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贺兰瓷道:“还有这么多讲究?”

    “那讲究可多了。”陆无忧莞尔道,“我家剑法堆起来有那么厚。”他比划了一下,“你没什么要求,我就随便舞了。”

    陆无忧大抵也是憋久,柳条下一刻便已经飞挺出去,柳尖颤颤,发出簌簌抽打空气的破风声,而他整个人也似一柄剑,随着柳条挥舞而产生的道道残影腾挪而转,虽去势力道千钧,令人心惊胆战,可姿态却是优雅舒展的,有那么几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意思,而且他动作极快,几乎招式接着招式,花样百出,俱都华丽无匹,剑意似一泓秋水,让贺兰瓷看得有些目不暇接。

    呼吸都没有凌乱半分。

    转回头来,陆无忧眼尾上挑,桃花眼熠熠闪烁着对她笑道:“这个你要学吗?”

    贺兰瓷反倒犹豫了一会,因为它看起来太华丽了,因而感觉没那么有用,但陆无忧这么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扫了他的兴,便还是点了点头。

    陆无忧又找了根柳条,塞进贺兰瓷掌中,开始一招一式给她演示讲解。

    贺兰瓷记得很用心,但她力气的确不够大,陆无忧舞起来还是气势十足,剑意摄人,她看起来就真的像在轻盈跳舞,陆无忧倒也不觉得麻烦,托着她的手腕,告诉她要怎么摆,再怎么转,怎么出招。

    只是几下之后,着实感觉有些动作不便。

    于是,陆无忧干脆从身后虚环过贺兰瓷的身体,手指包住她的手掌,用自己的手带着她转。

    贺兰瓷的意识不由自主跑偏。

    实在是……陆无忧离得太近了点。

    “这里你不止手腕要动,身体也要稍微跟着转过去,力气才能跟上……”

    他还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话,陆无忧平日里声音清润,很有翩翩君子的风度,但这会他压低了声线,便显得格外低沉温柔近乎呢喃。

    贺兰瓷努力把自己的意识拉回来,集中注意在手上的动作。

    却恰好看见陆无忧包着她的那只手,骨相清晰,指节修长,隐约可见皮肤下淡淡的青筋,和绷紧出的线条,一时连手背都有些灼烫。

    “嗯?你有在听我说吗?”

    陆无忧说得意犹未尽,却发现贺兰瓷在走神。

    再一看,她耳尖透着粉,连颈侧都有霞色,螓首也在跟着轻颤,鬓角微微汗湿,陆无忧忽然就忘了刚才自己想说什么,他松开贺兰瓷的手,咳嗽了一声道:“今天先这么练着吧。”

    却见她还转过头来看他。

    眼瞳眸光轻软,红唇无意识地吐着气,少女的表情依旧不设防。

    可现在似乎抵抗力和意志力都在降低。

    原本以为多亲几次可以缓解,但事实上并没有。

    他有一丁点的懊恼。

    贺兰瓷看见陆无忧抽身,还颇有几分意外,因为他刚才看起来正说到兴头上,现在却徒留下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热汗涔涔的挥着柳条,让她甚至还有些许迷茫。

    沐浴过之后,贺兰瓷坐在妆台前,尝试着练习她糟糕的绣活。

    陆无忧则拿了本书,坐在榻上随意地翻着。

    比起锻炼,这项技艺似乎进展缓慢,贺兰瓷也不着急,反正来日方长,只是绣着绣着,意识放空,她有些没来由地想起了在宫里时,许皇后跟她说的话。

    陆无忧是对她挺好的,即便起因都不算是心甘情愿,但他尽职尽责,思虑周全,里里外外都照顾到了,挑不出任何错来。

    就算曾经的贺兰瓷对他多有偏见,此刻也做不到鸡蛋里挑骨头。

    那自己对他有这么好吗?

