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腐败过程中被粘液粘连了。”付拾一解释一句:“然后又干涸,开始皮革样化,就彻底的固定住了形象。最主要的是,腐败只要不继续下去,那么,眼球就不会往外凸出,自然也不会顶开。”

    付拾一压了压眼皮,感觉了一下底下的手感:“你们摸一摸,下面应该还是眼球,没有进行处理。”

    于是,几个学生们,挨个儿上前去抚摸和按压死者的眼皮,感受手底下微妙的手感。

    也不知是哪一个下手重了点,反正在最后一个摸完之后,死者的那只眼睛,忽然睁开了,然后就开始往外流出一种奇怪的褐色液体,隐约还有点发绿。

    这一幕还是有些吓人的,所以徐双鱼几乎是下意识的往一边一跳:“师兄,好吓人!”

    钟约寒上前一步,将徐双鱼挡在身后,然后才缓缓道:“没事,就是眼睛睁开了。”

    还别说,死者眼皮睁开后,暴露出里头已经完全浑浊的眼球,没有瞳孔,只有发白的眼球,然后还从眼角缓缓的流出液体——

    这一幕,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付拾一看了一眼,倒没有觉得多渗得慌,只是鄙视的看了一眼徐双鱼,然后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了一下原理:“眼球和颅骨内部,估计是没有处理的,而且香料和盐也腌不到,就导致这个部位内部没有脱水,所以,腐败产生一些液体就被包裹在眼皮底下。刚才你们估计揉得尸体眼皮黏合处松开了,迫于里面的压力,才会产生这种尸体忽然睁眼的情况。”

    “而后,腐败的液体顺着眼角向低处流去,就像是眼泪。你们心里素质太低了。”

    付拾一说完之后,幽幽的叹息:“看来需要魔鬼训练一下。”

    可惜现在也没个什么鬼片之类的,只能看看回头怎么搞一下。

    本来,他们几个已经被付拾一充满理性的分析回归理智,结果付拾一最后一句话,差点将他们送走。

    翟升幽幽的看一眼徐双鱼,最后欲言又止。

    付拾一懒得管他们几个心里是什么感受,紧接着又将尸体另外一只眼睛也拆开了。

    不过拆下来的线头,付拾一都留着了,吩咐他们找个什么小盒子装起来。

    这也是物证。

    付拾一决定验尸完了之后,仔细研究一下打结的手法,看能不能看出端倪来。

    这一次,尸体的眼睛付拾一没让几个学生碰,所以一直好好的闭着。

    翟升忍不住幽幽道:“要不,还是弄开吧?”

    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造型,惊悚中,又让人觉得有点莫名想笑……就怪怪的。

    付拾一摆摆手:“你又不是李县令那种强迫症,怕什么?继续验尸了。”

    掏出棉签,用清水濡湿,付拾一轻轻的捅进死者的鼻孔中,停留片刻之后,才旋转了几圈,再拿出来。

    棉签上带出来了一些血痂。

    付拾一看了一眼,就道:“死者生前,鼻孔有出血情况。”

    通常鼻孔出血,只有几种情况:一种是鼻子本身受创,一种是中毒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还有一种是因为脑部出了问题,比如颅骨外伤,或者颅内动脉血管瘤破裂,以及,全身性的血液疾病。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付拾一又用棉签在死者牙龈深处的,肉眼看不清楚的地方进行了沾取。

    这一次倒是没有血液,干干净净的。

    付拾一沉吟片刻,抬起死者头部,进行了仔细的检查。

    就连头发掩盖的地方,她也用手指一点点的按压,摩挲。

    然而,死者颅骨并无任何外伤。

    所以,排除了颅骨受损,被击打头部的可能。

    付拾一也不气馁,紧接着又往下验。

    死者的脖子很修长,并无任何的伤口,颈椎也十分正常。

    再往下,就是胸口。

    ###第1814章

    怎么死的###

    付拾一看着三个人傻愣愣的表情,很想一人来个爆头绝杀。

    付拾一面无表情:这样的蠢徒弟,我可不可以送回去换货?

