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酒意熏红了人眼,哪怕只是想想,他心里也割肉似的。

    而不似她,不行就分了。

    轻松洒脱,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样的感情,其实是不对等的,他比她深,深多了。

    真爱得入了骨,哪能潇洒转身?

    他的爱,刻骨铭心。

    而她,相较而言更趋向及时行乐。

    但萧迟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性子是这样,这是观念问题。

    没怪她,就难受。

    就想她改变观念。

    想她和他一样。

    萧迟有时候恨自己的敏锐,世人说难得糊涂,他总是做不到,通过表象,他就很清楚意识到问题根源的所在。

    一针见血,让裴月明哑口无言。

    他真的太过敏感了。

    她愣了好半晌。

    可这问题它,它没法解决啊!

    她现代长大的一个人,三观早已成熟定型刻进骨子里去了。

    归根到底,她不是这古代以夫为天的女人啊。

    现代人感情观基本都这样。

    合则聚,不合则散。

    有感觉了,那就快快乐乐爱一场;但有一天发现不合适,及时止损以免害人害己。

    爱别人之前,先得爱自己啊。

    死心眼的话,太伤了呀。

    她只是洒脱点,又不是渣,不好吗?

    裴月明认为是好的,可显然萧迟并不觉得,他希望她付出同等的感情,但这也不是错。

    可现在不是她答不答应的问题。

    这不是她想改就能改的啊!

    对上萧迟一双执拗的眼睛,他还握着她的肩,一瞬不瞬盯着她。

    裴月明牙疼,半晌,她叹了一口气,“……我试试好不好?”

    萧迟就生气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这话哄他的成分多。

    头疼,心里也难受极了,他甩开手,冲进了内室上床,翻身面朝里,背对着她。

    他就算这么生气了,也没舍得甩门。

    看得裴月明无奈又心软。

    在床畔站了一会,她脱鞋上床。

    ……

    其实今天的事情只是诱因。

    回忆起那日他说的话,估计他心里在意了好些天了。

    要是萧迟要她解释为何笑脸没有生气的话,她还能分辨一下。

    裴月明倒不是一点不膈应,男人被裸.女投怀送抱,膈应多少有点的,但这不关萧迟的事,纯属无妄之灾,不舒服一下就过去了,小事一桩,当然也不能怪他。

    见他上火,她还哄他。

    只是通情达理不钻牛角尖,不是一点不舒服。

    可现在萧迟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这只是表象。

    他一下子就直击根源了,剖析得彻彻底底清楚明白,让人没法回避一丁点儿。

    敏感又执着。

    裴月明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她是感动于他的深情厚意的,可问题是,三观它不是橡皮泥啊?

    被人追根究底到这个份上,她也真的很无奈。

    她伏过去,“阿迟,阿迟?”

    轻轻晃他,哄了好一会儿,他还是闭眼抿唇一动不动,她无奈坦白:“我不会啊。”

    “你也知道的,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了。”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了。”

    “这个事情,又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

    “你不会,你不会那你学啊!”

    萧迟气急了,翻过身来,见她有点点可怜兮兮地瞅着自己,明知她故意的,可偏就无法,他霍地坐起,气道:“学不就是了!”

    裴月明真的无奈,但也只好点头了,“好吧。”

    虽然她心里明白,此不会不同彼不会,又不是读书写字,观念不同,和学是没联系的。

    但也只好先应了,不然他还有得折腾。

    “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萧迟大约心里也是明白的,心里难受极了,无处宣泄,最后重重吻住她的,两三下扯了她衣裳,狠狠地入了她。

    裴月明存心哄他的,很配合,他竭尽全力,很狠,弄了好几回,最后完事她实在撑不住了,趴在枕上就睡了过去。

    萧迟喘着,将她搂着怀里,紧紧箍的,他也不想梳洗,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她微微皱着眉,实在吃力了。

    萧迟伸手,给她轻轻揉开。

    她睡了过去了。

    可他却毫无睡意。

    酒意化作汗水都出了,人也冷静下来,贴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细细的鼻息喷洒在他耳侧。

    长夜寂静,他就思考,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导致她和其他女子有这么多的不同?

    难道就真的无法改变了吗?

    ……

    萧迟变文艺青年了。

    白日还好,私下相处的时候,他有点忧郁,时常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打破隔阂?

