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巫真眼里带着歉意:“抱歉,若不那样做的话,我无法向族内交代,也无法让你安然的魂归地府。”

    青妩挑眉:“我还该谢谢你手下留情咯?”

    “这倒不用。”巫真很是坦诚:“梵幽欠我一命,答应替我做三件事,我也答应过他,不对你下手。但我违背了承诺。”

    她叹了口气,目光复杂:“我尽了最大努力弥补这个错误,巫族迄今都以为你仍在地府休养。”

    “你重回人间后也做了不少事,你们能那么简单的解决掉巫彭,也是因为他并不知晓你在人间。”

    青妩神色不变:“所以呢?别说的你好像为我做了多大牺牲似的,你和梵幽那老东西之间的糊涂账,干我屁事。”

    “说的道貌岸然,你好似多委屈一样。若不是梵幽还有利用价值,你会向巫族隐瞒我的行踪?”

    “表面隐瞒,实则你也没少留后手啊。”

    青妩拎着墨刀一步步上去,墨刀上青幽的冥火化为黑炎。

    “那冒牌货是用我上一世的血肉造成的吧?”

    “刻意将她的模样捏成我大哥的样子,不就是为了防着我重回人间?”

    刀锋冷冷指向巫真,青妩的王印自眉心飞出,狠狠撞向梵幽的府君印。

    “我大哥云铮的魂魄何在?!”

    府君印与王印对峙,墨刀穿破结界,对准巫真的心脏。

    她脸上笑意不减,道:“你大可以毁了我这具身体,也可以将我神魂碾碎,你大可以试试看,这样做能否杀死我。”

    巫真的笑容是那么有恃无恐。

    她神色依旧和善,看青妩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坏脾气的晚辈。

    “刹刹,我若是你,现在就会立刻回去阻止你的手下。”

    巫真头偏了偏,笑道:“阴司虫帅,是叫黄蜂是吧?”

    “那个冒牌货可禁不起什么风吹雨打,她是巫彭造出来的,你不会以为,她与你大哥的关联,只有那张脸吧?”

    巫真的笑容那么真诚,一字一句,却又是那么恶毒。

    “她那具肉身所受的每一分伤,都会悉数作用在你大哥的魂魄上哦……”

    【第256章

    炎婪小脑,蠢到让巫真沉默】

    巫真的话宛若最怨毒的诅咒。

    青妩的眼神瞬间变得赤红,如同血红炼狱翻腾出的鲜血。

    她左手指诀一掐,决然间,鬼力化为黑色荆棘,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尖锐森然。无情地洞穿巫真的身体,将她牢牢地钉在原地,仿佛一个被荆棘窜起来的人形靶子。

    巫真咳出一口血来,一根荆棘从她下颌处斜刺而上,洞穿左眼眼眶。

    每根荆棘上都有阴文浮动,那是地府本源的力量,啃噬神魂,其疼痛堪比在磨盘地狱中被一次次碾碎。

    可即便如此,巫真竟还笑着:“你上一世渡劫,我害你惨死,此番你报复我,也是应该的,消气了吗?”

    青妩冷冷盯着她,忽然开口:“盯紧了她。”

    这句话不是对巫真说的,一道身影出现在青妩身后,是炎婪。

    下一刻,青妩身影直接消失。

    炎婪冷冷看着巫真,手一抬,直接将巫真拉入自己的神域之中。

    青妩以阴文荆棘洞穿巫真的肉身,荆棘中蕴含的地府规则强行咬住她的神魂,令她无法舍弃肉身逃走。

    而炎婪在这一重‘牢狱’之上又加一重,将巫真拉入他的神域内。

    日炎灼烧着巫真的肉身,焦糊味弥漫。

    巫真看着炎婪,却是笑了:“好久不见啊,小金乌。”

    炎婪笑不出来,看巫真的眼神里不掩厌恶:“梵幽那老崽种是真的饿了啊,为你这么个玩意儿背叛阴司。”

