手揽过韩璎的腰肢贴在了自己身上,含住她的唇吻了下去。

    韩璎被他吻得身子发软,只得贴在了他身上。

    傅榭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韩璎依偎在他身上,微微喘息着。

    傅榭不想多说,她便不再多问。反正她能肯定傅榭没去偷人,只要他不偷人,韩璎就全都听他的。

    她就是这么护短。

    等两人都平静下来躺在被窝里,韩璎便说起了白日之事。

    傅榭颔首道:“傅安已经把傅枫送来的那瓶玫瑰香汁子送到许立洋那里了,这件事你不用忧心,自有我来安排。”

    韩璎“嗯”了一声,依偎进傅榭怀里,闭上了眼睛。

    春雨一直缠绵地下着,一直下到了三月二夜间,居然就停了。

    傅榭一大早就去上朝去了。

    他一离开,韩璎又睡了一会儿才起来,洗漱罢便开始梳妆打扮。

    她刚刚妆扮好,傅榆和傅枫就来了,她们是来等她一起去崔夫人那里请安,然后一起出发去金明池的。

    傅榆和傅枫见韩璎已经妆扮好了,便笑吟吟打量了一番。

    韩璎今日打扮得非常漂亮,梳着朝云近香髻,戴着一套镶红宝石赤金头面,衬得小圆脸晶莹如玉,眉睫浓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丰润的双唇上浅浅涂了一层胭脂,身上穿着合体的浅粉绣深红折枝花卉的修身夹衣和素白纨裙,美丽鲜艳得如同一枝带露的栀子花。

    傅榆傅枫都有些看呆了。

    傅枫娇笑道:“三嫂嫂好美啊!”

    她的狐狸眼一挑,灿然一笑:“嫂嫂,你抹那个玫瑰花汁子没有?”

    韩璎看了她一眼:“抹了一些了。”

    傅枫撒娇道:“三嫂嫂,还不够香呢,再抹一些吧!让枫儿也跟着抹一些!”

    韩璎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好啊!”

    她果真从博物架上拿下了那个鬼脸青瓶子,扒开塞子,往傅榆手上倒了些,又往傅枫手上倒了些,然后自己也倒了些,用手指蘸了往耳后、脖子、胸前、腕上都抹了些,剩下的都搓在了手上。

    傅榆也学着韩璎的模样涂抹了。

    按照韩璎的嘱咐,洗春在一旁悄悄用余光看着傅枫,发现她只是假装抹了几下,最后用丝帕拭了拭手,把丝帕团成一团,趁人不注意扔在了家具间的缝隙里。

    抹罢香汁子,韩璎便和傅榆傅枫一起去了崔夫人的正院。洗春、润秋、湘兰和玉兰拎着衣包跟在后面。

    崔夫人已经端坐在锦榻上候着她们了,韩璎给她请安的时候,她闻到了扑鼻的玫瑰花香味,不由含笑扫了一眼傅枫,道:“既然都停当了,咱们娘们也出发吧!”

    汴

    京城西的金明池,水域百里,水波浩渺,池岸曲折楼阁起伏,垂柳如云,花色人影,景色绮丽,是汴京城外的游览胜地,每到三月初三上巳日和七月十五的中元节,

    贵族仕女,车马侍从,樽壶酒浆,笙歌画船,悠游宴乐于金明池。今日正是三月初三上巳日,一大早这里已经热闹非凡,再加上安国公夫人要在这里的静园举行春日

    宴,金明池畔更是衣香鬓影繁花似锦,一片繁华盛世景象。

    安国公傅远程的大公子傅松一身玄色春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群青衣家丁护送着继母、弟媳、两位妹妹以及丫鬟们乘坐的马车出了西城门,赶到了金明池。

    到了金明池,安国公府的马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穿过摩肩接踵的人流,经过金明苑的红墙朱门,直接驶入了金明池畔的静园。

    国公府的大管家傅贵早几天已经开始在这边布置了,已经万事妥当,只等今日宴会了。

    傅松留在庄园的前院迎接男客,崔夫人则带着韩璎、傅榆和傅枫进了内院,预备歇一歇开始迎接女客。

    她们来得有些早,女客还没到,崔夫人便命自己的丫鬟引了韩璎三人去各自的下处休息。

    韩璎被一个叫冬青的丫鬟带到了崔夫人正屋后面的一个精致小楼上。

    冬青恭谨地禀报道:“三少夫人,夫人的正屋后并排有两座楼,左边是天英楼,这是惠芳楼,夫人每次过来,都喜欢住在这里,这次特地吩咐给您预备着呢!”