    徐双鱼弱弱问:“那如果不是大出血,是什么?”

    付拾一依旧面无表情:“死因可能是窒息。”

    “窒息?!”三人齐刷刷脱口而出,脸上一水的不相信——怎么可能是窒息!

    徐双鱼脑洞大开,颤巍巍问:“难道是回来之后,被家里仆从捂死的?然后好嫁祸给别人——”

    付拾一:……我觉得你脑洞还可以再大一点,再离谱一点。

    钟约寒一脸沉思:“是不是……和上一个案子很像。”

    翟升也脱口而出:“是血!是血!他是被自己血液淹死的!”

    付拾一“啪啪啪”鼓掌,依旧是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们一个也猜不出来。现在看来还算好,好歹有两个猜出来了。不过双鱼啊——回头你把核桃也吃起来吧。”

    付拾一内心是嫌弃的:要不是双鱼长得可爱,真的想退货算了。

    徐双鱼脸都红透了:“我……”

    付拾一转头看向了钟约寒:“你监督他。”

    钟约寒:……是。

    李长博回屋,就看见众人一脸想笑不敢笑的神色,自然是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付拾一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发现有人快要笨死了。”

    李长博满脸问好:???

    付拾一看钟约寒一眼,镇定自若的指挥:“可以拔出来了。”

    钟约寒用钳子夹住那箭杆,用力一拔——

    虽然已经放了不少血出来,可是在箭头出来那一瞬间,还是有更多鲜血汩汩流出。

    付拾一惋惜:“看这个流血量,估计就算不淹死,也还是会流血太多致死。”

    李长博有点儿惊讶:“淹死?”

    沉吟片刻,他竟然想通了关窍:“是被自己血淹死的?所以这一箭,是伤了肺。”

    付拾一点头:“而且因为一直没有拔出来,所以血也一直在肺里。血越来越多,他呼吸就越来越困难。到最后,就会窒息。只是失血过多加速了死亡速度。”

    李长博沉默片刻,再开口就笃定道:“所以,射箭的人,应该是想要他的命。但是又不想他那么快死——而且,他还是从背后伤人的。”

    “会不会是这样?汝阳王世子想逃跑,所以从高处跳下,摔断了腿,那人发现了,于是只射了一箭。而后放任汝阳王世子逃命。因为他知道,汝阳王世子最终还是活不了。”

    付拾一点点头:“很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本来想一击致命,但是被躲开了。而后,汝阳王世子为了逃命,所以从高处跳下。不过凭借着死者的身体情况,恐怕……李县令的猜测更符合一些。”

    李长博轻声道:“我觉得,不管是哪一种,恐怕凶手都是习武之人。”

    鞭法了得不说,就连弓箭也会。

    “而且我问过,他们中的陷阱,就设在了他们必经之路上。可见凶手对他们也很了解。这是早有预谋。”

    付拾一看一眼钟约寒洗干净递过来的箭头,直接示意他交给李长博:“李县令看看箭头,看看能否看出什么证据。”

    李长博将箭头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很快就在上头找到了记号。

    箭头上,有汝阳王府的标记。

    李长博失笑:“这个弓箭,很可能是汝阳王世子自己的。他本身出门就是去打猎,所以肯定带了弓箭。”

    这样一说,付拾一也就了然了。

    她摩挲下巴,意味深长:“这个凶手,也是很有意思。而且,很显然是不想让人找到他。所以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场巧妙的情景——”

    李长博接过话头:“可惜他遇到了付小娘子。”

    付拾一被夸得脚下发飘,忙谦逊:“哪里哪里,分明是因为遇到了李县令。”

    眼看着两人又要吹捧起来,旁边钟约寒言简意赅:“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想法子去找一找,到底凶手在哪里弄伤了汝阳王世子的?”

