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付拾一想吃清淡一点的,水多的东西。

    现在熬粥是来不及了,所以付拾一想了想,就准备做汤面。

    大骨汤面。

    日式那种。

    汤面如果全是清汤寡水的,自然是称不上色香味美,营养均衡。

    所以,不仅要面条劲道,还要汤白味鲜,以及荤素搭配。

    荤的话,付拾一就直接取一块五花肉,将肉卷起来,用棉线绑紧成一个圆圆的小卷。

    再将锅里来一大勺的猪油,煎到了两面金黄,再加入两勺赤砂糖,一勺酱油。

    这样煎十分钟,再来半碗水,煮个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就能入味。

    肉好之后,面条也切好了。

    将肉放入碗里晾凉,然后刷锅倒入清水,准备煮面。

    面被付拾一扯成了不粗不细的样子。

    扯面时候,关键是要力道和速度都要均匀。

    付拾一当初刚练习的时候,也出过不少糗:不是扯断了,就是面的粗细不均匀。

    不过现在嘛——当然是完美又漂亮。

    水开后将面条下锅,付拾一就端着一瓢水在锅边上守着。只要锅一开,立刻下一点凉水,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等到面条熟了之后,快速的捞出在凉开水里过一下。

    凉水过的面条才会更劲道。

    将过凉水的面条倒入碗中,加入大骨汤没过面条,而后再将烫熟的雍菜最嫩的菜尖,以及切好的肉片,咸菜丝,煮鸡蛋放在面上。

    能讲究摆盘时候,自然还是要讲究一下摆盘。

    这样一大碗面端出来,放在面前时候,自然是会让人无比有食欲的。

    汤是乳白的汤,面是微微带黄的,雍菜是碧绿的,肉片是红色的,再加上半个煮鸡蛋——

    光是颜色上的刺激,就让人情不自禁对这一碗面的味道开始期待起来了。

    付拾一带头拿起筷子。

    虽说是早饭,但是付拾一还是拍了个黄瓜,又凉拌了一个剔骨肉。

    付拾一笑眯眯的动筷:这样才算是营养均衡啊。

    当一筷子面入口,那劲道香浓的味道,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付拾一又喝一口汤:虽然骨头汤什么的嘌呤超高,但是真的好好喝啊!

    一口汤,一口面,偶尔一口菜或者一口肉——付拾一只觉得心满意足。

    张春盛频频看向付拾一:小娘子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的美食可以做出来!

    张春盛羡慕的眼神几乎要变成实质,旁边翟升忍不住又说了实话:“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师父不管做什么都是天下第一。春盛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就是再做一辈子饭,也肯定没有我师父厉害。”

    翟升默默的在心里加了一句:我觉得我也是。做一辈子仵作,肯定也没我师父厉害。

    张春盛哀怨的看翟升,忍不住毒舌:“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付拾一斜睨两人:“闲得慌?面不好吃?坐着休息不好玩?既然那么空,我看不如就去干活吧。”

    两人顿时老实了。

    张春盛昨天颠勺,今天都还没缓过来。

    翟升切了一天菜,觉得自己都麻木了。

    等到付拾一吃完了早饭,收拾过碗筷,想了想决定先去衙门一趟。

    郭氏也说跟付拾一一起去。

    郭氏想再去看看陆二郎。

    结果一到了衙门,才知道陆二郎已被提走了,刑部那头昨日就派人过来,将人带走了。

    厉海见了付拾一,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昨日付小娘子开张,我都没能过去捧场。实在是走不开,昨日出了个案子。”

    付拾一一听出了案子,立刻追问:“什么案子?严重吗?怎么没来叫我——”

    ###第344章

    这么狗腿(月票400加更)###

    厉海摇头:“已经解决了,况且,他们两个都是长沙郡数一数二的仵作,连个案子都破不了,那还混什么?”

    付拾一瞅着厉海面无表情的样子:……这话没半点毛病。

    只是没有毛病,付拾一还是有点儿惆怅:感觉自己好像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呢?