    她握着刺绣的绷子开始思索起来。

    陆无忧正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但其实全没看进去,只一目十行地往下扫。

    食指抵着书页,犹豫要不要去亲她。

    他最近确实是亲得有点多,平均算下来,几乎每天都有在亲,有时是浅尝辄止,有时是气喘不已,贺兰瓷虽然确实没有拒绝过,但似乎也不是十分情愿的。

    只是他想,所以她便顺从。

    换做以前,他是很不屑为之的,别说对方不情愿,就算是情愿,他也未必会这么不节制。

    的确是昏了头。

    或许是觉得新鲜,新鲜劲过了,也许就……不至于这么禽兽。

    陆无忧想着,那边贺兰瓷已经忙完她的事情,灭了灯,朝榻上走过来。

    很自然而然地,陆无忧撤开身,让她躺进去。

    前段时间最客气的时候,贺兰瓷还会跟他说谢谢,好在现在已经不会。

    等她膝行着爬进去,陆无忧随手将书册放在床头,正打算灭了最后的灯,却发现贺兰瓷没有躺进她自己的被子里,而是停留在原地,低着脑袋,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陆无忧道:“怎么了?”

    贺兰瓷似乎还在犹豫。

    陆无忧便也耐心地等她,以为她又要和他聊什么府中事务,或者之前在宫中又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告诉他的。

    等待过程中,他的视线很自然地停留在贺兰瓷身上,随后又很不自然地移开。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感觉到贺兰瓷总算动了。

    陆无忧抬起视线,刚想听她说,就见贺兰瓷缓缓靠了过来,一只素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她膝盖还跪在榻上,贴近的过程中,长而细密的睫羽一直不停震颤着,在下眼睑处投落下撩拨人心的阴影,那张无论何时看都美极了的脸在视野里渐渐放大。

    陆无忧的瞳孔颤了颤,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身体却没动。

    直到贺兰瓷极为缓慢地把唇贴上了他的唇。

    少女的唇瓣异常柔软,和之前他每次他亲到的一样,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之前亲吻时,只觉得是细缓令人心悸的电流。

    但这次,陆无忧跟被雷劈到似的,定住不动。

    贺兰瓷另一只手也攀上了他的肩膀,因为身体前倾的动作不得不抬起后腰,馨香柔软越贴越近,贺兰瓷亲吻的动作却很笨拙,贴了半天也只知道在他嘴唇上蹭。

    而且很快脸便红了,似乎还在纳闷他为什么不动。

    贴了一会,贺兰瓷才缓缓红着脸退回原处,已经觉得格外羞耻了,是现阶段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像陆无忧那样随时随地能把舌头伸出来,也太为难她了。

    她正想着,就听见陆无忧略显沙哑的声音道:“然后呢?”

    贺兰瓷怔了怔,道:“什么然后?”

    陆无忧道:“就没了?”

    贺兰瓷道:“你还想要什么?”

    陆无忧动了动唇,喉结又往下滑了滑,道:“敷衍。”

    贺兰瓷没想到自己这么努力,居然得到这种评价,顿时有一瞬的气急,随后压了压气,转回到里侧,拉过被褥,就躺了进去,道:“那算了。”

    陆无忧这会仿佛才刚回神,拖着调子道:“都主动了,你就不再努力努力了?我平时亲你也不这么亲啊,你这个是真的有点敷衍,我还以为……”

    说话间,他还扯了扯她的被褥,将贺兰瓷的脑袋露出来,被发丝掩映的脸庞边,耳尖还在泛着红,陆无忧忍不住低笑,却是把想说的话转了个方向,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事情。”

    前半句还在调笑,后半句倒是透出几分喟叹似的认真。

    贺兰瓷便又坐了起来,用手背贴了一下滚烫的脸蛋,低着含水的眸,轻声道:“其实你不必这么考虑我的感受,我们既然已经成亲了,你自然是……”她略停了一下,道,“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声音轻柔,像羽毛似的撩拨人心。

    陆无忧呼吸一滞。

    然而随后,他的声音又压了下来,道:“对别人或许是这样,但至少对我不是,我很不喜欢强迫别人,是指在这种事情上,如果不是两个人都心甘情愿,那就没有意思。

    我又不是萧南洵那样的人,你既然这么讨厌他,应该不会喜欢被强迫,既然如此,用不着勉强自己。”

    贺兰瓷慢慢抬起头,觉得他真的想好多。

    但她又不讨厌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坚持,微妙觉得心尖柔软,像他们成亲前,陆无忧拿着礼单来找她商量时一样,是没有必要又让人舒适的体贴。

    贺兰瓷想了想,道:“那你要怎么亲?”