    这话太及时,付拾一和李长博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徐双鱼和其他人悄悄松一口气,都觉得额上有点冒冷汗。

    翟升悄悄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徐双鱼拍了拍他肩膀,一脸同情:“别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钟约寒淡淡瞥了翟升:“很快。”

    翟升顿时打了一个寒噤。

    外头派出去查看地形的人,很快回来了。

    而且也的确找到了案发现场。

    不过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而是一片坟场。

    坟场在半山腰上,那边正好有一块平地,也正好有一个土崖。

    最关键的是,离发现汝阳王世子的地方一点也不遥远。

    付拾一一过去,立刻看到了地上不同寻常的痕迹。

    她指着七倒八歪的草叶子:“你们看看,这就是明显被压过的野草。而且这个痕迹连成了一条,说明当时汝阳王世子就是从这里爬行的。仔细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血迹。”

    付拾一刚才捏开汝阳王世子的嘴巴,就看见他嘴里全是血迹。

    说明中箭之后伤到了肺部,他还是吐出了一部分的。

    付拾一等人很快就到了土坡底下。

    付拾一仰头向上看,目测距离差不多有七八米左右。

    也就是两层楼左右的高度。

    这样的高度摔下来,一般很容易腿骨骨折,或是扭伤脚踝。就是因为冲击力的原因。

    付拾一看了李长博一眼,冲着李长博点点头。

    李长博神色就凝重几分。

    付拾一仔细看了看现场,发现了一滩血迹,还发现了脚印。

    不过粗略对比之下,发现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而且只有三个半。

    其他的痕迹,就是拖行造成的。

    因为之前昨日山上刚下过雨,地上还没有全部干,所以痕迹都很清晰。

    付拾一由衷道:“看来当时小世子的衣裳,一定是不能看了。”

    李长博颔首:“所以扔了也情有可原。”

    付拾一看着地上那些湿润的泥土,脸上露出悠然而然的欢喜:“说起来,还真得感谢那场雨,不然很可能什么证据都留不下来。不过现在嘛——我估计上头也有不少证据。”

    付拾一的欢喜如此明显,以至于李长博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王府的人。。

    王府那些人的脸色吧……都不太好。

    ###第1815章

    真实身份###

    大唐验尸官第一卷第1815章真实身份是不是流产,还是得看子宫的情况。

    但是现在子宫不翼而飞,付拾一也只能是进行揣测。

    而后,付拾一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内脏,失望的发现,胃袋也是清理过的,基本里面不剩下什么东西。

    付拾一忍着味道,将胃袋整个儿翻过来,又用水浸泡了一会儿,再将水喂给小鼠。

    怕剂量不够,付拾一直接给小鼠灌了个肚子溜圆,几乎是当时就趴在那儿动弹不得。

    翟升他们总觉得,那小鼠的眼睛都直了,一点儿也不灵动了。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付拾一就准备去问问厉海那头的进度。

    走之前,钟约寒略迟疑的问了句:“那这个尸体——”

    付拾一摊开手:“只能先冻起来。确定了身份和死因之后,找到了她亲人,才能将尸体归还。”

    钟约寒摇头:“不是尸体,是那些香料。”

    那么多的香料,味道又那么浓烈,实在是不好存放。

    提起这个事情,付拾一也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要是放在屋里,估计什么东西都得是香料味了。而且那香料味里,还有一股腐臭味——

    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艰难的想出来一个办法:“证物房肯定是不好放了,用口袋装起来,放进那箱子里,然后单独找个屋子放吧。”

    放在证物房,那简直就是不给其他证据尊严——谁被拿出来,都得是一个味的。这也是不符合规矩的,算破坏证物。

    钟约寒他们这才点点头,表示知道该怎么做了。

    付拾一唏嘘的去找厉海,只盼望早点找出真相,让死者能入土为安——太香了,这么一直放着,真的受不了。

    厉海那头,却一无所获。

    王毅那儿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厉海倒有了一些猜测。他猜想的是,也许王毅根本不是什么正经镖师。而是干走私的。