    炎婪自问自己脑子转不快,所以他一直不喜欢掺和也不愿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

    但他也不是真的蠢鸟。

    在今日之前,他不是没怀疑过梵幽那老东西被巫族迷了心窍,但他始终不敢相信。

    而来了人间后,对于梵幽和巫族间的事,青妩也从不在他面前说太多。

    一鸟一鬼都默契的没有谈这个话题。

    可真相不是刻意躲避,就能被忽视的。

    从抓到巫真的那一刻起,从巫真坦白自己与梵幽的交易开始,炎婪心里就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巫真形容凄惨,却还是笑着,她看炎婪的眼神里还带着缅怀,“你的脾气还是没变,嫉恶如仇。可是啊,小金乌。”

    “刹刹或许不清楚我和梵幽间的过去,但你应该了解才对,我从不欠梵幽什么。”

    巫真脸上含笑,笑中却透出了疯狂:“是梵幽骗我在先!我信了他!他以自身为诱饵,骗我在巫族和神族大战前夕与他相见。”

    “他困住了我!使十巫大阵瓦解,我巫族子民战死无数,被神族屠戮!”

    “这累累血仇,都是梵幽他欠我的!”巫真眼中流出血泪:“我只是让他替过去的事赎罪罢了,这很合理。”

    炎婪紧抿着唇,“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

    “老头子当初是骗了你,可事实上,他当初困住你是想保护你。即便你出现在神巫战场上,即便十巫大阵顺利开启,你们巫族也赢不了。”

    巫真笑声发冷:“我巫族是当年的战败者,我们如今立场不同,争辩这些并无意义。”

    “老子才懒得与你争。”炎婪啐了口唾沫,眼中杀气腾腾:“你和老头之间那些腻腻歪歪的破事,老子也不稀罕听。”

    “就算梵幽当年对不住你,关我大侄女屁事!”

    “她没害过你,也没害过你们巫族分毫吧!你对她干的那些事,就够老子将你千刀万剐!”

    “这点我不反驳。”巫真笑着,仅剩的那只眼里,瞳色幽暗:“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巫族最大的威胁。”

    “你别觉得不服气,事实上,她应该感谢我。”

    “感谢我在她上一世渡劫时让人杀了她,让她远离我王之子。”

    炎婪脑袋突然一歪:“你王之子?蚩尤他儿子?谁啊?”

    巫真的笑容僵了下。

    被炎婪突如其来的愚蠢闪到了。

    炎婪后知后觉瞪圆眼:“你说萧沉砚……不是,你说苍溟是蚩尤的种?不对啊,他明明……”

    炎婪的小鸟脑子转了几个弯都没转过来。

    在巫真爆出这惊天大秘密前,炎婪都以为关系是这样的:

    萧沉砚→苍溟。

    苍溟神魂→蚩尤养料。

    结果事实让他瞠目结舌。

    以炎婪的脑子顺着推,给他八百年也推不出巫族这套娃般的阴谋。

    但知道答案后,往回逆推,他总算是捋明白了。

    “父藏子魂中,原来你们玩的是这一手!一套又一套,你们巫族的花样还真是层出不穷!”

    炎婪脸色古怪的骂道:“天帝灭你们巫族,蚩尤就睡他媳妇,给他戴绿帽,你们玩的挺溜啊。”

    巫真盯着他,半晌不语后,长长叹了口气。

    炎婪从这叹息声中听出了一种怜悯。

    好像是在怜悯他的脑子。

    巫真之所以会说,是以为青妩已告诉炎婪了真相,没想到。

    小傻鸟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炎婪惊讶一瞬后,也觉得萧沉砚是天帝儿子还是蚩尤儿子这事不重要了。

    “说白了你们针对刹刹无非就是她的存在会克制你们巫族的力量。”

    炎婪讥讽道:“即便她上一世没有来人间渡劫,即便她一直待在地府,难道你们巫族就不会对她下手?别给你们巫族脸上贴金了!”