    付拾一各处转悠一圈,发现真的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于是就打算回去。

    结果就碰到了小山他们,几个人看见付拾一,就差过来拽住她的袖子。

    虽然袖子最后是没拽,但是几个人分明都是眼巴巴:“付小娘子——”

    付拾一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事儿说事儿,喊什么喊……还用这种语气喊……

    付拾一戒备看着一群一米八的壮汉:“什么事儿?”

    小山扭扭捏捏开口:“付小娘子啊,以后早上还摆摊吗?”

    付拾一:……就问这个吗?那你们做出这样一幅样子做什么?

    小山幽幽的叹息,哀怨无比:“付小娘子不摆摊,我们都没地方吃早饭了。”

    付拾一想了想:“那我还是来出摊吧。过了这三日就行。”

    拾味馆那头,有张春盛坐镇,付拾一是信得过的。

    这头的话,如果不是想赚钱,只是个情怀的话——那就不需要准备太多的东西。

    小山差点就像是个孩子一样跳起来。

    那副欢欢喜喜的样子,叫付拾一都有点不好意思。

    李长博绕过回廊过来,看到付拾一在那,顿时扬眉,脚下一拐:“付小娘子怎么来了?”

    明明是炎炎夏日,可付拾一看着李长博身上绯色官袍却干爽清凉,就连神色也是平和沉静,莫名就让人看得也舒坦。

    付拾一一面贪恋多看两眼,一面实话实说:“就是过来看看。毕竟我也是要领月钱的人。”

    李长博脚下一个踉跄:……付小娘子这是等得心急了?

    李长博咳嗽一声,然后扭头看方良:“方良,回头提醒谢师爷。”

    付拾一腼腆笑了:“李县令不必如此着急,毕竟谢师爷忙,可能是忘了。”

    李长博似笑非笑看付拾一:“付小娘子果然贴心。”

    付拾一谄媚一笑:“应当的应当的。”毕竟钱还没发呢。

    众人:付小娘子,你也是第一个把要工资要得这么明显的人。关键是李县令还不生气!

    众人忽然恍然大悟:我们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李县令他分明就是偏心啊!

    偏心的李长博:“付小娘子若是有空,就去拿一下贺礼罢。谢师爷有事儿不能去恭贺,托我转交贺礼。”

    付拾一嗅觉敏锐:“难道是和昨天的案子有关?钟约寒和徐双鱼也没过来。”

    李长博看出付拾一的好奇心,不过却不肯细说,只是避重就轻:“不是什么大案子,也不麻烦。用不着付小娘子出面。走吧,日头上来了,付小娘子不回去开店?”

    付拾一跟着李长博走,心里想着案子,有些心不在焉:“店有张春盛看着呢。不必我在,也是能运转下去。而且我本来就应该来衙门当差,不能只顾自己开店的。”

    李长博笑道:“我本想让付小娘子专心做仵作,但是祖母却道:付小娘子厨艺超群,若是只做仵作,未免可惜。”

    付拾一霎时就受宠若惊:“真的?”

    李长博颔首:“真的。而且付小娘子本也不必随时在衙门。所有仵作,都是有事儿时候才去,不是么?当初也是我答应付小娘子,不耽误付小娘子做生意。”

    付拾一怪不好意思:“那多不好意思,毕竟拿了钱就该办事——”

    李长博轻笑出声:“那付小娘子是希望长安县天天都死人?”

    付拾一愕然看李长博,反应过来他在开玩笑。

    付拾一看着李长博那副笑意晏晏的样子,也撑不住笑了:“原来李县令也会开玩笑。”

    李长博扬眉,疑惑反问一句:“难道在付小娘子心中,我竟是个连玩笑都不会开的人?”

    付拾一:……李县令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到了屋里,李长博将谢双繁写好的字交给付拾一:“谢师爷的字,在长安城里是极其有名的,更是千金难求,付小娘子可以挂起来。”

    听完这个话,付拾一立刻就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心虚虚的:谢师爷顶着小桃心的样子,如今还历历在目哪。原来他竟是书法大家?早知道我就不笑话他了。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这幅样子,顿时失笑:“也不必如此。”

    方良杵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付小娘子你要是知道就连陛下都想要我们郎君的画,你是不是要跪着双手接?

