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街坊四邻齐刷刷跺脚:……这棺材脸忒过分!

    孟家一家三口都没说话。

    付拾一有点儿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又赶紧伸手将嘴捂住,只拿眼睛偷偷看李长博。

    李长博咳嗽一声,倒是不客气的开口了:“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孟家三人,无一人能回答。

    最后,还是付拾一问了佩娘一句:“你呢?就没有一点小时候的记忆?”

    佩娘哆嗦着嘴唇,总让人觉得出气多,进气少:“有,有的。”

    她左右的看一番,然后也露出了孟老婆子那种又哭又笑的表情:“我嫁过来时候,就觉得莫名很熟悉。”

    “更有一种感觉,好像我是来过的。巷子口的石墩子,家里的水井——我好像都在哪里见过。跟做梦似的。”

    付拾一了然点头:“是,人有时候是有这种感觉,就感觉自己看到的情景,到的地方,好像是在梦里见过。”

    “对对对!”佩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点头如小鸡捉摸:“就是这种感觉!”

    只是说完,她脸上又哭又笑的表情更深了:“我看大郎和阿娘,也是莫名的亲近。尤其是阿娘,总觉得她好似我的亲娘一般!”

    “除了这些,我就只记得糖人了!”佩娘“呜呜呜”哭出声:“我很多次都梦见糖人,梦见我一个人,被人拖走——”

    这下,不只是佩娘情绪激动。

    就连孟益昌,也是浑身激烈颤抖!

    他咬着牙关,盯着佩娘,面上的肌肉好似都在痉挛!

    付拾一眼瞅着不对,悄悄叮嘱老大夫:“他也有心疾。”

    老大夫手哆嗦了一下,随后义正言辞开口:“先别说了,我先扎一针!”

    付拾一伸出大拇指,反手给了老大夫一个赞!

    王二祥显然也怕八卦再度中断,提议道:“不如三个人都来一针?”&#32&#31508&#19979&#25991&#23398&#32&#98&#120&#119&#120&#46&#99&#111&#32&#21434&#21437

    付拾一反手也给王二祥一个赞。

    孟家三人很快脑子上都顶了一根银针。

    场面一度格外叫人拍案惊奇。

    李长博已经彻底转过脸去,眼睑微垂,半点不想看孟家三人和自己的下属们。

    不过,老大夫的医术还是很过硬,孟家三人情况的确看着都稳定不少。

    八卦重新开始。

    佩娘小心翼翼看了孟益昌一眼,却不太敢说下去。

    孟老婆子倒问一句:“你是几岁被拐的?”

    “他们说是两岁。”佩娘脸上一片哀戚:“所以我记不得自己叫什么,也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更记不得父母亲眷是什么样。”

    “但是我记得长安城城门。特别大,特别大……”

    佩娘声音渐弱,像梦呓:“我梦见过很多次。”

    付拾一猜测,可能是她被带走时候,因为印象深刻,所以才牢牢记得。

    “所以后来,我被卖到了长安城,我就逃了出来,想着万一能碰见我的父母——”眼泪如同小溪,在佩娘面上无声蜿蜒。

    一直没出声的孟益昌,这个时候嘴唇蠕动,说了几个字:“所以你才看糖画。”

    佩娘点点头,眼泪更加凶猛,可她根本不敢看孟益昌。

    孟老婆子一直在流眼泪,人也在哆嗦,可一个字说不出来,整个人仿佛在被一点点抽空精气神,越发萎靡和佝偻。

    “所以你偏向我求救。”孟益昌又说了一句,声音太轻,近乎咕哝。

    佩娘声带哭腔:“我也不知为什么,只看了一眼,我心里就笃定,觉得你会救我——”

    众人心里齐刷刷叹一口气。

    而孟益昌则是近乎哭的笑出声:“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一看见到你,就特别心疼你,特别想保护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仿佛整个人都魔怔。

    付拾一轻声提醒:“他这是情绪崩溃了。”

    人在受到特别大打击时候,其实最脆弱最容易留下伤的,是心理和精神。

    精神疾病,远比身体病痛,更加可怕,更加折磨。

    不只是孟益昌,还有孟老婆子与佩娘,其实也都是在崩溃边缘。

    毕竟,谁能想到,当初失散的亲人,竟以这种身份这种方式,早就回到了自己身边……

    ###第1130章

    还有可能###

    比起孟益昌的崩溃,孟老婆子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喃喃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为什么没感觉出来?我为什么没感觉出来?”

