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付拾一笑出了声,“原来你也是好面子的。”

    “我非圣贤。”李长博很是坦然的承认了。不仅承认了以往的,还坦白了现在的:“而且,我现在还有个不是很圣贤的想法。”

    付拾一好奇得不得了:“什么想法?”

    在这一瞬间,李长博眼底滑过狡黠,然后他伸手轻轻拉住付拾一的手,将头凑过去:“就是,我想与付小娘子你更亲近。譬如,这样——”

    他细腻的唇瓣一瞬间落下来。

    有那么一点点错觉,付拾一觉得他很甜,像蜜糖一样的甜。

    不过很快付拾一就没功夫走神了。

    ……

    反正最后,付拾一也没机会和李长博说起案子。

    毕竟直到李长博该走了,她也还在晕晕乎乎的症状里缓不过来。

    最后,等到缓过来,付拾一只能摸着嘴唇懊恼的想:这厮学习能力太强,怕是以后要出大事啊——

    翌日,付拾一和李长博一起回了衙门。

    这才知晓了账本的事儿。

    账本是来自于一个挺大的商号,叫莫氏商行。是走水运的一个商行。甚至于远在海上,也有自己的航线和生意。

    但是之所以找到他们有些费劲,是因为这家商号正在进行一场交接。

    原本的当家人意外亡故,如今嫡子和次子却产生了分歧。而且两人都不承认将账本送出去请人盘账。

    最后还是他们家的小女儿,承认了这件事情,这才免去了一场风波。

    钱也是小女儿给的。

    知道凛儿父亲死了,她吃了一惊,险些惊呼出声,随后关切问是怎么死的。

    说到了这里,王二祥就忍不住学起了当时那位小娘子的神色:“她就是这样的。付小娘子你说,这样的情况,是不是绝对有隐情?我反正觉得,必定是有。”

    付拾一点点头:“看上去的确像是另有隐情啊——”

    “反正等到我们说完了前因后果,她这才松一口气。”王二祥收回了手,冷哼一声,却分明透出八卦气息来:“她都不好奇有人去偷账本。甚至没有追究这个事情的意思。你说古怪不古怪?”

    古怪,是很古怪。付拾一若有所思的点头。

    谢双繁从旁边路过,打断了这个八卦交流会:“人家不过问这个事,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如今都过了腊八,眼看就要过年。你们还想不想过个安生的年?”

    王二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委委屈屈的嘀咕:“我这不就是好奇嘛——”

    付拾一也挺好奇。

    但是这种事情就是如此,人家不提追查,那他们也没必要去查。

    如果那个小偷真是杀人凶手,那还好说,查下去也是义不容辞。

    可偏偏对方根本和杀人案无关……

    付拾一同情的看着抓心挠肺的王二祥,宽慰他:“没关系,还有别的事情等着你去发掘!比如上次那个仙童,你最近没打听出什么?”

    王二祥一听这个事儿,登时又来了精神:“打听出来了好多,怎么能没打听出来?”

    这下,都走出去两步的谢双繁,又倒了回来。

    谢双繁压低声音问:“打听出什么了?”

    付拾一侧头,就看见他炯炯有神的目光:……说好的事不关己就应该高高挂起呢?

    王二祥一看观众这么捧场,顿时身心舒泰,而表演和口才能力都得到了成倍的提升:“他啊,身份查出来了。本名叫周兴德。从前就是学杂耍的。”

    付拾一点头:“那就能说明,为啥他能搞出那么多噱头了。”

    做杂耍的人,其实还真是知道不少冷知识的。

    “不过其实那个道士更厉害。他啊,从前在别的地方就搞过事情。炼丹把人给吃死了好几个,在那边呆不下去了,这才往长安城来了。”王二祥撇嘴鄙夷:“真的是当我们长安城是什么地方?”

    付拾一更加点头:这年头的炼丹,其实就是一个化学实验。所以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还真算是狼狈为奸,互添助力——

    “不过那道士可能不大行了。除辛说,本身身体就有毛病,如今断了药,怕是熬不过去了。我昨天去看了一眼,的确只剩弥留了。”王二祥有一点的义愤填膺:“倒是便宜他了。”

    “至于那个周兴德,估计也很难熬过流放这个事。”王二祥更加瘪嘴:“不过这算是恶有恶报。”

    付拾一瞅着王二祥那样,忍不住“吃吃”的笑:“二祥啊,你怎么没打听打听,这个周兴德,当年干没干过坏事?”

