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冲着这个,徐坤一口就将这个事情答应下来。

    师爷在旁边扶额:我的县令啊——你被卖了还美什么美?你就不怕杜家恨你?

    不过徐坤还真不怕。

    宫里有个妹妹当红,圣上也诸多包容。

    他只要不谋逆,杜家能将他怎么样?

    不过写和离书,其实也不需要什么文采。

    主要是卢娘子说,徐坤记录。

    家是卢娘子当的,对于杜三郎这一房到底有什么家产,她一清二楚。

    卢娘子说话也很公道:“当年分家得来的祖产。那是杜家先祖挣来的,我并非杜家子孙,不该沾染。除却祖产之外,这些年以来,我们夫妻二人挣来的产业,我也不多要,两人一人一半就是。”

    “其中共有铺面两间,我分得那一间小的。田产八十亩,我得那个三十亩的小庄子就是。银钱统共四千八百两,我分二千四百两。府中仆从,我也只带走服侍我的人,以及府中的大总管。大总管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当初答应给他养老,这一点不好失言。”

    卢娘子笑了笑:“其他古董玩器,也就不必分了,都留给他。我只带走嫁妆。”

    卢娘子这样分家,实在是让人心服口服。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徐坤忍不住对杜三郎说了句:“卢娘子实在是个极好的。”

    杜三郎呆呆愣愣的看着卢娘子有条不紊的说这些,觉得有点陌生,又有点儿不明白,更多的是不安。

    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卢娘子操持一切,在前面挡着一切——

    哪怕是写休书时候,他都不觉得卢娘子就要离开他了。只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先撇清干系再说——

    可如今,卢娘子一点点落实和离书,他这才感觉出来不对劲来。

    卢娘子是真不要他了。

    巨大的恐慌攥紧了杜三郎的胸口,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他愣愣的看着卢娘子,满心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可卢娘子说完了最后一句,便没有多余的话,更没多看他一眼。

    徐坤写完最后一笔,感叹:“卢娘子真是厚道。”

    卢娘子坦然一笑:“毕竟夫妻一场。何必决绝?”

    这话……

    众人齐刷刷鄙夷的看一眼杜三郎。

    杜三郎还看着卢娘子。

    李长博轻声道:“卢娘子若是暂无居所,不妨先去我府中。家中祖母必定高兴有人陪她说话。”

    卢娘子沉吟片刻,“不必如此,暂且我还住在杜家两日,我在崇贤坊有个小宅院,收拾收拾就可以搬过去。”

    李长博欣然:“那我们以后便是邻居了。”

    卢娘子颔首:“待搬过去之后,少不得要叨扰老夫人。”

    李长博诚恳:“欢迎之至。”

    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的闲聊,徐坤有点儿不乐意。

    徐坤咳嗽一声:“案子还要继续——”

    卢娘子对徐坤客客气气道谢后,提了句:“大人,既是我说完了我知道的,那我便先回去了?那孩子恐怕吓坏了——”

    徐坤能说什么?自然只能让卢娘子摁下手印之后,就放她走。

    李长博也告辞,将这个案子的功劳拱手给了徐坤。

    徐坤想了想,心里平衡一点了,笑着说了句:“李县令,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别忘了我啊。”

    连着摘桃子两次,徐坤想想又有点儿美滋滋,笑容都诚恳起来。

    师爷心里也平衡了,热情的送李长博。

    卢娘子往外走,杜三郎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起身,朝着她走了两步,喏喏的唤:“蓉蓉。”

    卢娘子回头,看着杜三郎,“三郎还有何事?”

    杜三郎嗫嚅:“我……你……”

    卢娘子却缓缓对杜三郎道一万福礼,轻声道:“愿郎君相离之后,另聘贤惠淑德之美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更胜欢喜。此生余岁,再无相见。”

    说完这几句后,卢娘子便是施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万年县县衙。

    杜三郎提脚想追,可衙役哪里肯放他?强行给拎了回来。

    徐坤不厚道的提醒:“杜郎君啊,今时不同往日了啊!昨日你写休书时,怎不见如此多愁善感?”

    杜三郎听着,觉得嗓子里像吞了苍蝇。

    徐坤还要雪上加霜:“不过你先别想那些了。先想想,到底杀人这个事情,你得受什么罚。”

    杜三郎立刻就道:“我愿用银钱相抵!”