    陆无忧一愣,道:“嗯?”

    贺兰瓷道:“你刚才不是挺不满意的,那我……努力看看吧。”

    这次换陆无忧紧张了,他将手抵着唇边,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道:“还能选的吗?”

    贺兰瓷道:“我确实觉得有点羞耻,这个没办法,你体谅一下……”

    “哦。”陆无忧应声,说话间他已经把贺兰瓷拽过来,唇角弯出一抹蛊惑的笑,道,“那没事,我觉得我学得还挺快的,可以慢慢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无忧:是她先动嘴的。

    某人狂喜ing,一脚踢开节制;

    ?引用自曹植《洛神赋》

    发100个红包给每日亲亲11。

    不禁开始迷惑思考,写之前作者真没想到他俩会是这个模式,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一个不知道有没有人期待的预告,咳咳,下章妹妹来了。

    感谢宋云笙的手榴弹,溫柔似雨的2个地雷,轻盈似箭、橘子、景玉轩、态度+坚持、叶散安、,、Sage、gasoline、满级咸鱼、景玉轩、雪梨寿司、咬一口月亮、爱喝酸奶、乐见的2个地雷。

    第38章

    三八章

    天色微明后,贺兰瓷脑子都是懵的,甚至有了那么几分后悔。

    她本来以为陆无忧平时亲得就很放肆了,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在,忍着。

    至少她现在醒过来,觉得嘴仍隐隐发麻。

    陆无忧自己利索地换上官服,又绾好发,戴正他的官帽,发现贺兰瓷还似有些发呆,不由一笑道:“我得出门了,今天可能晚点回来……”

    贺兰瓷点头表示知道了:“嗯。”

    陆无忧抬腿似乎要走,可仿佛又想起什么,回转过身,在贺兰瓷唇上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才转头跑路了。

    贺兰瓷:“……”

    晚上他确实比平时迟了一点回来,贺兰瓷也没在意。

    她在书房里看那些递给陆无忧的文章,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名声赫赫,递过来的文章远比想象中更多,尤其是他认识的人也多,又一直叫人觉得温和有礼,似不太会拒绝,于是各路官员的亲朋好友都送来家中子嗣的文章,不管是举子,还是秀才、童生,甚至有连功名都没有的。

    贺兰瓷先前在陆无忧面前妄自菲薄,看完一部分文章确实增长了不少自信,甚至有几分,自己如果去科举,说不定也能中个进士的念头。

    夜上梢头,贺兰瓷又给灯加了点油,听见外面的响动,才走出门去,看见有人抬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走进来。

    她还有点愣,随后看见陆无忧按着眉头走进来。

    贺兰瓷上前问道:“怎么了?”

    陆无忧道:“我妹来了。”

    他怎么说得跟仇人来了似的。

    跟在大大小小的黑箱子后面的,还有个穿着黑衣的姑娘。

    她打扮得十分利落,一头乌黑长发用藏蓝发带系好扎在脑后,看起来像个夜行侠,脑袋上也有仆仆风尘气,然而一张美貌的小脸却生得极为灵秀动人,仿佛全天下的灵气都汇聚到她身上,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不笑也能显出几分弧度来,更何况她刚一进来便已经笑弯了眼睛,眉梢眼角都透着让人愉快的气息。

    这姑娘的声音也很清脆,像出谷的黄莺:“哪个是我的嫂子呀?”