    她就这么一次次的重复着这一句,仿佛魔怔。

    而最没反应的,是佩娘。

    厽厼厽厼。付拾一瞅着三人情况都不对,于是咳嗽一声,提醒道:“其实,你们之所以生了两个孩子,都是畸形,应该是近亲繁衍的结果。”

    “不过鉴于你们有先天性心脏病,还是尽量别再生孩子了。不然患有心疾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佩娘,也要防止生产时候,突发心疾。”

    心脏病病人在怀孕时候,心脏负荷渐渐加大,很有可能就会突破承受能力,然后发生不可挽回的情况。

    不过,鉴于兄妹两个好像都还挺顽强的样子,付拾一也就没多说。

    说完这句话,付拾一扭头看向了李长博。

    李长博也没有久留的意思,淡淡道:“故意杀子罪,鉴于你们患有心疾,便改成交纳罚金。孩子也不必你们领会,县衙自会安排他的去处。”

    说完李长博就带着众人干脆利落的离开。

    出了大门上了马车,付拾一这才说了句:“这个事情,可真是……峰回路转啊!也不知道以后他们怎么办?”

    李长博斜睨付拾一,却忽训斥一句:“也不知她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传人的病,就敢亲?”

    付拾一呆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这是李长博第一次这么训斥她来着……

    她莫名委屈,于是低头对手指的同时小声辩解:“救人如救火,我是为了救人——”

    “那么多人,无需你亲自出手。”李长博盯着那不安分的手指头,有点心软,不过想了想,还是依旧严厉继续。

    “再说,她如何,也是咎由自取,你不是大夫。世上要救的人那么多,难不成你要见一个管一个?”

    付拾一更委屈了:“那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抬头,疑惑的盯住今天好像火气格外大的李长博:“李县令平日不是这样的啊。”

    李长博勾唇冷笑,顺着话就反问:“那我是什么样?”

    “反正不是这个样。你也没少行善——”付拾一很坚定的指出来。

    李长博神色依旧,语气却透出几分无奈:“我不会不管不顾。纵要行善,也要先保全自身。方乃对得起父母妻儿。可付小娘子太奋不顾身,竟是不知爱惜自己性命!”

    付拾一忽然就不委屈了。

    她定定的看着李长博,抿着嘴小小的偷笑起来,眼眸璀璨一片:“我知道啦。”

    “以后不许亲旁人。”李长博再度重申。

    付拾一乖乖点头:“嗯嗯。”

    她这个态度,显然不能让李长博满意,于是李长博又提道:“不许拿自己健康冒险!”

    付拾一还是乖巧无比:“嗯嗯。”

    李长博上下打量付拾一,总觉得付拾一这样有点让自己不适应。

    付拾一嬉皮笑脸凑上去,压低声音对李长博说了句:“李县令,我不能亲旁人,能不能亲你?”

    李长博的严厉寸寸崩坏,最后只剩了满面酡红。

    不过,他却也罕见的拒绝了付拾一,淡淡道:“回去漱口。”

    那眼神,居然略带一点嫌弃和抗拒!

    付拾一:……我怎么忽然也觉得怪恶心的?不行,我要回去刷个牙!

    回了衙门,付拾一去认认真真的用青盐刷了好几次牙。

    闻着自己香喷喷了,这才作罢。

    而王二祥已经迫不及待将整个故事分享给了所有没能去的不良人。

    眼下衙门里,三五成群的,全在议论这桩罕见的事:兄妹相认,却成夫妻,这太神了!

