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青妩眼里闪过一抹嘲色。

    忽然道:“你知道为何臭老头闭关不出吗?”

    “为何?”判官笔好奇了。

    “因为老头子身体里多出了一样东西。”青妩脸上带着笑,却莫名让判官笔感到了一丝可怕,它突然不敢往下问了。

    “幽冥地府,司转凡人命数,掌控因果轮回,但世间善恶难断,公平难秤。仙神斩三尸,人生七情六欲,而幽冥鬼物的本质便是贪嗔痴世间各种妄念不甘最浓之物。”

    “有欲念,便生偏执,再难公允。”

    “你以为我为何会是天命阴官?为何生来便是冥府帝姬?”

    判官笔声音有点结巴:“难道不是因为阿妩你……你是因地府而生,生来如此吗?”

    “是啊,你也知道我是因地府而生。”青妩眼里的人味儿淡去:“故而我生来便有斩不断,舍不去的职责,来人间这一趟已算是肆意妄为。”

    “上一世历劫结束回归地府,我也自以为历劫已结束,而今重回人间,我才知一切不过开始罢了。”

    青妩嘴角扯了扯,“你猜,一旦我真的动了情,有了私欲妄念,结果会如何?”

    判官笔噤若寒蝉,压根不敢去想那个结果。

    若真是那般的话,下面的秩序必乱,届时先不说青妩的下场,地府诸鬼王首先就要斩除掉这个乱了青妩道心的祸根。

    那时,第一个要杀的便是萧沉砚!

    他将面对整个幽冥的恶念。

    青妩生来就有无上鬼力,可她的力量,同样也是她的枷锁。

    这也是她回到人间后,言行矛盾的缘由,她不想与故人坦诚相见吗?

    自然是想的。

    她能看清旁人万物的命数,但却不能窥探自身,但随着与萧沉砚的纠缠越发紧密,尤其是结契之后,她时不时能‘预见’未来之影。

    就如在南岭时,萧沉砚对她表白前,她心里生出的那种不祥预感。

    她一次次否认自己是镇国侯府的云青妩,就是不想那种预感成真。

    而当萧沉砚将对她的感情说出口时。

    青妩清晰的感觉到了枷锁缠身的束缚感,那是地府对她的警示,她注定属于幽冥……

    她若动情,便是背叛,必遭反噬。

    而萧沉砚,必将被整个地府视为仇敌。

    如果萧沉砚真的只是一介凡人,她又自私一点,与他只当这短短的一世夫妻,事情倒还简单了,以她的能力,也不是钻不了这点空子。

    可偏偏萧沉砚不是……

    他的身份来历必不简单,否则不会引起地府这么强的警觉。

    青妩揉了揉眉心:“弥颜那家伙留下的这根针,也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那白毛鸡预见到了,反而还帮了我一点忙。”

    那根针上有弥颜的气息,正好遮掩住了她与萧沉砚结契之事,这也是青妩迟迟不敢彻底将那根针完全炼化的原因之一。

    判官笔是越来越迷糊了。

    “那个……阿妩,你刚刚说府君爷爷体内多长出了一个东西……该不会是指他老人家长出情丝了吧?”

    青妩勾唇:“哟,这会儿脑子转得倒是快嘛。”

    判官笔麻了,它后悔了!能不能申请换一个新的脑子,它不想知道这些秘密啊啊啊啊!

    【第174章

    青妩要去给谁送钱?】

    扯完闲天,青妩也不再‘恐吓’可怜小笔笔。

    她今夜的确有事儿要做,将夜游和小玉郎都给叫上了,三人出现在阴阳路上。

    阴阳路上大雾磅礴,青冥魂灯开路,游魂野鬼退避三舍。

    夜游叉着个腰,一脸怨气:“有我爱徒这个劳力还不够,捎带上我干嘛呀,留我家日游一个小崽孤孤单单。”

    小玉郎背着巨大背篓,身前还吊着个大箩筐,小家伙脸涨得通红,艰难道:“夫、夫子……我要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啊,你夫子我现在奶娃一个,身子骨都没长好呢,你不能指望我替你分担重量吧。”夜游唉声叹气。