    巫真嘴唇翕动了下,到底没再说什么。

    她闭了下眼,盖住眸底的嘲色。

    看来炎婪是真不知道刹刹身上最大的秘密啊。

    梵幽应该是已经察觉了,可那件事他显然没告诉任何人。

    刹刹的力量的确会克制巫族,克制他们圣王的苏醒。

    可从始至终,对刹刹真正有威胁的,就不是巫族。

    巫真似笑非笑的看着炎婪。

    她一字一句说着,像是说着谶言:

    “下一轮鸢尾花谢之时,你会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小金乌,阻止我王复苏,将会是你最后悔的决定。”

    巫族十巫,圣女巫真,有谶纬之力,可预言。

    

    【第257章

    认出!厌王妃才是真的青妩郡主!】

    炎婪神色变化了一瞬,就嗤之以鼻起来。

    “又想玩妖言惑众那一套?你是有谶纬之力没错,可以预言未来,可你那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你的谶纬之力要是真那么厉害,当年怎么被梵幽那老头骗走的?”

    “呵,现如今你的力量怕是仅剩昔年五成,否则你既能预言,怎没算到自己今儿会落到我们手里?”

    巫真摇头:“梵幽没告诉你吗?谶纬之力,不可用于己身。”

    “再者说,你又怎知我没算到今日呢?”

    炎婪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他皱紧眉:“你还做了什么?”

    巫真笑了笑:“你知道了也没用。”

    “有些时候,蠢东西反而更能骗过聪明人,刹刹很聪明,也很厉害。”

    “她错就错在太厉害了。”

    巫真仰起头,灿烂的笑着:“巫彭弄出来的那个蠢东西,反而发挥了最大的妙用。”

    青妩几辈子下来还真没在阴沟里怎么翻船过,但这回她真栽了。

    梅园中,阿苏娜遭了报应,她将自己的养父母虐杀,剥皮制骨,奴役其魂魄。

    而今两人化为的恶鬼脱离桎梏后,自然要找她寻仇。

    两只恶鬼摆明是要玩死她,让她受尽人间极刑,千万倍报复回去,才肯让其咽气。

    黄蜂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看着阿苏娜的血肉被恶鬼一口口啃噬。

    这血腥的画面她是习以为常,但对普通人来说实在是要了命。

    饶是老王妃等人也见惯了大场面,此刻都有些顶不住,纷纷闭上眼不敢看。

    在场也就小玉郎反应良好,霍二姑娘蹙着眉,也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穆英虽也被那过于血腥残暴的画面弄得不适,但她还是强撑着,睁眼看着。

    她要看着这个冒牌货怎么付出代价!

    对方刚刚带着恶鬼杀来,摆明是被揭穿假面目后恼羞成怒,想要杀她们灭口!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那两只恶鬼被一股力量震开,推到了黄蜂身边。

    黄蜂神色一肃,纸伞一转,将两只恶鬼收入伞中,诧异的看着孤身回来的青妩。

    “帝姬……”

    青妩脸色阴沉,一把掐住奄奄一息已没个人样的阿苏娜,她的神魂之力宛如一把巨斧,懒得管会不会把这冒牌货碾压成傻逼,直接刺入对方魂魄中。

    结果却是这冒牌货脑子还真是空荡荡的,耗子见了都摇头。

    青妩努力挖呀挖呀挖,在她记忆深处挖掘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戴着傩面的男人。

    她听到了阿苏娜管那个男人叫……

    ——大哥。

    青妩的手颤了一下,力量涌入的更加凶猛,试图在阿苏娜身上搜寻出什么。

    青妩隐约看到了一团黑色的线在阿苏娜身上。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因果线’,透着浓浓的不祥。

    线的另一端延伸向无垠虚空,似攥着另一个人。

    青妩试图握住这根因果线,可这条线似在另一个时空中。

    青妩睁开眼,将阿苏娜丢在地上,冷冷道:“吊住她的命,先别让她死了。”

    黄蜂一愣,不明缘由,却没多问,赶紧遵命行事。

    青妩神色明昧不定,判官笔声音也严肃无比:“阿妩,那根黑线是什么东西?我感觉到上面也有因果之气,可世间因果应该都在你的掌控下,你怎会触摸不到?”