    王二祥咳嗽一声:“怎么没打听过?坏事他没那个胆子,不过你们怕是不知道,他其实居然还有个女儿!他居然能讨到婆娘!虽说后来那个婆娘带着人跑了,可他愣是把女儿给养大了!他弄了个小宅子,买了丫鬟,将人养得好好的!”

    “我问出了地址,偷偷去看了一回,其实还真的挺好看的——一点看不出不正常。”

    付拾一也有点惊讶,不过微微扬眉后,也就平静了:“侏儒症只要不是遗传性的,也就不会生出这种畸形的后代。”

    说够了八卦,付拾一才想起来:“对了,刑部那头有什么动静没有?那个案子,还没查出个端倪吗?”

    “没有什么消息。”王二祥说给付拾一听:“不过,刑部已是准备放假了。”

    付拾一:……所以这个案子就这么暂且搁置了?

    就在付拾一想这个的时候,王二祥已是开始问谢双繁:“谢师爷,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过年啊?今年过年衙门给发什么年礼?”

    谢双繁气得胡子乱颤:“去去去,瞎打听什么?好好的巡你的逻!”

    打发了王二祥,谢双繁才捋着胡子轻哼:“我傻了才告诉你!告诉你我还不如拿个锣上街上说去!”

    付拾一“哈哈”大笑,然后也挤眉弄眼的上去打听:“不能告诉他,那告诉我一下怎么样?”

    ###第1111章

    走个后门###

    谢双繁当然也没告诉付拾一,反倒是不怀好意出馊主意:“付小娘子不如去问问李县令?”

    付拾一:……所以我要走后门吗?

    衡量了一下,最终付拾一还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惋惜的去了验尸房。

    验尸房里,徐双鱼正和翟升,罗乐清他们两个喂老鼠呢。

    不得不说,那老鼠因为有人工饲养的缘故,一个个油光水滑的——真是有点儿让人想rua一下。

    尤其是小老鼠还有点聪明,居然开始亲近起了人来,追着手要吃的。

    付拾一深深感叹:“这要是被猫奴看见了,它一定觉得,它拥有了一座宝藏。”

    猫奴如今深谙老鼠换小鱼干的规则,居然开始抓大放小了——区别于一开始的一窝打尽时,总是早上起来门口大大小小摆了齐齐全全一家子,现在她摆在门口的,全都是成年大鼠。

    甚至有一次,一个小老鼠从墙角过,明明猫奴都看见了,可愣是打了个哈欠,假装没看见。

    蔓娘不只是一次告状,说猫奴太精。远不如它儿子路虎那么实在和敬业。

    可惜,付拾一也只能摊手没辙。

    罗乐清听见付拾一的感叹,嘴角抽了抽,无奈也抱怨一句:“猫奴太精了。不像只猫。倒像个人。”

    付拾一深有同感。

    正说着话,张白镬过来了。

    张白镬还带来一个锦盒。

    一见了付拾一,他倒是激动得不行:“付小娘子前两日及笄,竟是也没告诉我一声。我若不是听人提起,都不能知晓。”

    说完就将锦盒递到了付拾一跟前:“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付小娘子笑纳。”

    付拾一无措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来,想着回头如果张白镬有什么喜事时候也送个回礼就成:“多谢张大夫。”

    张白镬只道应该的,紧接着就问:“今日还用老鼠继续做实验?”

    付拾一摇头:“我几日没过来,你们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是弄不好的地方?”

    结果没等罗乐清他们几个问,倒是张白镬就先开口了:“我这几日一直在想,如果身体哪个部位受到了损害,是不是可以从另外的人身上,取得一个完好的装上去——就像是修东西一样。”

    付拾一意外的看一眼张白镬,“你是怎么想到了这个事情的?”

