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好家伙。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长久退游后忽然回坑的老玩家,一开邮箱,那叫一个满满当当,惊喜连连。

    ——虽然在恢复这部分记忆后,瞬间浮现于脑海的问题也相当多。比如所谓的“引导者”与系统之间的关系,比如作死值系统在被屏蔽时差点给出的乱七八糟奖励。再比如“辰级及以上”这个微妙的描述……

    但起码现在,徐徒然选择拥抱这种收获的快乐。

    这地方真好,我下次还要来!

    当然,拥抱快乐的同时,她没忘关注一下站在旁边的杨不弃。

    “……友情提示一句。某个同款告白胸针,我这边已经快攒到十连了。”

    听着旁边传来的花盆移动声,她不慌不忙地戴好手套,从背包里抓出一把胸针,悠然开口。说话的同时顺手一拨,果见所有的“口口口”都被替换成了同一个名字。

    “你现在要是再敢跑,我就把这些胸针都挂到外面去。”

    徐徒然不紧不慢地将后半句话说完,正准备偷偷离开的杨不弃登时停下脚步。

    埋在花盆了根须都忍不住蜷了起来。他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徐徒然,张口刚想说什么,身上忽然又噼里啪啦掉下了两个胸针。他飞快地往地上扫了眼,难以直视地捂了下眼睛。

    徐徒然好笑地看他一眼,顺手从第四个坑里捞了一把,在手臂上戳了下。跟着起身走到了他旁边,当着他的面,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胸针。

    她此时两手都戴着手套。因此,胸针的字顺利得以保留。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我是怪物。】

    【我喜欢徐徒然。】

    ……

    她将这两枚胸针托在掌心,侧头仔细看着,不知过了多久,方抬起眼来。

    “你傻的吗。”

    她轻声说着,顺手将【我是怪物】远远丢了出去,转而将另一枚顺手别在了他的衣服上。

    两人挨得极近。隔着衣服能感受到徐徒然手指的触碰。杨不弃抿紧嘴角,耳根也好、眼眶也好,不知为何,突然都有些发烫。

    “对不起。”他小声道。树枝不自觉地紧绷蜷缩。

    徐徒然没好气地瞟他一眼,又拿出自己带在身上的几枚,也一个接着一个地别了上去:“道歉做什么?”

    杨不弃:“……我给你添麻烦了。”

    “……”徐徒然动作一顿,“哦”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只继续给杨不弃别着胸针。

    后者心头一沉,下意识想说“别管我了”。喉头却像被什么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徐徒然,终于别好了手头的胸针,抬头冲杨不弃客气地笑了一下——然后在杨不弃茫然的眼神中,直接一个脑瓜崩敲了上去。

    原本正趴在杨不弃头顶看戏的小粉花被吓得立刻跳了下去,而挨揍的杨不弃本人,则捂着脑门,露出更加迷惘的眼神:“你打我做什么?”

    “……”徐徒然简直要被这家伙给气笑了,捋起袖子正打算再和他好好“聊聊”,视线无意中扫过刚刚给他别上的几枚胸针,表情蓦地一顿。

    正紧张以待的杨不弃:“……?”

    下一瞬,便见徐徒然快步上前,一把从他衣服上薅下一枚,递到杨不弃眼前:“这枚胸针不是你的?”

    “?”这话题转得太快,杨不弃都没反应过来。他飞快地看了眼徐徒然手中,只见那枚胸针上写着一行大字——【我想杀匠临】。

    他皱了皱眉,小心开口:“匠临是谁?”

    “一个挨千刀的家伙。和害你的那个是同类。”徐徒然皱眉,“这枚胸针到了你身上就褪字。而且也没有触发相关回忆……”

    说明这胸针的来源并不是杨不弃。

    那么问题来了,这胸针到底是出自谁身上?

    徐徒然之前就已经亲手碰过这枚胸针,非常确认它并非是自己掉的。而其他人,也已经历过好几轮胸针交换,如果这胸针和他们有关系,早就被捡走了。

    徐徒然心中一动,警觉地抬眸。另一边,杨不弃也似意识到了什么,两人齐齐开口:

    “那这胸针只可能是那女孩的。”

    “那女的也认识匠临。”

    话音落下,徐徒然后退半步,眸光微转,将那枚胸针捏在手里:“我去找她确认下。”

    说完,径自旋身,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外走去。

    余下杨不弃一人,踩着小花盆想要跟上,忽又似想到什么,脸上一红,慌忙低头想去摘衣服上的胸针,然而定睛细细一看,整个人却蓦地一愣。

    方才徐徒然连着往他身上别了好几枚针。他只当她别的全是“我喜欢徐徒然”,人都臊得恨不能将自己埋进土里;直到现在细看才发现,出现在他衣服上的“我喜欢徐徒然”,实际只有一枚。

    剩下的,全是徐徒然从自己收集的胸针里挑出来,分给他的。

    【我很好。】

    【我是好人。】

    【我值得被喜欢。】

    ……

    最下面的一枚,上面没有字。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枚胸针不属于他,也难以唤起他相同的特质。

    可如果是这样,徐徒然为什么要把这枚给他?

