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眼熟就对了,之前这院子里不就挂了一盏这样的嘛。”青妩随口道,瞄了眼萧沉砚。

    男人神色平静,看不出波澜,像是浑不在意。

    青妩收回视线,悄悄撇嘴。

    “这花灯,有何用?”司徒镜还是好奇,他真没端详出这花灯的特别。

    “固魂灯,阴阳路上用。”

    司徒镜嘶了声。

    “王妃你要带穆夫人去走阴寻魂?”

    青妩嗯了声,没多解释。

    走阴这种事,对玄门中人并不稀奇,魂魄出窍,走阴间之路,要恪守的规矩也极多。

    但青妩不用守这规矩,她要带穆英走的这段阴阳路,也比较特别。

    “你来得正好,太阳落山后,我会带穆夫人走阴寻魂,今夜王府上可能会来点不速之客。”

    青妩将一张符丢给司徒镜,“你守在王玉郎身边,不速之客来了,将这符交给对方。”

    “你最好别……看。”

    青妩说晚了,司徒镜已经看了,他顿感头晕脑胀,有种魂魄都要离体的感觉。

    他赶紧闭眼定神,默念固魂咒,再睁眼时,不敢多看一眼,骇然道:“王妃这符上写的什么?”

    他非但看不懂,那种魂魄要被抽离的感觉,这会儿都让他心惊肉跳。

    青妩笑眯眯道:“活人多看会儿能直接投胎的好东西。”

    司徒镜:“……”突然觉得肩膀好重,那不速之客是什么来头啊!

    萧沉砚一直未语,其实刚刚他也瞥见那张‘鬼画符’了,但并没有司徒镜那样强烈的感觉。

    反而觉得……

    那鬼画符上的东西,给他一种熟悉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青妩写的是阴间的官文,普通人自然看不懂,看了也顶不住文字中的鬼气。

    她瞥向萧沉砚,忽然咦了声,大步走到他身前,垫脚凑近,那样子,瞧着像是要窜过去来个偷袭吻似的。

    萧沉砚没躲,只是抬手把她往下一按,像是将一只刚冒头的地鼠又摁回坑。

    场面有些滑稽。

    司徒镜噗嗤笑了,又赶紧噤声。

    萧沉砚感觉到了掌下的柔软,他自然却快速地收回手,抢在青妩发作前问道:“做什么?”

    青妩牙根痒了痒,把他往回拽:“你别躲,让我仔细瞧瞧。”

    女子的气息又蛮横地撞来,不讲道理地钻入胸腔,萧沉砚又感觉到了那种被她强势入侵的感觉,心弦绷紧。

    下意识握拳,幽沉凤目下藏着波澜,他克制着,也控制着自己不被她身上的气息所诱。

    青妩没察觉他的反应,只细看萧沉砚的面相,又掐指算了算,神情古怪起来。

    司徒镜瞧出端倪,凑过来问:“王爷今儿的面相有何不对吗?”他是没看出所以然。

    “面相上来看,你家王爷今天会有一场机缘。”青妩抿了抿唇:“如果把握住了,能天降横财。”

    萧沉砚挑眉。

    司徒镜下意识想到了那四十万两‘嫁妆’,还有北境嗷嗷待哺的将士们,脱口而出:

    “难不成是咱家王爷今夜服软,准备给王妃您侍寝了,您心情一好,就赏他个几十万两随便花?”

    两股杀意朝司徒镜左右夹击。

    “睡一晚就要几十万两,你家王爷的肉是金子做的吗?”

    “胡言乱语,舌头不要就自己剪了!”

    青妩和萧沉砚同时开口,言罢,四目相对,男人目光冷沉:“王妃放心,本王还不至于为区区黄白之物,自甘堕落。”

    青妩冷呵:“有骨气,那这机缘你别要,让你手底下的兵喝西北风去。”

    眼看一人一鬼就要卯上了,司徒镜赶紧告饶,还小声嘀咕:“王妃你之前对咱王爷可不是这态度啊……”

    青妩冷哼:“臭男人,就是不能惯着!”