    付拾一路过王二祥身边,正听他说得绘声绘色,于是本来要去找李长博的路,就忽然转了弯。

    最后她不动声色的加入了听故事大军。

    直到傍晚下班,她才有功夫和李长博说起这个事情。

    付拾一瞅着李长博神色淡淡,好似还在不开心的样子,于是主动凑上去,兴致勃勃道:“李县令你知道吗,根据研究,其实大多数的兄妹幼年失散后再相遇,都会爱上对方!”

    李长博好似有了点好奇:“谁做的研究?如何研究的?”

    “梦里有人研究的。”付拾一笑嘻嘻的摆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成果。”

    李长博微一颔首:“是因为血亲之间的冥冥感应?”

    付拾一摇头:“据说是因为相似的基因。因为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会自恋的。没人讨厌自己。所以他们也会

    ###第1131章

    巨大分歧###

    对于白泽誊这个问题,付拾一根本就没法回答。

    所以她摇摇头:“不是我忍心不忍心,我不忍心,他会死,我忍心,他也是个死。”

    白泽誊却更加暴躁:“那不一样!就算只有一线生机,也要放手一搏!”

    “就算他这里不能成功,但是至少积累经验,将来才能让类似的情况有经验可遵循!”

    付拾一清晰的看见,唾沫星子从白泽誊嘴里喷了出来。

    她赶紧后退一步,然后皱眉反驳:“不是这样的。人体复杂,何等精妙?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除了肌肉,皮肤,骨头这些存在之外,还有血管!血管分布,在剖开之前,谁知晓底下是什么情况?所以,没有经验可遵循!”厽厼厽厼

    付拾一抬手揉了揉眉心:“医者,不过是苦练技术,凝练精神,确保切开皮肤之后,不管什么情况,都能冷静应对!”

    “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救人治病,是为了患者的生命!不是为了做什么研究!”&#21434&#21437&#32&#32508&#33402&#25991&#23398&#32&#107&#97&#110&#122&#111&#110&#103&#121&#105&#46&#99&#99&#32&#21434&#21437

    付拾一灼灼看住白泽誊,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那是一条命!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拿来解剖的动物!就是动物,也不能随便对待!那也是命!”

    白泽誊自然不可能听不出付拾一的意思,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付小娘子不觉得自己可笑?一个畜生罢了!至于人,若是牺牲几个人,十几个人,几百个人,却可以救千千万万之人,又有何不可!”

    “付小娘子这样说,难道却忘了,死在你手里那些畜生?”

    他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付拾一气乐了:“医者仁心!怕是你忘了这句话!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也不必商议。李县令自有打算!”

    说完这话,付拾一直接绕过了白泽誊,冷着脸进了屋。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惊住了:付小娘子什么时候和人起过这么大的争执?

    而显然白泽誊也气得不轻,居然一句话没多说,也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

    李长博揉了揉眉心,颇为头痛,却也开口道:“不必多想,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说完这话,他也进屋去寻付拾一。

    付拾一还冷着脸呢。

    李长博过去,抄手坐下,而后看着付拾一就不由笑一笑:“这样气恼?”

    付拾一拧着眉,却没有刚才那样大的情绪,只道:“我觉得,恐怕我与白大夫之间,的确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是个好大夫,医术也高,但是他的心思——”付拾一迟疑了一下,到底没说太尖锐。

    李长博却缓缓的和付拾一说道:“其实白大夫这样的心思,是大部分大夫的心思。”

    “他们学医,也为挣钱养家。不可能人人都是为了救治旁人。”他定定看住付拾一,语气越发温和:“付小娘子做仵作,难道就只是为了帮死者伸冤?”

    付拾一猛烈咳嗽,小声逼逼:“那也不可能分文不取啊——”

    “那是圣人才能做的事。”李长博轻笑出声,“可我们都是凡人罢了。每个人心中都有所求,不是吗?”

    付拾一明白了,只是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于是叹一口气,将自己介怀的事情告诉李长博:“我就是不知道。让他试着去做手术,到底是对还是错。”

    李长博却只简单道:“没有对错,只是各自路不同罢了。他这样的人,肯用心钻研,或是手段激烈些,想法激进些,可或许真能另辟蹊径,研究出适合现在的手术方法呢?”