    杨不弃盯着那胸针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他略一踌躇,用一块碎布包住了手,小心将那枚无字的胸针取了下来——随着逐渐脱离,那胸针上的字迹也逐渐浮现,逐渐清晰。

    【我想找到杨不弃。】

    ……

    杨不弃沉默地盯着这枚胸针,过了好一会儿,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一个迷途的旅人,终于找回了灵魂。

    隧道的那头隐隐传来争吵的声音。杨不弃一个激灵,慌忙从自己的树干上生出一张柔软的翠绿叶片,揪下来,迅速且小心将这枚胸针包起,珍重地放进口袋,方加快脚步,毫不犹豫地朝着隧道的另一头赶了过去。

    站在地上的小粉花:“……”

    它朝着杨不弃的背影徒劳地挥了挥叶子,可惜完全没有被注意到。它站在原地,颇为茫然地左右张望一会儿,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数自己的花瓣玩。

    *

    另一头。

    等到徐徒然重新赶回隧道中段时,正好瞧见方小可用力将布丁头推开。

    他俩似是正在闹矛盾。旁边一人正在小声劝阻,同样脸色不佳——因为光线原因,徐徒然难以看清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却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已与她离开时大相径庭,极度得紧绷且凝重。

    方小可的情绪依旧很激动,挣开布丁头就要往外走。挣动间露出胸口的胸针,徐徒然这才注意到,她胸口用来表示名字的胸针已经换了一个。

    “方……”她试图进行辨认,可惜光线实在太暗。一旁的李云小声接口:“方可。”

    他叹了口气:“这才是她的真名。”

    “哦……哦。”徐徒然以目光在周围搜寻着,注意到李云胸口的名字也换了一个——换成了“林云”。

    “他们在吵什么?”她小声道,“怎么就你们几个?还有的人呢?”

    此时此刻,在现场的只有方可、林云和布丁头而已。冯桥——也就是原本的“乔风”,以及茶室女子和那个背带裤女孩,都不在此处。

    “方可她想起来一些事,现在不太冷静。苏麦正在拦他。毕竟现在……还是设法找到更多的胸针最重要。”林云低声解释,“还有的人……他们全都到前面去了。说是有事要去商量。”

    苏麦——徐徒然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布丁头的真名。如此看来,她猜得没错,布丁头就是那个曾孤身闯入这里,又将信息藏在虫子博物馆的人。

    她在心底迅速重新整理了一遍几人的名字,听到一旁林云呼吸声十分沉重,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林云说方可“不冷静”,但事实上,他自己说话时声音也相当不稳。话语间还有几分滞涩,仿佛要费很大力气,才能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像是刚刚遭受过某种精神上的冲击,像是刚被暴雨冲刷过的土地。虽然努力强撑着平静,然而事实上,不管表面还是内里都全是裂缝,根本没有缓过神来。

    徐徒然心头转过几个念头,终究还是没有多问,只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跟着继续往前走去。

    再往前一段距离,就见到了茶室女子与冯桥的身影。他们似是正低声商量着什么,两人间的气氛同样凝重,隐约有只言片语飘了过来——

    “五年……逃不掉……”

    “能力找不全……设法联系外界……”

    “得设法找到那个预知者……搞清他把我们困在这儿的目的……”

    茶室女子随身带着手电筒,这会儿正搁在旁边,借着手通电的光,徐徒然注意到,他俩的衣服上的胸针,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在来时的路上,就已先将那枚写着【作死值】的胸针藏了起来。反正用血触发同样能拿回记忆。因此,她此刻的胸针数量看上去和其他人都差不多。

    徐徒然确认了下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对,遂打了声招呼,走上前去。茶室女子警觉转头,看到是她,松了口气:

    “你刚去哪儿了?转头就不见了。”

    “我去里面看了看。”徐徒然心不在焉地说着,目光扫过四周,“还有的人呢?”