    青妩嫌弃的扫了这厮一眼,手里的幽冥灯一晃,飘出一团鬼火,没入大雾之中。

    只是须臾,就听铃声响动,紧跟着传来的却是凄厉的鸟鸣声,那声音宛如夜枭之声,叫人听着头皮发麻。

    游魂野鬼全都吓得退避三舍。

    阴阳路上忽起大风,一只巨大妖物自雾中而来。

    小玉郎瞪圆了眼,看着从雾里探出来的九个巨大鸟头,尖利的鸟喙上还染着血,像是刚进食不久。

    九个鸟头之下的鸟腹处,竟生着一张女人的脸。

    “鬼车奉召,拜见帝姬。”女人恭敬的冲青妩说道,九个鸟首垂下。

    青妩淡淡嗯了声:“变个模样吧,我不想太打眼。”

    “是。”女人应声后,就变成了一辆车辇的模样,车辇状若鸟巢,前方拉车的乃是一只巨鸟,女子上半身陷在车辕上,“请帝姬上车。”

    小玉郎目瞪口呆,气喘吁吁的将装满铜钱的背篓和箩筐放上去,坐在鸟巢车辇内后,还禁不住朝外打量。

    “看傻了吧。”夜游一拍他脑袋瓜。

    小玉郎一个劲点头:“好、好厉害啊!夫子,姨母,这……这个鸟姐姐她是什么来头啊?”

    鬼车听到‘鸟姐姐’三字忍不住娇笑出声。

    “妾身名唤鬼车,小公子可唤我车车,妾身好些年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小孩儿了呢……”鬼车扭头看着小玉郎,眼里带着几分痴迷和贪婪。

    “他何止闻着香,吃着更香呢?”夜游笑道:“你是不是还想咬上一口啊?”

    小玉郎僵住了。

    这……这姐要吃小孩的嘛?

    鬼车咽了口唾沫,冷不丁对上青妩的视线,她脖子一缩,讨好笑道:“哪能啊,妾身早就改吃素了。”

    夜游嗤笑,“你要不先把牙里的肉丝儿剔干净?”

    鬼车立刻捂住嘴,打起哈哈,不敢再废话,老实赶车。

    小玉郎嘴巴张了张,显然被震惊到了,“姨、姨母……”

    “放心,她只敢吃不听话的小孩。”

    小玉郎:所以……真的吃小孩啊。

    “被吓着了?”夜游戏谑的看着学生,小玉郎点头:“我以前听说不听话的小孩会被妖怪吃掉,还以为是吓唬人的……”

    “这鬼车过去是见着小孩就吃,尤其是喜欢吃你这种闻着就香的,不过她被你姨母砍去一个头后,收为了坐骑,便也老实了。”

    夜游笑着解释道:“她如今吃的都是些恶童。”

    小玉郎不解:“恶童?”

    “你不会觉得只有成人才会作恶吧?”

    小玉郎摇了摇头,又点头:“我也见过一些坏孩子,可是按照夫子你教我的,他们做的恶事最多就是投不了好胎,连下地狱受罚的程度都不到啊。”

    小家伙想不出小孩子得做出何等坏事才会被鬼车吃掉。

    鬼车闻言却是笑了,娇声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世间有些孩童之恶,远胜成人。”

    “有些个见路边猫狗好玩,随意捉来摆弄玩耍,玩完之后剥皮分尸烹食,这还算小的。”

    “还有些个,不过与小公子一般年纪,觉得父母偏心弟妹,便敢出手将弟妹掐死,或是溺亡。”

    “便说我刚刚吃的那恶童,也才十岁罢了,他父亲中了举,被富商看重,想让他休妻另娶。那小子想跟着自己爹去过好日子,便帮着他爹,给自己亲娘投毒。”

    小玉郎听完瞪圆了眼,他这段时间见识了许多鬼物,已经习惯了,都快忘了恐惧了。

    这一刻,他却因人心之毒又体会到了那种恐惧。

    青妩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瓜,声音淡淡:“这世间有些恶鬼生前未必就作恶,但有些恶人,不论生前死后,年长或年幼,都不影响其为恶。”

    “他日你若遇见,莫要因为对方年纪轻,就轻视了对方,可记着了?”

    小玉郎用力点头,今天又是学到了的一天。

    鬼车给小玉郎带来了一点点的震撼,小家伙又想到了箩筐里装的铜钱,问道:“姨母,咱们今夜是要去给人送钱吗?”