    徐坤看杜三郎还不清醒。就提醒他:“杜郎君,陈石的毕竟是贱民,死了你花银子能赎罪。可陈娇却是良民。且故意谋杀——此乃重罪!最轻也要判个流放三年!”

    杜三郎一下子有点儿懵。

    徐坤笑着低声道:“一万两,流二千里。两万两,流一千里。杜郎君,选一个?”

    杜三郎看徐坤贼眉鼠眼的样子,忽然醒悟过来,“我哪有那么多钱——”

    徐坤将脸一板:“那就只能流三千里徒三年了。”

    杜三郎气得吐血:“你这是——”

    师爷在旁边慢悠悠接话:“我们县令这是秉公办理。幸好你是落在我们这里,要是在长安县那位手里,搞不好命都没了!”

    杜三郎大喊:“我不认罪!”

    徐坤笑呵呵:“那就只能打板子了。”

    杜三郎打了个寒噤: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做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第112章

    皆大欢喜###

    卢娘子谢绝了李长博的帮助,自己回了杜家。

    倒是又过了两日,崇贤坊里一户人家搬进来,而后付拾一才发现是卢娘子。

    说来也巧。

    卢娘子的宅子,也是靠着河边,离付拾一这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不过卢娘子的宅子是个两进的宅子,是这一片最大的。

    而且修得很好,还有个小小的花园。

    卢娘子牵着一个小男孩去道观上香,路过付拾一的门口,付拾一瞧见了。

    卢娘子穿了身平金石榴纹的裙子,整个人似乎比从前都年轻了不少。

    卢娘子也瞧见了付拾一,笑着过来打招呼。

    让小男孩儿叫付拾一“姨姨”。

    付拾一逗了两句,又想起自己做了槐花米糕,就请她们母子两人进来尝尝。

    付拾一这里虽然收拾得整齐,到底还是简陋,没想到卢娘子半点不嫌弃,笑着就进来了。

    坐在付拾一的折叠竹椅上,卢娘子还有些新奇:“比跪坐舒服。”

    付拾一端了槐花米糕出来。

    米糕是洁白的,上头有槐花花瓣。另外又洒了一点芝麻和蜜饯丝。

    雪白的膏体,鲜红的蜜饯丝,洁白的,带一点点青碧色的槐花,看上去就已经让人想到了清新的口感。

    甜而不腻,微微那一点大米发酵带来的酸,也成了中和调味剂。

    卢娘子先给那孩子一块,这才自己也吃一口。

    然后就干起了点评美食的事业:“清甜不腻,带着点槐花香,这一点点蜜饯丝,更是成了回味。恰到好处的将那要点点酸给调和了。付小娘子的手艺,定是长安一绝。”

    付拾一崇拜看她:“卢娘子总有这么多夸人的话。”

    换成她,一句好吃,就憋不出什么了。

    而且被卢娘子这么一夸,她觉得自己有点膨胀。

    小男孩仰起头,跟着夸:“大娘子说得对。甜而不腻,特别好吃。谢谢姨姨。”

    这小男孩长得精致,说话又这么贴心,嘴巴还这么甜蜜,付拾一觉得自己的姨母心迅速沦陷,不由自主就露出了姨母笑:“真是嘴甜,快吃快吃,吃完了还有,叫你家大娘子给你带回去。以后有好吃的,还叫你。”

    付拾一猜到他的身份,她也听了王二祥转述的手撕渣男战斗篇,所以就对卢娘子道:“卢娘子想得很周全。我看你们感情也很好,这件事情,很合适。”

    小男孩如今还穿着孝衣,可见是卢娘子让他给他娘守孝。

    卢娘子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是府里唯一的孩子,从小也懂事,很讨人喜欢的。就是命苦了点。不过,如今事情都了了,我带着他,也能活下去。”

    “我已立了个女户,以后咱们也是邻居,若有神么,只管过来找我。我还是能帮上一些小忙的。你孤身一人,才是真正不容易。”

    对于卢娘子的同情,付拾一笑眯眯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卢娘子笑得爽朗:“你我之间,不需客气的。送饭之恩,我还未曾报答。”

    付拾一说实话:“那是李县令的功劳。他还给了银子的。”

    卢娘子笑容不改:“那你也花了心思。而且每次送来,都很新鲜可口,可见费了心思。”

    “应当的。”

    卢娘子等小男孩吃完了,这才柔声道:“木奴,跟姨姨道再见,咱们要走了。”

    木奴就恭恭敬敬的说再见。

    付拾一看着他精致又乖巧的样子,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他。

    卢娘子牵着木奴走远了,付拾一这才心想:远离渣男之后,卢娘子分明更幸福了好吗?可见及时止损,才是王道啊!