    付拾一最后走的时候,怀里抱着卷轴,只觉得抱着万两黄金,生怕磕碰了。

    方良悄悄问李长博:“郎君,我瞧付小娘子好似十分喜欢书画?”

    李长博含笑坐下,准备开始看公文:“嗯?未必。”

    方良想了想,一摊手:“既然是这样,那就肯定是因为爱钱了。”

    “嗯。”李长博承认,而后失笑:“若有朝一日,付小娘子能为谁不那么爱钱,也不知是如何模样?”

    方良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最后摇头:“付小娘子不爱钱的样儿,我想象不出来。爱钱的,那才是付小娘子哪。”

    李长博听完这话,似是有所触动,低头沉思片刻,这才轻声道:“你说得有道理。竟是我想当然了。”

    方良疑惑看自家郎君:郎君今儿这是怎么了?

    李长博低头看公文,不再言语。

    方良也就不再言语。

    付拾一一路回去,恭恭敬敬将字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只是对着“拾味馆”三个字看来看去,她也没看出什么特殊的好来。

    于是付拾一悄悄和燕娘嘀咕:“你觉得这幅字和李县令的画比起来,哪个更好?”

    燕娘毫不犹豫:“当然是李县令的好。”

    付拾一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为什么呢?”

    燕娘实话实说:“因为毕竟李县令是县令啊。”

    付拾一:……燕娘你这么老实的女人,都有这么狗腿的时候吗?

    旁边听见这话的翟升,默默的抽搐了一下脸皮,然后说了句实话:“的确是李县令画得更好。”

    付拾一震惊脸:!!!你们怎么都这么狗腿!

    ###第345章

    破案神速###

    今日客人还真没有第一天多。

    虽然这种情况也算是在付拾一的预料之中,但是要说心头不失落,也是假的。

    时间在忙碌中很快过去,一晃就到了傍晚。

    付拾一总结了一下,发现晚上来的客人,多是悠闲的,愿意慢慢品尝的,而且其中不乏是熟面孔。

    付拾一也得以喘息一口,可以安安稳稳坐在柜台后头,好好歇一会儿,算算账什么的。

    结果付拾一很快就听见了一顿八卦。

    还是和衙门有关。

    刚听到“长安县衙”几个字,付拾一立刻就忍不住支起了耳朵来。

    那几个客人显然也是兴致勃勃的。

    付拾一假装擦桌子,跑过去站在他们旁边听着。

    其中有一位客人似是亲眼看见了,说得绘声绘色的:“昨日出的那个杀兄案,你们知道吧?当天上午出的事儿,下午就被破了。衙门的人去了好些!听说县令和师爷都去了!”

    其他几个人听的津津有味:“听说了,但是不知这么多细节。你快与我们讲讲!”

    那位就又讲下去:“那家人一大早发现家里人上吊死了,就去报案。衙门很快去了仵作,仵作一验尸,就看出来是被勒死的。这下好端端的自杀,就变成了谋杀。可是知道归知道是谋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啊!这都过了中午,还是没什么进展。”

    “这个时候,咱们长安县的县令,李县令就过来了!”那位说到了关键处,轻轻一拍桌子——真是有说书的嫌疑。

    就连付拾一也忍不住集中注意力去听——没办法,人家讲得太吸引人了。

    那位满意看了一圈,见众人都等着后续,就笑:“李县令一来,就进屋去看。结果就发现,桌上有两个用过的喝水杯子。”

    付拾一不由得思绪就跟着过去了:看来,是死前和人有过谈话?所以才一起喝水?”

    “那李县令就道:看见屋中来过客人。”那位抑扬顿挫的模仿李长博说话神态和语气。

    付拾一诚恳评价:学得不太像。李县令才没有这么老气横秋。

    旁人却不这么觉得。只听那位继续道:“李县令又看一眼被褥,便道:被褥有睡过的痕迹,什么人会在睡下之后又开门叫人进来?而且身上衣裳都没换过?”

    “我们一看,那外袍可不是还好好挂在那衣架上么!死的那个,也的确是穿着里衣!”