    “嗯,今夜我亲自带你走一趟,以后这事就交给你和你夜夫子。”青妩点头道:“你夫子是个爱偷奸耍滑的,所以大概率以后这事儿全得你干。”

    夜游:呵呵。

    小玉郎懂了,所以以后他得独自一人和这位爱吃小孩的鬼车大娘打交道。

    鬼车也恍然,难怪帝姬会破天荒的叫她过来呢。

    她之前开口,也是好奇王玉郎的身份,明明是个凡人孩童却管帝姬叫姨母,实在是好奇啊。

    现在鬼车懂了,这是位不能吃的小爷。

    “那姨母是要把这些铜钱送给谁啊?很多人吗?”

    青妩嗯了声,“很多人,姨母欠他们家人一笔债,得还。”

    虽然这笔债,只靠钱银是还不够的。

    小玉郎和夜游都不知青妩要去给谁送钱,但若是萧沉砚在的话,见到青妩送钱的对象,定能认出来。

    那些人是……

    【第175章

    诡计多端萧沉砚,给老婆送钱钱咯】

    天阳县,石头村外。

    破土屋里,老妪形容枯槁的躺在草席上,皮肤皱巴巴如树皮般贴在骨头上,像是一个罩着层松垮人皮的骷髅架子。

    男孩一瘸一拐的走进院里,他宛如泥猴,身上沾满草屑,满布摔打的痕迹。

    男孩已满九岁了,但常年饥饿,瞧着矮小又瘦弱。

    “阿奶,我捡着吃的了,阿奶……”

    男孩跑进屋子里,小心的掏出两个鸽蛋大的野果,老妪被他摇醒,艰难的睁开眼,她看着孙子,努力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痛苦和不舍。

    “阿奶你张嘴吃一点好不好,”男孩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已经想到法子赚钱了,明天一定能凑够药钱,阿奶你吃了药一定就能好起来的……”

    老妪湿了眼,她知道自己是不成了,家里早就揭不开锅,哪有钱买药,可怜她的乖孙,跟着她吃苦受罪,还要被她这个老婆子拖累。

    若是她儿子还活着,这孩子也不至于孤苦无依啊……

    老妪怨啊,自己儿子只是个普通兵卒,死在了战场上,但朝廷非说她儿子是叛军,老头子当场就被气没了,媳妇生下孩子后就跑了。

    她一个老婆子独自将孩子养大,撑到现在,是真要撑不住了……

    这人活在世上,怎就那么难啊……

    老妪不怕死,可她是真舍不下自己的孙儿。

    她走了,这孩子该怎么办啊?

    忽然,似有什么从外砸落进了院里,男孩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山中的野兽闯进来,他吓了一跳,老妪也惊了,用尽全力抓住男孩。

    “快、快关门……别出去……”

    男孩忙不迭点头,抓起旁边的烧火棍,小心翼翼跑到门边,就要关门之际,男孩视线定格在了院子外。

    今夜月亮又大又亮,银霜落在院中,男孩看到了院子里躺着一个布包,布包露出的口子里,洒出了好几枚铜钱。

    男孩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他急忙跑出去,捡起布包,入手只觉沉得很,里面竟放了十几贯钱还有几角碎银。

    男孩心脏狂跳,左看右看都没瞧见有人。

    他抱紧布包,跑回屋里,急切又小声的对老妪道:“阿奶,阿奶,有钱了,有人往咱们家丢了好多钱……”

    老妪一个激灵,看着小孙子怀里抱着的钱,难以置信。

    老人家第一个念头不是将钱占为己有,而是不敢收。

    “快,快把这钱收好,这太多钱了,咱们拿着怕是要出事,可不敢要……”

    忽然,男孩身体一僵,眼眶红了。

    “阿奶,这是爹给咱们的钱,是爹给咱们的!“

    老妪愣住:“大、大郎给的?”