    她还没有应声,那姑娘已经径直向她走了过来,随后惊叹道:“哥,你怎么娶到这么漂亮的嫂子的?娘要是见到了,一定会吓坏了。”

    贺兰瓷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她转头看向陆无忧。

    陆无忧推了她一把,道:“脏死了,快去换洗,别吓到你嫂子了。”

    那姑娘的眼睛垂下来,显出了几分委屈:“我还不是因为在外面流浪了半个月,沿路过来都没有机会洗换……”

    陆无忧勾唇道:“你还好意思说,不如跟你嫂子说说,你是怎么拖到现在才过来,再过段时间,说不定你侄子侄女都要出生了。”

    贺兰瓷:“……”

    那姑娘断断续续道:“我就是……从教里出发,爹娘虽然还没回来,但长老让我给你带了很多贺礼……

    然后顺道去了趟停剑山庄,又带了很多贺礼……然后在来的路上,遇到沿路闹饥荒,哥你是不知道,真的很惨,我就……

    花银子买粮一路施粥,还遇上了劫匪。然后……又遇到了一波不知哪来的刺客,救了个人,最后就……拖到现在了。”她耷拉着脑袋,道,“现银都花光了,小城里又不收大额的银票,我连住客栈的钱都没了,只好……风餐露宿了。”

    贺兰瓷第一眼见还不觉得,现在才感受到她仿佛逃难一般。

    “还好哥你寄来了路引,不然我估计连上京城都不一定进得来。”

    陆无忧显然已经听过这番说辞了,神色平静。

    贺兰瓷惊诧过后,意识到另一件事:“今年的饥荒很严重吗?”

    上京自不必说,青州也是自古繁华富庶,水路阡陌纵横,她大伯一个举人出身,因有她爹的荫庇,被地方官员奉为座上宾,既免徭役,又有庄子田地耕作,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倒比在京身居高位的她爹还要滋润。

    故而,贺兰瓷在青州那三年反倒是她过得最好的时候。

    那姑娘点了点头道:“沿路都是逃荒的,我施了粥也帮不了多少忙,不过是瞧着那些老弱妇孺可怜……”她握起拳头道,“跑来闹事或者抢粥的青壮男子,都被我打跑了。”

    贺兰瓷:“……”

    她看着面前纤细的少女,有点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陆无忧帮她补充道:“青澜江前段时候决堤了,许多农户没来得及收成,年初又有旱情,穷苦地方闹饥荒并不奇怪,而且……”他顿了顿,道,“听说还有疫病流肆,上京城门进出都戒严了,有官员回京述职,家眷染了风寒,都差点被拦在门外。”

    上京还是歌舞升平,一例照旧,看不出外面半点风声。

    对贺兰瓷来说也有点惊诧,明明是太平年景,她不由道:“朝廷没有放粮赈灾吗?”

    “赈了,但地方储粮不够,仍需外调,这当中牵扯甚多,一时半刻无法到位,再加上……”陆无忧语气淡淡道,“上下官员贪墨,还有些地方官员不得上官欢心,借调粮食便十分困难……反正其中可能会有的繁难超乎想象,死的人够多才能引起重视。

    而且地方官吏的无能和当地盘踞的蠹虫可能也超乎你的想象。嗯,你爹现在可能在准备奏章……”

    那姑娘也叹着气道:“可真的死了很多人……而且粮都卖得好贵,小麦一石足足要二两。”

    贺兰瓷道:“这价格有点离谱了吧!”

    她在上京买粮,都不过五钱一石。

    陆无忧道:“饥荒年时,再离谱的价格都有。”

    “而且……”贺兰瓷有些难以接受,“不是、不是圣上还要重修……前年被烧毁的崇光殿……说要给丽贵妃庆生……”

    这还是她从姚千雪那听到的,因为宫中自锦衣卫那调派了人手。

    像这种重修宫殿,必定大兴土木,很多时候甚至比新修王府还要贵。

    贺兰谨并不会对她说这些,最多是有时候贺兰瓷半夜看见她爹坐在廊下叹气,猜测到年景不是太好。

    陆无忧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这种事很常发生的,想改变不是一朝一夕。”

    那姑娘眼见不对,先溜道:“我先去换洗了!嫂子你借我套衣服!”

    贺兰瓷这才回过神,发现头发都被陆无忧薅乱了,她定了定神,把他的手拿下来,方道:“我去给你妹妹拿衣服。”

    陆无忧反而问道:“你不忧虑了?”