    张白镬指了指老鼠:“因为我试过将它们尾巴切掉,再缝上去——虽然后来尾巴就不再灵活,但是的确尾巴没有坏死。”

    付拾一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医生的疯狂:移植手术这种事情,原来即便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大夫的梦想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付拾一斟酌了一下,这才开始解释:“其实,不是不可以。但是很复杂。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其实除了外在的不同,还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不同。”

    “比如骨骼长短,粗细,以及血液——这些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因素。”

    付拾一描述一下做移植手术难度:“就跟吃药一样,每个人对每一种药都可能是不一样的反应。比如胡豆,有些人就是不能吃的,一吃就会死。”

    “所以,移植手术对于接受者来说,就是必须要他最大可能接受才可以。”

    “最关键的是,这种事情,很难正好。”

    “我曾想过,人死后其实在一定时间内,这些内脏器官,皮肤肌肉都是不会立刻死去的。如果够快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去做这种移植。但是,现在的工具太简陋了。别说移植,就算是切开稍微大一些的伤口,都很容易会发生感染。”

    结果听到了这里,张白镬居然说了句:“只要两人都愿意,不用等到人死也可以。那么多的奴隶,一个个选,总能选上合适的。至于工具,的确是问题——”

    付拾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张大了嘴。

    她忽然有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张白镬这种想法,很理所当然。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听到这话是很愤怒,但是付拾一也很清楚,这个事情,在张白镬这种土生土长的大唐人看来,是理所应当的。

    奴隶,只是主人的附属品,比珍贵点的物件都不如。

    若是能够为主人贡献自己的身体,哪怕是命,估计很多奴隶甚至都会觉得合情合理。

    付拾一轻轻的打了个哆嗦,没有在这个事情上争辩,只从另一个角度得出结论;“或许这种移植,在某一日会实现,但是现在绝不可能。我们无法得知两个身体是否能彼此接纳和匹配,更无法预防伤口的感染,甚至连一点精细的刀和针线都做不出来。”

    说这些的时候,付拾一也有点儿无奈:条件的简陋,致死很多生命,死于一些在现代人看来就是个很小的病症。

    张白镬被付拾一这么一说,沉默了良久,看上去有些丧气,但是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会有成功的那一天吗?”

    “会的。”付拾一笑着肯定言道,然后再深吸一口气,道:“这个事情,总有一日会实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在现有的条件上,多做研究,多做出更有用的器械,了解更多病症的情况,然后让后人接着去研究。”

    科技,总是建立在一代代人的努力上的。

    这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走不了近路,但是也不会永远没有进展。

    付拾一看着张白镬,心里头有些微微惋惜:他这样的研究精神,要是放在现代,估计能是一个很好的医学研究者。

    张白镬似是在费力想像那一日的到来,良久没再开口。

    而翟升这个时候也问了个问题,不过就实际很多了:“师父,您说,如果光剩骨头,咱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就意味着什么也查不出来了?对我们来说,是不是也是有一个期限的?”

    付拾一点点头:“对咱们仵作来说,唯一的线索就是来自于尸体的现象。而且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尸体这种随时都在变化的现象。不管是尸斑,尸僵,还是伤口生活反应,又或者是腐烂程度,各种死亡原因造成的一系列现象,其实都是在皮肉,血液的变化上。”

    “所以,的确对我们来说,是有个一个破案的黄金期的。尸体发现越早,检验越早,就越容易看出端倪。真成了一堆骨头,尸体表象消失,很多事情,自然也就看不出来了。”

    “所以你们记住了,任何时候,一定要快。不能拖。”

    ###第1112章

    查出真相###

    白泽誊仿佛也终于是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出来,疑惑的问了句:“那照着这么说,刑部的案子,是不是查不出来?”

    付拾一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不过沉默良久之后,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很大概率是。至少我这里,不能再看出更多的东西了。”

    这下,所有人想着那累累白骨,却都只能叹一口气——世上最无奈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事。

    最后还是徐双鱼问了个问题,这才将众人从情绪中解救出来。

    付拾一解答完所有问题,就去除辛那儿讨茶喝。

    除辛是孕妇,自己调配了一点花果茶,能助消化,降火气,是冬天再好不过的热饮。付拾一从入冬以来,就喜欢过去蹭茶喝。

    故而除辛一看见付拾一,也不必她说话,直接就倒了一杯水给她。

    只是递完了水,除辛却往外走。

    付拾一纳闷:“你这是去哪?”