    “阿奶你没听到吗?刚刚分明有个声音说这钱是我爹留下的,她还说我爹不是叛军……”

    “呜呜呜,阿奶,我们有钱了,阿奶你能治病,咱们能吃饱了……”

    老妪登时泪如雨下,从草席里爬起来,嘴里喊着大郎,紧紧抱住孩子。

    “快给你爹磕头,你爹他在天有灵啊……”

    “大郎啊,你一定要保护咱家小石头啊……”

    “我就知道,我儿子不是叛军,不是叛军啊……”

    一老一小的相拥而泣,哭着哭着,两人对未来也生出了希望。

    他们终于能活下去了……

    同样的事,还发生在大雍朝的各个角落。

    李三娘是个寡妇,丈夫战死后,她与婆母公公一起抚养着女儿,日子虽艰难,但总归能过得下去。

    但不久前公公摔了一跤砸破头后当场就去了,婆母也伤心过度,郁卒而终后,她和女儿再无了依靠,恶霸亲戚趁机霸占田产,还说她男人是叛军,要把她和女儿发卖掉。

    男人战死之后,娘家那边嫌她嫁了个叛军,也觉晦气,早就断了联系。

    李三娘想带着女儿逃,可她们娘俩左右无亲,又没有半点钱财傍身,已然走投无路了。

    绝望之际,李三娘已生出死意。

    就是这个时候,一个布包凭空出现在了她手里,布包里装满沉甸甸的钱,包内还有一张平安符。

    女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此乃你夫君战死后应得的抚恤,他并非叛军,拿着钱与你女儿换个地方过日子,莫要轻易求死。”

    李三娘泪如雨下,她跪下不断磕头道谢,又痛心于自家男人蒙受的冤屈,若是公婆还在该多好啊,因为这叛军的罪名,他们这一家子都活的抬不起头。

    李三娘只觉是神仙显灵了,跪求神仙能还自己丈夫清白,但苦苦得不到回应后,她也不敢再耽搁。

    趁着夜黑风高,牵着女儿,带上钱财赶紧离开,寻找生路去了。

    十年前北境那一战,不止镇国侯府一家蒙冤受屈,死于战场上的近十万将士,也悉数被打成了叛军,担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他们的亲属至今都被人戳着脊梁骨,抬不起头,别说什么战死将士该有的抚恤,能不被牵连都是难得。

    青妩重回人间后没少敛财,当初云后行贪污的银两,一部分给了枉死城那些小鬼们,剩下的一部分以及她这段时间从萧沉砚手里捞来的,总计也有个几十万两。

    但当初战死的将士就近十万,再怎么分,一家也就分个几两银子。

    几两银子一条命,人命在这世道何其不值钱。

    京都城里的公子哥们在外面随便吃一顿饭都能花出个几十两。

    这些将士,都是跟着她的父母兄长一同抛头颅洒热血的忠义之士,他们的家眷不该被薄待。

    除此之外,蒙在他们身上的冤屈污名,也必须洗刷干净。

    这一夜奔波,哪怕青妩是走的阴阳路这条捷径,拢共也就发了百户人家。

    小玉郎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面看到这些战死遗孤家里的惨状后,情绪也变得恹恹的。

    一行人回到王府后,天都要亮了。

    夜游赶紧钻回屋去,省的变回奶娃娃后只能爬着走。

    小玉郎却没立刻回去歇息,他牵着青妩的衣袖,仰头问道:“姨母,那些战死的叔叔伯伯们,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吗?”

    “会的。”

    “我相信姨母!”小家伙用力点头,“之后我会把钱送到他们的家人手里的,可是姨母,我觉得只是送钱,并不能完全帮到他们……”

    小玉郎很难过:“他们的日子,好难。”

    小玉郎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童年也挺艰难的,王生不慈,贬妻为妾,想要害死他和母亲。

    他也被惩罚饿过肚子,可今夜他看到的种种,那些挣扎在人世间的普通人,无一不是在努力活着,可即便如此,他们活的还是那么艰难。

    青妩揉了下他的脑袋,“想帮他们?”

    小玉郎点头,眼神认真,却又迷茫:“可我不知该怎么帮,我太弱小了,我想变得更强。姨母,如果我像你,像姨父,或者像霍夫子那样强的话,是不是就能帮到他们了?”

    “那就试试看吧。”青妩看到了小家伙身上隐隐的功德金光,“有些事,若不去做,便没有希望。现在不必去想能不能做到,只需去践行便是,未来还长,你总能遇到同道之人。”

    小玉郎若有所思的点头。

    姨甥俩话别后,青妩也回了院子睡回笼觉,这会儿天色蒙蒙亮,她见自己的屋子里灯烛未灭,迟疑了下,才推门进去。

    男人坐在书案前,旁边堆着一沓册子,他闻声抬眸,看到青妩后,自然而然的道:“用了早膳再去睡。”

    青妩哦了声,他太过自然,倒显得她呆头呆脑的不自然了。

    桌上摆着一屉烧麦、软糯白粥,与两碟她爱吃的小菜,都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掐好时间端来的。

    青妩本来胃口缺缺,但从细节里感觉到了一种贴心,便坐下吃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往他身上挪。

    “算到我这个点会回来?”她问着:“你不会等了我一夜吧?”

