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用手遮着脸,拉着窈娘她们的衣袖:「走吧,赶紧走。」

    窈娘甩开了我的手,十分肆意的朝那少年喊道:「凤柏年,一两银子给不给睡,不给睡我们可走了,咱们俭俭可是良家。」

    我真是,羞愤欲死,低着头就想跑。

    却不料那鲜衣少年玩味的笑了一声,懒洋洋道:「好呀,那就一两银子吧。」

    我的脚步顿住,他连声音,竟都与记忆中的周彦同出一辙。

    那晚,我留在了挽月筑。

    好歹是花了一两银子的,不做点什么对不起这辛苦钱。

    凤柏年才十七岁,如此年轻。

    他饮了些酒,浓眉微挑,眸子湿漉漉的,将下巴抵在我肩上,暧昧道:「姐姐,天色不早了,咱们要及时行乐呀……」

    那一声姐姐,叫的我全身发麻,我不适应的挪开了肩膀,站了起来:「我花了钱的,应是你的客人,是不是该听我的。」

    少年一愣,潋滟眼眸染了几分笑:「怎么了,姐姐怕了?不相信我的技术?」

    9

    凤柏年大概是做梦也没想到。

    我花了一两银子,为的是看着他睡觉。

    他嘴角抽搐了下,斜睨了我一眼,兴趣又起:「姐姐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招,该不会想等我睡着了骑上来吧。」

    我被他这虎狼之话噎的面红耳赤,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他也已经宽衣上榻,大剌剌的躺着,歪头冲我勾魂一笑:「姐姐随意,我先睡了。」

    屋内烛光轻晃。我坐在桌前托腮看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真的睡着了,才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我坐在床边,为他盖好了被子。

    那张与周彦七分相似的脸,其实也有不同。

    周彦的眉毛好像更浓一些,鼻子弧度也更挺一些,睫毛也不一样,周彦的睫毛更密一些,能很好的遮掩一些不为人知的戾色。

    但是从侧面恍惚望去,又真的很像。

    凤柏年喝了酒,睡得很香。

    我迟疑的伸出手去,指尖从眉毛轻轻的往下划,眼睛、鼻子、嘴巴……记忆中周彦那张怒骂鲜活的脸,恣意张扬,任性不羁,仿佛就在眼前。

    「秦俭,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小爷是绝对不会娶你的。」

    「瞧瞧你这蠢笨的样子,哪里比得上贺家的楚楚,啧啧,连副画儿都画不好。」

    那时我为何这么喜欢他呢,喜欢的卑微到了骨子里,明明知道他不待见我,还是会偷偷的看他耍威风。

    大概是因为周彦值得吧。

    十岁那年,我们在贺知州府邸后院玩捉迷藏,王嫣一心整我,故意让我躲进一口枯井里。

    那口井很深,我不敢下去,她说我们俩一起躲在这里。

    我在她的帮助下沿着绳子往下放,结果她见我到底了,绳子一收,径直跑开了。

    那日我在井里待了一个时辰,根本没人来找我。

    后来才知楚楚她们早就改了主意,跑前院去投壶玩了。

    直到宴会结束,周伯母准备走了,大人们才发现我不在。

    满处的找,最后还是周彦在井里发现了我。

    他从井上往下看,我傻愣愣的抬头,看到他面色阴沉,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怒气。

    是他放下绳子,又跳了下来,托着我的屁股把我推上去的。

    周彦很嫌弃我,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骂我蠢,猪脑子。

    可当着众多大人的面,他揪着王嫣给我道歉,咄咄逼人,硬生生把王嫣骂哭了。

    周彦一向毒舌,虽然他过后一如既往的欺负我,但当众为我出头,骂王嫣小小年纪歹毒心肠时,我是真的耳朵红了。

    细想起来,那些被周彦欺负的事,隔着十年时光望去,骂一句蠢,揪一下辫子,推搡一下,都是多么可笑的小孩子把戏。

    阿彦哥哥,俭俭好想被你再次骂一句,欺负一下。

    我趴在床边睡着了,梦里似乎落了泪,隐约觉得有一只温暖的手拭去了我脸上的泪痕。

    次日醒来,看到的是凤柏年不敢置信的眼神,他说:「你就这么趴在床边看了我一夜?」

    我揉了揉眼睛,模棱两口的回答一句:「我花了钱的,咱们两清了。」

    少年心性令人捉摸不透,凤柏年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笑了:「这次不算,我欠姐姐一次,姐姐什么时候想睡我了,随时再来。」

    我以为,我与他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了。

    然而三日之后,起了一场风,吹到绣品铺子里,院里青竹沙沙作响,门窗都在轻晃,令人不安。

    周彦终于是来了。

    那扇莲花屏风后面,贵人一身日常锦服,乌发束起,剑眉微挑,紧抿着的薄唇透着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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