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最后看了她两眼,拽着杜奉予走了。

    回家路上,杜奉予一直观察着我的表情,见我面上有释然之色,就对着我和她的照片拍马屁道:“原来她是你母亲。笑起来还有酒窝呢,有点像齐豫。”

    “说得好像你见过她似的。”我好笑道。

    “……”杜奉予闻言笑容稍敛,眉心渐渐浮出一道疑惑的浅褶。

    就剩十张相纸了。我回忆了一下还有哪些自己认识的人,最后开着蹦蹦带杜奉予去镇上找王海洋。

    王海洋得知我是特意来给他照相的,差点捂着胸口抽过去。

    我本想和他们王家哥俩拍两张合照,一家一张完事。结果今天他们一大家子都在店里,最后我不但给他们一家五口也拍了全家福,我和杜奉予又与王家哥俩拍了两张,还应王海洋的愿望和他拍了张双人合照。

    王海洋捏着他和我的合照兴奋得脸通红,连连邀请我参加他家傍晚的聚会。原来王海龙今天过生日,他们一家正准备早点收摊,去河边烤点肉和菜庆祝一下。

    我看着王海龙和他爹黑中泛青的脸色,连连摆手拒绝,说想和杜奉予去台球馆打台球。

    但不知王海洋哪来的勇气,敢抱着我的胳膊死不松手,无论如何也要让我一起去。

    最后他爹嫌他在大街上和男的拉拉扯扯难看,看在全家福的份儿上,附和了王海洋的提议。事已至此,再拒绝就不知好歹了。我无奈地同意了,为了聚餐的气氛别太尴尬,还赔钱买了几斤肉带过去。

    王海洋他们村那有片平整的河滩,风景还不错,总有人去那烤东西吃。

    这会王海龙和他媳妇在河滩上堆柴禾点火,杜大厨说肉要腌一下再烤好吃,就留在岸边和王海龙他妈一起鼓捣食材。我则被王海洋拉着去河里捡蛤蜊,顺带玩水。

    我们俩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河中央,踢着河底的泥沙寻找藏在其中的蛤蜊。

    “岚岚哥。”王海洋端着个小绿盆发嗲道,“能和你单独相处,真好!”

    “呵呵。”我笑笑,弯腰将河中的蛤蜊拾起扔进王海洋手中的盆里。

    王海洋抿了抿抹着唇膏的嘴唇,趁我不备在我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夸奖道:“岚岚哥真能干!奖励你一口~我可笨了,总是找不着蛤蜊。”

    “…………”我咽了咽口水,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岸上某人刀子般的眼神。只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捡蛤蜊。

    “岚岚哥快来!”王海洋又叫道,“这边有老多老多蛤蜊了!”

    我闻言踏水过去,果然发现在王海洋指着的深水泡子里、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有一大堆蛤蜊,密密麻麻的。

    我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见那水泡子有点深,不禁犹豫。

    “岚岚哥,我眼睛是不是挺尖的?”王海洋撒娇道。

    “嗯……”

    我估摸那水泡子最深也不超过一米五,这个深度应该没啥事。而且里面的蛤蜊比外面多多了,搂一捧出来就够吃了。权衡一番后,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随着河水渐渐没过我的胸口和锁骨,一股难以言说的惧意涌上我心头。一米五的水只比一米二的深三十厘米,浮力咋大这么多呢……?

    岸上的杜奉予见我正慢慢往深水中走,不禁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走到那块巨石附近,扶着它顿感踏实了许多。深吸一口气后,便屈腿蹲下,让身体没入水中去搂河底的蛤蜊。

    可当我全身都沉入水中,凑近那堆蛤蜊时才看清。这些蛤蜊个个张口露着浑浊发白的贝肉,已经全部死掉了。可奇怪的是,它们既没有浮上去,也没有平铺在水底,反而紧紧汇聚成一颗球形,似乎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

    “……?”

    我憋着气,望着蛤蜊球上微妙如人面的凹凸起伏。感到背脊发凉的同时,不禁好奇地向旁边走了几步,绕开挡住蛤蜊球另一侧的河底巨石一看——

    “!”