    “李县令又道:若是自杀,那凳子上就该有脚蹬过的痕迹。可是凳子上什么都没有。”

    “这旁人就问哪!说那死人身上也没穿鞋子,怎么可能留下痕迹?”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位环视一圈,铆足了劲儿去卖关子。

    付拾一心里猜:那就是咱们英明神武的李县令又说话了呗。

    那位果然又是一拍桌子,然后又开始学李长博:“那李县令啊,说了句:不管是勒死还是自杀,为何要脱鞋?而且鞋还有一只踢到了桌子底下去。显然便是挣扎之后,将鞋子踢掉了的!”

    “这么晚了,谁会让他毫无防备的放进来,还如此随意,拿出了水来招呼——”

    付拾一默默补充:自然是亲近之人。

    “那人死时,已是宵禁。所有人家都关门闭户了。”那位慢悠悠的道:“而且大门也没被打开。早上家里人报案时候开的。平白无故的,难道去的人还飞檐走壁?”

    旁人早已经等不及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谁杀的人?”

    “李县令什么话也没多说,只让众人伸出手来。挨个儿验看。”那位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又解了一下疑惑。

    付拾一听到了这里,就全明白了:人被勒死,因为缺氧窒息会很难受,所以这个时候就会拼命挣扎。尤其是抓挠脖子那里。恐怕会无意识的将凶手抓伤。

    那位果然说出来的和付拾一猜测的完全一样:“很快,李县令就指着其中一个喝问:说!为何要杀人!”

    那位一拍桌子,然后摊开手:“诶,案子就这么破了!那人吓得不轻,勉强辩解了几句,一一被李县令给驳得哑口无言,最后就招了!”

    “却原来,兄弟两人做小买卖,做兄长的没娶亲,可那小儿子倒是有了相好的。”那位继续绘声绘色的说下去:“那小儿子想拿钱买屋,与那小娘子成亲。原本兄长也同意了。可却忽然知道那小娘子是平康坊的人。于是自然不同意。甚至还将做生意的钱全部都扣下,不给那弟弟一分一毫。”

    “做弟弟的,心头有了怨怼。这日晚上,又去和兄长说起这个事情。那兄长说了几句难听话羞辱小娘子,又说钱就是洒了护城河也不给他娶亲。那弟弟就急了——人死了回过神来,也是吓坏了。于是思来想去,只好将尸体挂起来,假装是自杀。”

    那位轻哼一声:“要我说那弟弟也是缺德。若是悄悄跑了,还真抓不回来他。偏还想着娶那小娘子,盘算着兄长死了,大屋是他的,生意也是他的,将小娘子娶进来,正好踏踏实实过日子。真是贪心!”

    说完这个,几个人就开始夸赞:“李县令是真的英明神武,案子破得又快又好。底下的仵作也厉害。三下两下,连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看出来了!神得很!”

    付拾一在旁边听着,莫名有点具有荣焉。

    又听另一个道:“那可不是么?上一个县令就是混日子的,街上小偷和那痞子也不少,收钱的那些帮会,简直是跟水蛭一样。好多商铺都关门大吉,说日子过不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县令来了。这才多久?半年多而已,咱们这里治安多好?看看万年县,再看看这里——咱们这边房子都值钱些!”

    付拾一目瞪口呆:李县令凭借一己之力,左右房价吗!这么厉害的吗!

    那几个人又说起了长安城的房价,开始感叹房子贵,买不起,还好现在房子够住,也没生太多儿子……

    付拾一:果然哪个时候,吃住行都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啊!不过,李县令什么时候勘察现场的本事,竟然这么强了?会不会有一天他连验尸都学会了……

    ###第346章

    矛盾龃龉###

    大唐验尸官第一卷第346章矛盾龃龉当天晚上,付拾一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时候,就去收灯牌。

    然后发现灯牌竟是被人踢坏了。

    付拾一看着“拾味馆”几个字上全都是被踢的窟窿,一时心塞。

    张春盛脸色阴沉沉的:“这是谁做的?”