    就许他萧沉砚一天顶着个砚台似的臭脸,又冷又硬,对她又是怀疑又是试探又是耍心眼甩脸子的。

    谁还没点脾气?

    更何况,她还不是人,是鬼!久违当人,她已经够收敛自己的鬼脾气了。

    司徒镜赶紧给自家王爷使眼色,双手告饶,王爷啊,为了咱北境的兄弟们啊!

    萧沉砚这辈子就没怎么哄过人,除了小孩。

    他大步走进屋内,片刻后,提了一支笔出来,从青妩手里拿过花灯,笔尖在纸面上轻触,一朵鸢尾花跃然灯上。

    这朵鸢尾花,与青妩昨儿在车辕上画得一模一样。

    她美目一亮,瞥了眼萧沉砚,唇角上翘,嘀咕了一句:“老套。”

    那么多年了,哄人还是只会老招数。

    她拿回花灯,“丑话说前头,机缘能不能把握住看你自己,要真是来财了,我要分三成。”

    萧沉砚睨她:“分你五成。”

    青妩喜笑颜开:“王爷大气,实乃真男人!”

    司徒镜目瞪口呆,虽然不知道横财有多少,但是,他已经开始替王爷肉疼了怎么办。

    王爷,你别那么男人啊!

    “那今夜走阴,萧沉砚你与我一起吧。”

    司徒镜回过神,冷汗都流下来了:“王妃你说的机缘横财该不会是在阴阳路上吧?这这这、这确定不是死人财??

    【第25章

    谁说这杂碎是鬼差了】

    金乌坠西,天光被地平线淹没,生者归家,亡者夜行。

    司徒镜知道走阴,他师尊也带他走过那段阴阳路。

    可当他真正见识到青妩的走阴后,下巴都要惊掉了。

    “带活人走阴?这怎么可能!”

    “阴阳路死气弥漫,活人进去,还不成为孤魂野鬼的盘中餐,不被夺舍,也要被吸干阳气!”

    穆英已被搀扶出来,手里提着青妩给的那盏花灯。

    “你觉得不可能,说明你活的时间还太短了,孩子。”

    就见青妩单手结出法印,口吻轻描淡写的如同开的是自家后门。

    “敕令,阴阳路,开!”

    周遭没任何变化,但所有人都感觉阴风迎面撞来,寒意直往骨子里钻,让人牙关打颤。

    没再废话,青妩一手牵着穆英,另一只手拽着萧沉砚的袖子,拉着两人朝前迈出一步。

    刹那间,三人身影消失。

    阴风退散,一切都仿佛幻觉。

    ‘孩子’司徒镜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深吸一口气:“果然,是我太年轻!”

    这回真是活久见了!

    阴阳路。

    与其说是一条路,更像是大雾弥漫的不见边际的黑暗旷野。

    一簇微弱的火光亮起,正是穆英手里的花灯,她牙关不受控地在打战,大雾中似有一双双眼睛窥探着她,各种诡异细碎的呓语在耳边响彻。

    “滚——”

    女子一声厉喝,连大雾都震荡了一下,雾中似有什么在尖叫,然后四散逃走。

    穆英感觉那无孔不入的阴气好像也放过了自己,不免松了口气,就听女子的声音从后传来:

    “我将你的阳火都封入了魂灯之中,它会指引你找到你儿子,不管再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记住,灯莫离手,一旦灯灭,不管找没找到王玉郎,我都会带你立刻离开。”