    付拾一这头还在发愣,那头就听见“喵呜”一声叫唤。

    她回过头去,就看见一只狸花猫站在院子里,金色的眼睛盯着自己,尾巴惬意的甩了一下。

    不过表情……有点儿傲。

    付拾一没动,狸花猫就又“喵”一声,似乎是在催促。

    付拾一说不上来自己是惊喜还是惊吓,反正她是猜到了这就是她最近一直投喂的猫奴大人。

    付拾一和它对视片刻,最后认命的去准备猪肝拌饭。

    猫奴看她动了,这才满意的转身扭着屁股甩着尾巴,骄傲的回窝了。

    付拾一长叹:到底谁才是主子!

    没能感慨太久,方良就匆匆来了:“付小娘子,我家郎君请您过去商议事情。”

    如此正经……付拾一挑眉,“我换身衣裳就去。”

    去衙门,付拾一还是习惯穿方便的圆领袍,然后带上自己的勘察箱。

    看见付拾一的勘察箱,方良尴尬的小声提醒:“不是命案。”

    付拾一都提着了,也懒得放回去:“万一就用上了呢。”

    方良:……长安城其实也很安定的。不会那么轻易死人。

    付拾一已经上了马车。

    方良悄悄和付拾一八卦:“我家郎君今儿进宫参加花宴了。老夫人可高兴,随手赏了我一片银叶子。你说要是我们郎君天天去该多好?”

    付拾一:出卖你家郎君的色相是不对的你知道吗?你这样危险的想法,你家郎君知道吗?

    不过,付拾一没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忍不住低声追问:“那李县令看中哪家小娘子没有?或者被哪个公主郡主看中没有?”

    方良也压低声音:“我没跟着进宫里,也不知道。不过郎君出宫时候,身上一身的香粉气,脸色不太好。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付拾一嘀咕:“那肯定是和人近距离说话了呗,甚至……嘿嘿嘿,不然那味道怎么染上的?至于不高兴——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家郎君被人占便宜吃豆腐了?”

    方良:……付小娘子你是不是性别搞错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方良的茅塞顿开:“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郎君回去之后还洗了一遍澡。用了付小娘子送的那个香皂后,这才作罢。你不知道,平时郎君都不舍得用的。”

    付拾一摆摆手,略自豪:“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回头我再你们做就是。”

    方良美滋滋:“那多不好意思——”。

    付拾一:我看你比你家郎君好意思多了。

    ###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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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拾一过去的时候,李长博正看卷宗呢。

    付拾一的目光,忍不住多在卷宗上停留了片刻。

    李长博合上卷宗,温和一笑:“坐。”

    最初见他,总觉得是满身贵气,且疏离客气,如今熟悉一些了,就觉得他身上是难得的温润和气。

    付拾一坐下来,“李县令有事?”

    李长博颔首,认真看付拾一:“付小娘子有没有想过做仵作?”

    付拾一反问他:“我现在难道不算仵作?”

    李长博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正式的。”

    付拾一笑问:“那李县令打算聘用我么?大唐,可从来没有过女仵作吧?”

    李长博颔首:“不只是大唐,就是历朝历代看下来,也没有。”

    付拾一就笑得更灿烂:“那李县令还说这样的话?就不怕天底下人都觉得不赞同?”

    李长博铿锵有力:“如今我是长安县县令。”

    对于自己下属,他有绝对权力任免聘用。

    随后,李长博又道:“而且,大唐本就与众不同。则天皇帝不也是女子?”

    付拾一差点就想扑上去捂他嘴:“你说这话,不要命了?”

    李长博笑笑:“无妨,圣上心胸博大,不会计较这些。况且,只有你我。”

    付拾一:……我就不该比你还紧张。

    对于这个事情,付拾一只微微犹豫了一下,就爽快道:“只要李县令你不怕,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李长博只三个字:“我不怕。”

    付拾一点头:“那我就不怕。当个仵作算什么?说不定有朝一日,我能成为御口亲封的大唐验尸官呢。”

    李长博:……我真看不出付小娘子你有这么大的志向。

    所以,李长博:“呵呵,那到时候我给付小娘子送大礼。”

    付拾一鄙夷:“李县令莫要不信,万一就成了,你可别心疼。”

    于是李长博一本正经:“我不心疼。”

    付拾一觉得他还是不信。

    不过这个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付拾一笑眯眯问李长博:“当仵作,肯定有工钱,多少钱啊?”