    她想问的是那个疑似知道“匠临”的背带裤女孩。茶室女子却似误会了什么,道:“他们应该还在后面。你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吗?”

    “看到了。方可似乎是想起什么事了,情绪很激动。”徐徒然说着,目光下意识往茶室女子胸口扫过,忽然瞪大了眼。

    只见那里正别着一枚写有姓名的胸针——上官祈。

    上官……徐徒然望着这个姓,又联想起对方那类似制定校规的能力,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请问你知道金香树吗?”她立刻道,“或者说,大槐花?”

    “……”上官祈的神情微微一变,徐徒然见状,又迅速补充道,“那么,‘铁线虫’呢?”

    这话一出,上官祈面上却浮出困惑。她蹙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这个词,我不明白。”

    意思是这部分的内容还没有想起来。

    徐徒然抿了抿唇,却听上官祈轻声道:“你又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大槐花的事?”

    “我……我去过那儿。”徐徒然暂时不想多谈这些,她一边环视着周围,一边飞快道,“那个女孩呢?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穿背带裤的那个?”

    “她?她不是应该在后面吗?”听她这么说,上官祈也皱起了眉,“她没和我们过来。她应当与方可他们在一起才对。”

    一旁的冯桥点头表示同意。徐徒然心头忽然浮起些许不妙的预感。

    “她不在那儿。林云说她跟你们到前面来了。”她抿了抿唇,只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地跳,“她……她有想起关于自己的什么事吗?”

    “她?有。”上官祈点了点头,“我看到她从水里捞起来一个名字,戴在自己身上。”

    “那个好像是叫……”上官祈面露迟疑,顿了顿才道,“江临。”

    “对,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江临。”

    最后两个字落下的同一时间,徐徒然听见身后传来哒哒的声响。她蓦然回头,正对上杨不弃刹那苍白的脸。

    “……我记得这个名字。”他看向徐徒然,嘴唇微张,原本平整的树干瞬间炸出一层尖利的枝丫。

    “就是她。我记得她。”

    虽然他已记不清对方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和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徐徒然:“……”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上官校长,你们继续。”她点了点头,后退几步,旋身往洞外冲去。杨不弃紧随其后,嘴角抿得死紧,嘴唇内侧都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上官祈不解地看着两人如旋风般离去,微微偏了偏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皱眉:“江临……临?”

    “上官校长?”对面的冯桥谨慎出声,“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刚才的事吧。难得大家都能想起自己的身份,这样的机会太少了,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哦……好。”上官祈定下心神,抬起眼眸,“我坚持我的想法。你应该也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之前每次行动,结果都是失败的……属于我们的部分能力,始终被‘他’藏起。而且这个‘域’与众不同,我能感觉到,它很古老,沉睡着强大的力量……在能力缺失的情况下我们很难逃出……”

    “硬刚不是办法,我还是觉得,我们得找到‘他’,和他好好谈谈。”

    迎着对方不认同的目光,上官祈坚定地点头,再次重复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想办法找到那个预知能力者,好好谈谈。我不认为他花那么大工夫把我们困在这儿,只是出于恶意。”

    “或许,他有他的理由。”

    *

    同一时间。

    前往隧道口的最后一段途中。

    徐徒然尽可能快地往前跑着,杨不弃根上花盆都快舞出残影,竟然也没有落后多少。

    徐徒然对此的解释是,仇恨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

    “等一下。”杨不弃跑着跑着,忽然想起一事,整个人忽然一怔,“你不是说,那个‘想杀匠临’的胸针,就是那女孩的吗?”

    “嗯。”徐徒然头也不回,“然后?”

    “可你不是说他们是同类吗?”杨不弃皱眉,“那他们应该是一起的。”

    “说实话,就匠临那欠揍的样儿,别说他同伴了,就是他亲妈要掐死他我都不奇怪。”徐徒然嗤了一声,注意到杨不弃仍是有些茫然,果断转过了话题,“比起这个。五年前那个预知者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只有大概印象。”杨不弃坦诚道,“五年前,慈济院培养出了一个辰级预知者。之后他选择背叛人类,导致了大量高阶能力者异化或失踪……”

    他说到这儿,顿了下,猛地想起一事:“等等,你刚才是不是叫那位,‘上官校长’?”

