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巨大的震撼笼罩了房间。虽然其他人之前也隐隐有所猜测,但真当听见了这种荒谬的真相,仍是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

    “A城那起别墅凶杀案也是你做的?”学委思路敏捷,一下就把事情联系在了一起,“那些人也是你害死的?”

    门外的人依旧沉默以对。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嗤笑一声。

    “他们是蠢货。你们也是。”

    “只可惜。不够,还不够。刨去喂‘它’的部分,我拿到的根本就不够……”

    神神叨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同响起的还有窸窸窣窣的抓挠声,像是无数只爪子正在门上抓挠,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不明白……”顾筱雅用力抓紧了身边人的手臂,“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门外的钟斯嘉又是一声低笑,“真正的朋友,会三年不管你的死活吗?会在你痛苦无助时,连一点影子都没有吗?”

    “没关系,我理解。你们都是好学生,是天之骄子,都有大好的未来。是我不该来打扰你们。我配不上你们——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们仍是一群在黑暗中迷惘徘徊的尘埃、弱小卑微的蛾子,那么狭隘,又那么愚蠢。可我已经进化了——我已觅到我的归途。我已窥得世间隐秘。我以自身成光,我已献出我骨。我已有力量,去寻求我所要的。”

    他又开始笑了。笑声中带上了几分傲慢和残忍:“现在,是你们配不上我了。”

    ……

    房间内,学生崽们又是一波面面相觑。

    顾晨风压低声音:“他骂谁儿子呢?这前后逻辑在哪里?”

    学委:“虽然但是,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蛾,飞蛾的蛾。”

    体委搔了搔头:“这逼逼赖赖地,说啥呢?咋还用上排比了?”

    小米:“不懂。怪中二的。”

    “传销!”班长的语气很笃定,“肯定是传销!他在外面进传销了!”

    至于为什么进个传销就能能耐到这种地步,这就远超出这帮学生崽们的认知范围了。而且现在,显然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徐徒然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还谈吗?”她问顾晨风。

    顾晨风:“啊?”

    “你和外面那个。”徐徒然耐心道,“你们还谈判吗?”

    顾晨风:……

    还谈啥啊这很明显谈崩了好吧。

    “行,那我建议换个思路。”徐徒然道,“等等我会直接把门打开。”

    ……?!

    其他人顿时惊了。这是要干嘛?!

    “开门,让他进来。”徐徒然低声道,“你们没发现吗?他其实不敢进来。”

    “……对哦。”学委眼睛一转,很快就跟上了徐徒然的思路,“楼下的门,他都是直接打破的!”

    先前他们在研究油画时,时不时就能听到楼下传来的破门声。动静之大,十分吓人,很显然对方是直接暴力砸进去的。

    但现在,他却只是在门口敲门外加说废话,一点暴力进入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猜测不一定对。但这或许和女鬼的安静是一个原理。”黑暗中,徐徒然声音稳稳地在众人耳边响起,“他不敢进来。所以只是在门口恐吓。我怀疑他是打算堵门堵到四十分钟结束。”

    他们寻找出路的时间只有四十分钟。这个时间一过,鬼知道他们会遭受什么惩罚。

    意识到这点,班长的脸色变了一变,忙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开门,然后呢?”

    “我拖住他。你们关门出去。不要让光照进来。”徐徒然道,“外面的灯,能关的也全部关掉。如果猜的没错,这样他行动应该会受限。接下去你们管自己跑就是。我会去找你们的。”

    怎么找?你手里又没油画……班长心中微动,刚要说话,就听“咔哒”一声响。

    徐徒然已经走到门前,用力按下了门把。

    下一秒,房门大开。

    走廊的光倾泻进来。除了一双停在门外的黑色脚印外,他们什么都看到。

    徐徒然却神准地伸出手去,用完好的左手在空气中猛地一抓,跟着一个后仰,像是在使劲拖动什么东西似地,一路后退。

    走廊的光铺在房间里,染出淡淡的一层。或许是因为光照不足的关系,在将对方拖进房间后,她明显感到手中抓着的东西挣扎的动作迟缓了一些,力道也小了不少。

    但还是很麻烦……话说那个一直扒拉她手的细长东西是什么?触手吗?