    “不算等你,本就有公务要处理。”萧沉砚不疾不徐回道:“夜游白天不便行动,你嫌他麻烦,自然会在太阳出来前回来。”

    青妩哦了声,塞了个小笼包进嘴,昨夜发生的事儿好像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用完膳后,青妩去洗漱回来,萧沉砚就不在屋里了,倒是红蕊拿着一沓账本和地契进来。

    “萧沉砚给我的?”

    红蕊点头:“王爷听说王妃你昨日动了自己的私库,怕你钱不够花,就让把京中的产业都转你名下了。”

    青妩沉默。

    判官笔:“啊这……这这这!完了,阿妩,我都要心动了。”

    青妩神色略显复杂。

    要说萧沉砚穷吧,真不穷,但架不住他背后有个北境要养。

    这男人的日子过的和苦行僧似的,整个厌王府只有她的小院是特殊的,衣食住行无一不是最好的。

    昨夜她去‘送钱’的事,萧沉砚应该不知情才对,不过以那男人的脑子,或许早就猜到了她不是为自己屯钱。

    “北境的粮草够了?他不藏着好自己的小金库,还往我手里塞。”

    青妩嘴里说着,拿过地契翻看,越看神色越是诧异,这些商铺庄子无一不是好地段的,绝对值钱。

    关键这些地段的铺面,不是靠钱就能买到的。

    红蕊小声道:“奴婢送过来时斗胆看了眼,王爷送给王妃的似乎是先太子妃留下的嫁妆。”

    青妩恍然大悟,那就难怪了。

    紧跟着脸上微烫。

    萧沉砚给她什么不好,偏偏把他母亲的嫁妆给她,这里面的意思昭然若揭。

    这男人真是……

    “诡计多端!”

    【第176章

    青妩被喝斥,你简直无礼!】

    萧沉砚把鬼的心搅合得一团乱麻后,又开始神出鬼没了。

    他秘密回京后也不知在干嘛,青妩又快三天没见着他人影了。

    不过她也没过问,现在的萧沉砚实力更胜从前,在她没恢复鬼力前,比她还扛打呢。

    王玉郎这几天也像个小牛犊似的,夜里干劲十足的去当散财童子,白天补个觉后,就开始练武读书,那劲头,霍红缨看了都直呼非人哉。

    就没见过这么努力的孩子!

    夜游照旧白天喝奶,晚上露面,倒是小玄龟和黄蜂最近也没了影子,一龟一蜂被花花人世间迷了眼,都在外面溜达着不着家。

    青妩也随他们去,反正她这几天也是闭关炼化那根破针。

    为了不让地府察觉到她和萧沉砚结契了,她得从那根针里把弥颜的气息截留下来,所以才这般麻烦。

    估摸着再过三天,这根针的遗留问题也就彻底解决了。

    穆英也是这时找过来的,跟穆英一道来的,还有个衣着不凡的老嬷嬷。

    老嬷嬷在院外等着,青妩看了眼,就知来历:“汝阳王府的人?”

    穆英点头:“那位是佘老太君的贴身嬷嬷,佘老太君派她过来,想请黄夫人去一趟。”

    穆英也不想来打扰青妩,但她实在寻不到黄蜂,加上之前又实打实欠了佘老太君一个人情。

    对方求助上门,怕是府上出了事。

    “无妨,我正好无事,可以去看一眼。”

    穆英还是有顾虑:“会不会……沾染不必要的因果?”

    这些天她也从儿子口中知道了不少玄妙之事,知晓因果之说。

    她怕青妩出手的话,会沾染麻烦。

    “放心,我心里有数。”

    穆英这才松了口气,出去应了那老嬷嬷,张嬷嬷闻言却并未露出喜色。

    穆英一眼就瞧出所以然,低声道:“嬷嬷放心,王妃的本事不输黄夫人。”

    张嬷嬷讶然,不论是当初的出云观之事,还是东宫妖祸,声名大噪的都是白眉和黄蜂。

    旁人虽知晓这两人与厌王府关系匪浅,但都没联想到青妩身上,整个京都城里,真正清楚青妩能耐的也就寥寥几人罢了。

    也不怪张嬷嬷惊讶了。

    等青妩出来后,她打量了下张嬷嬷,开口道:“可是府上二房出了事?”