    贺兰瓷道:“忧虑,但我忧虑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她咬了咬唇道,“呃……你刚才说得好像,有办法改变解决似的。”

    陆无忧道:“有是有,只是难度和改朝换代没什么区别。”

    贺兰瓷道:“那不是等于没说。”

    陆无忧莞尔一笑道:“万一我真给大雍改朝换代了呢?”

    贺兰瓷蓦然一惊:“……”

    陆无忧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当然是随便说说。好了,拿衣服去吧,我这边还有点麻烦事。”

    主要怕对方嫌弃她的白衣,结果那姑娘洗干净之后看也没看就套到身上,端着一张梨涡浅浅的笑脸对她道:“谢谢嫂子!”

    笑得很甜,像是真的没有心机。

    以至于贺兰瓷都开始忍不住道:“你一路过来,真的没受伤吧?”

    那姑娘笑容满面地点头道:“嫂子不用担心,我很厉害的。”她忍不住凑过来,满含好奇道,“嫂子,你和我哥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这真不好解释。

    贺兰瓷含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谁料那姑娘半点不信,道:“嫂子你骗我,我哥才不可能因为这个娶妻呢,他一定是很喜欢你,才会娶你。”

    贺兰瓷语塞了一瞬。

    那姑娘还在道:“上回我哥还在跟娘说他不想成亲,觉得成亲很没意思,就是成天黏黏糊糊腻在一起,有这功夫不如多读几本书……”

    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有心上人了,还这么急着娶你,一定是特别特别喜欢,可惜我爹娘出远门了,一年半载回不来……不过,嫂子真好看啊,难怪我哥这么喜欢你。”

    贺兰瓷忍不住纠正她:“他没有很喜欢我的脸。”

    那姑娘恍然大悟道:“对哦,我哥没有这么肤浅的,他一定是很喜欢你的人,才不止是喜欢你的脸。”

    贺兰瓷对她的理解能力叹为观止。

    总觉得对方误解有点多,可能会造成问题,想了想,贺兰瓷道:“总之是发生了一些事,你哥被迫娶我的,我们……呃,就凑合一起过了。”

    那姑娘大为震撼。

    “是什么事情啊,我哥都摆不平的吗?”

    ……你对他倒也很有信心。

    然而是真的没法说,贺兰瓷只好道:“一些,确实只有他娶我才能解决的事情。”

    那姑娘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道:“那……嫂子你喜欢我哥吗?”

    贺兰瓷:“……”

    那姑娘看着她怔愣的神情,也呆了一会,道:“你不会不喜欢他吧?天呐,我哥也太惨了……等等,嫂子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她好像真的很求知似的,“我哥光风霁月,温柔善良,正直不阿,嫂子你考虑一下嘛。”

    贺兰瓷:“……”

    就陆无忧刚才那个态度,你是怎么解读到这些词上的?

    她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对你哥有点误解,他分明是……”

    贺兰瓷又一下梗住,把那些听起来不像是夸人的词咽回去,在别人妹妹面前不大合适。

    然而那姑娘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她想说的话,不禁叹了口气道:“我哥他,没强迫你吧?要是这样,我娘回去一定会揍他的……”

    贺兰瓷下意识道:“陆无忧他不是那样……”略一停顿,她才道,“你真的误会了,你哥他也不是因为喜欢……”

    说到这,已经有人敲了敲房门。

    陆无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用膳了。”

    话音未落,那姑娘一骨碌迅速爬起来,贺兰瓷还没回神,她已经身形一闪,眨眼功夫到了门口,揉着肚子道:“哥,有什么好吃的?”