    付拾一沉默了。

    李长博也不多说,慢腾腾踱步出去,寻了茶水回来,一口口的品。

    过了一会儿,付拾一也的确是想明白了。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算了,操心那么多做什么?我教方法,他学了拿去做什么,我控制不了。一切只看天意就是。”

    但是顿了顿,她还是板着脸坚持道:“不能给那孩子做手术!”

    “至少现在不能!”

    李长博听着付拾一这话,登时轻笑出声,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点无奈:“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

    付拾一不好意思的笑笑,尴尬道:“他还是说对了一句话,纵然机会不大,也要博弈一下。”

    李长博站起身来“嗯”了一声,而后提议去看看孩子。

    孩子还在除辛那儿。

    如今两个都刚吃完奶睡着了。

    不打开襁褓,两人靠在一起的时候,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对兄弟。

    李长博低头看了半晌,越看嘴唇抿得越紧。

    除辛和付拾一看着他这个架势,心里也有点儿惴惴:这是怎么了?

    就在付拾一几乎要按捺不住问出来时候,她听见李长博小声问了句:“哪一个是旺旺?”

    除辛和付拾一两人飞快对视一眼,然后都忍不住肩膀剧烈抖动——原来是认不出来啊!

    付拾一甚至不敢开口,抬手指了指,就默默的捂住了嘴。

    李长博居然还自己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初生婴儿长得差不多。”

    “是是是。”付拾一憋了红脸,十分配合从牙缝里挤出附和。

    李长博虽然还勉强维持着镇定,不过渐渐的,脖子和耳朵都红了一些。

    不过谁也没拆穿。

    过了一会儿,李长博出去了,付拾一和除辛这才小声的笑出声来,而且是一笑不可收拾。

    以至于王宁过来时候,付拾一都笑得肚子疼。

    然后她拉着王宁的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给王宁讲了一遍刚才的情景。

    最后,王宁下楼时候,也是捂着肚子下楼的。

    而且见到了李长博时候,没忍住就“扑哧”一声。

    李长博扬眉看向付拾一。

    付拾一心虚挪开,然后咳嗽一声:“对了,今晚吃什么?”

    李长博瞅了一眼桌子:“像是喝鸡汤。”

    “哦,对,除辛坐月子呢。”付拾一笑眯眯的点点头:“咱们也跟着喝几天。冬天喝汤好。”

    王宁也一起说:“坐月子可不能马虎,一定养好了——”

    于是两人就开始说起怎么坐月子。

    李长博半句话也插不上。

    倒是杜太夫人笑呵呵问起了衙门的事情;“听说衙门今日出了个有意思的案子?”

    ###第1132章

    牵涉其中###

    最后杜太夫人饭都少吃了半碗,回去路上还时不时的叹一口气:“这可真是……”

    王宁说了句:“这种事情,都是命。造化弄人罢了。”

    李长博言简意赅:“事已至此,其实也不算是活不下去。”

    王宁柳眉倒竖:“我看也不必活下去!孩子是娘身上的肉,怎么就能那么狠心?掐死了第一个也就算了,毕竟是怪胎。可这个孩子呢?直接扔了!”厽厼厽厼

    “俗话说得好,杀人不过头点地!”

    李长博忍不住有点无奈。尤其是是瞅着王宁这幅激动的样子时。

    最后,还是杜太夫人轻叹一声:“他们一家,如今谁又不苦呢?老天爷这样的安排,也不是没道理。”

    李长博颔首,轻声将话接下去:“若不扔了这个孩子,不管直接掐死,或是养大,都不会闹到了官府。更不会发现当年的事情。这样,虽是蒙在鼓里,总也好过现在——”

    王宁冷笑一声:“所以是活该。大人做的孽,偏让小孩子受。”

    她这样嫉恶如仇,只让杜太夫人和李长博对视一眼,谁都不吭声了。

    王宁倒说起了孩子:“实在不行,咱们家出钱,将那孩子养在乡下吧。我听付小娘子说,做手术未必能活。乡下都是咱们自己的庄子,养一个人也不妨事。”

    李长博还没来得及反对,杜太夫人就摇头否了:“你不过是一时好心罢了。再说了,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给口吃的活命就成。人,还是得堂堂正正活着。未必能活,也没说一定不能活。只看天意。”

    王宁还要说什么,杜太夫人就加重语气:“这事休要再提!”