    韩璎在锦榻上坐了下来,含笑道:“真是多谢母亲了!”

    冬青见韩璎已经安顿下来了,却不打算离开,而是笑模笑样地侍立一侧,并没有走的打算。

    客人们陆陆续续都赶了过来。

    韩璎也出去陪客了。

    她陪着怀恩侯府的二夫人方氏、大姑娘韩珮、三夫人邹氏、三姑娘韩琰和国子监祭酒宋府的大姑娘宋怡在西花厅坐着说话。因为知道永寿长公主也来了,所以韩璎根本不打算去崔夫人待客的正堂。

    方氏经历了前事之后,如今蔫了似的,默默不语,陪坐而已。

    韩珮身边还跟着皇后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因此乖巧安静得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三夫人邹氏如今管了怀恩侯府的家事,女儿又即将出嫁,春风得意却含蓄得很,对韩璎各种的巴结,把韩璎捧得心花怒放美滋滋的——韩璎情知对方是在奉承自己,却依旧开心得很。

    韩琰原本是很淡定的性子,只是如今大表姐成了大姑子,她不禁也有些羞涩起来,倒是很少说话。

    宋怡也要嫁人了,比先前更加沉静了,和韩璎依旧很谈得来。

    到了午时,安国公府的奴仆们已经在静园内池畔摆好了客人们进餐时坐的小榻和小几——男客在池东畔,女客在池西畔,隔池相望,而池中心的莲花台上则演出歌舞话本。

    国公府的丫鬟们引着女客们在池西畔依次落座,小厮们则引着男客在池东畔依次落座。

    随着池中心莲花台上小戏的开锣,宴会很快也开始了。

    韩璎没有坐下参加饮宴,而是一直跟随崔夫人侍候着。

    崔夫人要去给永寿长公主敬酒,吩咐韩璎跟着斟酒。

    韩璎有些天真地问她:“母亲,拿哪壶酒呢?”

    崔夫人笑了笑:“随便拿一壶吧!”

    得了她的话,韩璎便从崔夫人的大丫鬟丁香捧的金盘里拿了一个碧玉酒壶,跟着崔夫人去了。

    韩璎给永寿长公主斟酒的时候,清楚地发现永寿长公主对她狞笑了一下,韩璎垂下眼帘,根本不看永寿长公主。

    永寿长公主的视线如淬了毒的箭一般射向韩璎,缓缓喝下了韩璎斟的酒。

    酒过三巡之后,傅榭赶了过来。

    他已经换下上朝穿的具服了,此时穿着宝蓝春袍,腰间束着黑玉腰带,阳光令他高挑的身材再度拉长了许多,年轻俊俏的脸勾勒出好看的弧线,清俊的凤眼里一片沉静。

    他给崔夫人行了一个礼。

    崔夫人和蔼一笑,吩咐韩璎:“三少夫人,给你夫君斟杯酒。”

    韩璎笑着答了声“是”,从洗春手中接过酒壶酒盏,斟了一杯奉给了傅榭。

    傅榭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在接过空杯的瞬间,韩璎听到傅榭耳语道:“等一会儿你去后面惠芳楼,自有许立洋替代你。”

    韩璎低低“嗯”了一声,抬头看到了永寿长公主满是妒意的双眼,心中不由暗爽。

    崔夫人一脸促狭的表情:“哎呦,小夫妻感情多好啊!不过,老三,我可不敢留你,你得去前面陪着你大哥待客呢!”

    傅榭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韩璎正要找个借口去后面的惠芳楼,却听崔夫人道:“三少夫人,你今日辛苦了!冬青,给三少夫人也斟一杯酒!”

    冬青答应了一声,斟了一杯酒递给了韩璎。

    韩璎接过酒盏,却一不小心全洒在了衣襟上,浅粉色的夹衣顿时被浸湿了一大片。

    她忙屈膝请罪。

    崔夫人眼神闪烁:“冬青,带三少夫人回去换衣服吧!”

    冬青答了声“是”,引着韩璎穿过穿堂去了后面的惠芳楼。

    洗春自然也跟了上去。

    润秋正候在楼内,见韩璎狼狈回来,忙扶着她进里间换衣服沐浴。冬青也要跟进去,却被洗春拦住了。

    洗春笑道:“冬青姐姐,我们姑娘最害羞不过了,洗澡时不爱人在旁边看。”

    冬青眨了眨眼,道:“三少夫人还要洗澡,那时间就长了,正好咱俩也偷个空歇歇!”