    徐徒然在心里“噫”了一声,努力将钟斯嘉往暗处拖去,一个使劲压在地上,头也不抬,斩钉截铁:

    “出去!关门!”

    被她语气中的凌厉吓到,正打算上前的顾筱雅不由一怔,紧接着就被小米和顾晨风齐齐拖了出去。

    啪地一声,房门关上。房间内再次被黑暗充斥,徐徒然这才松了口气——她能感觉到,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钟斯嘉挣扎的力道彻底弱了下来。

    这让徐徒然更加坚定了心中猜测:在这个地方,黑暗才是对活人友好的。

    徐徒然不清楚这背后的逻辑所在,也无暇去管。她抓住机会,将手中抓着的人再次用力撞向地上,对方的身躯与地面碰撞,发出惊人的声响——被加了三十多点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钟斯嘉闷哼一声,整个人仿佛麻袋一般软了下来。徐徒然警觉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往他身上摸了摸,毫不意外地摸到了几根细长的宛如藤蔓一样的东西。

    “你不是人了。”她肯定地下了结论,“但你也不是鬼。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钟斯嘉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鬼?”

    徐徒然:“揍下去的手感不一样。”

    钟斯嘉:……

    揍……揍?

    不是,在我还没登场的时候,这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犯起嘀咕,语气却没多大变化,一如既往得充满了走火入魔的传销气息:“我说了,我是光。”

    “瞎扯。”徐徒然说着,顺手扯过他的胳膊,反折在他背后,“光是奥特曼。”

    她这一下没太克制力气。方才将人脑袋往地上磕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在黑暗中,对方身上再没那种令人恼火的攻击反弹效果——可见黑暗对他的削弱,是全方面的。

    然而这家伙的身体实在太奇怪了。那条胳膊被她一扯,居然就这么脱落了下来。惹得徐徒然又是一阵恶心。

    钟斯嘉又开始笑,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你当然不明白。你不是光。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再平庸不过的飞蛾。”

    “不是很明白。”徐徒然在黑暗中摸了几下,掐上了他的脖子,“麻烦再说详细点。”

    她现在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无意间,正碰触着什么新奇的东西。这让她隐隐有点兴奋。

    然而钟斯嘉却没再深入地往下说了。他只淡淡嗤道:“飞蛾是无法理解辉光的。况且,就算知道了,你能怎么样?”

    徐徒然感到掌下握着的脖子原地转了一圈,发出咔啦的声响。

    “蛾是光的食物。只能是食物。永远都是。”钟斯嘉仰望着徐徒然,冷漠道,“哪怕你能逃出这里,我也能找到你的。我会找到你们,再将你们送去该去的地方,让你们物尽其用。这也是你们唯一的结局。至于别的,你们没必要知道。”

    徐徒然:……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将藏在袖子里的那把水果刀插了下去。

    “不好意思。”她拍了拍手,“但你这发言实在太欠削了。”

    她一个没忍住就真削了。

    当然,徐徒然可不认为自己那一刀能彻底切死对方。她还是摸不太清钟斯嘉的身份,不过自己杀不了他,这点她很有自知之明。

    好在问题不大。黑暗很大地限制了对方的移动能力,徐徒然方才那一下更是直接将他钉在了地板上。她试着移开了一些,见对方并没有追上的意思,便果断旋身,朝门口走去。

    徐徒然想得很开。既然啥都问不出来,那就没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世界那么大,何必吊死在一个中二病上。

    几乎就在她开门的瞬间,民宿里荡起“啪”的一声响。原本还被灯光铺满的走廊,瞬间暗了。

    “徐徒然——”楼下传来了体委的声音,“快出来!班长刚拉了电闸!”