    两人相处间,就不似之前那般亲亲热热欢声笑语了。

    桃红偷偷说,让她哄哄殿下呗。

    只要她哄一哄,殿下就会高兴起来了。

    裴月明就叹了口气,这回真不是哄的问题了。

    况且,他待她一片赤诚,她也不愿意骗他。

    只能暂时这样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想明白求同存异的道理。

    诶。

    除了这一点点不和谐以外,其余事情都在有条不紊进行当中。

    萧迟其实也很忙,他和萧逸指挥着莫县令,正借着新官上任熟悉情况的借口,正火速对通县进行摸底。

    很快就有了进展。

    先是拔除了不少钉子,锁定了好几处水道,另外最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一个疑似靖王粮仓的线索。

    靖王多年来一直都在朝廷的严密监控之下的,当然,他也会想隐瞒一些实力的以作出其不意的,私兵不知有没有,但私粮现在发现了。

    这人往泗州通济渠伸手长达数年,截了差不多二十次的漕粮。

    这么多的漕粮,肯定不能大张旗鼓运回矩州的。

    只能屯在外头,借着商队一点点往矩州挪,不着痕迹就第一要务。

    这么一来,外面就需要一个粮仓屯粮了。

    现在,他们找到这个粮仓的线索了。

    似乎在通县往西的一片山峦里头,那边地形复杂容易藏匿,又水网交错,方便运输,可能性挺大的。

    萧迟萧逸霍参窦广等人商议过后,认为该探一探,若是真的,打掉这个粮仓非常有必要。

    一连几天,萧迟都跑外面。

    裴月明就没有去,她得留下来随时处理暗地里的事情,县衙有什么新进展,就遣人回来告诉她。

    王鉴小文子等人也没去,他们是太监,声音形态还挺特殊的,会惹人注目,暂时就不出去了,先跟在裴月明身边伺候。

    值得一说的是,王鉴第一天就找了机会和解释那日的事了。

    和桃红不同,他异常气愤,骂完卢刺史莫县令又骂那个姬女,再三描述萧迟当时的表现,保证他家殿下没丁点异心。

    又骂窦广,最后连萧逸也映射了,他叉腰怒道:“说不定啊,是他们嫉妒殿下有娘娘分忧,这是想着离间娘娘和殿下呢!!”

    是吗?

    听到这里,裴月明忍不住搁下了笔。

    其实这年头,给上位者献美人这操作太常见了,所以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但这会被王鉴这么一带,她忽就回忆窦广和牛氏夕阳下的背影来了,她总觉得,窦广不大像默许这种操作的人。

    除非,他是得了什么暗示或者命令?

    她想了想,吩咐:“看冯慎在不在,叫他来见我。”

    冯慎很快来了,裴月明就问:“最近窦广有没有和萧逸见面?还有,萧逸有给他传信吗?”

    “并无。”

    冯慎肯定回答,大约为了避嫌,也以免勾起前事扎萧迟眼睛,窦广到了这几天,安安分分的,从没特地去拜见萧逸。

    至于萧逸,他大概也猜到萧迟会盯梢他,除了往京城送信送折子以后,就前些日子给窦广传了一封通知的信了。

    那信萧迟看过,他亲眼看着装封送出去了,他和裴月明说过,并没写其他。

    至于前者,更是交给霍参一并发出去了。

    没有私下联系吗?

    裴月明没再说这事,她想了想,只叮嘱道:“我总觉得,这萧逸不会这么安分。”

    这人焉坏焉坏的。

    “你们回头再留神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死角是忽略过去了的。”

    盯梢盲点什么的,以免被萧逸钻了空子。

    姬女一事,窦广没联系也就罢了,她想起的是那个假窦安。本来她和萧迟都猜测,淮南一行这个假窦安很可能会和萧逸联系见面的,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是!”