    洗春热情得很,很快便从五斗橱内寻了几样干果,又弄了一壶酒,和冬青在堂屋里坐着吃喝了起来。

    韩璎一进里间,就看到了扮作她的模样穿着她的衣服的许立洋,不由笑了。

    许立洋来不及多说,拉着韩璎便跑到了后窗前,后窗一打开,韩璎就看到了一身青衣打扮的傅榭以及傅宁。

    韩璎随着傅榭分花拂柳走了半日,终于走到了水边,登上了小船。

    小船在水面上迅速行驶,很快便离了静园,进入了许立洋的玉园。

    韩璎在玉园由小丫鬟侍候着痛痛快快泡了一个澡,洗去了满身的玫瑰花味和酒味,穿上傅榭提前帮她准备的白罗交领窄袖小袄和淡绿色缎裙,非要登上了赏花楼的四楼:“我要看看静园内上演的大戏!”

    傅榭见她如此淘气,只得依她,自己继续去静园唱戏去了。

    春日宴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静园里到处挂上了精美的料丝灯,莹润明洁恍若仙境。

    莲花台中的大戏还在上演着,丝竹声悠扬动听,优伶的歌声低回婉转。

    不管是男客还是女客,喝了半日的酒,多少都有些醉意了,一些身份高贵一点的,就被丫鬟或者小厮引去客房歇息了。

    崔夫人正陪着几位贵妇在正堂内坐着,她也喝了几杯酒,冰雪般的脸颊泛起了一抹红晕——她为今日经营了太久了,为了今日,怕崔淇坏事,连崔淇都被她支到洛阳去了。

    被灌醉的韩璎已被丫鬟错扶入永寿长公主暂住的天英楼,而永寿长公主会被扶进韩璎暂住的惠芳楼。

    有了酒意的傅榭进了房间才会发现屋子里是公主,而傅松喝了药酒,即使认出是弟媳妇,又能怎样?再说了,韩璎抹了那种玫瑰香汁子,再喝了加料的酒,两相反应,即使她是烈女,又能坚持多久?

    见大丫鬟玫瑰进了堂屋,悄悄点了点头,崔夫人便知傅榭已经进了惠芳楼,便起身含笑道:“永寿长公主已经歇了一阵子了,咱们去闹闹她,好么?”

    众贵妇自是赞同,一群人在丫鬟的簇拥下去了后面的天英楼。

    崔夫人今日格外的活泼:“咱们吓她一吓,不要让人通报!”

    众贵妇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不过都有些醉醺醺了,所以便都没有意见。

    崔夫人用力推开了天英楼的门。

    里面点着枝形灯,但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崔夫人脑子里轰的一声,当下脸有些发青——韩璎呢?傅松呢?设定好的香艳场面呢?

    她当下一句话不说,撩起裙摆就往惠芳楼方向跑去。

    到了惠芳楼前,众人都停了下来,因为她们听到了楼里传来的云‘雨之声。

    崔夫人一喜——长公主这边成功了也行——她用力推开了楼门。

    在看清楚锦榻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之后,崔夫人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众贵妇也尖叫起来。

    穿着宝蓝春袍的傅松坐在锦榻上,袍子已经被掀了起来,而永寿长公主正骑在他身上……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傅榭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崔夫人蓦然转身,活见鬼一般看到穿着黑色缎袍的傅榭携穿着白罗交领窄袖小袄和淡绿色缎裙的韩璎走了过来。

    崔夫人一下子晕了过去。

    ☆、第91章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崔氏不得不晕,非得晕过去不可——她出面举办春日宴,却令皇帝陛下的亲妹妹推倒了她丈夫的庶子,当众做出了这伤风败俗的事——她不晕怎么办?

    崔氏缓缓软倒在了地上。

    惠芳楼里永寿长公主似彻底失去了理智,依旧在傅松身上起伏着……

    众贵妇都呆呆地看着正在眼前上演的活春‘宫,只有韩樱和傅榭很是孝顺,只顾照管崔夫人。

    傅榭吩咐洗春:“还不掐夫人的人中?”还得崔氏起来收拾残局呢!

    洗春手劲很大,终于把崔夫人给掐“醒”了。

    崔夫人嘤嘤醒转,叹口气道:“还不关上门?”