    动作还挺快。

    徐徒然微微挑眉,正要踏出房门,却又听见空气中传来“滋滋”声响——

    下一瞬,走廊又亮了。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惨白灯光投下,一片一片的,铺得并不均匀,却足够明亮。有一束正好就从徐徒然斜前方照下来,晃得她睁不开眼。

    ……这特么又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体委的怒骂就给了她答案:

    “靠,有病啊!”

    “一个鬼屋,装什么应急灯啊!还装这么多?!”

    徐徒然:……

    行吧,那这事可有些大条了。

    她听着后方传来的窸窣声响,略显不耐地撇了撇嘴,转身往后看去。

    那盏晃了她眼的应急灯,位置很刁钻,正好将一束光芒投进了房间深处。

    光芒中,只见一个扭曲的人影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脖子上,正插着徐徒然用过的那把水果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引入核心设定了,下章这个副本结束~男主已经在打车赶来的路上了!

    蛾子在本文中是一种对普通人的蔑称,没有其他含义,请不要代入其他作品的设定,这样后面真的会糊涂的。我只是想玩蛾子和儿子的谐音破梗而已,我笑点低我道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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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域:虽然我闹鬼,但我有逃生梯,还有应急灯,我是一个符合消防和安全要求的好鬼屋!

    第十三章

    一束光,像是一条小径,直直地从走廊通到房间内部。

    钟斯嘉摇晃着身体,沿着光束缓步而出,插在脖子上的水果刀一晃一晃,嚣张得仿佛在走红毯。

    徐徒然当然没打算乖乖等他走过来。她后退一步,目光在周围飞快扫了一圈,迅速锁定了离自己最近的应急灯——说是“应急灯”,实际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不亮的时候就是很普通的壁饰,亮起来后,却像是一只只睁开的眼睛……

    好在装得并不是很高。

    徐徒然猛地一跳,朝着那枚应急灯挥出拳去。

    谁想双脚还没完全离地,忽感脚腕一紧。有什么东西在拽住她的瞬间用力往下一扯,徐徒然一时失衡,咚地摔回地上。

    果然,触手什么的,最讨厌了。

    徐徒然略显不耐地啧了一声,使劲扯断缠在她脚上的触手。而这段纠缠的时间,已足够钟斯嘉大摇大摆地走到她跟前。

    “你刚才捅我捅得很开心么?”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徒然,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恶意。

    徐徒然:……

    她回忆了一下顾晨风之前谈判的用词,活学活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么。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不想的,顾筱雅曾经说过,不要只顾着发泄情绪……”

    “……”钟斯嘉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不是,能不能走点心?虽然你的话我一定不会听,但你也不能拿现抄的台词来糊弄我啊?

    他冷哼一声,很好地保持住了人设。淡淡的轮廓后面触手伸展,一副准备将人大卸八块的模样。

    ——就在此时,却听楼下传来一阵凌乱的撞击声响。

    框里哐当的,中间又混有“砰砰砰砰”的拍击声,声音急促,接二连三,吵闹不绝。

    徐徒然不由一怔。

    前面那种撞击声响她没听过,只能判断出是某种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可后面那种砰砰声响她却挺熟的。

    分明是铁皮柜被撞击发出的声音!

    怎么回事?

    徐徒然心中微动,旋即收敛心神,一脚朝着钟斯嘉猛踹过去——后者显然也正因这声音分神,一时竟没防备,直接被她踹翻在地。

    不过相应的,徐徒然的右脚处也传来一阵疼痛。她无暇顾及,起身就往楼梯奔去,没跑出几步,又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迎面而来。

    “徐徒然!我来帮你了!”体委急急地说着,手上举着一个脑袋大的花盆,摆出扔铅球的姿势。

    花盆鼓胀得可怕,表面开裂,露出些许诡异的绿色。

    徐徒然立刻明白了体委的想法,当即道:“东西给我!你别动他!”

    体委:……?!

    虽不明白徐徒然叫停的理由,不过他还是很听话地收了准备扔铅球的手,转而将花盆抛给了徐徒然。

    徐徒然接住花盆,果断转身,照着身后钟斯嘉的脑袋就是一下!