    贺兰瓷:“……”

    这点倒很一家人。

    饭桌上……

    贺兰瓷看着陆无忧优雅无比的进食动作,和那姑娘截然相反的爽快动作,不由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陆无忧用公筷夹了块肉给贺兰瓷,道:“我念书的时候,她天南海北跟着我爹娘跑,所以会比较不拘小节。”

    这已经是第四块了。

    贺兰瓷看着碗里的红烧肉,有点一言难尽,她家先前虽穷,但也没到吃不起肉的地步,然而陆无忧现在时不时就爱给她夹菜,仿佛她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似的。

    她想了想,又拿起公筷,把肉夹给那姑娘。

    那姑娘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才眨着眼睛有些迷茫地嘀咕道:“谢谢嫂子,不过……嫂子你不喜欢我哥给你夹菜吗?他在家从来不给人夹菜的,都是自己吃完就算的。”

    陆无忧道:“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那姑娘道:“哦……”

    吃完,贺兰瓷才想起:“还不知道陆姑娘叫什么……”

    那姑娘歪过头道:“啊……嫂子,我不姓陆,我姓花,叫花未灵。嫂子你叫我未灵就行了。”

    陆无忧解释道:“她随母姓。”

    贺兰瓷一愣。

    陆无忧道:“你别误会,我爹娘感情好得很,现在还天天黏糊在一起,也没有二嫁二娶,我们是亲兄妹,就是很自然而然这样了。”

    花未灵也点头道:“他们连吵架都不会呢。”

    陆无忧却忍不住道:“那主要是我爹压根就不会吵架。”他揉着眉心道,“我现在脑子里还时不时会有我娘念叨的声音,当时我就在想,日后绝对……”

    贺兰瓷见他声音戛然而止,问道:“绝对什么?”

    陆无忧道:“没什么。”他站起身道,“走,去解决你的麻烦。”

    花未灵立刻跟着站起身。

    贺兰瓷不知道她该不该过问,陆无忧已经又对她道:“你也一起来,不过,咳咳,待会别害怕。”

    柴房里……

    贺兰瓷看着眼前仿佛血肉模糊的一团人形,是真的吓了一跳。

    陆无忧顺势扶了一把她的腰。随后,放开手,低在她耳畔道:“是她救回来的人。我妹从小就喜欢捡些什么受伤的鸟雀、猫狗回来,捡人也不是第一回了,不过只是在上京这边略有些麻烦而已。毕竟,盯着我们府上的人还是有的。”

    花未灵紧张地问:“还有救吗?我只给他稍微上药包扎了一下……沿途也只有些赤脚大夫。”

    陆无忧道:“命还挺大,伤口结痂了,应该死不了,我刚才又用府里的药稍微给他处理了一点,就是看他什么时候醒。等醒了,能走动了,给他些碎银子,让他尽早离开上路吧。”

    柴房里光线不足。

    贺兰瓷这才凑近仔细看清,地上躺的那个人虽然满身血污,但气息倒是还在,脸也能看得分明。

    花未灵松了口气,道:“那就行,我辛苦了一路呢。”

    陆无忧道:“这人什么来路?我里外检查过了,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会点武功架子,但不怎么能打。”

    花未灵道:“不知道,是路上顺手捡……救的。”

    陆无忧大抵也习惯了。

    贺兰瓷不由想起当初他处理李廷时,也是这么平静淡定,正想着,贺兰瓷忽然感觉到脚腕一紧。

    “咳咳……”

    一道十分虚弱又清冷的声音响起,只见刚才还人事不省的那坨人形,此刻正十分坚韧地扭着脑袋道,“你们……是谁?我又是谁……”他眨着眼睛,很艰难道,“我只记得……是有位仙女似的姑娘救了我。”

    “没有这回事。”陆无忧弯下腰,一只脚踩上他的腕,“是我救了你。”

    那坨人形「嘶」声着,视线缓缓移向花未灵,长睫垂下,仿佛有几分不知所措:“似乎……就是这位姑娘。”

    陆无忧温文道:“你记错了,还有,你握着的脚踝。”他又往下踩了一点,只听一声惨叫,陆无忧道,“是我夫人。”

    回去的路上,陆无忧道:“早知道就不叫你过来了。”

    贺兰瓷却觉得还好,对他道:“我又不是那种见了什么都怕的,而且我连曹世子的脑袋都砸过,呃……也不是什么都没见过。”

    陆无忧愣了一下,道:“我还以为你很介意那件事呢,你当时看起来真的很害怕……”

    贺兰瓷道:“当时是很怕,主要是没缓过来,我第一次失手伤人……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后来……”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见到你来了,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陆无忧:“……”

    贺兰瓷见他沉默,转头道:“怎么了?”