    玫瑰和冬青这才反应了过来,冲上前关上惠芳楼的楼门,掩住了满室春光,只是那“吱呀吱呀”的锦榻摇晃声和哼唧声犹自破壁而来……

    回到前面正堂之后,崔夫人面色灰败瘫坐在锦榻上,死死盯着神清气爽衣着光鲜的傅榭韩璎:“你们俩方才去哪儿了?”

    当着客人的面,傅榭一脸恭谨:“禀母亲,韩氏方才有些酒意,儿子就带着她去池上泛舟醒酒去了。”

    崔夫人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想问:你为何与傅松换了衣物?你们吃了加药的酒用了加药的香汁子为何没事?为何是傅松而不是你被引去了惠芳楼……

    可她不能问出来。她的脑子要炸了一般。

    傅榭肃然道:“母亲,这件事干系甚大,需要告知父亲!”

    又道:“我和韩氏先去送客!”

    崔夫人颓然摆了摆手,随他去安排:“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韩璎让润秋叫来傅榆和傅枫:“你们先陪着夫人,我和你们三哥去送客。”

    她给傅榆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得看好崔夫人,别让她寻死,免得傅榭他们还得守孝。

    傅榆愣了愣才明白了过来,低低答了声“是”,自去侍候嫡母了。

    洗春也留了下来。

    傅榭带着傅平傅安傅宁等人去送男客,韩璎带着润秋去送女客。

    陈曦和许立洋混在客人中,笑嘻嘻向傅榭拱了拱手,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在今晚的大戏中,陈曦和许立洋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因为女客都知道了后面惠芳楼发生的事情,所以每个人都如丧考妣,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参加过这场春日宴,当初接到请帖时的虚荣心如今全化为无边的悔恨。

    方氏眼睛亮晶晶的,枯木般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崔氏害她儿子的时候那么嚣张,现在得到报应了吧?

    她带着渗人的笑看着韩璎,心想:安国公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你韩璎又能得意几天?你以为你嫁了一个贵婿,焉不知你靠的是一座冰山,还得意呢?有你哭的在后面!

    韩珮想要和韩璎说些什么,可是看看紧跟着她的教养嬷嬷,最后还是默默不语。

    三夫人邹氏拍了拍韩璎的手,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韩琰依旧很是淡定,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礼道别而已,别无旁话。

    宋怡却握着韩璎的手,低声道:“今晚这件事怕是崔氏要害你,却弄巧成拙了。阿璎,你要小心!需要我的话,尽管让人去找我,我四月初之前都会在家里。”

    韩璎早知亲人会有的态度,因此很是镇定,此时听了宋怡的话,鼻子却有些酸涩,低头拭了拭夺眶而出的眼泪,低声道:“谢谢大姐姐,我都晓得。”

    她带着润秋立在内院门口,含笑送女客们一个个离开。

    夜风渐起,清冷的春风吹在韩璎身上脸上,她只穿着白罗交领窄袖小袄和淡绿色缎裙,原本有些单薄的,可是韩璎却一点都不冷,心中热腾腾的,脸上带着怡人的笑意,胸臆中升腾着熊熊的烈火,有愤怒,更多的是快意!

    到了此时,她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今夜的一切都是崔氏和永寿长公主的阴谋。

    原来,傅枫送来的玫瑰花汁子里掺的有药,这药如果和酒里掺的另一种药混在一起用,会变成强力的春‘药,如果她和傅榭一着不慎,方才在天英楼里和傅松或者别的男人颠鸾倒凤的就会是她,而傅榭会在惠芳楼里和永寿长公主亲热。

    而这一切又会被崔夫人带人撞破。

    那么等待傅榭的是另娶永寿长公主,而等待她的就只有一条路——死。

    傅榭和许立洋想办法把那玫瑰香汁子和药酒都用在了永寿长公主身上,而傅松则被傅榭说服,配合傅榭演了这场戏。

    所以,现在她不用死了,要死的是害她的崔氏了!

    想到这里,韩璎感觉到一股寒意——这胜利即使是胜利,也是惨胜啊,永寿长公主怕是要嫁给傅松和她做妯娌了——她双臂环抱在胸前,试图抵御这股寒意。

    傅榭送完客人,带着傅平傅安他们走了过来。

    看到韩璎这个样子,他心脏一阵收缩,似被人握在手中胡乱捏挤似的,难受极了。

    傅榭走了过来,把韩璎抱入了怀中,帮她挡住世间所有的风雨。

    他声音压得很低,却清冽纯净:“阿璎,你放心,你是我的妻子,我会永远护着你。”

    韩璎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忽然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无论她处于何等不堪的境地,她的身旁都会有傅榭陪着她护着她,她还怕什么呢?