    “去看看那个道士。”除辛艰难披上披风,捧着肚子往外走。“他情况不好。我去看看。”

    付拾一看着除辛那挺着肚子的样子,就觉得心惊胆战,忙一口干了茶水,陪着除辛过去。

    除辛还逞强:“我自己一人也行。”

    付拾一看着她笑:“我也想去看看。毕竟是我破的案子。”

    除辛这才作罢。

    一路去了地牢。

    这个季节,地牢里是极其阴冷的。因为有一半都在地下,所以即便是有火盆,也是终年森冷。

    那个老道士的确不行了。

    他之前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和胡子,这会儿不仅乱糟糟的,还是失去了光泽。

    而他人就那么躺在那儿,胸口的起伏十分微弱,不仔细去看,只让人觉得仿佛那就是一具尸体。

    除辛替老道士诊脉,付拾一就光明正大打量了老道士。

    牢房里一股药味,估计也是喝了不少药。

    只可惜是没有结果。

    而除辛诊脉过程中,那老道士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付拾一真真切切感觉到:他是要死了。

    诊脉完毕,除辛将老道士手放回去,自己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手指,而后就背上药箱:“走吧,咱们出去吧。”

    付拾一替除辛将药箱拿过来,小心翼翼扶着她往前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除辛还要这么要强,真是……

    一路出去,除辛才说了句:“应该就是今明两天了。比我最开始预计得快。不过他本身也上了年纪,也不算太糟。”

    “人年纪大了,总少不了病痛。”

    虽然除辛嘴上这么说的,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同情。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她遗憾道:“可惜死得太早了,也没能受什么折磨,便宜他了。”

    付拾一盯着石砖缝里的残雪:……

    除辛挑眉看付拾一:“难道你同情他?”

    “这倒没有。”付拾一摇头,实诚的指了指除辛的肚子:“我在想,这样的胎教,是不是对孩子不好——”

    除辛一下子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就连手指都握紧了付拾一的手几分。

    付拾一纳闷看她:“怎么了?难道你现在才良心发现了——”

    除辛摇摇头,忽然咬住了自己唇瓣,脸上略有些痛苦。她这幅样子,直接就将付拾一吓得有点儿哆嗦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告诉我——”

    “我觉得你可以自信些。”除辛用力深深吸气,脸上一阵扭曲:“我好像羊水破了。”

    之所以是好像,是因为除辛虽然见过人生孩子,但是毕竟自己是头一次。

    而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脸上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去,她用力掐住付拾一的手,语气终于肯定:“我要生了。”

    付拾一有点儿慌张:此时作为亲属,她差点记不起来自己所有学过的医学常识,甚至丰富的经验也丝毫不起作用。

    她手足无措了至少三秒钟,才想起送产房。

    于是她扯着嗓子喊:“快快快,除辛要生了!来个人帮忙!”

    喊完这话,她才侧头问除辛:“我抱着你走,还是你自己走?”

    她打量了一下除辛,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觉得自己应该抱得动她。所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除辛则是敬谢不敏,几乎人都往后退一步,脸上全是警惕:“还是我自己来吧。”

    “没关系,我抱得动。”付拾一给她信心。

    除辛咬牙坚持:“我自己行。”

    付拾一遗憾的叹息:“那好吧。不过你感觉怎么样?胎头正过来了吗?阵痛厉害吗?”

    虽然嘴上问着话,但是一点不耽误她手上将除辛牢牢扶着,甚至还腾出一只手去从背后搂住除辛,避免她因为疼痛不小心失去平衡。

    除辛吸着气,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双腿撇开,像是个胖胖的鸭子。羊水断断续续的顺着裤腿往下落,让她觉得极度的不适应。

    而且毕竟是冬天,更有点儿冷飕飕的。

    不过除辛还是十分冷静:“阵痛不厉害,而且隔了很久才有一次。就是羊水破了,感觉很奇怪。胎头我昨日摸过,是正常的。”

    付拾一点头:“那就具备顺产条件了。恭喜你,很可能你不用挨一刀。”

    除辛松一口气,脸上浮出一点笑意:“那可真好。”

    说话间,厉海已经带着人飞快冲过来,然后傻了。

    一帮汉子都有点儿不知所措:该怎么办?