    穆英心头一紧,“我知道了。”她感觉到了手里魂灯的牵引,下意识想走的更快点。

    但即便那些冻骨的阴风没了,阴阳路也没那么好走,双脚像是陷在泥沼黄沙中,无法借力,每一步都要耗尽极大力气。

    两道身影跟在后面,青妩不动声色看着,没有再帮忙。

    接下来的路,得靠穆英自己了。

    相比起穆英的艰难,萧沉砚走的如履平地,他甚至还有闲心打量起周围。

    或许是十年如一日阴风入骨,即便他手上没有魂灯,也没感觉周围的阴风有多么渗骨。

    甚至,在进入阴阳路后,他身上的阴煞之气还蛰伏起来了,像是畏惧着,不敢冒头。

    “好亮啊……”

    萧沉砚循声偏头,对上那双幽沉的美目。

    青妩直勾勾看着他,眼神让萧沉砚感到几分陌生,不是平时的戏谑和玩世不恭,反而带着不含人性的贪婪。

    像是饥饿的兽,瞧见了美味。

    “什么好亮?”

    “你啊。”青妩压下翻涌起来的贪婪劲儿,努力翻腾出一点人味儿来,“你怕是不知道,在这条阴阳路上,你的存在有多亮眼。”

    亮眼吗?萧沉砚没有感觉。

    判官笔哧溜咽了口唾沫:“之前就知道他命格贵重,但被阴煞之气遮挡了,看不出到底贵到什么地步。”

    “啧啧啧,这一身功德金光还有王命龙气,天生的帝王命格,难怪阿妩你敢让他直接来走阴阳路了。”

    萧沉砚忽然蹙眉,又看了眼青妩。

    刚刚他隐约听到了什么东西在讲话,那声音就是从青妩身上传来的,虽听不见具体内容,但萧沉砚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萧沉砚垂眸,忽然问道:“这就是人死之后的世界吗?黄泉路?”

    “这里还算不上黄泉路,只是人间与阴间的夹缝。”青妩说道:

    “黄泉路长十万八千里,无数游魂野鬼游荡在其间,须得有鬼差拘魂才能走完,再渡黄泉,方能至阴司。”

    “而在阴阳路上游走的,或是枉死之魂,或是冤死之鬼,它们对人间执念未消,会一直游荡在此处,寻找一个重回人间的机会。”

    萧沉砚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握住了青妩的手,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若我要寻一人的魂魄,是否也能在此处找到?”

    “找不到。”青妩摇头:“我知你想找谁,但他们的魂魄不在这条路上。”

    萧沉砚想找的,无非就是先太子和先太子妃。

    但不幸的是,不只她的父母兄长死后魂魄失踪。

    萧沉砚父母的魂魄,同样如此。

    十年前,他父母在东宫自焚,她父母兄长死于北境,事发在同一日。

    “萧沉砚。”青妩突然反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是来帮你的,你愿意信我吗?”

    女子掌心的温度,将周围的阴气驱散,直直传递而来。

    这温度似乎并非来自她那具活人的肉身,而是身躯内藏着一个滚烫的灵魂。

    萧沉砚觉得陌生又熟悉。

    信任吗?

    他有一瞬失神。

    信任一个身份不明,披着活人皮囊的鬼物吗?

    这是一场豪赌。

    只是青妩还没等到答案,前方穆英一声惊呼。

    “听到了,是玉郎的声音!我听到玉郎在叫我!”

    穆英控制不住流泪,她下意识跑起来:“前面,就在前面!”

    “玉郎的声音在飘远,他让我救他!”

    突然一条锁链从前方大雾里射出,朝穆英抽去。

    一道诡异的森寒的声音同时响起:“活人竟敢擅闯阴阳路,找死!”

    一只手直接抓住抽来的锁链,又听戗的一声,长剑出鞘朝下一斩,锁链应声而断。

    青妩诧异的看了眼萧沉砚。

    男人眉眼肃杀,金戈之气,可震鬼神。

    她是真没想到,萧沉砚的剑,竟能斩断勾魂锁。

    尖啸声从雾中响起,恼羞成怒般吼道:

    “大胆凡人,竟敢斩断勾魂锁!”