    镖师通常都是帮别人运送货物,或者护送人的,他们也通常在衙门有备案,所以他们携带的东西都不会查得很严。

    有些镖局,就会趁机携带一些不应该携带的东西。

    比如各种违禁品:盐,铁,人。

    厉海的猜测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付拾一相信厉海的直觉——他经手的案子,没有几千个,也有上百个,他其实已经有着猎犬一样的敏锐直觉。

    厉海面无表情:“他不会说。”

    这一行,如果他今日敢说一个字,明日就得死。要么是衙门要他命,要么就是行规要他的命。

    付拾一皱眉,感觉到棘手:“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搁置了。那么大一个尸体摆着呢。”

    “镖局。”厉海沉声道。

    付拾一明白他的意思:向镖局施压。

    “若镖局本身就是干这个的呢?”付拾一有些担忧:“会不会打草惊蛇?”

    厉海胸有成足:“他们不敢。这件事情,必是要给个交代。”

    否则,他们镖局就休想开下去。

    这件事情,付拾一插不上手,只全权交给了厉海,想了想不放心,还又忍不住的叮嘱一句:“现在你可不像是从前,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做事情的时候,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不要胡来。”

    厉海只留下两个字:“放心。”

    付拾一看着厉海的背影,只觉得这个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感觉一不小心,又要牵扯到什么不该牵扯的势力。

    送走厉海,付拾一就去看小鼠的情况。

    小鼠已经出现了出血的情况。它的鼻子正在缓缓的出血。就连嘴里也开始出现血沫子。肌肉也开始抽搐,变得厌食,倦怠,迟钝。

    除辛仔细观察并且记录小鼠的情况,分析小鼠中的是什么毒。

    喂水最多的小鼠很快就死了。

    而相对剂量小的那一只,看上去也是情况不妙。

    除辛却没什么头绪:“有几种草药的毒,和蛇毒,都很像。我如果进行尝试解毒,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付拾一想起了尸体脚上的那些密密麻麻孔洞,脱口而出:“蛇毒!试试蛇毒!”

    然后她匆匆忙忙就往外走,要去找王二祥。

    除辛纳闷在背后问:“你去哪?我先试蛇毒了?”

    “嗯。”付拾一头也不回的应一声,脚下走得更快了——她刚才,忽然想起一个事情,如果那些伤痕都是蛇类造成的,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只需要找一找,有蛇的地方?!

    付拾一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王二祥,让他去打听打听,这个季节,谁那儿有活的蛇。

    王二祥霎时间,就想到了一地方:“西市!”

    被他这么一提醒,付拾一也想到了。

    西市上的确有蛇。因为西市上有控蛇表演。

    打开了思路,付拾一就又提了一个地方:“卖蛇羹和蛇酒的地方。”

    王二祥也匆忙出去查看。

    付拾一正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李长博终于是回来了。

    事情应该是告一段落,看上去,他的脚步很轻快。

    付拾一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扑上去,死死的握住了他的手,再也不放开。她看着他,简直热泪盈眶:“太好了,你回来了!”

    李长博感动了那么一刹那。

    然后他就清醒过来了:天天都见面,肯定不是因为思念过度才导致了付小娘子如此!

    于是他微微扬眉:“发生了什么事情?”

    付拾一就这么握着李长博的手,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越说越是眼泪汪汪:“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下来,我的头发掉了好多!”