    “对,就她。大槐花中学的那位‘上官校长’。”徐徒然淡淡道,“同样五年前失踪的高阶之一。”

    说话间,他们已经奔临隧道出口处,杨不弃望着隧道口透入的清澈光芒,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所以,这里难道是……”

    “刚才你其实应该和他们一起去找记忆的。”徐徒然叹了口气,侧头看他,“不然对于这个真相,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五年前失踪的能力者……针对辉级及以上的重点打击。还有对‘临’字的深恶痛绝。”徐徒然喃喃着,转身走出隧道口。掺着光谱的日光倾泄而下,她抬头看向上方沉默的木头人,眼睛因为灼目的光圈而微微眯起。

    “这一切,其实都指向一个事实——五年前的那个预知能力者。他并不是要背叛人类。他实际也已窥见了‘铁线虫’的存在,他想利用一些极端的手段,阻止‘铁线虫’出现。

    “但后来……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他改变了自己的手段。他不再设法让那些符合条件的能力者异化堕落,转而选择将他们困住。困在他自己的域里。

    “在这个域内,能力者会忘记自己,忘记持有的能力,忘记如何进入升级空间。只要他们保持遗忘,‘铁线虫’就绝不会有附身在他们身上的机会。”

    话音落下,她后退一步,避开刺目的光芒,认真打量着木头人畸形的面庞:“我应该没猜错吧,朋友?”

    杨不弃正好从她身后的隧道口出来,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不敢相信地皱起了眉:“你不会想说,这个东西……就是……”

    他?

    眼前这木头人长得太过惊悚,杨不弃连猜测都不敢说完。徐徒然却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然呢?”

    “我和你说过了。它是活的,它私下和我说过话。而且白熊和黑熊是在它的体内进行转化。这正好能对应上‘熊就是它’。”

    熊是域主的化身。而域主就是辰级的预知能力者。再结合这木头人之前的表现,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杨不弃闻言,眉头却拧得更紧了些:“那也就是说,他早就已经异化成了怪物……”

    还是一只不断自我鞭挞的怪物。

    被机械臂鞭打出的红色液体汩汩而下,发出令人难以忽视的可怕声响。杨不弃突然想起那个关于异化的说法——能力者变成怪物后,其性状,大概率与他异化时的执念或情绪有关。

    所以这个怪物……这个预知能力者。他当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异化出了这么多带着荆刺的机械臂,日复一日地鞭打着自己?

    杨不弃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心中似是揣了一块大石,沉甸甸地压着,过于复杂的情绪涌上胸腔,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就在此时,他旁边的徐徒然忽然跳了起来。

    “嘿,嘿!大块头!看我,看我!”

    她一边跳一边不住往木头人跟前蹦跶:“有虫子进来了!我不骗你!快理理我!”

    话音刚落,杨不弃忽觉四周空气一滞,周遭一下变得极其安静——他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不住鞭笞木头人的机械臂,在徐徒然说完的那一瞬间,全停住了。

    某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压得他四肢麻木,头皮也一阵发麻。徐徒然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朝着木头人大力挥手,还拿出唱歌笔,开了麦克风功能,哇哇大叫:

    “是个叫江临的女孩!穿背带裤的!她不在隧道里,应该是出来了!你看到她了吗!”

    木头人缓缓转了下沉重的脑袋,没有说话。又过一会儿,才听左边隧道中传出一个硬邦邦的声音:

    “没有。”

    徐徒然循声转头,只见一只大白熊摇摇晃晃地从左边隧道里走了出来。那声音正是从它身体里发出的。

    那只大白熊看着有些糟糕,像是在绞肉机里绞到一半时突然被紧急捞出来的。腰部以下破破烂烂。

    但它看着却远比徐徒然见过的其他大白熊沉稳,语气也十分稳当:“没有。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

    徐徒然:“……”

    她看了看头顶的木头人,又看了看走出来的大白熊,一时有点迷茫。

    “这是。比较有效率的。沟通方式。”似是看出她的困惑,大白熊主动解释道,“所有的。化身。都可成为。我的口舌。”

    只是暂时没有其他可以调动的熊——被转化出的黑熊只能从右边隧道出来。这必然会引起其他能力者的警觉。所以它只能紧急抽调了一只还没来得及被完全销毁的白熊。

    徐徒然:“……哦。”

    她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在旁边,转而继续琢磨起江临的事:“她既然没有出来。那她去哪儿了呢?”

    旁边杨不弃突然福至心灵:“她不一定非要出来啊。”

    “江临对应的能力是混乱。而有的混乱技能,是可以混乱空间的!就像仁心院那个于老师!”杨不弃迅速道,“也许她就是利用这点,直接从隧道传送到别处了呢?”