    李长博按了按额头:“规定是六两银,不过,衙门额外补贴一点,统共九两银。”

    仵作虽是贱业,却是个辛苦活,所以工钱自然高。

    付拾一算了一笔账,忍不住嫌弃:“比现在接这种单活,钱少。”

    李长博说句实话:“就是因为现在这样太贵,我觉得还是请个正经的仵作更划算。”

    付拾一:李县令你这么会过日子你老婆知道吗?

    李长博微笑看她:“年节是有节礼的。”

    付拾一哀怨:“那分配住宅吗?”

    李长博咳嗽:“衙门有空房,但是付小娘子毕竟是女郎——”

    付拾一长叹:“那你告诉我,钟郎君他们两个的工钱,和我比呢?”

    李长博言简意赅:“你高。”

    付拾一顿时满意:“那好吧。”

    李长博道:“不过,女尸从今往后都是你亲自的验看。而且,可能还要出公差,附近州县的疑难案件,也需我们衙门襄助。”

    付拾一打了下小算盘:“那出公差的话,有差旅费?”

    李长博颔首:“包吃住,额外给差旅费。”

    付拾一满意了:“那待遇还是不错的。”

    李长博拿出一份契约来:“若无异议,付小娘子需盖手印。”

    付拾一仔细看了看,发现无非是薪资约定,工作约定,以及保密协议,倒没有说不能辞职。

    付拾一爽快盖了手印。

    然后搓了搓手,期待的问了句:“那现在衙门任何地方,我都能去了?”

    李长博咳嗽一声:“放卷宗的屋子,都有人看管,不能随意进去。其他地方,就随意。”

    付拾一走马上任,第一时间就提了个要求:“有时候难免夜里验尸,恐怕光线不好,就是白天若天气不好,屋里难免阴沉,所以我要求衙门出银子,给我定一个灯。其次,就是再定一张台子。现在每次都是用门板,不好用。”

    李长博没有犹豫:“好。”

    付拾一当场就问他借了纸和笔,准备画图样。

    李长博知道付拾一绘画功底,心头止不住生出好奇,就凑上来看。

    钟约寒和徐双鱼过来的时候,见门开着,也就没特意敲门,结果进屋一看,见二人凑在一起在纸上写写画画,徐双鱼立刻就好奇的要去凑热闹。

    钟约寒一把拉住他后脖子领,然后拽他出去,面无表情的敲了敲门。

    李长博直起身来:“进来。”

    两人这才进去。

    一进去,徐双鱼就像是乳燕投林:“付小娘子你在画什么?人头吗?”

    付拾一:……难道我只会画人头吗?

    徐双鱼眨巴眨巴眼睛,根本掩饰住不住好奇,他围着付拾一转了一整圈:“这是什么啊?”

    “无影灯。”付拾一决定给自己营造一下又酷又帅的形象。

    徐双鱼琢磨了一下:“是灯笼吗?为什么叫无影灯?”

    钟约寒却已经反应过来:“是验尸时候能用的?”

    付拾一欣慰点头:“对。”

    她再一次为自己选了钟约寒,而不是徐双鱼这个二货,觉得自己十分英明。

    其实无影灯的原理是很简单的,奈何古代的设备有限,付拾一只能争取尽可能的明亮和不留影子。

    李长博拿到图纸之后,只沉吟片刻,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诀窍:“多方照射下来的亮光,会尽可能不留死角和背光的地方。所以才能做到没有影子。这些薄薄的贴银箔的木板,是为了聚光?”

    付拾一从不敢小觑古人的智慧,不过此时听见李长博这些话,还是忍不住有些惊叹:“李县令真聪明。”

    李长博摇头,“不及付小娘子。我虽能看明白,却万万想不到。”

    付拾一汗颜,心虚道:“其实也是被别人启发——并非我自己原创。”

    李长博夸得真心实意:“那也很厉害。”

    付拾一也说真心话:“其实如果是李县令的话,说不定能做出更好更实用的东西,造福于民。”

    钟约寒:……

    徐双鱼有些懵:“你们做什么要互相吹捧?”