    大雾散开,露出一个面色发青,双眼暴突,身穿绿色鬼差役服的人来,他手拿黑锁链,那锁链之后还拴着两个生魂,就见锁链另一端被斩断。

    他整个人鬼气森森,眼神不善的盯着青妩三人。

    两个生魂中的小男孩大叫起来:“娘!”

    “是玉郎!那是我家玉郎!”

    绿衣鬼差闻言,眼中恶意更重:“好啊,原来是寻魂来的,现在的凡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敢坏了差爷我的法器,你们三个来都来了,干脆也别走了!”

    青妩在看到绿衣鬼差的瞬间,眼神就冷了下去。

    脑中有条线索陡然清晰了。

    判官笔也怒了:“王玉郎的魂怎会在这小喽啰手里,你用萧沉砚的阳气骗过了生死簿,王玉郎的魂魄又是被困住藏起来的。”

    “只有在穆英找到王玉郎生魂的时候,生死簿才会反应过来,鬼差临门,也只会到王玉郎的肉身旁守着,等着拘魂。”

    “这绿衣鬼差倒是怪了,它怎么知道王玉郎的生魂在哪儿的?”

    青妩回应的声音森寒:“你瞎吗,没看到这杂碎拘得两人都是生魂。”

    “《阴典》有序,生魂不可拘,违者罢黜阴职,投入火山地狱。”

    “而且,谁说这杂碎是鬼差了?”

    绿衣鬼差图穷匕见,乍见三个活人出现在阴阳路,目光在触及萧沉砚身上的功德金光后,更是狠狠咽了口唾沫。

    这可是头肥羊啊!

    然而下一刻,一股活人难以察觉,却令鬼物神魂俱颤的恐怖凝视感迎面袭来。

    “我倒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只绿头苍蝇也能当阴司鬼差了!”

    【第26章

    萧沉砚的小表弟?】

    绿衣鬼差被青妩叫破身份,那本就丑陋的脑袋似乎又变大了一圈,越发像只藏在人皮里的苍蝇。

    “大胆凡人还敢猖狂,你找死!”

    他手里的勾魂锁又朝青妩抽来,青妩冷笑,眼中鬼气一闪。

    就见那勾魂锁射来之后,骤然调转方向,直接缠住他的脖子。

    绿衣鬼差一声尖叫,眼里闪过惊恐。

    就在勾魂锁缠住他脖子的瞬间,他整个人瘪了,像是被充了气的人皮破开了口子。

    那一瞬,寒光从青妩旁边射出,伴随一声尖啸,一只蝇头人身的怪物被一剑钉穿在地,身体还在不断扭曲。

    萧沉砚出手极快,在苍蝇精被钉住的瞬间,勾魂锁也缠住了他。

    他那双恐怖恶心的复眼在不断转动,“我乃鬼差,你们敢对我动手,是想下十八层地狱吗!”

    青妩嗤笑,“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说你是鬼差?”

    她信步上前,神色轻蔑,“地府七十六司,唯有妖冥司掌管走兽,冥帅黄蜂手下的虫役,可从来没有臭苍蝇!”

    苍蝇精大惊失色,不曾想这凡人会对地府的事这么清楚。

    他还想狡辩,却见青妩弯腰去捡那勾魂锁,他眼里顿时露出恶毒和看好戏的神情。

    凡人可碰不得勾魂锁,一碰就会死的。

    这女人,简直找死!

    下一刻,苍蝇精瞠目结舌,就见那勾魂锁在青妩手里乖顺无比,甚至还害怕的颤抖了起来。

    “废物,居然能被一只臭苍蝇驱策。”

    青妩一声冷哼,手上陡然用力,就将那勾魂锁捏碎。

    苍蝇精也吓得打起哆嗦,他惊恐地望着青妩:“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恐怖凝视来自萧沉砚,毕竟萧沉砚身上的气运太吓人了,明显不是普通人。

    可谁曾想,真正令勾魂锁都害怕的会是青妩。

    以苍蝇精的眼力,自然看不出青妩的深浅。

    “你也配问我是谁?”