    ……

    冯慎马上就去办了。

    同去的还有邬常。

    邬常之前奉命去江南查窦广,可惜窦广新到江南,未能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后窦广接通知急急赶过来,他也率人一并跟了过来了。

    回来后就接过了盯梢萧逸的任务,现在这事儿就由他具体负责。

    此时已是日暮,夕阳沉入大地,余晖一片橙红,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两人闪过御前禁军的岗哨,借着暮色绕行一圈,在山麓眺望萧逸所居的一片。

    现在这个别院,萧逸住临湖的南边,萧迟住近山的北边,而东边本身是霍参住的,窦广来了,他就往萧迟这边挪了挪,把位置腾出来给窦广安置。

    三块地方,挺泾渭分明的。

    湖水粼粼,芦苇荡随风摇摆,顶端染上一层黯淡的橙晖,底下陷入黑黢黢。

    两人举目望去,见戍守的禁军已经举起火杖了,正沿着指定的路径在萧逸别院外来回巡视。

    盯着对面,冯慎和邬常在苦思冥想。

    “所有门户和墙外都放人盯着,缺口也没有遗漏。”

    打开两幅舆图,一幅是宅子里找到的,一幅他们自己绘的,正在一点点地扫过去。

    这处别院,是本地一富商的,富商有点品味,这别院并非全部被围墙围死的,除了前院,后面近一半是开放式的,尤其临湖这一截。

    门户,墙外,交通要卡,甚至野外,都放了隐哨,远近配合,互相补充。

    冯慎敢说一句,只要是从陆上过去的,哪怕是个侏儒,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至于湖面,他们安排了五个方位的岗哨,能确定,没有船从湖面过。

    至于盲点漏洞,究竟还有没有什么盲点漏洞呢?

    两人借着那点点夕阳余晖,对照实际地形一一辨别过,连位置都挪了两三次。

    并没有。

    皱眉,长吐一口气。

    这时,天已黑全了,风吹草木刷刷,冯慎无意一抬头,他视线扫过湖边那一大片的芦苇。

    密密麻麻的芦苇荡在月夜下黑黢黢的,从湖边一路延伸出去,通往通水河,一眼望不见尽头。

    视线一顿,冯慎忽想起那日王乡河在芦苇荡里头冲出的小舟。

    他捏笔的手顿了顿:“是有一个!”

    ……

    邬常亲自领人,盯梢湖边那一大片望之不绝的芦苇丛。

    月夜下,高高的芦苇荡随风摆动,刷刷婆娑。

    第四天。

    萧迟查到粮仓线索的当天。

    深夜。

    风疾吹,弯月被流动的乌云蔽了去,丑时,正在人最困倦的时候。

    又一阵风起,芦苇荡往一边摆去刷刷而动,陈云最眼尖,“你们看!”

    将声音压至最低,手一指。

    黑黢黢的,隐隐约约,似乎有一点的芦苇的摆动有点点异常,但天太黑太远了,看不真。

    在此之前,他们吃了好多次诈和了。

    心里是又惊喜又怕失望,个个瞪大眼睛使劲瞅,邬常骂道:“你小子别又是哄老子啊!”

    脖子却仰了起来。

    风继续吹着,这时天上的乌云终于过去了,一片皎洁的银白洒下大地。

    小舟无声,缓缓推开茂密的芦苇,在内里悄然无息穿行着。

    窦安站在小舟中央,微微闭目养神。

    风吹过,芦苇迎风摆动,舟过那一小片芦苇顶端的叶尖抖动略显不同。

    映着月光,终于看得清楚了。

    邬常大喜:“没错,是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摸摸小迟子,也摸摸月月。

    不过终于到了!明天真相揭晓,明天加更!!!

    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第112章

    小舟悄然无声抵岸。

    这是一处长草丛生的湖岸,

    人高的草丛一分,

    出来一个人,低声快速:“瞿公子,

    请。”

    夜色下,

    一行人迅速绕进草丛里,

    一闪不见。

    该安排的,

    萧逸已经安排妥当了,

    没多久,窦安抵达萧逸所居的院落。

    “已经入套了。”

    萧逸刚回的别院,

    才换了一身月白襕袍,

    出来后,

    见窦安在暗处的窗畔负手而立,他问:“你那边布置得如何?”

    “俱已妥当。你呢?”