    因为忌惮钟斯嘉的攻击反弹能力,她这一下并没有使多少劲,即使如此,早已鼓胀到极限的花盆还是应声而碎。一团绿色直接冲破土块,落到钟斯嘉的脑袋上,触手般的草叶立刻扒着他的脑壳蠕动起来,仿佛蚯蚓般往里钻去!

    正是体委之前吐进花盆里的那团小水草——徐徒然有些感慨,一会儿没见,就长这么大了。

    当然,现在并不是感慨的时候。趁着钟斯嘉在那里撕扯水草,徐徒然一把拔出插在他身上的水果刀,用力朝上扔去。离钟斯嘉最近的应急灯应声而碎,走廊里顿时暗了一片,徐徒然又和体委通了声气,两人分别沿着不同方向离开,中途不住砸去看到的应急灯。

    转眼间,三楼走廊的应急灯就被砸了个七七八八,铺下的光芒变得缺一块少一块。有些应急灯藏得刁钻,一眼望去找不见,徐徒然也没浪费时间,砸了几盏后直接下了逃生梯,到了二楼,触目却是一片黑暗。

    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徐徒然摸了下,发现是应急灯的碎片。

    原来如此,她现在知道先前那种厅里哐啷的声音是哪里来的了。

    逃生梯旁边的房间黑漆漆的,里面仍有“砰砰砰”的声音传出。徐徒然走过去,试着叫了一声,跟着便听顾筱雅惊喜的声音响起:“徐徒然!太好了,你没事啊!”

    只见顾筱雅和小米跌跌撞撞地摸黑从房间里出来,徐徒然道:“什么情况?刚才那些声音……”

    “都是我们弄出来的!”顾筱雅立刻道,“我和小米跑到房间里面,吸引女鬼撞柜子,等它不动了,我们就自己上去敲……这主意是学委出的。她说这或许能把钟斯嘉引开。”

    “其他人都去砸灯了。学委在走廊那头接应体委,其他人应该在一楼。”

    她边说边牵着徐徒然往前走,走到二楼楼梯口,正好和学委,以及从这边楼梯上下来的体委汇合。徐徒然环视一圈,没见其他人在,微微蹙眉:“班长不在,你们怎么找出口?”

    “班长会给我们留痕迹的。”顾筱雅笃定地说着,低头一番搜寻,忽然伸手往地上一指,“看,这个就是了!”

    徐徒然跟着望过去,只见地板上是一道莹绿色的痕迹。

    她眸光微转,很快明白过来:“是那罐夜光漆?”

    “嗯。不过之前接受光照不太足,颜色有点暗……”学委说着,跟在体委后面,与其他人互相搀扶着,小心往前摸去。几人跟着夜光漆一路下楼,绕过大厅,拐进走廊,果然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外,再度遇上了顾晨风和班长。

    只见他俩正带着油画站在卫生间门边,油画上的蓝色箭头直直指向卫生间的方向。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门缝后透出莹莹的蓝光。

    “可算来了。”见所有人都在,班长明显松了口气,“钟斯嘉呢?”

    “被困在三楼了!”体委抢先道,“徐徒然可牛了,一把飞刀把应急灯扎爆了!绝了!”

    徐徒然:“……”不,我是扔刀柄砸的,谢谢。

    心知现在不是听人狂吹的时候,她连忙叫停,又问起班长他们的情况。班长一下打开了旁边的卫生间门,语带庆幸。

    “这个卫生间,开灯和关灯完全是两种状态。从箭头的指引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出口……”

    事实上,哪怕不依赖箭头,也足够看出这个出口的不凡——门后面不是厕所,而是一团旋转着的蓝色光团,一看就很像个出口的样子。

    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违和。就像恐怖片里出现奥特曼那样的违和。

    “那……这就,可以出去了?”顾晨风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环视一圈众人,“谁先?”