    青妩一巴掌下去,直接将这苍蝇精扇回原形,变得只有黄豆大小,一团鬼力将这苍蝇精包裹住。

    “说!谁给你的胆子敢假冒鬼差的?”

    “擅拘生魂,又是想做什么?”

    苍蝇精眼咕噜乱转,青妩冷笑,她抬起左手,一盏幽冥灯出现在她手中。

    刹那间,漫天大雪落满阴阳路,那雪一层层覆上苍蝇精体表,他发出痛苦的哀嚎,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穿了。

    “我说!我全招!”

    “小人是替曲蝗大人办事的,京都这一片的走兽妖灵都归他管,这些生魂也是抓来孝敬给他老人家的。”

    “他老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鬼差,他、他可是黄蜂冥帅的亲戚呢!”

    苍蝇精说到这里,还有威胁的意思。

    青妩是真听笑了,曲蝗是谁,她不知道。

    阴司里鬼差一抓一大把,她还真不认识这种小喽啰。

    “黄蜂的亲戚?”青妩挑眉。

    苍蝇精还以为她怕了,心里松了口气。

    判官笔在冷笑:“黄大虫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亲戚,怕是要气得把尾后针都给拔了。”

    “如此说来,食婴山上死的那些孩子,也都是你们的手笔了?”

    苍蝇精面上一凛,算是默认了。

    “那些孩子的生魂呢?”

    “自然是吃了。”

    青妩美目愈寒,指向小玉郎旁边的那个生魂,那是个少年。

    “这人并非小孩,他的又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倒霉,他的魄在阴阳路上游荡,我顺手拘了罢了。”苍蝇精说着,牙关一紧:“这位大人,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得罪了曲蝗大人,仔细你家宅永无安宁。”

    青妩面无表情看着他,忽然自言自语般道:“又丑又蠢,我算是知道黄大虫为什么那么讨厌苍蝇了。”

    她声音落下之时,自幽冥灯内飘出一团鬼火,瞬间将苍蝇精点燃。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阴阳路,众鬼闻之纷纷遁逃。

    眨眼间,鬼火就将苍蝇烧得连渣都不剩。

    判官笔寒声道:“阿妩,这件事不简单,那曲蝗很有可能与阳世之人联手,在残害人命。”

    “在阳间用小孩血肉养出一群山魈,而小孩的生魂他们也不放过,这乱的是阴阳两界的秩序!”

    青妩心里冷哼,她岂能不明白。

    这一趟也不算白来,找到王玉郎的生魂,还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阴司蛀虫。

    “与曲蝗勾结的人,或许就是将鬼镜赠给罗氏的人。”

    “都是对小孩下手,显然不是巧合。”

    青妩看了眼穆英的魂灯,道:“时辰不早了,先将王玉郎的生魂带回。”

    她说着,手里出现一根红线,系在穆英和王玉郎的手腕上。

    王玉郎是生魂状态,小孩子的魂魄既脆弱又敏感,当青妩靠近时,他眨巴着眼,突然就不害怕了。

    “是漂亮姐姐帮娘亲来救我的吗?”

    “谢谢姐姐,姐姐我们是不是见过啊,你给我的感觉和娘亲好像哦。”

    青妩怔了下,抿唇笑了笑,指尖在小玉郎眉心一点,驱散他生魂上的阴气,等他回归肉身时,只会当阴阳路的这一遭是一场噩梦。

    “叫错了,要叫姨母。”

    后方,穆英看着青妩的背影,有一霎失神。

    萧沉砚眼中也有异色一闪而过。

    “漂亮姨母可以带哥哥一起回去吗?”小玉郎指着旁边呆呆的少年郎。

    青妩刚刚就注意到这少年了,原因无他,实在是那张脸生的太好看了,钟灵毓秀,眉眼如画,瞧着大概十六七的样子,不过少年的情况还比小玉郎复杂点。

    他不是生魂,而是魄。

    人体内有三魂七魄,魂没了,基本上命也要没了。

    但魄丢了的话,表面来看就如同痴傻。

    青妩之前也纳闷,萧沉砚的‘大机缘’怎会在阴阳路上,瞧见这少年后,她就明白了。

    “萧沉砚,你的大机缘来了。”

    萧沉砚也注意到了对方,他微蹙眉,觉得少年有些眼熟。

    “他是谁?”