    巨石后的蛤蜊更是密集,它们聚集成一个缺少左臂的粗壮人形,正安静地躺在河底巨石后、那一小片阳光无法抵达的幽蓝区域里。而我刚刚看到的蛤蜊球,便是那人形蛤蜊群的头部。

    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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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情人偶终:两段告白

    我皱眉,正要原路退回去。那人形蛤蜊群的头部却蓦然转向我,两块眼窝般的凹陷中,似乎有视线正死死盯着我。

    或许是一秒,或许是两秒。

    我忽然意识到那成百上千的死蛤蜊中间,似乎裹着什么不太妙的东西,顿时慌乱地扭身向身后游去。可那蛤蜊汇聚成的人形竟也在此时猛地跳起,用仅剩的独臂抓住我右脚的脚踝死命地往水下拖拽。

    “咳!”我呛了一大口水,原本憋在口中的气大多漏了出去。

    透过眼前混乱的气泡,我看到这诡异的蛤蜊群原本朝后的头颅忽然扭了一百八十度向前。随着它的动作,不少裹在它脖颈处的死蛤蜊掉落,壳中的腐肉将原本清澈的河水搅得一团污。

    不是人!

    我大惊,狠踹对方捉住我脚腕的手。随着大片蛤蜊脱落,一股熟悉的阴寒感席卷了我的右脚,让我脑中闪过许多零碎的回忆。

    杜奉予初回乡的那夜。

    主屋门后与我角力的阴寒气息。

    还有……

    还有那在我手下断臂逃生的无名之鬼。

    “…………!”

    是你!

    竟然是你!

    我愤恨地抓着河水中的巨石,拼命地想在溺水前爬到水面上。

    断臂鬼却抬脚死死踩住我的小腿,力气大得惊人。它用仅剩的独臂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扭向它后,原本包裹在它身上的死蛤蜊大片脱落,转而死死糊到我的脸上。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里,我的头部便被数百只蛤蜊死死裹住,呼吸不得。

    我拼命扣挠着那些裹在我脸上的蛤蜊,就在意识要因窒息渐渐远去的前一秒,一只热乎乎的人手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

    “……!”有人在大叫。

    我眼前一片漆黑,只知道抓住我的并不是杜奉予的手。因为杜奉予此时正从十几米外焦急地游向我。

    随着身周阵阵激烈的水波搅动,忽的有一股温热的河水蔓延到我身周,温暖了我被阴寒侵蚀冰冷发硬的四肢。我再也坚持不住,意识随着身体一起沉入河底。

    “……哥!岚哥!”

    似乎有一双手正用力地掰掉裹我脸上的蛤蜊。还有另一双手正按压着我的胸膛。

    我被王海龙的大叫声唤醒,随着胸口那双手的按压歪头吐了几口水。嗅到自己脸上的烂蛤蜊味后,更是抑制不住地翻身拄在地上,从胃中哕出更多污水。

    等我终于从头晕眼花的缺氧状态缓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原本雪白的运动服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桃红色。而刚刚抢救我的,是王海龙和他爹。

    ……杜奉予呢?

    我委屈地回头,却被身后的一幕震撼到了。

    ——最开始,我以为地上铺了一张红毯子。

    王海洋躺在那张红毯子上望着我,杜奉予则跪坐在他身边捂着王海洋的脖子。

    再细看,我看到王海洋的脖子,就像肉案上被屠刀劈成两半的猪般,有一道断崖般狰狞粗糙的切口。从那处涌出的鲜血,让他身下的红毯子越铺越大。

    杜奉予已顾不上在场的其他人,不断用他细不可见的蛛丝缝合王海洋脖子上出血量最大的动脉血管。然而谁都能看出,他竭力而为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

    王海洋原本灰暗的眼神,因看到我的起身忽然亮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对我说。

    我跌跌撞撞地爬过去,凑到他面前颤声道:“你说……!”

    “张……”王海洋一开口,几个血泡就从他脖子的断口处冒出。

    “张什么?”我睁大眼望着他,生怕错过他说出口的一个字。

    他微微喘息了一会,攒够了力气才继续道:“张爱玲……”

    “都什么时候了,别张爱玲了!”我怒道,眼眶中后知后觉的泪珠不断滑落掉到王海洋脸上。

    王海洋依旧执着而缓慢地说:“写……过,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结束了……我死了,你的故事……还很长…………”

    几天后,等王海洋的葬礼结束,棺材也下葬完毕,杜奉予才将当天的事发过程告诉情绪稳定下来的我。

    我在水下出事时,王海洋扔了盆扑下去救我。应该是在水底与那只断臂鬼搏斗途中,被鬼摁着脖子撞到巨石边缘锋利的尖石上,不幸割开了脖子。

    “……那鬼跑了吗。”我盘腿坐在王海洋的墓碑前,低头看着他送给我的那本、我之前从未翻开过的张爱玲文集。那书的扉页上有一段王海洋写给我的赠语:

    当我第一次从收音机里听到橄榄树时,才知道原来不在你身边时的那种感觉叫流浪。

    王海洋

    我说不好自己对王海洋的感觉。

    我上学的时候,觉得他这个腼腆又黏人的师弟有点烦人。后来我辍学了,他依旧黏我,我心想这才是好朋友,真兄弟。但等他考上大学离开这里,我又开始嫉妒他。再后来,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回到乡下继续黏着我,我只感叹世事无常,如果去城里上大学的代价是变成这样,我辍学也挺好的。

    直到现在,坐在他墓碑前的我才恍然意识到,王海洋也是我珍贵的少年回忆中的一部分。作为为数不多还与我有交情的人,他在我心里不仅是朋友,更像半个亲人。

    可现在他死了,带着他记忆中的我一起。从今往后,了解我的人又少了一个。

    “当时我急着救你们。”杜奉予站在我身后解释道,“没时间折磨它替你报仇,只来得及把它的头扯下来。”

    “嗯。”

    我沉默良久后再次开口道:“二爷说我这个童子命不好。本来早就该死了,我爹他们非保我,结果他们都被我克死了。”

    杜奉予蹲下身,安静地听我说。

    “你妈也是为了躲我才跑那么远嫁给你爸的,你这个身体也是因为我变成傻子的。你要是不离我远点,说不定也是王海洋这个下场。”我道。

    杜奉予深深地望着我问道:“我只想知道你的本心是怎么想的。”

    ……我的本心?我自己都不清楚。

    或许我只是希望杜奉予不要出事,活得久些,活得长些,一直在心底想念我。那样即便我看不见他,不知道他身处何方,只要知道他还在世上的某个角落里思念我,我就有好好活下去的动力。

    “我希望你一直活下去,不要忘了我。”我道。

    杜奉予凑近我的脸道:“这不是你的本心,是被你的道德加工过的版本。”

    “……”我怔住。

    “你的本心希望我永远留下来,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对不对。”杜奉予在我耳边讲述着我曾幻想过,现在却连想都不敢想的话。

    他继续道:“你说的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与其担心我会怎么样,不如担心你自己会怎么样。”

    “…………”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便回头望向他。

    杜奉予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被眉睫荫掩着的两汪瞳人中,正清晰地倒映着我的影子。

    白露时节的天光树影也恋慕着他英俊摄人的面庞,借着他走进自己荫庇下的机会,频频与清风合谋亲吻他的眼尾。

    “我们两个在一起,总是你受伤更多。”杜奉予道,“但我的本心从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时说他想要你,我就回来了。我都不管你的死活,你何必顾忌我?”

    我又在王海洋的坟前停留了一会,才站起身和他告别。

    “海洋,你写给我的话我看到了。今天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我对着王海洋的墓碑道。就在我说完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然留意到墓碑上的一个字。

    杜奉予见我保持着转身的姿势,盯着墓碑一动不动,不禁探头看看我的脸,又看看墓碑问道:“怎么了?”

    我愣愣地看着墓碑上的王字。

    一横。

    一横。

    一横。

    “我知道了……”我恍然大悟道,“那个草字头的字,我知道是什么了!”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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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黄仙三炼01:独体字

    因为忙海洋的丧事,我和杜奉予连续几日早出晚归。今日见我们中午归家,胖胖兴奋极了,叼着球就奔我过来了。我面不改色地从柜子里取出字典,随后接下它口中的小皮球往院子里一扔,趁它甩着舌头追球的工夫就带杜奉予跑了。

    杜奉予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见我神神秘秘地带他私奔还笑呢,跟我跑到二爷家院门口时脸才掉下来。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我急匆匆地拉着他进了院。

    二爷正在炕上吃饭呢,他早就习惯了我的忽然到访,见我进屋眼皮都没抬一下。可当他发现我身后还跟着个杜奉予时,表情顿时就难看了。

    杜奉予也绷着脸,一进门眼神就幽幽地飘向某个柜子,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二爷见状心虚地挪了挪屁股,拦在柜子前不让看。俩人的视线于空中短兵相接,杜奉予率先收回打探的目光。然不到两秒,他又蹙眉费解地瞥向另一个箱子。二爷连忙下地,故作无事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箱子,满脸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是二爷,你这屋里到底都装啥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可别往家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啊!”我一看杜奉予那眼神就知道这些箱子柜子里不是好东西,便皱眉劝了句。

    二爷梗着脖子不耐烦道:“……哎呀知道了!你来干啥?”