    付拾一:……好吧我住口。。

    李长博:好像是有点儿过了。

    ###第114章

    新官上任###

    大唐验尸官第一卷第114章新官上任付拾一紧接着又画出了验尸台的图。

    这次李长博看不出个名堂来,反倒是徐双鱼和钟约寒看一眼都明白了。

    验尸台周围一圈凹槽,却又不是齐平。从头部那边略高,到脚底下这边凹槽更深,并且特地做了一个出口,是为了冲洗或者是污水污血流淌。

    而验尸台中间也并不是平坦一片,依旧是中间略高,然后四面八方往下渐去。

    虽然整体看上去依旧是个平台,弧度并不明显,但是冲洗起来的确是更方便。

    其实按照付拾一的想法,应该做个不锈钢的。但是这年头好材料那么稀罕,还是就做个木头的吧。

    画完了这两个图之后,付拾一诚恳看向李长博:“李县令,只要是我经手的尸体,若是我觉得需要解剖,那就必须解剖。”

    这个事情不是小事儿,李长博思量了片刻才一颔首:“可以。”

    钟约寒忍不住深深的打量了一眼李长博。

    一切谈妥,时间也不早了,付拾一就打算在衙门逛一逛后归家去。

    猫奴如今带孩子,一天得吃好几顿呢。

    李长博亲自将一块腰牌递给付拾一。

    付拾一发现竟然是一块新制的。

    腰牌其实就是一个指节长的小木牌,桃木的,上头雕了个瑞兽,正中是四个字:长安县衙。

    有了这个牌子,就能证明自己是长安县衙的人了。

    也能在长安县衙里通行无阻。

    类似于工作证一样。

    付拾一仔细收好,又道谢:“我定不会辜负李县令。”

    李长博微微一笑:“我相信付小娘子。”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倒是都心情舒畅。

    钟约寒上前一步:“我有事情想和李县令商议。”

    付拾一就先告辞了。

    徐双鱼热情的说带着付拾一认识一下衙门各个地方。

    屋里就剩钟约寒和李长博。

    钟约寒轻声道:“既然李县令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仵作,我们兄弟二人便可辞行了。辜负了李县令的期许,我们兄弟二人实在是羞愧难当。”

    钟约寒脸上还真能看出那么几分羞愧。

    李长博扬眉:“钟郎君此言差矣。”

    钟约寒一愣。

    李长博与他推心置腹:“钟郎君对付小娘子怎么看?”

    钟约寒微微沉吟片刻,才说了十分中肯的话:“付小娘子怕是咱们大唐验尸前十的仵作。虽然和旁人的法子都不太一样,可我觉得,恐怕更有效。”

    “虽然付小娘子是女子,可我等男子,也依旧比不上。”

    “只可惜,付小娘子到底是女子。成婚生子之后,恐怕就再不能像现在这样。”

    李长博颔首,意见却不尽相同:“即便是成婚生子后,仍旧如同现在一般。可到底还是可惜了。”

    钟约寒疑惑看他。

    李长博轻声说下去:“那日付小娘子与你辩论的话,我仔细思量过。付小娘子说得对,若是想要许多精湛技艺不至于失传,便该如同办学读书那般,设立学堂学科,广招学子。如此方能解除限制。”

    “而且,如此技术,若天下只有一人会,也是真的可惜。”

    “付小娘子的验尸技术炉火纯青,她的画像技术更是惟妙惟肖。若每个府衙都有这样一位人才,何愁天底下有破不了的悬案?”

    李长博怅然叹息:“可惜,如今普天之下,还真就只有这么一个付小娘子。”

    钟约寒有点儿摸到了李长博的意思:“李县令是想——”

    李长博看住钟约寒:“你们师兄弟二人,是长沙郡最好的仵作。付小娘子选中你,也不是没有原因。她既然有那个心思,你们二人便不必多想。”

    “而且,长安县案件繁多,她一个人,也实在是忙不过来。”

    “如今我在看陈年卷宗,打算把那些悬案,有疑虑的旧案,都再过一遍。更需要人手。”

    “故而你们的辞呈,我便不予采纳。”

    李长博含笑看钟约寒:“钟郎君,大唐需要你们啊。”

    钟约寒万年冰山脸上,此时竟然隐约透露出几分热血澎湃的激动:“李县令不嫌弃我们师兄弟二人,我们断不敢辜负您!”