    体委应了一声,大无畏地站了出来,正要进去,却被徐徒然拉住。

    “要不我先吧。”徐徒然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眼看就要进入光团,却又停住,等了几秒后,转头看向众人,“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别的事。还是你们先吧。”

    说完又主动往后退去。

    其余人:……?

    看上去一副事到临头又怂了的模样。要不是徐徒然之前莽得仿佛钟馗转世,他们还真信了。

    班长心头一跳,压低声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可以进。我是真的有事。”徐徒然往后退了几步,“你们先走吧。我很快就来。”

    她语气一如既往得稳。经过这么一番鬼屋惊魂,这帮纯洁好少年对她的话也早已毫无怀疑——毕竟,徐徒然虽然不能炸鱼,但做出的判断基本没错过。

    只有顾筱雅皱起了眉:“你要去做什么呀?我和你一起?你手还伤着呢。”

    “没事。不疼了,你和他们一起出去吧。”徐徒然顺口安慰着,将人往前推了推。

    她刚才试过了。在表达出“要走光门离开”的意愿之后,她的脑子里没有作死值的提示音响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足以说明着门的无害。

    而她所说的“有事要做”,实际也并非托词——

    眼见着落在最后的顾筱雅也忧心忡忡地穿过了光门,徐徒然不再耽搁,立刻转身,沿着班长留下的夜光油漆,一路走回了楼梯口,直奔三楼。

    楼上,被击碎的应急灯落了满地。斑驳的光影中,隐隐可见一个趴在黑暗之中的身影。

    正是钟斯嘉。

    也不知道他和那水草撕得怎么样了。隔这么远的距离,徐徒然看不见,也懒得管。

    “喂。”她谨慎地站在一小片黑暗中,对着那团身影叫道,“问你个事。”

    那团匍匐中的黑影动了动,没有说话。徐徒然无所谓,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和这个桌游,是合作关系对吧?”

    “……我说了。”这回钟斯嘉却是吱声了,“它是工具。”

    “好的,那看来就是合作者的关系了。”徐徒然了然地点头,“也就是说,你奈何不了它。它也没法把你怎么样,是吗?”

    钟斯嘉给出了一声标志性的嗤笑:“是又怎么样?”

    “……”

    徐徒然静静望着他,默了片刻,却摇了摇头:

    “不对,你撒谎。它比你厉害。”

    起码就她的感受而言,这个游戏里,绝对还存在着比钟斯嘉更厉害的东西。

    另一方面,钟斯嘉的话又证明了她新的猜测——对这个桌游而言,钟斯嘉本质还是“外人”。

    而同时,他也是玩家……

    “你在想什么?”察觉到她的沉默,钟斯嘉冷冷嗤笑起来,“你还打算做什么?”

    “别白费心机了。你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困住了我,你也杀不了我。而我——”

    “而你,哪怕游戏结束,也会盯上他们。”徐徒然淡淡接口,“废话没必要说两遍。”

    钟斯嘉不爽地哼了一声,眸光一闪,张口想再说些什么——他想起徐徒然之前对“光”和“蛾”的概念表现出兴趣。如果能用这方面的知识再钓她一下,或许能让她在这里多耽搁些时间……

    一旦拖过四十分钟,她就再也走不了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聊胜于无。

    谁知还没等他说话,徐徒然便再次开口:“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我觉得,总得想些办法。”

    钟斯嘉:?

    徐徒然这话说得有些跳跃,以至于他一下子没跟上。不想下一秒,更令他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出现了。

    他听见徐徒然说,我当时看见了楼梯上的黑影子。

    ……?

    不是,什么影子?

    听见对方转身匆匆下楼的声音,不知为何,一丝不妙的感觉爬上了钟斯嘉的心头。

    空气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走廊斑驳的光线中,有扭曲的轮廓若隐若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钟斯嘉的声音忽然变了调。

    “……你想做什么?”