    李长博咳嗽一声,干脆利落转开话题,说起年后提亲下聘的事情:“我与付小娘子的事情,还是早点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王宁一脸鄙夷:“夜长梦多?我看是你怕付小娘子反悔吧?”

    对于拆台的亲娘,李长博咬咬牙承认:“是。”

    王宁鄙夷之色更加浓厚:“所以说,你们年轻人就是不靠谱。”

    李长博抿了抿嘴,然后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翌日,翟升一大早见到付拾一时候,直接就将付拾一拉到了一边,然后神神秘秘的问:“师父你知道刑部查出什么了吗?”

    付拾一上下打量一番翟升,问他:“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翟升脑袋上浮起问号:???

    付拾一轻哼:“敢在我面前卖关子,难道不是欠收拾?”

    翟升顿时泄了气势,最后只用半死不活的语气禀告:“那个死了的老道士,一直在白大夫的医馆抓药,和他医馆里的一个大夫很熟。”

    付拾一这下真的给惊到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很快她下意识问道:“那怎么从前没听白大夫提起过?”

    “白大夫说是昨日才只晓。”翟升撇嘴,露出几分不信任:“我觉得他就是怕惹火上身,所以故意隐瞒了。”

    “可是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何必如此?”付拾一更加纳闷了。

    翟升轻哼:“那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信他昨天才知道。”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你知道吗?那大夫失踪了。昨日告假,今日去找,就找不见人了。”

    付拾一就更惊奇了:“那人呢?刑部没去查一查?”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刑部没找到人,左邻右舍说人应该在家,而且他家里也没什么异样——”翟升语气显得神秘兮兮:“他们都说,这人一定是逃跑了。”

    付拾一下意识摇头:“不可能,要跑路早就跑路了。一般来说,拖到了现在都还没动静,他也应该安心不少了。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了。”

    翟升对这个说法也赞同,不停的点头:“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是吧,奇怪也奇怪在这里。反正觉得,说不定刑部是有人通风报信。”

    通风报信?

    付拾一一下子就想到了白泽誊那张脸。

    不过很快又不确定了:应该不至于吧?没有任何理由啊。而且白泽誊应该知晓,这个案子关系到了那个道观尸骨案,更不会这样吧……

    虽说付拾一最后还是没发表更多意见,但是这件事情,却像是在她心底扎了根。

    最后,付拾一就去找了李长博,与他商量:“我要不要去刑部一趟?”

    李长博沉吟片刻,却摇头:“刑部没叫你去,自然是觉得用不上你。你纵去了,说什么,他们也未必会听。”

    付拾一颓然:“好吧。”

    李长博说的没错,刑部那些人,怕是不会听她的,也不会跟她多说内情。

    翟升会知道,主要还是因为翟老头在刑部。

    既然打消了这个念头,付拾一也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眼看到了年关,付拾一就打算给验尸房做个清洁大扫除。

    虽然其实每一次验尸完了都要清洁一次,但是……毕竟闲着也是闲着。将器械整理,清洗,有利于他们更熟悉验尸房,熟悉自己的工具。

    翟升一面洗刷刷,一面问徐双鱼:“你们师兄弟都不回去过年?”

    徐双鱼摇头:“师兄说与我在长安城过年。再说了,今年刚出来,也没必要急着回去。”

    说完这番话,徐双鱼又带着期待问翟升和罗乐清:“长安城过年热闹么?”