    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秃头,付拾一的悲伤简直无以复加:“破案真的太难了。”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难过的样子,面无表情:“可迄今为止,也就一个案子。”

    付拾一:……话不能这么说,你过来,我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但最终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说出来的话却是:“你不懂,又要验尸,又要忙着破案,还要去和死者家属沟通,真的太难了。我宁愿一天验尸十个,也不愿和死者家属沟通——”

    想着付拾一说话的水平,李长博倒忽然有点儿觉得这个的确太难了:人家家属没有暴跳如雷,真的很难得。

    但至于一天验尸十个……

    李长博认认真真道:“一天十个也大可不必,长安没有那么多人。”

    ###第1816章

    想死你了(为书友婧婧生日加更)###

    大唐验尸官第一卷第1816章想死你了付拾一吐了吐舌头:“就是个夸张说法嘛。咱们现在盛世太平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案子。”

    李长博矜持点头:“不过,看来付小娘子是离不了我。”

    付拾一立刻狗腿子上身:“我肯定是离不开你!整个衙门,乃至整个长安县,都离不开你呀!”

    李长博嘴角微微翘出个好看的弧度:“只需你离不开便可。”

    这句委婉的情话,付拾一反应了三秒钟,才开始感觉出甜来——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很同情小鼠的遭遇,但付拾一还是忍不住满面笑容,并且在验尸房里,笑得格外灿烂。

    也许是因为李长博回来了,所以那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小鼠,也坚强的挺过来了——虽然看上去也还像是苟延残喘而已。

    但总归没有嗝屁。

    除辛的药,很见效。

    她的脸色却不太好看:“的确是蛇毒。而且是烈性毒。胃袋被清理过,里面残留的毒应该不多,泡了这么大一碗水,浓度更低,这只就只喝了那么一点点——情况都如此糟糕……”

    可想而知,死者的情况,又该多糟糕。

    除辛看一眼小鼠:“小鼠有流鼻血和吐血的症状。”

    付拾一点点头:“死者同样也有。这是因为粘膜的毛细血管出血导致的。”

    所以,这个毒,不是神经类毒素,是血液类毒素。

    但问题来了,她看向李长博,微微蹙眉:“如果是蛇毒,那么伤口在哪里?死者的脚上虽然有伤口,但是都没有肿胀的情况,更不要说有中毒的迹象。”

    一般来说,如果是正常被毒蛇咬伤了,都会出现伤口肿胀,充血,从肢体向近心端蔓延,甚至可能流血不止,或者伤口坏死的情况,而且伤口附近的淋巴结也会肿胀,有反应。

    付拾一为死者做了全身尸检,她很肯定死者身上并无这样的伤口。

    所以,毒是从哪里进入的?

    李长博沉吟片刻之后,提出一个设想来:“有没有可能,是直接吃进去的?”

    这个事情,付拾一沉吟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不可能:“那一定是要会取蛇毒才行。而且取出来之后,也要尽快使用——”

    否则,可能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温度,还有和空气发生的反应,都可能降低毒性,甚至改变性能。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付拾一眨了眨眼睛:“死者的下颔上,没有明显淤青,也没有强行撬开牙齿的痕迹,总不能是死者自己服毒的吧?”

    李长博徐徐出声:“一切皆有可能。”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就算是自杀,尸体被弄成这样,也是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这话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点点头:是的,损害尸体也是犯罪!

    付拾一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死者是自己服毒自杀的,那会不会处理尸体的人,就是不希望死者死掉的人?”

    因为不愿分离的执念,所以才将尸体做成这样——

    李长博也觉得极有可能。

    钟约寒那头,这个时候提起了一个事情:“我一直觉得,缝合手段有些像咱们仵作学院的风格,我刚才仔细研究了一下,就发现,的确是很像。我怕……”

    这个处理尸体的人,是仵作学院毕业的学生。

    他虽然还是冷静的样子,但眉眼之间,已经有了深深的忧虑:“如果传出去,恐对咱们仵作学院的名声有损。”

    付拾一还没想到这一层上去,此时被这么一提醒,才算是有了这个认知。

    一时之间,她更觉得头疼了。

    李长博缓缓道:“不急,若是有人针对仵作学院,会有动作。而且,不一定会影响到。也不一定是仵作学院的人。”

    付拾一对此也能看淡:“就算真是,咱们只负责教学生,但他人品如何,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可这些话,显然不能让钟约寒放宽心。

    钟约寒那副操心的样子,让付拾一忍不住悄悄的和李长博说:“我觉得,他是一个称职的校长。”

    李长博浅笑:“这难道不好?”