    付拾一看他一副要和人拿刀拼命的样子,登时赶忙劝他:“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想做生意,这点委屈都受不住,那也别干了。”

    张春盛脸色还是难看:“可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付拾一赶紧继续劝:“只敢做这样的小动作,说明对方不敢闹事,这是好事儿。”

    张春盛气得跺脚:“人家都欺负到了头上,小娘子怎么半点不着急!”

    付拾一实话实说:“那我也不知是谁干的,着急也没用啊。”

    张春盛:……小娘子你可长点心吧!

    付拾一还劝张春盛:“大不了以后多盯着一些。叫不良人也帮咱们盯着点。你就别生气了。”

    张春盛甩脸走了,咬牙切齿:我到底是为谁操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付拾一将灯箱收起来。正要回去,就看见李长博的马车从桥对面回来。

    付拾一站住脚,笑眯眯招呼:“李县令是要家去吗?”

    李长博挑开车帘,温和的笑:“付小娘子那还有吃的不曾?”

    付拾一眉眼弯弯:“别人的话未必有,但是如果是李县令,那肯定必须有。”

    方良从善如流的将马车拐了个弯,心里悄悄嘀咕:家里厨娘都要气坏了。但愿回头别拿我们撒气——

    李长博下了马车,付拾一已经提着灯箱回来。

    看着付拾一那略不方便的样子,李长博含笑看了看付拾一的腿,然后建议:“以后这个活儿还是让旁人来。”

    付拾一心都要被扎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话我腿短。

    付拾一故意玩笑:“那李县令不如来帮忙?”

    “好啊。”李长博平平静静的答应一声,然后顺势接过了付拾一手里的灯箱。

    付拾一:……李县令我其实是开玩笑的,您这样我有点受宠若惊。

    付拾一诚惶诚恐的打听:“李县令这是怎么了?”

    李长博看一眼付拾一不安的样子,忽然微笑起来:“付小娘子在怕什么?”

    付拾一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些不像李县令的风格。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长博轻笑一声:“因为我怕我对付小娘子不好,付小娘子被旁人挖走。”

    付拾一有点儿糊涂,于是疑惑的看李长博。

    李长博便意味深长看付拾一一眼:“徐坤那里缺个仵作。已和陛下提了你。”

    付拾一顿时震惊到不敢相信:什么?我竟然在唐玄宗面前露脸了?我的名字,陛下居然都知道了!

    付拾一按住胸口,忽然有点儿受宠若惊:“太突然了。”

    李长博仍是微笑:“所以我对付小娘子好些,付小娘子可别和别人跑了。”

    付拾一听着这话,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再一次按住胸口:天啊,李县令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撩!你这是打开了电力开关吗?

    李长博放下灯箱,问:“还有什么吃的?”

    付拾一决定亲自给李长博做去。

    于是就问他:“还有雍菜,还有一根小苦瓜,要不然炒个雍菜?再来一个清炒苦瓜?”

    李长博想了想:“没什么胃口,想吃点粥。”

    付拾一就道:“那吃白粥还是肉粥?”

    “白粥。”

    付拾一就去厨房煮粥炒菜。

    张春盛想过来接过去:“我来吧小娘子。”

    付拾一摇摇头:“李县令今日很不对,我来吧。”

    付拾一炒完菜,粥差不多也就好了——时间匆忙,来不及现煮粥,所以付拾一偷懒用了剩下的米饭。

    这样能快一些,但是粥没那么香。粥皮也结不出来。

    虽然有点委屈了李县令,不过付拾一觉得,这个点,还是早点吃上饭最好。

    付拾一端着饭菜出来时,李长博正盯着院子里出神。

    院子里的情形其实现在看不清楚,只是影影绰绰的。

    付拾一放下碗筷,轻声叫他:“李县令?”

    李长博回过神来,歉然一笑:“想事情,竟是想出神了。”

    付拾一顺势在他对面坐下来:“李县令今日到底怎么了?”

    李长博犹豫片刻,轻轻摇头:“无事。”

    付拾一见他不想说,也没有再追问,只道:“那我在旁边数钱。李县令别见外。”

    李长博笑着摇头:“付小娘子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介意。”

    付拾一就去数钱——每天到了这个时候,一抽屉的钱倒出来,她都是最开心也是最震撼的。

    看着那些圆溜溜,中间有方孔的、黄澄澄的铜钱,付拾一就觉得幸福。

    也油然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自豪:瞧,都是我赚哒!