    说完这话,钟约寒深深一拜,心中也真是不尽感激。

    李长博咳嗽一声:“西市有个店,店里死了人,你先去看看。据店家说,是自尽。”

    钟约寒领命而去。

    而那头,付拾一站在存放卷宗的屋子外。

    门口守门的,估计是专门的衙役。

    有些面熟,估计也是熟客。只是没什么印象,可能没有说过话。

    付拾一看着紧闭着的门,忍不住有点儿走神。

    也不知道,付家的卷宗会不会再里面?而上头,又是怎么写的呢?

    付拾一入神,徐双鱼自然疑惑:“付小娘子这是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付拾一回过神,垂下眼眸:“我就是在想,那些我们曾经经手过的人命案,最后都化成一个个卷宗,存放在此处。多少年,也不会再有人记起。想想,就觉得有些悲凉。”

    “人死了,案子了结了。渐渐的,他们也就被遗忘了。”

    徐双鱼听了这些话,虽然也有些感慨,可也没太感慨:“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们死了,不也会被渐渐忘掉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啊。”

    付拾一哑然失笑,看着徐双鱼的娃娃脸,觉得还真是相由心生。

    心思纯净,天真烂漫的人,才配拥有这样一张脸。

    付拾一收拾好情绪:“我得回去喂猫奴了,不然猫奴生气了,就完了。”

    徐双鱼好奇眨眼:“猫奴是谁?”

    付拾一解释给他听:“就是我养的一只猫。”

    徐双鱼惊叹:“那怎么取了个人名?!”

    许多小孩子的小名,大多都是叫什么奴。这样的贱名,据说压得住。

    付拾一无言:我哪想那么多去?我当时就是不想自己当猫奴!

    最后她揉了揉眉心:“可能它比人还精吧。”

    徐双鱼更好奇了:“那我能不能去看看?”

    付拾一刚要回答,就听见衙门前头王二祥的大嗓门嚷嚷:“出大案子了!变态凶杀!”

    大概是职业习惯,付拾一一听见这话,不由得就是精神一振,拔腿就冲:“走,出现场了!”。

    徐双鱼傻愣愣的跟着跑:付小娘子看起来真的好像仵作啊~怎么办,我竟然觉得付小娘子有点帅——

    ###第115章

    变态凶杀###

    付拾一到了王二祥跟前时候,还把王二祥吓了一跳:“付小娘子怎么在这里?”

    付拾一咳嗽一声,将自己腰牌给王二祥看了看。

    王二祥都傻眼了:“这……付小娘子你也成了衙门的人了?”

    付拾一斜睨他:“怎么?你觉得李县令这个决定不英明?”

    王二祥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声音无比坚决:“不不不,李县令的决定是最英明的!”

    最英明的李县令站在走廊底下,完整的听到了这一波的彩虹屁。

    李长博嘴角一翘,而后轻嗽一声:“出发吧。”

    付拾一不用自己提勘察箱,毕竟她现在还有个免费助理。

    钟约寒也很有眼色,根本不用付拾一吩咐,就主动提了勘察箱,牢牢跟着付拾一。

    徐双鱼一面走,一面跟王二祥小声追问:“怎么个变态啊?”

    王二祥悄悄看一眼付拾一的背影,声音压得很低:“就是那个部位,那个部位,被割下来带走了。”

    徐双鱼懵里懵懂:“哪个部位?你说清楚一点。”

    王二祥就恨不得比划一下了:“就是那个部位,男人的那个部位——”

    付拾一干脆利落接了句:“就是男人的象征。双腿之间那个。”

    ……

    在场所有男人,忽然都脚下齐刷刷绊了一下,然后有一种冲动,去捂住自己某个地方,好好保护,免得被付拾一看见。

    就连李长博也不例外。他甚至想加紧双腿——

    最后李长博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自己头疼,心头告诉自己:习惯,习惯,习惯就好。

    钟约寒努力吸气:这种面不改色的态度,我应该学习。

    唯独徐双鱼还能继续追问:“那是活着时候就切了?还是死了之后切的——”

    被问住的王二祥:……我哪里知道?

    不过徐双鱼这话,让所有人都有点儿想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活着时候切下来,那肯定很疼吧?

    付拾一也有点儿好奇,于是就开始了现场分析:“如果是活着时候切下来,那肯定能将人疼得昏死过去。那个部位神经很多,所以才会格外敏感……”

    众人已经听不进去后面的话。

    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格外敏感……

    然后忍不住心头感慨:付小娘子,你真的让我们快要不能直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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