    “当然好。”付拾一一脸虔诚:“我觉得,这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支持了。仵作学院交给他,我很放心。”

    “他是个认真负责之人。”李长博言简意赅:“值得托付。”

    付拾一深以为然。

    厉海那头,比王二祥更快有消息带回来。

    镖局那边的意思很简单:王毅是背着他们做的这个事情,他们真的不知情。

    但他们同时交出了另外一个人,据说是王毅的同伙。

    这个人叫孙山。

    孙山也是背着镖局做了不少类似的事情。镖局怀疑他们二人是一伙的。

    付拾一听完就忍不住撇嘴:“我就不信镖局第一天才知道这个事情。”

    李长博微笑:“看破不道破。”

    镖局不管是不是刚知道,但人家态度很配合。

    现在要紧的是破案,而不是查走私。

    付拾一懂这个道理: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不太过分就行。毕竟,谁能保证不让他们干了,下一波人就遵纪守法了?还不如心里有数,时时刻刻盯着。

    当即,李长博便带着孙山去见了王毅。

    王毅看见孙山时候,也是明显的愣了一下。

    李长博语气平淡:“镖局将他送来的。”

    就这么一句话,就足以让王毅知道自己的处境:没有人帮他。

    王毅面上的肌肉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开口。

    李长博的态度依旧很平静,“你若不说,你保不住性命。你若说了,回去之后,他们也不会找你麻烦,顶多以后做不了这个行当。你想清楚,毕竟你女儿现在还没找到。”

    这一下,王毅的面上,松动了。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女儿她。有消息了吗?”

    显然,他是很在意这件事情的。

    李长博摇头:“没有。但李沐说了好几个地方,我们正在找。”

    王毅一听见李沐这个名字,就咬牙切齿,暴怒无比:“不许叫他!要不是他,铃娘怎么会变成这样!分明就是他将铃娘带坏了!”

    “可也许,只有他才知道铃娘在哪里。”李长博反问他:“到底是你女儿安危重要,还是你一口气重要?”

    王毅哑口无言。

    ###第1817章

    真实原因###

    大唐验尸官第一卷第1817章真实原因王毅说了,可说出来的东西,也并没有太多的用处。

    对方是直接找上门的,将钱和送到的地方告诉他之后,人就走了。

    正主没有下车。下来跟他说话的人,只是个随从。

    所以,王毅根本没看见正主的样子,但很显然,对方是清楚他的一切的。

    因为对方明确告诉他,如果没有办好这个事情,那他女儿就有危险了。

    王毅不敢说的原因,也是在这里。

    而他现在,怀疑他女儿就在对方手里。

    李长博听完这些话,手指尖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手腕,而后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你们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呢?这个尸体,看样子至少不低于十日了。”

    “他们送来的时候,尸体还新鲜着。如今放在我这里,已经十一日,铃娘失踪也有八天了。”王毅看上去有些不安:“他们倒不急着要这个尸体,只是吩咐我,在腊月初七的晚上,送到长安城里的某一个地方就行。”

    付拾一扬眉:就在长安城里,为何还要把王毅牵扯进来?

    李长博本来已经抬起笔来准备记录日期,但听见这话,登时似笑非笑的看一眼王毅:“你确定没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们?”