    “我们说好的,彼此互利。我没有违反规则,你不能动我……”

    “你、你别过来——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如果没有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一声惨叫在三楼的走廊响起,正匆匆跑向出口的徐徒然微微一顿,旋即加快了脚步。

    身后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响起。徐徒然啧了一声,微微变了脸色。

    失策了——她还以为黑暗对那个黑影也有限制作用。现在看来是她想当然了。

    早在她对着钟斯嘉说出那句话的同时,作死值的提示音就已经响过一遍。首次破百的数值足够证明她这次作了个多大的死。

    但还是那句话,她只是作死,可没打算真死。

    耳听着身后那种窸窣的诡异声响逐渐逼近,徐徒然暗暗咬牙,在黑暗中闷头往前一阵急冲。先前被钟斯嘉反弹出的腿伤在跌跌撞撞的移动中疼痛得越发厉害,随着身后那东西的逐渐逼近,又有丝丝寒意,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淦。

    徐徒然面无表情地在心底骂了一声,终于迫不得已,拿出了最终的pnB。

    她一面尽可能地快速地移动,一面在脑海中调出了“技能加点”的操作界面。

    洗点!重加!四十点,全压速度!All

    in!All

    in!

    被加了四十点的双腿瞬间舞出了残影。徐徒然蓦然产生一种自己可以飞奔到月球的错觉。她发誓就在洗点操作的前后,她的脑子里绝对又有提示音出现了,但她无暇分神关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跑,拼命往前跑——

    氪了金的腿就是不一样。硬生生地与身后那东西又再次拉开距离。

    转过拐角,一个冲刺。班长之前用过的油画被放在地上,蓝色箭头的所指之处,那扇光门还在缓慢旋转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限问题,这扇门似乎比第一次见它时要小上不少……不过管它呢。

    身后那东西似是意识到她即将脱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强烈的冷意从背后袭来,徐徒然脚步不停,身子却半转了过去。

    她不确定自己在黑暗中究竟看到了什么,又或者,那本来就不是她该看的东西。

    她只强撑着,冲着自己的正前方,有力且坚定地竖起一个中指。

    又一声作死值到账的提示音响起。徐徒然转头,毫不犹豫地扑进了面前的光门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徐徒然:作完了就跑,真刺激!

    第十四章

    【作话补充等

    强烈的晕眩之后,是短暂的黑暗。

    等到徐徒然再睁开眼睛时,她又站在了民宿的大厅之中。

    耳边是其他人的欢呼与略显紧张的问候,眼前是从窗外投进的大片光亮。民宿正门大开着,体委正兴奋地在门里跑进跑出。门后明媚的阳光铺满,红花绿草,鲜明的色彩恍如隔世。

    “你可算醒了,方才就你一人一动不动,吓死人了。”顾筱雅絮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们这应该算是没事了吧?感觉一切都正常了。真的是,太可怕了……班长他们说要赶紧离开……诶,你手怎么了?红一大片……脚上也有些。疼不疼啊?我扶你出去?徐徒然?徐徒然?”

    顾筱雅担忧地围着徐徒然转来转去,浑不知此时的徐徒然,内心正阵阵秋风扫过。

    是这样的——她刚刚在确认环境安全后,就立刻分神,检查了一下自己此时的作死值数值。

    她发现自己的作死数值停在了一百点。

    如果从整体情况来看的话,那她来这一趟,从零到一百,无疑是赚了的;问题是,徐徒然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使用技能加点时,拥有的点数就是一百四十点,她提了四十点出来加点,特意留了一百整。

    而之后,她每次电梯验人,都能收获五点朝上的点数,之后对着钟斯嘉发动自爆式袭击,更是一次加了一百多点……那后面加的点数呢?怎么现在就只剩一百了?