    “是巫族的禁术,巫族不在五行中,不受三界因果束缚。”

    青妩声音冰冷。

    若不是她这一次强势入侵这冒牌货的魂魄,加上她和萧沉砚相处日久,对巫族的巫力有了切身体会。

    别说捕捉了,没准依旧看不见那条‘黑线’。

    青妩有种直觉,那条黑色‘因果线’的另一端,系着的应该就是那个傩面男人。

    而对方极有可能就是……

    就是她的大哥云铮!

    青妩手指蜷紧,刹那间脑中思绪百转,她咬牙切齿,怒极反笑。

    “好一个巫族。”

    “好一个巫真。”

    “这是故意的啊……”

    她一直觉得奇怪,巫真知晓她的存在,故意让巫彭造出这么一个与大哥容貌一致冒牌货出来,这冒牌货为何会是个草包?

    甚至是蠢到过分,她轻而易举就可以捏死的草包。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巫真不怕她察觉,甚至盼望着她对这个草包动手。

    巫真先前的那句话恐怕是真的……

    因为,这草包身上受的每一寸伤,都会透过那条‘黑色因果线’反噬到她大哥云铮身上!

    她一直想要找到的大哥!

    到头来却因她变得千疮百孔!

    最可笑的是,傩面男子如果就是大哥的话,岂非对方一直就在皇宫,在距离她只有咫尺的地方。

    青妩忽然想到了谢疏。

    巫族要夺取七窍玲珑心,却让大哥去动手,其用心之恶毒,昭然若揭。

    不论他是否得手,只需将这一真相暴露在萧沉砚的眼前,就足以让萧沉砚心神大乱。

    不管是大哥,还是谢疏,对臭砚台来说,都不是普通的存在。

    青妩猛的抬起头,看向皇宫的方向。

    该死的!

    她进不去皇宫!

    而在场的元老太君和张老夫人在看到青妩突然出现时就吓了一跳。

    在看清她的脸后,两位老夫人直接忽略了她手里血呼啦差那一坨阿苏娜,齐齐惊叫出声:“青妩郡主!”

    快吐晕过去的左右相两位夫人都被吓得睁开眼,两人惊恐,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青妩郡主。

    待看到青妩本人后,两人一愣。

    左相夫人下意识道:“哪儿还有青妩郡主,那是厌王妃啊……”

    元老太君惊疑,“厌王妃?云后行那个女儿?”

    没辙,青妩这厌王妃的名头虽响彻京城,但她一天到晚不是在王府窝着,就是去‘斩妖除魔’,仅有的两次在女眷中露面,次次都见血。

    且那两次参与的女眷多是年轻一辈。

    老一辈中,也就汝阳老王妃见过她。

    张老夫人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她分明是青妩郡主,她与她儿时长的简直一模一样。”

    “青妩小郡主长相酷似她外祖,我们绝不会认错!”

    “她怎么可能是云后行的女儿!”

    话如惊雷。

    左相夫人和右相夫人都被震的迷迷糊糊。

    霍二姑娘也迷糊了,她满眼茫然,被血腥画面冲击的恶心感也被搅没了。

    “王、王妃姐姐怎么会是青妩郡主呢?她、她若是青妩郡主的话,那她和王爷,他们……”

    霍红缨不敢置信,下意识看向穆英。

    她看到了穆英满含热泪的眼,一瞬间,霍红缨如醍醐灌顶。

    她的嘴巴越长越大,喃喃道:“这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第258章

    萧沉砚VS谢疏VS云铮,昔日旧友,面对面】

    青妩的真实身份暴露的突然。

    然而这一刻,她无心分神,也没功夫管这事。

    内心的火焰熊熊燃烧,愤怒如潮水般翻涌不息。

    青妩眼神锋利,一瞬间,汹涌而出的情绪被悉数收敛,她冷静道:“带那个冒牌货回府,别让她死了。”

    “让小乌龟展开龟甲,任何人不得擅进王府。”

    青妩朝穆英的方向看了眼,视线定格在她流泪的面庞上,顿了顿,强行挪开视线,冲小玉郎道:

    “带你阿娘和小师姑回府。”

    青妩下令完,转身便走,身影转过月亮门直接消失不见。

    皇宫,大理寺。

    从胡人使臣入京,以一种可笑的方式将十年前关于镇国侯府的冤案揭开那一刻起,大雍朝堂就人心涣散。

    文武百官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麻木。

    到而今甚至已生出一种自嘲式看笑话看热闹的心态。

    鬼知道这朝廷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们不知道的,每天都有新的荒唐事儿刷新他们的眼界。

    谢疏坐在衙房内,看着手上的卷宗,皆是废太子的罪证。

    他看着卷宗上白纸黑字写的那些废太子犯下的罪证,像是在看一卷戏文。

    实在可笑的紧。

    他将卷宗丢到一旁,笑出了声。

    上一次看到这样可笑的卷宗,还是他翻阅先太子自焚案,上面罗织的那些先太子谋逆的罪名。

    不同的是,先太子实打实无辜。

    而废太子的确私德有亏,并不干净。

    可两任太子的结局,却又出奇相似,都是那位九五之尊的‘弃子’。

    或者说,是那些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存在,随手选择的落幕。

    凡人蝼蚁,是否清白无辜,从不被那些存在放在眼中。

    谢疏闭上了眼,黑暗中,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拉拽感,心脏处传来细细密密的抽痛感。

    这种痛并不陌生。

    谢疏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不在大理寺的衙房内。

    黑线交错纵横宛如蛛网,围绕在四面八方,他像是蛛网上的小虫子,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沦为猎物。

    一道身影出现在前方。

    男人身形高挺,黑袍包裹全身,一张傩面面具显得诡异恐怖。

    谢疏一时竟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他记得那夜的梦里,这张傩面面具后的真容是何模样。

    心头似有万般虫蚁在啃噬,谢疏哑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云铮……”

    傩面男子眸色不变,他朝谢疏抬起了手,“你的心脏……”

    谢疏骤然大口呼吸起来,出尘绝俗的脸上,眉头皱紧,心脏在剧烈跳动,似要从胸膛内跳出来。

    他咬着牙,没有后退,没有逃跑,而是面朝对方走了过去。

    他抬起手,想要揭开那张面具。

    是你吗?云铮?

    心脏跳动的越发剧烈,谢疏喉头已感觉到了腥甜。

    他眼前视线有些昏暗,手像是灌了铅,但他终于触碰到了对方的傩面,谢疏用尽全力想要揭开对方的面具。

    但他身上似有什么地方在发烫发热。

    谢疏下意识眨了眨眼,低头间,他竟看到了自己的双手。

    他好像又回到了大理寺的衙房,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刀,刀尖正对着胸膛。

    谢疏抬起头,竟又来到了那个满是黑线蛛网的视线,云铮近在咫尺,他只需要再用点力气,就能揭下对方的面具。

    真实与虚妄交错不断,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谢疏再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

    那么熟悉。

    与记忆中的挚友一般无二。

    “给我……”

    “你的心脏……”

    刀尖没入胸膛一寸,锋芒刺破血肉,鲜血涌出的瞬间,从谢疏袖中飞出两道纸影。

    虚幻的梦境中,谢疏只觉身体被人朝后一拽。

    手持金斧,身穿斑斓铠甲的门神神荼斩碎蛛网撕开一处阙口。

    “走——”

    一只金瞳白虎咬住谢疏的衣袍,将他丢到自己背上,朝着阙口一跃而去。

    谢疏扭头,只看到数不尽的黑线朝自己追来。

    神荼郁垒两道身影与傩面男人缠斗不止。

    而现实的大理寺衙房内,谢疏贴身放着的紫符忽然自燃,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户部。

    萧沉砚眉心突然狂跳不止。

    他骤然起身,刚要将房门关上,一道圆润的身影拱了进来。

    “砚啊,四叔我还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更安心……啊!”