    她用力抱了一下傅榭,然后轻笑一声:“哥哥,别人都在看着呢!”

    傅榭闻言忙放开了她,见傅平傅安润秋等人低眉敛目立在一旁,显见都看到他拥抱韩璎了……

    他俊俏的脸渐渐红透了,精致的凤眼也水汪汪的,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韩璎睨了他一眼,原本是要取笑他一时忘情的,没想到见了傅榭这个模样,不由心跳有些快,再也不敢看傅榭了,径直往后面走:“去后面看看吧!”

    十日之后,安国公傅远程和好友怀恩侯韩忱同船进京,正好赶上处理这件事。

    傅远程原本是应来长子傅松的岳家蓝氏家族之请,进京处理傅松与蓝氏复合之事的,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

    至于韩忱,他之所以进京,是因为他亲娘韩太夫人给他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快要穷病而死了,临死前要见他一面。

    傅远程处事素来雷厉风行,很快便把一件桃色事件用一床锦被压了下去——崔氏犯了心疾,须在静园闭门静养;蓝氏接回国公府,依旧为傅松正妻;永寿长公主嫁给傅松做平妻,住在承胤帝陪送的公主府里。

    至于傅松,傅远程的原话是:“阿松,你爱国公府食公主府宿,抑或公主府食国公府宿,你爹我都不管你,但是别弄得家宅不宁,否则我揍你!”

    傅松讪讪地看了三弟傅榭一眼,答了一声“是”。

    傅榭一本正经地给岳父大人行礼:“恭喜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中年得子,可不得祝贺?

    韩忱清俊的脸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方才去见母亲所受的腌臜气一扫而空:“你兄弟大名叫韩亭,和阿璎一样,颊上生了一对可爱的小梨涡!”

    见好兄弟开心,傅远程也收起了横眉竖目,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傅榭见话题引开,便给傅松使了个眼色,兄弟俩一起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到了外面,傅榭向傅松行了个大礼,俊俏的脸上满是诚挚的歉意:“大哥,对不住!”

    傅松很大度:“算了,只要咱们傅家没事就行!”

    傅榭:“大哥接下来……”

    傅松坦然道:“等你帮我要到军饷,我就带蓝氏回凉州;至于永寿长公主,就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公主府吧!”京城一半的贵妇都看见了他行‘房的样子,他实在是没脸在京城呆下去了,还是赶紧带老婆回西疆,说不定努努力,还能像韩叔叔一般,早日得子呢!

    傅榭微微一笑:“大哥,此事交给我吧!”接下来,他要把京城这池水彻底搅浑,让崔氏元气大伤!

    ☆、第92章

    傅榭把傅松送回西侧院之后,带着傅靖傅安横穿过整个大堂前的广场回了东偏院。

    韩璎正在琴韵堂看着人布置客房,好招待爹爹住下,听说傅榭回来,忙带着润秋迎了出去。

    她今日梳着堕髻,乌黑发髻上只簪着一朵银镶绿宝石莲花,耳朵上两粒水滴形绿宝石坠子晃来晃去,煞是可爱,身上穿着浅绿色交领小袄和绣碧绿藤蔓的雪白缎裙,瞧着分外利落,笑盈盈带着润秋立在琴韵堂前的女贞下迎接傅榭。

    傅榭背对着夕阳走了过来。

    他今日穿着薄薄的藏青春袍,夕阳令他高挑的身材再度拉长了许多,年轻俊俏的的脸颊勾勒出好看的弧线,微挑凤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显见是心情很好。

    韩璎莲步轻移迎了出去,姿态美好地屈膝行礼:“见过殿帅,妾身给殿帅请安!”

    行罢礼,她起身眯着眼看着傅榭笑,浓秀的眉润泽舒展,浓长而弯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嫣红莹润的唇弯起了美好的弧度。

    傅榭盯着她的唇,不知怎的想起了昨夜之事,脸不由微微红了——他也挺烦自己的脸皮太薄——便抬腿越过韩璎,口中问道:“给岳父准备房间么?收拾得怎么样了?”

    韩璎跟着傅榭进了东厢房:“我觉得东厢房光线好一些,就预备把爹爹安置在东厢房里。屋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所有的用具都换成了新的,你看看怎么样!”

    傅榭里里外外看了看,觉得很是妥当,便吩咐傅宁:“你安排两个勤谨的小厮侍候怀恩侯。”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