    大白熊却偏了偏脑袋。

    “不对劲。”它缓缓道,“姓名胸针,与能力,分开保存。她不可能找到。能力胸针。”

    徐徒然有些焦躁地原地兜了两圈,一拍手掌:“两种可能。要么她之前就已经通过其他胸针想起部分能力了,但隐瞒没说。要么就是她作为‘铁线虫’,和正常能力者不一样。只要想起名字,就能连带着想起完整技能。”

    至于究竟是其中哪一种,他们没法确定。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江临她现在在哪儿。

    这个问题让在场一个半怪加一个半人全都陷入了沉默。域主对此也挺无奈——目前在域中巡逻的黑熊被徐徒然搞掉了大半。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摸瞎。

    徐徒然还特意拿出笔仙之笔来问了问,笔仙之笔莫名其妙——你在一个辰级的域里找我一个辉级的打听,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得起我?

    杨不弃思索片刻,左右看看,不太确定地开口:“或许我们可以从她的目的反推?她进来是为了什么?”

    “上官校长说,是为了找弟弟。”徐徒然抱起胳膊。

    “哦。”杨不弃抿唇,“那她应该是对校长撒谎了……”

    不。

    徐徒然默了下,忽然抬起手指:“不对,她可能没有撒谎。”

    “她很可能就是进来找匠临的!”

    “?”杨不弃嘶了一声,“匠临算是她弟弟?”

    “匠临他就是个弟弟。”徐徒然无比肯定道,脑子飞快转动,“假如她是来找匠临,那么想杀匠临那个胸针也说得通了……她是为了追杀匠临来的……”

    往好的方面想,这至少说明他们现在还有时间。毕竟不管是找弟弟还是打弟弟,都需要花费一定精力。

    但现在新的问题出现了。匠临又在哪儿?

    徐徒然眸光转动,视线扫过前方的小火车,注意到一根被落在座位上的石矛,不由停顿一下。

    石矛……说起来,她的第一根石矛,就是在树林里捡的。

    而就在石矛的不远处,她还看到了一具黑熊的尸体。对方覆盖着血膜的熊爪被切掉。

    小火车上次装满可憎物尸体是一周之前的事。也就是说,行刑场最少一周前,曾经开过一次门。而行刑场近期有虫子出逃……

    “匠临或许还在这域里。”徐徒然猛地抬起脸来,“它没附在人类身上。它附在了行刑场内部的可憎物身上,又设法逃出了行刑场,反杀了追杀它的血手套,并夺走了对方的熊爪。”

    杨不弃蹙眉:“爪子?它想要上面的血膜吗?”

    “只可能是那个。”徐徒然点头,“而想要血膜,就意味着它想要去碰触石头……”

    匠临的目标不可能是石矛。徐徒然捡到的显然就是它从血手套黑熊手里抢走那一根。它用那根石矛杀了一只遇到的可憎物后,就将它丢在了那儿,这明显是不上心。

    “所以,它想碰触的石头,应该是其他地方的……”徐徒然面露沉吟,看向一旁的“大白熊”,“你能告诉我吗?这个域——或者说,这个域所在的地方。有什么被石头保护着的、很重要的东西吗?”

    大白熊:“……”

    它略一思索,轻轻吐出了两个地点。徐徒然点了点头,顺手扯住了正要往外冲的杨不弃。

    “还有,我想再托你件事。”徐徒然盯着面前的白熊,沉声开口,“你能不能将其他能力者的能力,都还给他们?”

    大白熊再次陷入沉默。不过这次的沉默,拒绝的意味很浓。徐徒然看似毫不意外,只又补充了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现在,两个虫子已经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只要一不小心,它们就会自杀逃掉。

    “你如果有把握一次性将两只都拿下,那当我没说。但如果没有,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我说的话。

    “一群能在失忆状态下仍不止一次找到这地方来的人类。他们绝对没你想得那么没用。

    “哦对,还有——我现在是急着去打架没时间和你扯。但如果你这次再把他们洗干净了送回去,我转头肯定会把他们再拉过来的。我说到做到。”

    徐徒然呼出口气,不再耽搁,转身就走。杨不弃跟在后面小跑两步,略一迟疑,再次转过头来。

    “如果可以的话,请至少将上官校长的预知能力还给她。”杨不弃紧了紧双手,叹了口气,“她也知道铁线虫的事。她能理解的,相信我。也请相信一下其他的人。”

    大白熊:“……”

    它站在原地,默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过了片刻,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单音:

    “啊。”