    付拾一镇定指挥:“你们去拆个门板,咱们得将人抬回拾味馆。她走得太慢了。还有,叫人先跑回去拾味馆说一声,让她们准备产房,准备开水。”

    厉海立刻让跑得最快的石头去报信,又和另外的人去拆门板——只是平日做熟了的事情,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儿,都有点儿笨手笨脚的。

    随后厉海索性直接就怼了门板一脚,将门板插销踹断的同时,也让门板成功被卸下来。

    也不用人帮忙,他扛着门板就回到了除辛跟前,而后放在地上,还挺贴心的脱下身上棉袄,直接往门板上一铺——好歹软和点也暖和点。

    除辛是真疼,顾不上道谢就躺上去。

    厉海就跟其他人抬着门板就跑——

    跑了两步,厉海沉声呵斥:“稳当些,不能摔。”

    付拾一一溜烟跟在后头,也点头:“对,不着急,她是头一胎,估计离真正的生产还有段时间。”

    ###第1113章

    谁在等待###

    恋上你看书网,大唐验尸官

    除辛挺着肚子这么多个月,如今一朝分娩,虽然稍比预期早了一点,但也不是太大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整个衙门都太激动了。

    付拾一他们还没出衙门大门,几乎整个衙门的人都蜂拥而出,然后要跟着一同去。

    就连李长博也匆匆出来,叫方良跟去帮忙。

    付拾一忙制止大家:“都别跟着,你们又帮不上忙。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护送过去就行了。”

    说完她看向厉海,期望厉海也帮忙制止。

    结果厉海一言不发,只抬着除辛往外走。

    付拾一登时:……为什么厉海看起来比我还要着急?

    最后还是李长博是似笑非笑看一眼厉海,沉声发话:“都各司其职罢。”

    厉海已经抬着除辛匆匆出了衙门。付拾一急忙跟上。

    等到人群都散了,谢双繁那这才摩挲着下巴,说了一句:“怕是衙门最近又有喜事了啊。”

    李长博扬眉,面上隐约带笑:“到时候多送一点贺礼。”

    谢双繁头一次不心疼衙门的钱:“这倒是,应该的,应该的。”

    毕竟都为了衙门,挺用心的。

    这头除辛被抬进了拾味馆之后,直接就送进了产房。

    付拾一随后就将厉海他们往外赶:“好了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罗乐清也是擦了擦头上的汗:“都别堵在门口,我们随时要热水的。”

    厉海领着人出去,却没走远,直接就在房门外不挡道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了。而且还是盘腿坐下,抱着自己的唐刀,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石头他们看见厉海这个样子,登时莫名,忍不住挠了挠头,好半晌还是鼓起勇气悄悄凑上去问:“人都送回来了,咱们不走吗?”

    “你们先回。”厉海也是言简意赅,抱着刀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给。说完还又将眼睛闭上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阵,最后还是只能走了。

    而白泽誊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白泽誊绕路回去拿了一点药过来。

    结果就在白泽誊要进产房的时候,却陡然被厉海伸出刀给拦住了。

    白泽誊看着面前这一把鲨鱼皮包裹的唐刀,不难想象出里头刀的锋利。他皱起眉头,强调:“我是大夫。”

    厉海却还是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除辛必没有同意你进去。”

    不管是谁,男人进出产房,总是很奇怪的。

    厉海眼眸都深沉些许,脸上的肌肉线条更加的紧绷和锋利。

    白泽誊愣了愣,上下打量厉海,不甚确定:“你和除辛娘子之间……”

    厉海却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整个人就如同一尊雕像,仿佛亿万年也都只会伫立和守护在这里,不会挪动分毫。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打算放人进去,而且不打算沟通。

    最后,白泽誊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敲了敲门,高声问:“付小娘子,我可否进去?”

    就隔了一层门板,付拾一当然听见了。

    不过这个问题,自然还是只能问除辛。

    所以付拾一看向除辛。

    除辛摇头,深吸一口气,高声道:“白大夫不必进来了。只是自然分娩,用不着太多的人。”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阵痛给打乱了节奏,最后一个音都破了。

    厉海听得分明,握住刀的手紧了紧,捏得鲨鱼皮刀鞘“咯吱”的响了一声。

    到了这一步,白泽誊这才作罢。只是还是将两瓶药丸拿出来,放在地上:“这两瓶药,或许用得上,就留在这里了。”

    而后白泽誊也没久留,直接就走了。

    只是没人瞧见,白泽誊脸色难看,目光锋锐,板着脸走得飞快。

    付拾一这头倒是悠闲起来了——产房里用得上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开水也烧上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以,付拾一就开始关注其他问题。

    她先是看了看除辛的脉搏,觉得一切都正常之后,这才又问:“你饿不饿?”