    “你没认出来吗?”青妩诧异,意味深长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呢,他和你长得可是挺像的。”

    萧沉砚微微一怔,这少年的眉眼……有些像他,准确说,是像是他母亲。

    萧沉砚的模样有七成像母亲,先太子妃出身世家谢氏,他母亲还有个双生兄弟,兄妹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萧沉砚记得,他那位舅父还有个小儿子,年纪相貌都对上了,少年的身份昭然若揭。

    这是谢家郎,是他的……小表弟?

    【第27章

    是个熟鬼!】

    厌王府。

    司徒镜谨遵吩咐,一直守在王玉郎的身边,手里拿着龟壳,时不时卜上两卦。

    越卜越是汗流浃背。

    卦卦大凶,司徒镜一抹额头冷汗,嘀咕道:“这鬼姑奶奶说的不速之客,怕不是个鬼客。”

    按这卦象,他今夜是九死一生啊,司徒庸医想哭,当年就是图安全,他才弃玄从医,怎么还是躲不过啊。

    司徒镜瞅着屋子,越看越觉得每个角落都很可疑,都渗人的慌,本着死也要当明白鬼的想法,他一狠心,掏出一个小瓶来。

    这瓶子里装的是牛眼泪,抹在眼皮上可见阴。

    司徒镜倒出一点,抹在眼皮,一股阴凉之气入眼,他睁开眼的瞬间,心脏差点停摆。

    一双毫无生气的漆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对方似倒立在上方,宛如蝙蝠一般,也不知用这个姿势看了他多久。

    司徒镜头发丝都要立起来了,他用最后的理智控制住没让自己尖叫出声,而是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符来。

    啪!

    一巴掌直接贴对方脑门上,然后扭头就跑。

    “啊啊啊啊!鬼来了!!鬼来了啊——”

    青妩一行人从阴阳路一出来,就听到司徒镜撕心裂肺的尖叫。

    司徒镜跑出院子,瞧见青妩,如见亲娘,张开双臂就要扑来:“王妃啊——唔——”

    一条黑锁链从后窜出,眼看就要拴上司徒镜的脖子。

    青妩足尖一点,朝前一跃,一脚司徒镜踹开,素手拽住锁链。

    萧沉砚速度丝毫不弱于她,长剑出鞘擦出火花,就要如在阴阳路上一般,也将这条勾魂锁斩断,青妩突然一喝:“萧沉砚,别!”

    剑锋悬停在勾魂锁上。

    萧沉砚眼带询问。

    青妩这会儿也是无语,瞪向旁边的司徒镜:“你到底干嘛了?”

    司徒镜被踹了个狗吃屎,刚爬起来,嘴里的土都没吐干净,一脸委屈和无辜:

    “我没干嘛啊,我刚刚差点给吓死,一个鬼怼我脸上,我就把王妃你给我的符贴他脑门上了。”

    青妩:“……”

    判官笔:“……”

    你礼貌吗?

    那张符是青妩写的阴司官文,有她的阴官之气。青妩料想今夜会有鬼差来候在王玉郎身边勾魂,这才给了司徒镜这张符,让他把鬼劝退。

    但没让他直接贴鬼脑门上啊,普通鬼差挨了她的阴官文书,还不得魂飞魄散?