    *

    同一时间。

    封闭的树根博物馆内。

    摆在最中央的展品被挪开。露出通往下方的石阶。石阶漫长看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但朝下方望时,可以看到其中至少一半台阶,都淹没在蓝色的水中。

    一只两米多高的鱼型怪物正趴在入口处探头探脑,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

    “藏得可真够深。居然让我花了这么久工夫才找到。”匠临小声抱怨着,小心拿出一双覆盖着血膜的熊爪,将其努力怼向自己的下肢处——这对它来说十分困难。因为它现在的造型就像是一只长了四肢的直立咸鱼,身体长四肢短,想要碰到自己的脚,实在强人所难。

    它也是无奈。如果它有的选,绝不会挑这样一个造型糟糕的身体。偏偏之前附身时昏了头,只想着往高阶挑,却意外挑中一个濒临堕落的人类。醒来后一个不当心就成了可憎物——当然,也是因祸得福,它在进入这里后才知道,可憎物在这儿居然还挺有优势。

    这优势足以支撑它在被逮入行刑场后极限反杀出逃,支撑它一路躲藏到现在。但在此时此刻,却难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匠临试了几次,发现实在碰不到脚,只能宣告放弃。转而将两只熊爪都接在了两只前肢上,跟着原地一个倒立,以前肢触地,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准备顺着石制台阶走下去。

    就在此时,它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嗤笑。

    “将临说你之前因为附身可憎物,智商掉了不少,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她倒没说谎。”

    “……”匠临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来,浑浊的鱼眼中,倒影出一个女生清丽的身影。

    它唰地一下翻过来身来,警觉地看向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你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江临不客气地笑着,抱着胳膊倚在旁边玻璃展柜上,“给你提个醒。下次想到什么‘好主意’,自己记得藏着点。不要事还没做,先到处嚷嚷。”

    “……”匠临明白了,“是将临向你告密的?”

    “说句公道话,她没有。”江临耸肩,“她只是告诉我你告诉她,你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一旦完成,就能弥补混乱倾向被封住所导致的糟糕后果。”

    “我当时听着就觉得不对。为什么要说是‘弥补后果’呢?再代入你那个异想天开的思维,一下就明白了。”

    江临没忍住又笑了一下,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混乱倾向和野兽倾向,殊途同归。如果没法从混乱倾向走到顶点,那改走野兽倾向,同样可以达到目的。

    “但我们和星星不一样。我们的力量太破碎。没办法抵抗野兽倾向对我们的排斥。那能怎么办呢?”

    江临目光转向匠临找到的那个地下入口,扯了扯嘴角:“很巧,星星过去曾经有一个祭坛。那个祭坛里,很可能还残留有她的部分力量。如果能找到祭坛,吸收那部分力量,或许就能骗过野兽倾向,让它放你进去——

    “而你,作为我们中间唯一一个能进入野兽倾向的碎片,就等于给自己又加了一个砝码。只要你行动成功,你就是我们中间唯一有可能抵达混乱顶点的存在。”

    江临说着,深深呼出口气:“说到这儿,我突然觉得,你好像也没那么蠢。”

    她嘲讽地乜了匠临一眼,看得它浑身鱼鳞炸起:“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让星星将混乱封上的吧?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匠临:“……”

    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真的是个意外。

    它谨慎地后退了几步,鱼眼珠不住转动着,轻声开口:“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想弥补我导致的错误。并没有想那么深。”

    “你要不放心的话——喏,祭坛的入口就在这儿,我们可以一起进去。找到那些残余力量,我可以让给你。”

    “不错的主意。”江临点头,“但我为什么要你让呢?”

    她徐徐直起身子,眼中陡然翻出冷冽的黄色:“先做了你,再进去。不是一样的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匠临知道,现在的情况对自己很不利。

    附身于可憎物内,这意味着他自带的君权神授能力完全无法使用。他唯一可以仰赖的,就只有这个可憎物本身的倾向与技能——好消息是,这个可憎物也是战争倾向,皮糙肉厚自带城墙防御,而且已经是辉级近辰,等级还是很够看的。

    坏消息是,这家伙的攻击方式相当直接且单一。对上江临这种侧重混乱倾向的,胜算非常低。

    因此,在江临表现出杀意的那一刻,匠临几乎是瞬间就在自己的鱼脑袋里做出了决定——跑!

    既然已经变成了可憎物,想要靠自杀跑路自然是很不现实。于是匠临果断选择了物理跑路——只见他蓦地往地上一趴,套着熊爪的前肢配合着尾巴用力一摆,竟是将空气当做海水,直接游上了空中!