    王毅目光躲闪开来,根本不敢和李长博对视,但是片刻之后,还是小声说了句:“我怀疑他们是外族人。”

    这话一出,付拾一立刻看一眼李长博:这个事儿,不好办了啊。

    “送到的地址呢?”李长博不动声色,只又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异族”。

    也许是没了秘密可以隐藏,或许是担心他们不帮忙找铃娘,王毅的态度忽然就配合了许多。

    他详细又清晰的说出了一个地址:“是一处寺庙。叫圣主寺。就在离朱雀大街不远处,不算很大,我看见过很多异族人进去参拜。”

    “还有,那个下来说话的人虽然看着跟我们没有区别,可是他跟马车上人回话时候,说的话我听不懂,听起来像是外族话。”

    王毅低头:“铃娘是我唯一的女儿了,你们一定要找到她。替我告诉她,我再不会把她绑起来,不许她出门了。”

    付拾一听见这句话,不可思议的看一眼王毅:所以,他是对自己亲生女儿铃娘做过这种事情的。

    李长博笔尖微微顿了一下,许是觉得多说无益,便只应一声:“嗯。”

    从王毅那儿出来,李长博便低声说了句:“或许,铃娘是自己逃走的。”

    付拾一点点头,拳头无意识的攥紧又松开,“但是,她也没有去找李沐。这不合常理。她就算因为王毅这样对他,有心逃走,但李沐,应该是她心里觉得最能信任的人。”

    “很可能是找不到。”李长博神色平静:“李沐在被带回之后,不是被禁足了?或许她去找过李沐,但是碰了钉子。”

    付拾一纳闷的看他,发现他居然很笃定的样子,就更奇怪了:“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王毅最开始并不着急。就说明,铃娘是自己逃走的。或者他觉得铃娘很安全。但昨日,李沐上门去找他要人后。你不是说,今日白日,王毅出门了吗?”李长博唇角微微一翘,“所以,他去了哪里?”

    李长博这个问题,让付拾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但她想不到。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李长博身边新来的随从林平上来,低声回禀:“马车已备好了。”

    李长博拉着付拾一上了马车,待到马车动起来,他才道:“他必定是想办法去找铃娘了。但他肯定没找到。”

    “甚至,他有可能联络了那个雇主。”李长博垂眸:“再要不然,就是铃娘一开始就被雇主带走,所以他才始终不敢让人知道铃娘不见了的事情。”

    付拾一觉得有点儿混乱,她低声道:“王毅说过,铃娘死了。李沐再敢上门,他就将李沐也弄死。我是因为这句话,才觉得不对劲的。”

    “可这具女尸,不是铃娘。”

    “我觉得,王毅还是隐瞒了什么事情。”

    付拾一始终觉得王毅看起来不对劲。

    李长博“嗯”一声:“他是在撒谎。他说的话,有些是前后矛盾的。比如外族人这件事情。以及,对方直接找上门这件事情。”

    “但有些东西,还要再查验一番。在那之前,没必要和他多费时间。”

    付拾一默然点头,想了想,说了句:“李沐看上去,比王毅更担心铃娘的安危。”

    李长博颔首,“这正是奇怪之处。”

    付拾一呼出一口气,觉得像是有一个巨大的谜团隐匿在暗处,只露出了一点隐约的线头,等着人去解。但下面是不是死结,谁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天都黑了,想要查案子,也只能明日继续。

    李长博累了这么久,一回来就摊上这么个案子,付拾一也怪心疼他的,叮嘱他:“这些事情先别管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结果李长博反过来捏了捏付拾一的脸颊:“还说我?这段时间,你瘦了一圈,到底是谁该好好养足精神?”

    付拾一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又惊又喜:“真的吗?我瘦了吗?太好了,我还担心成婚时候我长胖了,婚服穿不上了呢!”

    李长博无奈半晌,最后低低的笑出声来,也不再言语,只握住付拾一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暖着。

    付拾一也没再多说,只是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最近,他们都太忙了。

    吃晚饭的时候,付拾一还是没忍住,问起了李长博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李长博言简意赅:“幕后主使人没抓到,跑了,但估计不敢再回来。安西侯和嘉诚县主因为走私盐铁,会被秘密处死。刑部尚书被罢免,沈家的人,也得了警告,贬到了外地。”

    “那黑油走私途径,用途,都查清楚了,如今被工部接管。”

    “一切都处理妥当。不会影响到长安城了。”

    付拾一点点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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