    徐徒然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当时用了“洗点”。

    “洗点”是技能加点的附属功能,每次使用时,都会从现有作死值中扣除随机数量的作死值作为代价……

    当时忙着逃跑没顾上,现在细细一想,其余的点数,怕不是都在那场生死时速中,被“随机”掉了。

    这也太狠了……徐徒然难得有了几分懊丧。她知道自己的赌运向来一般,所以当时才把“洗点”列为了备选方案。谁能想到这机制真就这么不客气,一刀随机下去,半场白干。

    徐徒然有点郁闷了。老实说,积累作死值这事对她来说纯属打工,对什么奖励功能,她也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但到手的东西又飞走,哪怕是她,多少也会有些不开心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她无意中,又多了一个奖励功能。这功能是在两百点时解锁的,当时她正忙着逃命,没顾上仔细听。

    这个功能叫做“危险预知”,是个被动技能,顾名思义,就是增强她对危险的感知力。对于徐徒然来说,聊胜于无。

    她在心底暗叹口气,察觉到顾筱雅担忧的目光,礼貌地笑了下:“没事,不用担心我。只是留下了痕迹而已,不疼的。”

    事实上,手腕还是有些疼的——她的手腕肿了一圈,虽然没有伤及骨头,却依旧有种隐痛。脚踝倒是真的不疼,就是痕迹有点吓人而已。

    其他几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是正在讨论要不要报警。顾晨风跑进来催促,顾筱雅应了一声,当即想拉着徐徒然出去,徐徒然却说自己还想在里面待一会儿。

    “我再到处看看。”她煞有介事地点头,“你懂得。以防万一。”

    顾筱雅:……不,我不懂。

    顾筱雅不明觉厉,最后还是依言自己先出去了。民宿里顿时只剩下徐徒然一人,顾晨风好奇地在门口探头探脑,一副想要和徐徒然说些什么的模样,看了眼正在外面讨论的众人,又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徐徒然也没在意,自顾自地往桌边溜达——那副桌游现在还铺在桌上,其他人惊魂未定,这会儿完全不敢靠近,自然也没有去整理。

    桌面上牌堆散乱,棋子依旧只有九枚。摆放的位置倒是和在鬼屋中一样。徐徒然好奇地翻看着卡牌,目光在桌面上扫视一圈,忽然落在了桌子的一角。

    只见那里,正斜放着一枚小手电。

    手电……

    手电,光。

    徐徒然微微眯眼,忽又想起了先前在鬼屋中,钟斯嘉说过的话,以及几乎填满了所有空间的,诡异的光。

    而很巧的是,他们之前玩桌游时,每次事件卡,都必须依赖手电筒。而在进入鬼屋后,这东西却不知所踪。

    心中似有什么缓慢地爬了起来。在徐徒然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将那手电筒拿了起来。

    咔哒一声,开关被拨动。手电筒放出光芒。

    那光芒投在桌面上。铺开明亮的一团。外面响起顾晨风困惑的声音。徐徒然敷衍地应了一声,盯着那团光看了一会儿,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恰在此时,外面又传来顾筱雅的呼唤。徐徒然应了一声,正要关掉手电,心中忽然一动。

    跟着就见她将手电筒翻了过来,一只眼试探地朝着电筒凑了过去。

    明亮的光直射过来,刺得徐徒然眼睛有点疼。她本能地闭上眼,适应了一会儿,又试着将眼睁开了一条小缝,直朝着电筒中心望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

    在电筒的里面,那光芒的中心,有人在跳舞。

    ……不,严格来说,那并不是“人”。

    那只是一团阴影。一团人形的阴影。轮廓瘦长,四肢变形,正宛如一只发了癫的猿猴一般,在那光芒的中心手舞足蹈。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的耳边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声音很小,仿若呓语,蜜蜂般地在她耳边舞动,拼了命地往她的脑子里钻。

    ——你看到我了。

    ——你。看到。我了。

    ——你。你看到。到。看到,看。我了。看到。你。我。看到。看你……

    ——我。看到。你。了。

    呓语戛然而止。像是有什么倏然在脑海中炸开。徐徒然身体晃了一晃,只觉眼前一阵黑又一阵白,竟是无法控制地倒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视野迅速被黑暗覆盖。在意识彻底远去的前一瞬,她只听见脑海中几声响亮的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恭喜您,获得四百五十点作死值。】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超过三百点,解锁奖励功能——随机素质X1。】