    匠临这一飘,浮空近两米的高度。尾巴如有力的钢鞭,不住摇摆着,仿佛真的在空气中泅游。同一时间,浑身鳞片舒展,宛如一片片插在鱼身上的钢刃,在天光下闪着冷冽寒光。

    对,天光——是从树根博物馆上方投下来的细碎日光。

    树根博物馆是没有屋顶的。整栋建筑物就像是一个开了盖的筒。这事从外面看很难发现,只有在进入树根博物馆后,才能发现这个设计。

    即使是在博物馆自身因为意外而封闭的当下,部分展馆的上方依然保留了让阳光透入的空间。匠临不知道这种神经病般的设计有什么意义,但毫无疑问,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极其有利——

    拜拜了你嘞!

    他在心底咕哝一句,一甩尾巴,带着鱼跃龙门般的气势,朝着头顶露出的空隙直直冲去!

    他是怪,江临是人。他就不信了,江临本事再大,还能飞上来拦自己不成!

    ……而正如他所料想的一样,面对他的逃离,江临只是小跑着追赶了几步,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让匠临不由松了口气。眼看着头顶透着阳光的空隙越来越近,他又不由有些懊丧。

    千不该万不该,早知道就不该向那该死的将临透口风。这下可好,又白忙活一场……亏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通往祭坛的入口之一。

    想起下方那个藏着深深石阶的方形地下入口,匠临内心更是恼怒。他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刚才跑路时,应该先试着能不能从那地下入口里跑,说不定还真能顺利进去……

    思索间,头顶明亮的空隙已经近在咫尺。匠临收回思绪,顾不得再想更多,一甩尾巴猛冲过来,小半身体,当即穿了出去——

    下一秒,他的眼前却是一黑。

    周遭的一切瞬间昏暗,他像是一头撞进了某个黑漆漆的袋子里,匠临茫然地扑腾两下尾巴,下意识地往前又移动了一下,粗糙的腹部似是从某种硬邦邦的阶梯状物体上擦过——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阵火辣辣的剧痛顺着鱼腹袭上,宛如密密的针刺,又像是突然燃起的火舌,顺着他的鱼腹往上燎!

    匠临猝不及防,被痛到瞬间失智,本能地挣动了两下向往后退。挣动间下巴与两侧鱼肚也撞上了相同的硬物,同样的痛感立刻蔓开,疼得匠临差点叫出声。

    不,等等……阶梯状的物体?

    匠临望着眼前深邃的黑暗。随着眼睛的逐渐适应,黑暗中渐渐有轮廓呈现——那似是一道台阶。一道直通向下的,长长的台阶。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匠临强忍着痛楚,用拼接着熊爪的前肢,摸向自己周围。

    身体的下方是阶梯。左右则是墙壁。头顶也是被封起的。

    这是那个地下入口。

    这就是他发现的那个,通往祭坛的地下入口。

    ……他被混乱了。匠临终于意识到这点。

    或许是在他准备跑路的那一刻,或许是在他跑路的过程中。江临悄无声息地影响了他的神智。他以为自己是在往头顶的出口跑,但实际上,他义无反顾地钻进了这个黑漆漆的地下入口。

    地下入口里的石阶,用的是星星祭坛特有的石料,对可憎物的伤害很大,如果伤到要害,甚至能直接致死。他当时正是预见到这点,所以才提前收集了两个覆盖着血膜的熊爪作为备用——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进入了地下入口,几乎半个身体都直接压在了台阶上。

    与石头接触的部位都发出滋滋的声响。意识到情况不妙,匠临忙更努力地挣扎起来,试图让自己退出。然而他身上的鳞片炸得太开了。加上他本就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地下入口都堵死,留给他自己的挣扎空间,更是少之又少——

    他像只失了智的泥鳅,只闷头扭动着身体,反而又往入口内钻入不少。更强烈的疼痛窜上脑仁,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种挣扎无效,忙将浑身炸开的鳞片收起,尽可能地缩小体积,好设法在有限的空间中漂浮起来。

    然而就在他的下颌与胸腹部稍稍浮起的那一瞬,同样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尾巴上传了过来。

    ……不,那疼痛要更剧烈,就像是带着火焰的钉子,生生穿透了皮肉一般!

    匠临痛得一声嘶鸣,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江临——你个疯子!你做什么!”