    突然出现的人影,宛如从天而降的巨石直接压在了徽王的脖子上。

    徽王不堪重负被砸在地上。

    剧痛中,徽王听到了咔嚓声,不晓得身体哪块骨头断了。

    本就圆润的脸与大地亲密接触后,鼻子处传来的酸爽让他泪如雨下,但徽王顾不得痛,他只想爬起来去抱好大侄的大腿。

    天杀的啊!到底还是没躲过。

    总有栽贼要害他!

    “救命!救我啊砚儿~~”

    徽王咆哮出了颤音,下一刻徽王听到了关门声,身上一轻。

    那个企图将他压死的‘妖怪’似乎被挪开了。

    徽王利索爬起来,一抬头,就见好大侄手里搂着一个人,还是一个贼拉好看的男人!

    徽王哆嗦了下,认出对方了。

    “谢……谢疏?!”

    徽王吓出了太监音,左顾右盼:“他他他他打哪儿冒出来的!刚刚是他压我?”

    徽王龇牙咧嘴爬起来,胆气瞬间又上来了。

    “这好小子,白瞎了那张好脸,他差点把本王给砸死!”

    徽王说着,就见一直低着头的谢疏突然抬起手,他被广袖遮挡住的那只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匕首。

    匕首锋芒毕露,闪烁森寒冷光,狠狠的刺的下去。

    “啊啊啊啊~~~小心!!!”

    徽王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杀人!杀人啦!造反!刺客!!!”

    “快躲开啊我的砚儿——”

    【第259章

    以爱为刃,攻伐至亲!】

    谢疏双目呆滞,手持利刃,刀尖下垂,却是用力朝着自己胸膛刺去。

    萧沉砚抬手握住他手腕,制止谢疏的自残行动。

    以谢疏的力量,不可能与萧沉砚抗衡,可萧沉砚却从谢疏身上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在与自己对峙。

    那股力量控制着谢疏,要让他剖开胸膛,挖出自己的心脏。

    喀嚓仿佛是筋骨错位的声音。

    萧沉砚神色阴沉。

    那是谢疏身上骨头错位的声音。

    谢疏只是凡人之躯,现在却夹在于两股力量之间,即便他心脏不被剖,内脏血肉也会在萧沉砚和另一股力量的裹挟化为浆糊。

    “谢疏,醒过来!”

    萧沉砚的声音带着某种威慑,谢疏目光摇曳了一下,眉头皱紧,似感觉到了痛苦。

    可他依旧醒不过来,他身上骨骼错位的声音响动的越发厉害。

    萧沉砚已看到谢疏持刀的手在扭曲变形,就像是骨头要挣脱皮肉束缚,也要朝那心脏而去。

    他目色中利芒一闪。

    萧沉砚突然松手。

    旁边的徽王发出高亢的尖叫。

    刀刃穿透皮肉的声音响起。

    萧沉砚的手掌被贯穿,挡在了谢疏的胸前,鲜血汩汩涌出。他这边一卸力后,那股施加在谢疏身上要与他对抗的力量瞬间失了准头,在那股力量散乱之际,萧沉砚右手结印,手覆在谢疏心脏处。

    一股黑色丝线从谢疏身上冒出线头,被萧沉砚拽住。

    虚幻梦境中。

    谢疏的手落在傩面男人的面具上,他就要揭开那面具之时,傩面男人骤然从他眼前消失。

    谢疏只觉眼前一花。

    神智重归现实,他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入目看到的是萧沉砚被贯穿的手掌。

    而手持利刃的,竟是自己。

    “萧……”

    谢疏想要开口,可浑身骨骼血肉翻涌出的剧痛令他难以言语。

    萧沉砚却没给他什么眼色,而是一把将他攘到自己身后。

    徽王早就躲到萧沉砚背后不断瑟瑟发抖了,谢疏被攘到了徽王身上。

    “哎哟。”徽王一声怪叫,差点又被压倒。

    谢疏身上骨骼错位,根本没有站立的力气,但徽王也脚趴手软啊。

    徽王用足了吃奶的力气扛住谢疏,恐惧的看着对方。

    在萧沉砚前方五步处,还立着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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