    “也差不多了。”

    萧逸坐下,从炕几底下提出一个甜白瓷小酒坛子,

    拍开泥封,

    酒香四溢,“就这两天的事。”

    “很好。”

    只要萧迟进入飞鹰峡,插翅难飞。

    窦安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顺利将其诱入。

    多年筹谋,

    终于到了这关键一步。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一样沉着中隐带昂扬的眼神。

    神色不变,二人心底思绪各异,只俱未曾显露半分。

    彼此也心知肚明。

    不过不管怎么样,两人目前的目标都是高度一致的。

    先解决萧迟。

    清澈的桃花酒汩汩注入杯中,两个白瓷酒杯碰在一起,

    仰头,一饮而尽。

    ……

    芦苇叶尖抖动没入黑暗,那是个视线盲点,邬常心里焦急,左右扫视,立马下令挪过去。

    一群大男人猫在草丛里快速挪动,还潜了水,调整了好几次,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隐蔽位置,能登岸潜伏观察的。

    杂草丛中蚊虫很多,但所有人一动不动,脚下是厚厚的腐叶和枯枝,一不小心就容易弄出声响。

    炎炎夏夜,汗流浃背,一瞬不瞬盯着前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反正没多久,可能就一刻钟上下,前面就有动静了。

    长草一分,几个黑衣男子闪了出来,头上扣着蒙了黑布的斗笠,并看不清面容,清一色精装劲瘦,中间一个明显是主子的要更高挑些。

    邬常第一感觉,这人应该挺年轻的。

    对方一行出了草丛,快速行往岸边,其中一人弯下腰在湖岸摸索了一下,拉起一条缆索快速扯动,将小舟扯过来。

    年轻男子负手而立,这时乌云流动,月光洒下,这几个人立即往草丛的阴影侧了侧身。

    这么一侧,月光皎洁,伏在最左边陈云就清晰地看见他的侧脸。

    一双熠熠的桃花眸。

    很熟悉的一双眼睛,哪怕现在这双眼睛变得漠然冷肃,全无昔日的开朗明爽,但陈云还是一下子就把他认出来。

    是窦安!!

    没错,就是他!

    作为曾经和窦安并肩长达大半个月的人,陈云对对方容貌印象那是十分深刻的。

    他立马竖起大拇指,给同伴们打了个手势。

    诸人精神一振。

    邬常做了个手势,往前无声挥了挥,跟上去!

    先跟上去,看看此人还有没有埋伏同伙。若没有,离开别院后立即将其擒获;倘若有且多,那就悄悄尾随,看此人去往何方?

    诸人心里有数,正要等对方上舟后就动身,谁知就在这时,窦安刷一抬头。

    他蓦侧身,两道电光般锐利的目光倏投了过来,正正对准邬常所在的方位。

    不好!

    邬常心下一凛,这人是怎么察觉的?

    可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们冒险潜水过岸,这边并没有支援的同伴,几乎是马上,所有人捏紧刀柄弓起身体,随时弹跳而起的作战状态。

    风吹湖岸,芦苇长草枝叶摆动,刷刷作响,就在这个神经紧绷到极点的时候,蓦地,斜后方不远处“格拉”一声枯枝折断的轻响。

    第一时间就是一愣。

    邬常陈云等人大吃一惊,他们身后还有人?!

    千钧一发,不约而同,所有人伏下了弓起的腰,屏住呼吸尽量贴着地面上。

    前方,窦安蓦一挥手。

    芦苇丛一动,从内里竟又跳出二三十人出来,清一色黑色精装扣着斗笠,穿着打扮和跟在窦安身边的两个一模一样。

    陈云等人一见,登时心道好险,幸好他们足够谨慎,没有被胜利冲了头脑,看对方仅三人就想着趁机而上。

    邬常暗骂一声,果然!

    那二三十人一跳出,刷刷拔出长剑,立时疾冲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是方才发出响动的位置。

    那块霍地跃出七八人,个个也是黑衣蒙面,人虽少,武艺却极其精湛,长刀舞得虎虎生风,迅速卡住位置,饶是对方人多也全是顶尖好手,一时也耐何不得。

    “叮叮当当”,兵刃交击声混乱成一片。

    邬常无声挥了挥手,一行人顺着风势,缓慢往后退。

    这位置太接近战场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波及的。

    邬常眉心紧蹙,盯着战场。

    他目光落在那七八人身上,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几乎立马断定,对方是尾随他们而来的。

    忌惮又惊疑。

    这个别院是城郊的,风景秀美地广人稀,方圆三里内没有其他建筑。

    要知道钦差队伍基本都跟过来了,萧迟等人抵达通县征用这处别院以后,钦差卫队一重守卫巡逻,另外还有萧迟本人的明岗暗哨,对方究竟是怎么接近的?又是怎么能这么精准地尾随上他们的?