    位于外面的江临一声轻笑,更用力地转动手中石矛,将之深深地钉进匠临露在外面的尾巴。直到将那截拼命挣扎的尾巴完全钉在了地板上,方拍拍手直起身子。

    “我在帮你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望着眼前半埋入地下入口之中的巨大鱼怪,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你想要进去。我就帮你进。帮你把尾巴钉上,也省得你不小心滑出来,这不好吗?”

    石矛是她过来找匠临时,顺手揣的。她当时光想到这东西能派上用场,倒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好用。

    “挺好的。合适。鱼嘛,不就该被串在棍子上……!”

    未等她说完,眼前的鱼尾巴忽然扬起,尾尖上蓦地伸出一张狰狞鱼脸,嘶吼着朝她咬了过来!

    江临吓了一跳,忙后退两步。所幸这尾巴被石矛钉得很死,动也动不了多少,那鱼脸虚张声势般挣动两下,很快就没了声息。

    她暗松口气,站起身来。才刚一动弹,忽感肩膀脚上都是一阵温热。侧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大片伤口。

    伤口很薄,却明显不浅。大片的血迹以惊人的速度在衣服上晕开,看上去触目惊心。

    江临下意识向伸手捂住其中一个伤口。抬起右手后才发现,自己右腕已经变得空荡荡的。

    直至此刻,属于人类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尖锐的疼痛。这疼痛是如此密集,以至于她根本分不清是哪个部分在疼——又或者是全身都在疼。

    她摇晃着往旁边退开几步。视线掠过掉落在地的右手。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所站着的地方,掉落着一地鱼鳞——薄得几乎透明,锋锐的边缘,却都带着浅浅的血迹。

    江临恼怒地皱眉,地下入口里传来匠临嘎嘎的笑声:

    “一个战争倾向的高阶可憎物,你不会以为它一点攻击手段都没有吧?”

    “江临,猜猜看。是我运气不好先没,还是你扛不住先死?”

    江临:……

    这个混账!

    她恼恨地瞪了那鱼怪一眼,沾着身上的血,颤抖着将剩余的左手伸向地面——她如果想要吞噬匠临,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是在升级空间内直接进行厮杀,要么就是在各自附身的情况下,利用特定的仪式与符文来吸收对方。

    对于江临而言,她自然是更青睐于第二种。匠临觊觎那个祭坛里残余的力量,她同样为之心动。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其中,一旦回到升级空间,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就像匠临说的。她扛不住。

    被鱼鳞切割出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她身上的衣服都快要被血浸透。身体已经因为强烈的失血而开始发冷,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她暗暗咬牙,只后悔自己进来时没有挑一个带生命倾向的附身对象——

    她现在这具身体自带的倾向是永昼。这种时候唯一的用场就是帮她屏蔽疼痛,催眠身体,让自己强行再苟一阵。但即使苟延残喘,现在的自己也根本没力气发动仪式……

    等等,生命?

    江临的动作一顿。

    ……杨不弃。

    她想起来了。这次同样被困在域里的人里,有杨不弃。

    虽然那家伙现在看上去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但生命倾向肯定有所保留。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异化了,却对人类没有恶意,再加上他现在大概率没有认出自己……

    只要能骗他,只要能骗过他……

    一想到要骗杨不弃,江临心本能地悬了一下。然而转念一想,对方现在是怪物,根本不可能还保留有预知倾向的能力,心口顿时一松,旋即忿忿地瞪了倒栽在地下入口内的鱼怪一眼。

    “等死吧你。”

    她冷冷说着,周遭空间忽然开始扭曲,仿佛搅动般旋转,下一瞬,又蓦地恢复正常。

    而方才江临所在的地点,已然空无一人。

    ……

    又过片刻,半个身子埋在洞里的匠临试探地发出声音:“嘿?嘿,你还在吗?有胆子你应一声啊?”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回应。方听一声嗤笑从地下入口中传来:“憨批。”

    话音落下,那半条露在外面的鱼尾突然开始上下挣动。一下、两下……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方听“啵”的一声,鱼尾终于带动被钉在地上的石矛,将它从地上拔了出来。

    不过那石矛还贯穿在尾巴中,尾巴痛得几乎要麻木。匠临没忍住爆了句粗,又强忍着痛楚,继续控制尾巴,配合着四肢往后移动。因为石矛的存在,他每次只能往移动一点点,反复挪动了数次,终于将长长的身躯从地下入口中挪了出来。

    得亏他现在的身体皮糙肉厚,才能撑到现在。饶是如此,匠临也已痛得够呛,下颌到腹部全是满满的被烧灼的痕迹。细细闻一下,他甚至觉得还有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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