    陆无忧道:“你故意的吧?”

    贺兰瓷道:“你也太敏感了吧?”

    他们刚走到廊下,还没走回屋里,天色已深,灯光氤氲着,十分朦朦胧胧,陆无忧微微靠近贺兰瓷,贺兰瓷下意识便往旁边移了寸许,肩膀抵上廊柱。

    陆无忧的桃花眼垂下来,他轻轻握住贺兰瓷的腰,稍稍把她翻过来一些,低下头,唇贴到贺兰瓷的颈侧,低声道:“你说谁敏感呢?”

    贺兰瓷被他呼出的气弄得脖颈一阵颤栗,不由抬起下颌。

    陆无忧贴着她白皙的颈侧轻吻,另一只手还握住了她的腕,轻轻压到廊柱上,唇沿着颈侧一路留下暧?昧的水泽,衣襟略微散开,陆无忧在她近锁骨的肩窝处,轻舔了一下。

    贺兰瓷的呼吸,瞬间便急促了。

    她忍不住想推他,但一只手腕被他压着,另一只手抬起来时,就已经有些绵?软,说出口的话也都带着颤音:“你……你倒是打声招呼!”

    陆无忧轻喘着道:“那哪有现在效果好……不对,我打了招呼,你还不是被我亲得……这不是……”他有些胡言乱语道,“在学习吗?”

    衣襟一直往下散,隐约可见平日难见的光景。

    贺兰瓷咬唇道:“你不是在学亲……”

    陆无忧道:“亲哪不是亲?”

    这对话掩在喘息间,几不可闻。

    就在这时,陆无忧停了下来,他有些懊恼道:“刚有人过去。”

    贺兰瓷还没察觉到:“嗯……”随后大惊,“嗯??”

    第二天一早,陆无忧看见花未灵眼神复杂地望向他。

    陆无忧视若无睹了几回,最终还是道:“你想说什么?”

    花未灵忍不住道:“哥,你好禽?兽哦。”

    作者有话要说:怎会如此,陆无忧你为什么又按作者的手。

    这合适吗?

    评论区发100个红包安抚一下受惊的瓷瓷。

    感谢宋云笙的手榴弹,他与月光为邻的3个地雷,惟歌、不罹凝的2个地雷,桔子树的森林、乐见、啊啊啊、橘子、La、雪碧、鱼鱼大笨鱼、一剑霜寒十四州、酒、Jewel、

    第39章

    三九章

    陆无忧坦然道:“大晚上大家都知道躲在房里不出来,你乱跑什么。看到就算了,还来找我胡说。”

    花未灵不由道:“可是,你确定,嫂子她、她好像……”她欲言又止,“你们不会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人家不乐意,你不能硬来……”

    陆无忧觉得解释不清,便干脆道:“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嫂子前两天还主动亲了我呢。”

    花未灵大惊道:“真的假的?”

    陆无忧轻笑了一声道:“我骗你做什么?”出门前,他又叮嘱道,“你来这没什么事可以读读书,你嫂子书读得还不错,可以教你。用武功最好别被太多人看到。

    你救下来那人我先找人看着,若有什么异动,一定等我回来。他要是骚扰你,你用不着搭理他。”

    花未灵不是很信,于是便去问了贺兰瓷。

    她觉得这个看起来特别高贵的嫂子不像是会主动的。

    贺兰瓷望着她求知的眼神,心中十分希望陆无忧能够收敛点,只好无奈道:“差不多吧……你要来看书么?我这边书倒是不少。”

    “不是勉强就行。”花未灵松了口气,随后眼睛亮起来,“嫂子你这里有话本吗?”

    贺兰瓷道:“还……真没有。”

    她爹的书库里不放这些,在青州也是在看四书五经,看史,看典籍,至多再看些诗文。

    但她犹豫道:“你要是真想看,我去叫人给你买。”

    花未灵笑得梨涡浅浅,道:“没事,其他的我也看,我去你们书房逛逛……”

    正说着,青叶咳嗽了一声,走过来道:“夫人,那人又醒了。”

    昨日,那人被陆无忧踩着手腕,气得吐血,后来又晕过去了,还是花未灵见人可怜,又照顾了一会,把人挪去了厢房。

    贺兰瓷想了想,道:“先等他回来吧。”

    花未灵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去看看?”