    翟升立刻兴致勃勃和徐双鱼细细说起了长安城从腊月三十到正月十五,每天的光景。

    尤其是说到了元宵节:“元宵节那天,是不宵禁的,大家尽可以在街上游玩一整夜!到时候,街上到处都是灯和灯谜!还会有表演!最关键的是,还有好多卖吃的!”

    付拾一听得都有点儿神往:“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于是翟升又开始兴冲冲的讲。

    付拾一听得津津有味的同时,却瞧见罗乐清愣愣的,连手上动作都停下来了。

    于是付拾一就悄悄的瞪了一眼翟升和徐双鱼,无声呵斥:“干活去!”&#21434&#21437&#32&#21486&#21486&#23567&#35828&#32&#100&#105&#110&#103&#100&#105&#110&#103&#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99&#111&#109&#32&#21434&#21437

    然后她也起身,去做别的:或许曾经哪一次元宵节,对罗乐清来说,很难忘吧。又或是,从前都是一家团圆……

    验尸房这边,气氛忽然就有点儿诡异的安静,和平日热闹完全不同。

    而王二祥也是这个时候冲进来的:“发……发现个尸体!”

    ###第1133章

    别有用心###

    王二祥对于命案的发生,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八卦热心。

    但是这一次,显然他半点那种想要挖掘的心思也没有,反倒是连滚带牌,话都快说不囫囵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王二祥怕了。

    这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付拾一扬眉看住王二祥,“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水体,竟连你都吓住?”

    攫欝厽厼。王二祥站在原地,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付小娘子你看了那尸体,也会害怕的!”

    付拾一表示不相信:“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吓到我的尸体。”

    王二祥欲言又止。

    罗乐清和徐双鱼翟升三人也凑上来:“能把二祥吓到的尸体,可不多。”

    不良人什么没见过?哪能看见个尸体就吓成这个怂样?

    没等王二祥说话,燕娘就慌慌张张也过来寻付拾一了:“小娘子,小娘子快回去看看吧,咱们门口被人丢了尸体!”

    付拾一看了看王二祥,又看看燕娘,心里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们两人说的尸体,是同一个吗?”

    王二祥咽了一口口水,点点头。

    燕娘脸上一片惨白,可更多的是焦急:“小娘子,客人都被吓跑啦!”

    付拾一皱眉:这是故意挑衅吗?

    当下她也没什么可犹豫的,直接大步流星就往家赶。

    衙门口李长博已经等着了,不仅是李长博,就连谢双繁也跟着。

    李长博沉声道:“这件事情。恐怕是恶意针对。付小娘子一定要万分小心。”

    谢双繁也接过话去:“就怕这是请君入瓮!毕竟付小娘子得罪了那么多人——”

    谁都看得出来,不仅是谢双繁,李长博也是忧心忡忡。

    付拾一点一点头,郑重应了,这才一群人匆匆忙忙赶过去。

    只是她心里头也觉得有些火大:如果真是故意,那这个人,不将他揪出来好好收拾,那可真是对不起自己身上这身衣裳!

    拾味馆早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满了。

    那些都是看热闹的人。

    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

    拾味馆里的人也都站在大门口,脸色一个比一个还难看。

    分明是到了上客的时辰,可是里头一个顾客也没有。

    付拾一一下马车,张春盛下意识就要上前来,却被蔓娘一把按住:“小娘子现在是衙门的仵作。”

    张春盛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抿了抿嘴,不言不发的退了回去。

    只是眼睛还是忍不住落在付拾一身上。

    那目光强烈的传递出一个讯息:宝宝生气,宝宝委屈,宝宝很抓狂!