    不过……

    对方既然没魂飞魄散,那就说明……来的不是寻常鬼差。

    判官笔:“阿妩,我有种不妙的预感,这勾魂锁,有点眼熟……”

    青妩:“你别预感,你的预感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

    果不其然,一道阴冷诡异的声音顺着勾魂锁而来,落入青妩一人耳中:“我说鬼姑奶奶,你要是再不收走你的阴官文书,我可真闹了。”

    一听这声音,青妩就开始牙酸了。

    司徒镜有点紧张:“王妃,现在该怎么办?”

    “我进去看看。”青妩刚说完,手臂就被人握住,她偏头看去,见萧沉砚眉头紧锁。

    男人薄唇紧抿,显然不赞同她孤身进去的行为。

    “没事儿,是个熟……鬼。”青妩说道。

    萧沉砚这才松手,却补了句:“有事,叫我。”

    青妩嗯了声,眼里多了些笑意,她快步进去,就见屋子里,一个‘倒霉鬼’倒悬着,脑门上贴着她那张符。

    青妩过去一揭,对方飘了下来。

    却见,对方头戴丧冠,五官阴柔,眉间一缕红线,模样俊美,偏生了一双眯眯眼,瞧着就死气沉沉。

    一身鬼气凝聚成的黑袍,阴文为襟,赫然印有‘夜游’二字。

    对方身份昭然若揭。

    阴司,夜游神。

    阴司冥帝为泰山府君,下有十殿阎王,阎王之下便是日游神和夜游神。

    阿妩这天命阴官是阴司里一个特别的存在,而夜游神的地位,同样特别。

    特别霉,甭管是人是鬼,都烦这家伙。

    “我知道你闲,但你到底是有多闲,连鬼差勾魂的事儿你都要插一脚?”青妩是真没想到,今夜来的会是这家伙。

    夜游直勾勾盯着她:“我要不是这么闲,怎会发现有鬼在生死簿上动手脚,想帮人还阳呢?”

    青妩似笑非笑看着他,手里的阴官文书晃了晃:“所以呢?你准备告发我?”

    她上前一步,夜游就退后一步,死鱼眼里带着怨气:“你这死鬼,偷溜到人间来玩不带我,还让人拿符贴我!”

    “我这鬼心啊,拔凉拔凉的~”

    青妩听得倒牙,瞪他一眼:“少扯犊子,管好你的嘴,少管我的闲事。”

    夜游神哼了声,“要我不管,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青妩眯眼盯着他,突然就笑了,夜游神却骤然变色,扭头就想跑,他手里的勾魂锁却不听使唤地将他双脚捆住。

    砰咚,他摔了个狗吃屎。

    青妩踩在他的臀上,碾了碾,夜游登时发出一阵又痛苦又舒服的神情,眯眯眼里带着笑:

    “疼疼疼~哎哟,打是亲骂是爱,小死鬼你是多爱哥哥我啊,才一见着我就迫不及待的动手~”

    “你还舒服上了?那要不我再给你送点温暖?”一盏幽冥灯出现在青妩手上。

    夜游变色,立刻肃容道:“阿妩你这是干嘛,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放下你的幽冥灯,咱们还是好朋友。”

    “那我倒是要问问好朋友你了,”青妩眼中杀意聚拢,阴官之威压的夜游鬼骨头都在发颤:

    “夜游神之责,巡查人间善恶。有阳世之人与阴司之鬼勾结,擅杀孩童,掠夺生魂,豢养山精野怪。”

    “你这夜游神却一无所察,是闲饭吃多了,忘了职责,还是跟着那些阴司蛀虫沆瀣一气?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

    夜游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一收,眯眯眼也睁大了些,射出危险的光:“此话当真?”

    青妩俯视着他,面上笑意不见,但脚下的力量却在逐渐加重。

    “装?若与你无关,怎那么巧,我今夜刚将小孩的生魂救回来,你就来了?”

    夜游这会儿也没了玩笑的心思:“我用我鬼命发誓,若我真有参与,定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鬼誓立下,一身鬼气也翻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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