    我坐到炕边,一边翻字典一边问道:“你是不是有办法不让胡小五看见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二爷道:“当然,那帮狐狸一肚子心眼儿,让它们看见这种东西还得了?”

    “那你能帮我也挡一挡不?我也不想让他看见,一点隐私都没有。”我不爽道。

    我估计胡小五能通过镜子把魅惑术送到杜奉予家,就是看到了杜奉予的过去。

    如果他有这么大的神通,那我们的秘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就连我和杜奉予滚炕头的事,在胡小五面前都无所遁形。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让胖胖一直跟着我,不知是何居心。

    二爷道:“这我没办法,除非你跟我一起修道。只要求得真仙庇体,邪魔外道自然看不透你的真身。”

    “呃……”我不能跟你一起修道啊,我还得处对象呢!

    “要么就贴符,阻止所有妖魔靠近你家。但那样可就相当于和你家堂口的狐狸撕破脸皮了啊。”二爷提醒道。

    这肯定不行,我烦恼道:“我家那只小狐狸能看见这些吗?”

    “它不能。它才多大一点啊,刚修炼没两年的小东西。”

    “行吧……以后尽量避开胡小五好了。”我合上字典道,“哦对了,之前纸人写在桌上的草字头,我知道是什么字了。”

    “啥字?”二爷好奇地望着我。

    “你们记不记得有个姓氏顺口溜的第一句是:三横王,草头黄。”

    “黄?黄……”杜奉予困惑地蹙起眉。

    “别想了,字典的草字头里没有黄字,并不是被咱们忽略了。”我道。

    “黄字不是草字头?难道是八字底?”

    我看着杜奉予好奇的样子心里喜欢,就逗他道:“不对,再猜。”

    “那我猜不到了……你直接告诉我吧。”杜奉予轻轻理了理我的头发,黑眼睛里满是温柔。

    “哎哎哎!这是在谁家干啥呢!!”二爷在我们身后喝道,“怎么旁若无人的呢?!”

    我笑着转过身继续道:“问题就出在黄这个字身上。虽然它的字形结构十分清晰,可实际上黄是个独体字。独体字没有偏旁部首,直接由图画演变而成,在字典中自成一脉。所以,从偏旁入手的调查方向虽不能说是错误的,却唯独遗漏了这个特殊的独体字。我也是看到王海洋墓碑上的王字时偶然想起来的。”

    二爷反应很快,听完立即猜测道:“黄皮子?是不是那潘家村的黄皮子?难道你们给老太太送符的时候让它瞅见了,这才把你俩给恨上了,弄了那俩纸人出来!”

    “八成是。”我颔首道,“我在潘家村附近的树林里出现过幻觉,恐怕也是黄皮子在搞鬼。”

    胡黄白柳灰五仙各有各的特长,胡仙擅魅惑,白仙擅医治……但其中最危险的,莫过于擅长幻术的黄仙。

    五仙中只有黄仙可以左右人的精神世界。且相比较之下,障眼法只能将一物伪装成另一物,但该物存在的空间仍是真实的。魅惑术改变的则是人对另一人的感觉,更像某种强烈的心理暗示。

    可中了幻术的人会彻底脱离真实环境,意识被困在一个虚幻世界中难以挣脱。看眼前山不是山,看眼前人不是人。你看他在菜园子里手舞足蹈,他却认为自己在戏台上唱戏,台下全是大声叫好的观众。

    黄仙时常用这种手段惩治得罪过自己的人,让人沉浸在幻觉中自己扇自己嘴巴子,或做出其他危险行为。所以,虽然黄仙在五仙之中的地位略逊于胡仙,恶霸的名声却比胡仙响亮。每个村都曾流传过谁家谁谁因打了黄皮子得癔症发疯的故事。

    得知这事和黄皮子扯上关系,我和二爷都有些头疼。黄仙的性格极端,它要是跟你好,恨不得过年拎二斤白面来看你。它要跟你不好……那时不时就得来恶作剧一下,够你受的。

    就在此时,杜奉予忽然意识到什么,望着我迟疑道:“你是不是……不想让胡小五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二爷见状不解道:“既然那黄皮子恨上你们了,借狐狸的手除掉它多好?”