    张嬷嬷一惊,她先前与穆英可没说这么细致,“王妃如何知晓的?”

    出事的的确是二房,且事发突然,原本府上人是要叫大夫的,可老太君亲自看后,立刻差她来厌王府求助,还命令府上封锁消息,决不可朝外透露半分。

    青妩没答,只快步朝外走,道:“赶紧的吧,去晚了你家二房夫人的命就要没了。”

    张嬷嬷脸色大变,颤抖着身子快步跟上。

    汝阳王府距离厌王府并不远,三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到了,张嬷嬷领着青妩往内而去,一路畅通。

    此行穆英和霍红缨也跟来了,青妩只带了绿翘红蕊,进门后,她就给了四人一沓符纸,“去东南西北四角烧了。”

    张嬷嬷本想叫其他下人接过符纸去烧,青妩却摇头:“其他人不行。”

    穆英四人与她接触得多,身上沾染有她的气息,让她们烧符,才不会出事,其他人去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张嬷嬷赶紧让下人带着她们去烧符。

    青妩脚下未停,还没进后院,佘老太君听说青妩来了,就在婢女的搀扶下,迎了出来。

    青妩看到老人家的瞬间,皱紧眉,她快步上前的同时顺手折下一截儿柳枝,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抽在了老人家的肩头。

    “你做什么?”怒吼声从后传来。

    一个中年男子挡在了佘老太君身前,对青妩怒目而视:“你是谁家女眷,怎如此无礼!”

    【第177章

    新鲜紫河车,美味猪肚鸡】

    汝阳王府家大业大,但子嗣却单薄到离谱,老王爷膝下仅有两子三女,两个儿子都是嫡出,剩下三个女儿皆是妾室所生。

    老王爷故去后,嫡长子袭爵后返回封地,老太君和二房其余人都留在了京城。

    这么几年下来,刨开外嫁的女儿不算,汝阳王府竟只有楚修文这一个独苗孙孙。

    二房至今都没有子嗣。

    现在挡在老太君身前,喝斥青妩的就是汝阳王府的二爷,楚孝。

    没等青妩回答,老太君就一把攘开楚孝,下令道:“把这糊涂东西堵了嘴拉下去。”

    “娘?”被亲娘嫌弃扒拉开的楚二爷一脸受伤,不等他废话,管家已说了句‘得罪’,真让人叉住楚二爷,以绢帕堵了他的嘴。

    其实不止楚二爷茫然无措,其他人也摸不着头脑,刚刚青妩以柳条抽打佘老太君的举动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而老太君的反应,更是出乎他们预料。

    只有佘老太君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去看了二房媳妇后,就一直觉得身上难受,呼吸不畅,双肩像是压着块石头一般。

    刚刚青妩用柳条一抽,老太君只觉浑身一轻,呼吸也畅快了。

    老人家心思一转就猜出了几分缘由,厌王妃并非是对她无礼,而是出手相助。

    但自家的糊涂儿子显然误会了。

    “多谢王妃出手,老身现在好多了。”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是一愣。

    楚二爷更是一脸清澈愚蠢。

    青妩点头:“无妨,先带我去见二夫人吧。”青妩说着,看了眼周围:“原本二房伺候的人留下,其余人全都去晒晒太阳,别聚在藏阴处。”

    此话一出,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佘老太君赶紧吩咐下去,楚二爷挣脱开下人的手,扯掉塞嘴的绢帕,却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进了二房院子,青妩就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声。

    她皱了下眉,快步走进屋内,就见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哀嚎不已,四个婢女正努力压着她的手脚,女人指甲上满是血污。

    “娟娘!”楚二爷神色大变:“你们这是在干嘛,还不快放开二夫人!”

    “不能放啊!二爷,夫人她疯了,她要用剪刀剖开自己的肚子啊!”