    罗乐清怪异的看一眼付拾一,手上替除辛拧帕子的动作都顿住了:都这个时候了……

    然而除辛的回答,也让罗乐清有点儿懵。

    除辛自然而然点点头:“劳烦张春盛,给我做一碗馄饨。不放芫荽。多放一点葱。另外还想要一点点泡的酸萝卜。”

    居然还就这么点上菜了。

    罗乐清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真是太平静了。

    她艰难又羡慕的想:等到我生孩子时候,如果有这么淡然,那就太好了。

    付拾一转头问罗乐清:“你也要来一碗吗?”

    罗乐清吞了一口唾沫,有点麻木:“来一碗吧。”

    付拾一就去叫馄饨。考虑到厉海的存在,她叫了四碗。其中除辛那一碗,还加了料。除了正常的骨头汤和馄饨之外,还加了一点炖排骨和荷包蛋,海带丝。

    反正看上去,那真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碗。

    厉海接过自己那一碗馄饨时候,表情也有点一言难尽。最后他是捧着碗,呆呆的看着付拾一端着剩下三碗进去的。

    紧接着,他就隐约听见了除辛和付拾一她们说起馄饨的声音……

    他低头看手里的碗,拿起勺子无意识的搅拌一下,忽然就出了神:我竟是如此紧张。

    除辛在阵痛间歇里,吃完了一整碗的馄饨。

    然后还抽空写了两个方子给自己。

    一个是防止生的时候大出血。

    另一个是产后用来促进恶露排出的。

    做完这一切,阵痛开始密集起来,她也就真没了功夫做其他的事情。

    听着产房里断断续续传来的痛呼声,最后厉海捏着勺子,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直到那勺子“啪嚓”一声断裂,他这才回过神来。

    厉海皱眉将勺子扔回碗里,然后将碗也随意搁在了一边,只全神贯注的开始数着里头的动静:据说,生孩子时候,都是很艰难且危险的。

    不过事实证明,一群专业人士搞生产,的确是和普通人生产是有那么一点点区别的。

    除辛就算很痛,还是数着宫缩次数,随时给付拾一汇报。

    付拾一则是不停的去看宫口打开程度,然后也汇报给除辛。

    罗乐清则是负责替除辛擦汗。

    等到情况差不多了,付拾一和除辛对视一眼,两人除了交换一下眼神,还互相点了个头:“开始了!”

    ###第1114章

    为母则刚###

    产程一旦进入正式生产阶段,一切就来得很快了。

    尤其是除辛还上过了付拾一关于生产的完整课程。

    所以,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还要不慌不忙。

    除辛即便是痛得面目狰狞,也还是悠着一口气,既没有胡乱喊叫,也没有胡乱用力。

    她严格按照付拾一当初教导的,只有宫缩时候才用力,宫缩停下,她也停下。

    如此一来,连半个时辰也没要了,胎头就下来了。

    看见胎头上黑黢黢那一点胎毛时,付拾一忍不住亢奋大喊:“胎头下来了!我看见胎头了!我能摸到了!除辛你加油!孩子马上就要落地了!”

    除辛其实也能感知到大概情况,只是这么久了,她也有点疲了,于是趁着松一口气的时候,赶紧咬牙喊一声:“我没劲儿了!”

    这个事情付拾一还真没预料到。

    在那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而出让来一条巧克力。好在反应过来了,就赶紧吩咐:“来点糖水!多放糖!别客气!”

    不等春丽行动,第一个冲下去找糖水的,就是厉海。

    看着厉海犹如闪电一样的背影,春丽都傻了:“这就是不良帅吗——”

    未免太厉害了一点。

    从去找水,到水端上来交给春丽,统共也没要二十个呼吸。

    不过即便是这么短,里头的产程也又进步了一小段。

    春丽将糖水送进去之后就出来了。出来之后虚心对厉海请教了一个问题:“厉郎君是冷吗?怎么一直手在抖?”

    厉海闻声低头看去,就发现自己的手真的在颤抖。

    他自己也愣住了。

    春丽:???厉郎君到底是怎么了?