    付拾一一面数钱一面笑,李长博就在旁边看着,慢慢的,悠然的喝粥。

    粥是白粥,不够香也不够甜,米不是贡米。

    菜的滋味虽然很好,可毕竟都是素菜,不见什么油荤,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做法,和家里那些讲究的菜色没法比。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长博却只觉得自己吃出了一种满足和安宁。

    真正的,来自于内心的安宁和舒适。

    付拾一数过了钱,发现果然比昨日也没多多少钱,一共是八千钱。

    刨了成本后,净利润是三千二百五十三钱。

    付拾一很满意,盯着那钱,笑得灿烂。

    李长博失笑,低头喝干净最后一口粥,这才开口:“付小娘子这么用心赚钱,那等钱赚够了,还会这么开心吗?”

    付拾一想了想,歪头:“李县令觉得,赚钱这个事儿,有头吗?就像是做官一样,难道最后不想做个宰相什么的——”

    李长博更笑:“做到了那一步,不也就到了头么?”

    付拾一沉吟片刻:“那也许赚钱到了一定程度,不愁吃不愁穿,那就有心力去做更多和更喜欢的事情。”

    李长博思量片刻:“比如?嫁人生子?还是继续做仵作——”

    付拾一认真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应该是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甚至跟着那些商船,去别的国家——”

    李长博听得出了神。

    付拾一一面讲,一面疑惑:李县令到底是怎么了?

    她看向方良。

    方良摊手: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我家郎君肚子里的蛔虫……

    ###第347章

    命运安排###

    最后付拾一也没能从李长博嘴里挖出什么来。

    李长博吃过饭,就领着方良回去了。

    付拾一站在门口看马车走远了,这才回去关了门。

    付拾一若有所思问翟升:“你觉得不觉得,李县令有些奇怪?”

    翟升摇头:“李县令不是一向都如此?”

    付拾一: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吗?

    翟升怪异看付拾一一眼:“师父这么关心李县令做什么?”

    付拾一斜睨他:“这是我们的上司,我不关心他,难道关心你?”

    翟升缩了缩脖子,欲哭无泪:难道我不配被关心吗?师父,你真的是我师父吗?

    这头付拾一关门洗澡睡觉,那头李长博回到府里,先问杜太夫人的情况。

    花嬷嬷有些忧心忡忡:“今日白天晒了太阳,好像是沾了暑气,人不太舒服,早早睡下了。胃口也不行。”

    李长博也皱眉:“那请过大夫没有?”

    花嬷嬷摇头:“太夫人不让,怕郎君担心。”

    李长博思忖片刻:“那明日我在府里守着。”

    花嬷嬷霎时笑了:“那明日太夫人必定心情好极了。说不定就好了。”

    方良上来凑趣:“那郎君要是带个小娘子回来,太夫人岂不是要年轻十岁?”

    花嬷嬷似笑非笑瞪了方良一眼:“岂止十岁?少说也是二十岁。”

    李长博面无表情:明日就换人吧。

    方良打了个哆嗦,“郎君,不早了,您该歇了。”

    李长博斜睨方良:“我记得你年岁也不小了。要不就放你回去娶亲生子吧。”

    方良:……瞧我这个破嘴!

    方良开启彩虹屁模式:“郎君还没成亲,我如何敢抢先?我发誓要服侍郎君一辈子,岂能半途而废?郎君一片厚爱,我心领了!可越是感激涕零,我越是应该好好服侍郎李长博嘴角似笑非笑:“是吗?”

    方良异常坚决:“是!”

    翌日一大早,李长博亲自去了一趟拾味馆。

    然后压下一个金饼子:“我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付小娘子。”

    付拾一眼珠子黏在了金饼子上,嘴里直客气:“李县令只管说,用不着如此破费——”

    李长博微笑着将金饼子挪动一下,看着付拾一的眼珠子也跟着挪动,微笑就更深了:“一码事归一码事。生意是生意。我想订一日的吃食。想请付小娘子替我祖母做一日三餐。”

    付拾一立刻回过神来:“太夫人怎么了?”