    青妩把碍事的楚二爷往旁边一推,径直走过去,将二夫人的里衣往上拉。

    婢女脸色微变,想要劝住,在看到二夫人的肚皮后,浑身寒毛直竖,叫出了声。

    就见二夫人的肚皮下似有什么在蠕动,时不时往外凸,那形状竟如婴儿手掌。

    “夫、夫人肚子里……肚子里有……”婢女哆嗦着说不出话。

    “娟娘肚子里有什么?”楚二爷挤上前,瞧见女人肚皮内凸起的手掌形状,只觉眼前发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青妩皱着眉,开口道:“从她身体里离开,别逼我动手揍你们。”

    屋内似有冷风刮过,所有人都觉背脊发寒,楚二爷牙关打颤:“你、你你在和谁说话?”

    青妩没理他,神情却越发不耐,嘴里嘟囔了一句:“所以说小鬼最烦人了,人话鬼话都不听。”

    她随手掏出一张符,往二夫人肚子上一贴,顷刻间符纸起火,烧为灰烬。

    尖厉的婴儿啼哭声骤然响起,声音里满是怨恨和不甘,这声音撞入所有人耳中叫众人脸色发白。

    再看那符纸烧尽之后,二夫人也停下了挣扎,肚皮也恢复了正常,屋内的温度似都回来了一些。

    按着二夫人手脚的四个婢女也瘫坐在地上,一脸劫后余生。

    众人心跳如擂鼓,死寂片刻后,不知谁小声问了句:“刚……刚刚那是婴儿在哭吗?”

    无人回应。

    佘老太君脸色难看,老人家到底是过来人,情绪最快稳定下来:“厌王妃,我家二媳妇可是救过来了?”

    青妩转过身,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道:“暂时死不了。”

    ‘暂时’两字,让老太君的心又提了起来。

    楚二爷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面如土色道:“我家娟娘怎会如此?那婴儿……那婴儿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齐刷刷看向他,眼里带着怀疑。

    二夫人这一遭显然是小鬼缠身了,二房一直无所出,楚二爷和二夫人又一直盼着要孩子,今儿这一出,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这两口子做了什么,才叫小鬼缠上?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母亲,儿子什么也没做啊,娟娘她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为了求个孩子她吃斋念佛,更不可能干坏事啊。”

    楚二爷是真的觉得冤。

    佘老太君也知道二媳妇的性子,虽小家子气了些,但不是个有坏心眼的。

    青妩闻言却是笑了,“念佛是有的,吃斋可未必。”

    楚二爷一愣:“什么意思?”

    “二夫人此番被小鬼缠上,说冤也冤,说不冤,也不冤。”青妩不疾不徐道:“祸从口入。”

    佘老太君心念一动:“可是我二媳妇吃错了什么东西?”

    青妩语气淡淡:“二夫人求子心切,误信偏方,问问她身边人就知道,她吃了什么。”

    佘老太君显然已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只有楚二爷一头雾水,吃什么东西能让小鬼缠上啊?

    他脸唰啦一白:“娟娘她……她难不成吃小孩了?”

    “不、不可能吧……呕……”

    佘老太青妩:“噗嗤……”

    判官笔:“这楚二爷还怪敢想的嘞。”

    二夫人的贴身嬷嬷噗通跪地,替自家主子解释道:“夫人她没有做过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二夫人她压根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是老奴,老奴误信偏方,听人说吃紫河车有助子嗣,这才买来给夫人吃的。”

    “紫河车?那是何物?”楚二爷不解。

    贴身嬷嬷嗫嚅着难以启齿,还是张嬷嬷在佘老太君的示意下,上前在楚二爷身边耳语。

    楚二爷脸色顿变,捂着嘴冲出去,这回是真吐了。

    那紫河车通俗点说就是胎盘。

    佘老太君脸色肃重:“说!那紫河车你是怎么买来的?”

    贴身嬷嬷一个劲磕头:“老太君明鉴,奴婢是托的亲戚买来的,奴婢那亲戚说这紫河车乡间妇人正常生产后落下的,奴婢绝不敢做那害人命的事啊……”

    青妩挑眉:“还是新鲜的啊?你家二夫人吃的时候没觉得奇怪?”

    贴身嬷嬷苦着脸道:“奴婢怕二夫人知晓真相后不敢吃,每每都骗她说是猪肚。”

    楚二爷吐完刚回来,闻言想到自己昨儿才吃的猪肚鸡,眼睛一翻,扭头又吐了。

    【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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