    【恭喜您,获得随机素质——[疯兔子]。】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超过五百五十点。解锁奖励功能——素质匹配特技X1】

    【恭喜您,获得素质特技——[疯兔子·扑朔迷离]。】

    *

    【素质·疯兔子】

    【倾向:混乱、野兽】

    【当前等级:混乱:萤野兽:萤】

    【效果:持有者可获得速度以及下肢力量的基础加成;持有者可获得听力基础加成。持有者可随等级上升解锁或升级相应特技。】

    【特技:疯兔子·扑朔迷离】

    【当前等级:混乱:萤】

    【效果:被动特技。当持有者身边存在两个及两个以上对持有者抱有恶意的非人存在时,持有者可自动对他们产生影响,影响目标的神智与思考方式。所覆盖的目标越多,产生的影响越深。】

    【备注:该技能目前只可对灯及灯以下等级的非人存在生效。】

    ……在徐徒然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她所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

    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刚刚苏醒的神智没有做理解的余力。她将这些浮在脑海里的东西囫囵看过一遍后便扫到边上,缓缓睁开眼睛。

    所处的空间正在晃动。她人正躺在车上。

    车是面包车,收拾得挺干净,车厢里充斥着淡淡的香水味。徐徒然“嘶”了一声,下意识就要坐起,忽听后方有人“诶”了一声。

    “你醒啦!”顾筱雅惊喜地从后座探过头来,冲她伸出三根手指,“认得出来吗?这是几?”

    “……”

    徐徒然心不在焉地答了,坐起身来,四下一望,发现车上仅坐着顾筱雅姐弟、小米和自己——顾晨风坐在副驾驶座,自己单占了一排,顾筱雅和小米则坐在最后。

    “我错过了什么?班长他们呢?”徐徒然询问的同时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指尖碰触到一圈纱布,不由一顿,“我受伤了?”

    “其他人在另一辆车上。”顾筱雅道,“至于这个纱布……是我们准备上车时,一个好心人帮你包的。”

    这事说来也巧。这地方其实是很难打到车的,偏偏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打车上了山——正好就是这辆面包车。

    当时徐徒然已经晕倒了,比起这种没有运营牌照的普通车子,这帮学生崽们其实更相信救护车。还是这辆车原本的乘客之一,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的青年,下车后发现了他们的困境,催促他们赶紧乘车下山,还帮着将失去意识的徐徒然搬进车厢里。

    “他说自己学过医,能够对伤口进行应急处理。你身上那些纱布就是这么来的。”顾筱雅道,“你当时后脑勺肿了好大一个包……现在还疼吗?”

    徐徒然:“……”

    别说,还真不疼了。

    除了脑袋外,她的手腕和脚腕上也各自缠了一圈纱布。纱布缠得很厚实,打着一个很可爱的结。

    徐徒然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可爱结,想想又问了句:“他们来了很多人吗?这时候上山做什么?”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没必要打面包车。

    “嗯,来了五六个人呢。衣服挺统一的。至于来做什么……这我不清楚。他说是和朋友约好去玩的。当时那里还停着另一辆车,上面有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子……应该就是他们的朋友吧。”顾筱雅不太确定道。

    前座的顾晨风转过头来:“我问过了,说是公司团建,去山里拍鸟的。车子没法继续往山里开,所以才停在民宿周围。”

    因为担心无辜群众误入闹鬼民宿,他离开前特意多问了两句。

    徐徒然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看看自己的手腕,不知想到什么,面露沉吟:“医生?他真这么说?”

    “嗯。说是脑科。”顾筱雅点头,“看着也是挺像的。”

    徐徒然:?

    “就……很有那种气质啊,很温和、有礼貌,手法也成熟,给人一种严谨又干净的感觉。”顾筱雅一本正经,“就很像电视里那种医生。还随身带着急救箱呢。哦对了,他还给了你一张名片,说你后面要还不舒服,就打电话找他。我塞你口袋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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