    付拾一隔空看一眼蔓娘,冲她点点头,对自己这个店长很满意:目前看来,除了损失客流量,拾味馆倒没出现其他的事情。而且将自家人都约束着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付拾一他们走过去,很快就看见拾味馆大门正对着的街道上,地上有个藤箱。

    箱子已是被撞开了,里头的尸体摔了一半出来,但是又没完全掉出来。

    只看一眼,付拾一就屏住了呼吸。

    她明白为什么王二祥会是那样了。

    强烈的视觉冲击,就让人情不自禁的从脚底下升起了一股寒气来。

    巘戅九饼中文巘戅。人死了不可怕,虽然变成尸体,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动不了说不出的人体。

    所以习惯了之后吧,也觉得没什么。

    但是眼前这一具……

    付拾一下意识的想起了猪肉。

    就是那种放在案板上卖的,剔了骨头的猪肉。

    因为洗干净了血水,所以肌肉会呈现出一种漂亮的肉红色。

    甚至于肌肉的纹理都能看得清楚。

    牙黄的,是脂肪。

    雪白的,是皮层。

    然后和肌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觉效果。

    藤箱其实不大,本来是不应该装得下一具尸体的。

    但是看过尸体之后,付拾一才明白了原因:尸体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滩肉。所以自然是装得下。

    &#21434&#21437&#32&#20061&#39292&#20013&#25991&#32&#57&#98&#122&#119&#46&#99&#111&#109&#32&#21434&#21437&#12290李长博已经皱起眉头来:“凶手未免太残忍。”

    付拾一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我看到的,是他的手法。能做到这个地步,这个人对肌肉对骨骼一定很了解。”

    “而且他肯定有个很大的操作台——还有很好用的刀。”

    罗乐清下意识在旁边接了句:“仵作?”

    徐双鱼立刻否定:“长安城的仵作都认识我们,谁也付小娘子也没仇隙。而且,他们总不可能在衙门杀人。”

    付拾一也有自己的猜测,她深吸一口气:“也许是杀猪匠。”

    一听这三个字,李长博下意识的往付拾一身上看了一眼。

    曾经,付拾一也是做杀猪匠的。

    他踌躇片刻,问了句:“杀猪匠为何要针对拾味馆?”

    付拾一十分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不是很确定:“难道是因为拾味馆从来不买他家的肉?”

    这个理由,瞬间让李长博他们面上表情裂开:这叫什么理由……

    结果,这个时候,王二祥居然认真附和一句:“市井街头,为了一个铜钱尚且能杀人,更何况关乎生意?”

    厉海斜睨王二祥,面无表情:“为何不杀拾味馆之人?”

    王二祥犹豫片刻,试探着开口:“或许是拾味馆的人顾客?这样就能警告大家,让大家别去拾味馆吃饭?”

    还真的……挺合情合理的。

    只是在王二祥话音落下之后,周围吃瓜群众都是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看一眼拾味馆。

    见状,付拾一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深深的看王二祥:二祥,你是对手派来来坑我的吧?是吧是吧?

    深吸一口气,付拾一立刻扬声道:“那这个人真是可恶至极!为了保证广大食客的安全,在抓到凶手之前,拾味馆绝不开门!不能为了赚钱,就罔顾人命!”

    说这话时候,付拾一真是一脸正气。

    以至于李长博都呆了一下,然后才咳嗽一声,从喉咙里憋出一句:“付小娘子深明大义。”

    蔓娘也反应过来,立刻跟上:“对,不管是不是冲着拾味馆来的,既然有这个可能,那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拾味馆从今日起就闭门歇业!直到凶手绳之以法!”

    付拾一目光重新落在尸体上,然后眼皮子又不由得一跳:不过这次的凶手,是真够冷血凶残的。而且恐怕是有备而来。想要破案,怕是不容易。

    ###第1134章

    恐怖之最###

    大唐验尸官第一卷第1134章恐怖之最抛尸现场基本也没什么可看的,这个藤箱就是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丢下马车的。

    而后趁着一团混乱,马车也溜之大吉。

    加上没人看见车夫的样子,故而想要找到抛尸车辆,那是绝无可能。

    所以付拾一就亲自收拾了尸体,将尸体带回衙门。

    回衙门之前,付拾一又叮嘱了蔓娘她们一句:“不要轻易出门,留在拾味馆。关门,不营业。食材你们看着处理了。”

    蔓娘点点头,十分有担当:“小娘子不必操心这头,一切有我们。”

    付拾一还真没什么不放心的。蔓娘的稳重周全,真的是让她没有丝毫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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