    一时危机感大盛。

    心绪纷乱千转百回,回去得马上禀报主子是必须的,可现在,他们该尾随窦安?还是这伙人?人手一分为二,他们人不多,怕风险很大。涉险是小,跟丢事大。

    正思绪纷纷之际,那边兵刃锐响陡一滞,战况急转直下。

    原来那七八个人非常默契,又毫不恋战,边打,边急速往湖边退去。

    看模样,是打算跳入湖中逃遁。

    这湖湖水很深,湖边芦苇又多又广,一旦被他们跳进去,全歼就难了。

    黑斗笠当机立断,几人一扯腰间,前面交战的默契往后一跃,一蓬白色粉末兜头洒下,那七八个蒙面人骤不及防,哪怕很及时后遁,也无法避免吸入一些。

    登时眼晕目眩。

    再之后,战况就一面倒了。

    本身就敌众我寡,不过全靠地利优势罢了,如今动作一慢,立马陷入下风。

    那边黑斗笠人多,已经分出一路绕过才草丛和小山包,把奔向湖岸的路截了。

    蒙面人一咬牙,不得不一挥手,往长草矮树密集的另一边退去。

    效果是有的,但也只是拖延,不多时,便有惨叫声传出。

    蒙面人很快被黑斗笠陆续斩伤斩杀。

    邬常目不转睛盯着,蓦的,他陡一睁眼。

    其中一个蒙面人肩背被斜劈一刀,一个跄踉翻仰过去,脸颊被矮树一蹭,蒙面黑巾被整条刮了下来。

    月光映照,他脸一晃。

    霍参!!

    邬常大惊失色。

    这人不正是此次奉旨率钦差卫队一同南下的御前禁军中郎将霍参!!

    这一惊非同小可,邬常和身侧陈云对视一样,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巨震。

    怎么会是霍参?

    为什么他要尾随他们来监视萧逸?

    没来得及想太多,邬常当机立断,伸出二根手指一挥,陈云及另外一人立即跟了上去。

    三人冒险在草丛中潜行接近。

    好在这个时候,倒地的不起眼,所有围攻都对准还站着的几个。

    黑黢黢矮树旁的草丛倏地伸出一双手,用临时扯下的衣襟捂住伤口,避免滴落。另一双手迅速一拖,拖入草丛拖往深处。有一人跟在后面迅速扶正被压塌的长草和地面,处理好拖过后留下的痕迹。

    期间霍参挣了挣眼,被捂住嘴巴,他困于药力,动了动停下。

    邬常等人迅速缩至小山包之后,底下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蒙面黑衣人,面巾扯下,都未见过的陌生人。

    窦安踱步上前,他垂眸,扫了眼一地尸首。

    还没说话,他先敏锐发现一点。

    立即伏身,捏起还温热尸身的两只手,一摸,厚厚的茧子。

    月光下,这人两只手掌心都是茧子,左边的稍薄软一些,而后边很厚。

    这一双曾经长期执矛,再转握刀的手。

    窦安盯着这双手片刻,目光幽深。

    那边安静,停顿一瞬,邬常这边看着心提到了嗓子眼。

    万一这姓窦的发现尸首不对,那他们就立马遁离。

    路线他都估摸好了,从这边直冲湖岸。

    万幸,最后一刻有人打断了窦安。

    他盯了那双手片刻,后面就传来动静,有人迅速分开草丛跑过来。

    窦安回头看了一眼,扔下那双手,站直。

    草丛钻出几个人来,急急小声:“瞿公子,怎么回事了?”

    窦安轻描淡写:“没事,不过是宁王的探子罢了,已经全歼了。”

    他吩咐:“都处理了吧。”

    “那就好。”

    来人松了一口气,黑斗笠们迅速找来大石,接下腰带,将尸首绑在其中,往芦苇荡一沉,迅速清理现场。

    窦安道:“这水道也不安全了。”

    “直到计划开始前,我不会再来,你转告你家主子。”

    尸首已处理完毕,血迹被撒了泥土,隐隐远处有火光,巡逻的卫队正往这个方向来了,窦安不再多说,跳上小舟,迅速离开。

    剩下的事情交给萧逸的几个人,检查痕迹,把压伏的长草拨起来,而后理了理芦苇荡,迅速搜索了一遍没发现还有其他人,赶在火光接近的时候,飞快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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