    李长博将杜太夫人的情况说了,又叹一口气:“她年岁大了,饮食上也很少有合口味的。付小娘子是她最近几年唯一一个这么喜爱的。”

    付拾一受宠若惊,有那么一刹那冲动不要金饼子了:“李县令只管放心。”

    早上,付拾一打算给杜太夫人做粥吃。

    苦瓜粥。

    苦瓜,味苦,寒,无毒。

    主治除邪热,解劳乏,清心明目。

    这个对夏天的暑气很有用。

    付拾一选了一根微微发白发青的苦瓜,然后将两头瓜蒂切掉,从中间剖开,挖出瓜瓤,只留下皮肉。

    苦瓜切丁,用盐稍微杀水——这样能去除一部分苦味,不至于太影响口味。

    米要凉水下锅,这样才能熬出粘稠的米粥。

    米粥里加几颗花椒,熬到浓稠快起锅时候,将苦瓜丁下入,继续熬煮。

    待到苦瓜熟透变软,就可以出锅。

    至于小菜,付拾一配了一碟醋泡嫩姜丝,一碟豆角炒肉沫,还有一碟子的清炒雍菜嫩叶,一碟子的酸脆萝卜条,半个咸鸭蛋。

    张春盛看着那半个咸鸭蛋,嫌弃的看付拾一:“小娘子太小气了吧?好歹人家李县令给了一个金饼子。你也给个整鸭蛋啊。”

    付拾一斜睨他:“你懂什么?吃多了,就该咸了。老人家吃东西喜欢口重的,这个是怕太寡淡她不喜欢。但是既然身体不舒服,就该多喝水,少吃咸的。更要饮食克制,不要给胃肠增加负担。”

    张春盛十分无言:小气就小气,说那么一大堆道理做什么?

    付拾一也懒得对牛弹琴,将食盒提出去,交给李长博:“趁热拿回去,粥热热的才好喝。”

    李长博道谢,而后便去了。他今日穿了个天青色的道袍,头上只有一根白玉簪。

    远远看过去,只让人觉得淡雅至极。

    付拾一摇头晃脑的感叹:“真是好一副人间画卷啊。”

    刘大郎从旁边经过,问了句:“花卷?什么花卷?上次阿妹做的花卷吗?倒是挺好吃的,什么时候再做?”

    付拾一诡异的看刘大郎:真的是太没有情调了。

    紧接着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下花卷的样子:好久没有吃花卷了……

    中午付拾一在厨房,顺带也就帮着炒菜。

    张春盛反倒是只能出去上菜。

    张春盛端着一盘子玛瑙肉出去,回来时候脸色瞧着有点儿不太对。

    付拾一一面炒菜一面问他:“怎么了?”

    张春盛脸色惨白,张了张口,一句话说不出。

    付拾一来不及再问,就听见外头闹了起来。

    张春盛脸色更难看了。

    他伸手扣住灶台,指尖发白,颓然低头:“小娘子将我送去官府吧。”

    付拾一愕然看他一眼,“外头事情和你有关?”

    张春盛苦笑点头:“嗯。”

    付拾一解下围裙:“那你跟我出来。”

    张春盛黯然低着头,嘴唇抿得死紧,脸上全是紧绷的跟着付拾一出去。

    付拾一一出去,就先挂上微笑:“这是怎么了?我是掌柜的,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一个穿着打扮都还不错,像是有些家底的中年男人,倨傲的看向付拾一:“你是掌柜的?那我就得好好问问你了,你为什么要请一个吃死过人的厨子?你安的什么心!”

    付拾一仍旧微笑:“吃死过人?您从哪里听来的?”

    张春盛的嘴巴,此时抿得像是蚌壳,脸上一片惨白。

    那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我们府上,谁不知道?这件事情,我都懒得跟你说。我就告诉你,他做的饭,吃死过人,你打算怎么办吧。”

    付拾一笑容更加诚恳了:“怎么吃死的?当时怎么没报官?你这没证据也没证人的,是不是有点胡说八道的意思?”

    中年男人噎了一下,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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