    贺兰瓷看着她,莫名产生了一丝应该也没什么必要的忧虑。

    “算了,我陪你一起去。”

    那人虽在厢房,但周围仍由陆无忧的亲信看守。

    他醒来后,倒没有昨夜那么唐突,半倚着床榻直坐起来,因为还给他换了件衣衫,看起来也不似昨夜狼狈,很客客气气、斯斯文文的模样,仔细瞧着长相倒也不错,只是身受重伤,又失血过多,不免显得脸颊苍白,气色难看,唇瓣干枯,就带上几分不那么好看的憔悴。

    “之前……是在下一时情急,冒犯了府上夫人。”他似很歉疚地低着头,声音依旧清清冷冷,“还未感谢诸位的救命之恩。只是,我好似有些记不得过去的事情……”

    贺兰瓷便道:“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点了点头。

    “不过在下似乎识字,能写能算,应可做个账房。不知道府上能否暂且收留在下一段时日。”

    贺兰瓷亦很客气道:“府中不缺账房,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可暂且住下,等伤好了再另行打算。”

    那人又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这位夫人了,日后若在下能想起旧事,一定衔草结环以报。”

    说话间,他又望向了花未灵,“也多谢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能否问下姑娘姓甚名谁,将来在下也好……”

    花未灵道:“哦,我叫花未灵。”

    贺兰瓷:“……”

    你怎么就这么说了。

    那人顿时展颜一笑,苍白的面色上也多了几分颜色:“原来是花姑娘。”

    贺兰瓷开始理解陆无忧那种忧虑了。

    出了房后,贺兰瓷认真对花未灵道:“这位公子来路不明,先前还被人追杀,说不准是什么身份,现在失忆也不一定是真的,最好不要透露太多,免得将来他……”

    花未灵好奇道:“将来怎么?”

    “恩将仇报,牵连拖累你?”

    花未灵道:“那没事啊,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贺兰瓷继续循循善诱道:“那如果他给你下药、下毒,用这之类阴招……”

    花未灵又开始笑道:“嫂子你不知道!我比我哥还能抗药呢!哎,谁让他一早就跑出去念书了,多留在家里几年,说不定毒术比我还厉害。

    不过我哥不喜欢下毒下药这种,觉得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如阳谋有意思……嫂子,你看我哥真的很正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喜欢喜欢他?”

    贺兰瓷也是很叹服于她这个转话题的思路。

    陆无忧升职做了詹事府的右中允,并几位翰林院同僚一并赴文华殿准备日讲,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现在的内阁辅臣大多当年都给圣上做过日讲官。

    但近年圣上身体不佳,便大致停了日讲,只断断续续开了一两个月,翰林院内早有不满。

    如今重开,还是给皇子讲经,顿时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当然,更令人喜出望外地莫过于,原本圣上只是准备给二皇子讲经,但大皇子不知从哪得知,便也想要一同来听讲,他这么一说,底下的三皇子,和几个年纪尚幼的小皇子便都被母妃送来。

    如今文华殿里,济济满堂,坐得全是皇子,怎能令人不兴奋。

    陆无忧旁边的同僚就在紧张问他:“霁安,你看我官服穿正了吗?领子没歪吧,我早上起来总觉得没穿齐整,不大安心……”

    至于其他几个同僚则用仿佛挑白菜一样的眼神,看着下面的皇子。

    陆无忧一眼扫过去,望见萧南洵正阴恻恻看着他,旁边的大皇子萧南泊截然相反,笑得一脸和气,还冲陆无忧点了点头,剩下几个小皇子都是正襟危坐,紧紧张张。

    为防止他们胡说乱讲,内阁三辅吕大人一并在侧,还坐了其他几位文官。

    讲章早已递给内阁审过,陆无忧无可无不可地翻了翻,准备开始应付今天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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