    屋里,付拾一给除辛喂糖水时候,跟她商量:“喝完了水,咱们趁着有力气,一鼓作气将孩子生下来吧?”

    除辛应了。

    喝完了糖水,除辛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等了一次宫缩疼痛,然后就开始不留余力的拼命将孩子往外挤——太用力,她甚至忍不住的的嘶吼出声。

    拾味馆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一声吼。

    然后付拾一伸手托住了瞬间被挤压出来的胎头。

    紧接着一气呵成,托着孩子的脖子,再扶着它小小的肩膀,将孩子转动着彻底脱离母体。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生孩子,但是当这个红红的小肉团被托在双手上的时候,付拾一还是觉得浑身僵硬,手心出汗,甚至于心跳都加速了。

    而且还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荷尔蒙,让她觉得眼前这个红彤彤皱巴巴的,手指头都被泡得微微发白的小老头居然意外的有点好看。

    罗乐清的反应和付拾一差不多。她呆呆的看着付拾一手上的孩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离得最远的除辛,有点儿着急:“孩子怎么样?”

    付拾一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赶紧将孩子倒过来,又轻轻的拍了拍孩子的背,确保孩子嘴里的脏污吐出,他能正常呼吸。

    第一次呼吸显然对于小家伙来说有点不适应。

    他忍不住的大哭出声,声音嘹亮得像是早晨打鸣的大公鸡,甚至让人有一种震得耳膜都发颤的感觉。

    付拾一深深感叹:“他可真有精神。怕是以后咱们想睡好就不容易了。”

    这句话破坏了眼下神圣美好的氛围,罗乐清忍不住笑出声来。

    除辛更是着急催促:“快处理脐带,然后包起来。天太冷了。”

    于是付拾一就掏出了自己极限速度,飞快的处理了脐带,然后将孩子包起来,直接塞进除辛怀里,让她抱着。

    罗乐清则是已经麻利的处理了胎盘。

    因为除辛一直有锻炼,且孩子体重偏小的情况,所以并没有撕裂。这也就更加减少了罗乐清的活儿。

    都处理好了,替除辛将衣裳擦了一遍身上的汗,然后换了烘烤得暖和的衣裳,付拾一就扶着除辛往外走,准备回自己屋里去——产房里因为生产,味道不好闻,显然也不适合久留。

    门一开,厉海下意识的看过去。

    结果就看见除辛一步步艰难的往外挪。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挡着风:“怎么还出来了——”

    “隔壁就是除辛的屋子,让她去自己屋里坐月子。”付拾一奇怪的看了一眼厉海,而后才慢慢解释一句:“不要紧,几步路,不冻着就行了。”

    就因为这一句话,厉海的动作更像是护着小鸡的鸡妈妈了。

    两个胳膊活脱脱就是张开的翅膀。

    付拾一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等护送除辛进了隔壁屋子,厉海这才松了一口气,飞快将门关上了。

    事实上,因为疼,除辛根本就没感觉冷,反而是疼得又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生产实在是太耗费体力,当躺上了软软的褥子,除辛很快就睡着了。

    付拾一将孩子抱到外间,以供大家参观——事实上,几乎拾味馆所有人,都找借口过来看了一眼孩子。

    最后,付拾一将孩子交给燕娘抱着,自己则是出去叫厉海:“你不进去看看孩子?”

    厉海犹豫了一下,跟着付拾一往屋里走,嘴里却问的是:“除辛怎么样了?”

    付拾一一面将厉海带到了孩子跟前,一面与他说情况:“我们准备得很充足,而且除辛运气挺好的,生产过程中没有任何意外情况,所以她现在就是有点累,回头养一养,就缓过来了。至于身体,估计很快就会恢复的。”

    肉眼可见的,厉海居然是松了一口气。而后还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这才又看向孩子。

    只是看到孩子之后,他沉默良久,才道:“不太好看。”

    付拾一登时就被这一句话逗得乐不可支:“自然是不可能好看的。刚生下来的孩子,那都丑。不过不要紧,十天之后,就很漂亮了。”

    厉海不置可否,而后转身回了衙门。

    等到他走出门了,付拾一才悄悄的拉了一把罗乐清,低声问:“你觉不觉得,厉海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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