    “我还有些事不明白。胡小五对借物一事讳莫如深,估计不会告诉我什么。”我道,“但那黄皮子胆大,或许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说不定能从它嘴里打听到什么。”

    “打听个屁啊,你可别去招惹那些东西了,老实在家待着吧。它都恨上你了,还能告诉你啥?”二爷表示强烈反对。

    杜奉予也和二爷统一了战线,不赞同道:“你不是都猜得差不多了?还想问什么?”

    那想问的可多了……我心说。不过见两人虎视眈眈地瞪着我,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故作幡然醒悟状道:“你们说得对。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二爷又不放心地劝我几句,看我没有再去找黄皮子挑事的意思才放我走。

    回家的路上,杜奉予一直用手勾勾搭搭地碰我的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安慰我。我望着炊烟袅袅的小村庄,心说即便知道了平行世界的存在又能怎样呢?

    我和纸人表哥的世界,从他无意中发现了可疑之物的那一刻起呈现出叠加态。我们由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最终又借着黄皮子的手短暂重聚。

    可纸人表哥和纸人表弟回去后不知是死是活。如果我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柯岚,或许要扔下爷爷和杜奉予莫名其妙地死去、或许要被迫面对杜奉予的突然身亡,无论哪种都能让我抱憾终身。

    既然我现在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杜奉予也健健康康地站在我身边,我们甚至刚确认了关系。说明我已经是个非常幸运的柯岚,我得珍惜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想到这,我握住杜奉予的手和他十指交握道:“你干嘛一直偷偷碰我?”

    杜奉予凑近我好奇道:“你又琢磨什么呢?”

    这大双眼皮可真好看。我望着他的脸微微失神,回想起上学时俄语课本上那些斯基和涅夫写的诗。其实我一句都记不清了,但它们朦胧的美感还像白色的蝴蝶般萦绕在心头,偶尔在我看着杜奉予时悄悄飞过。

    “看我干什么,你到底想什么呢?”杜奉予见我只是望着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我想你这双眼皮还挺好看……”我拉着他继续走,心说相好的都长成这样了还寻思啥平行世界,抓紧时间享受生活才是正道理。

    我们俩都没再说话,沿着乡村的土路静静往家走。得益于现在是午饭时间,四下无人,我可以一直牵着他的手。

    胖胖正在院子里自己玩球,见我们这么快又回来了,不禁高兴地跳了跳。

    杜奉予简单做了两个菜,我在饭桌上把这几天海洋的丧事给爷爷讲了讲。老头听完感慨几句,但没敢多说。他也知道王海洋是为了救我才没的,怕说多了让我更难过。

    至于杜奉予……唉,说他和王海洋是点头之交都言重了。除了感谢王海洋的舍己为人替他争取了救我的时间外,杜奉予并未将此事过多放在心上,当晚入夜后就往我身边贴。

    我仍沉浸在失去朋友的低沉情绪里。关于纸人、黄皮子和平行世界的种种还满满充斥在脑海中,暂时没心情和杜奉予做些什么,只搂着他的腰让他可以舒服地趴在我肩膀上。胖狐狸见状跳到我另一侧,把自己也塞进我怀里,下巴枕在我肩膀上打起呼噜。

    杜奉予看我眼睛一闭就没动静了,主动开口道:“我们两个的事,定下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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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黄仙三炼02:别睡觉

    我闭眼故意逗他道:“怎么,你还真想跟了我了?其实我还没想好呢,要不这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你已经亲口答应我了,现在反悔也没用!”杜奉予一听这话顿时坐起来了。

    “哦,那好吧。”

    “……”杜奉予不甘就这么睡了,又强调道,“那我们现在就是那种关系了。”

    “嗯嗯。”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你好好说出来。”他终于被我的态度激怒,捏住我的脸一字一句道。

    “是一对儿!我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对儿啦!白天成双,晚上抱对!满意了吧?!”我嘟着嘴叭叭道。

    杜奉予眯眼盯了我半晌,忽然松开我的脸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人也躺回自己的被窝低声道:“你这样没意思。”

    我捂着自己的脑门愤愤道:“我不是都听你话说了嘛!”

    杜奉予冷哼一声,背对着我不说话。

    “……”我看了他两眼,随后默默收回手挠了挠肩膀上的狐狸脑袋。

    其实我知道杜奉予为什么生气,也知道他想要我的什么反应。

    要放一个月乃至半个月前,杜奉予说想跟我在一起我都能高兴得发疯。但现在,我实在提不起兴致。

    一个又一个人的死讯如巨石般压在我心头,如果说二阳和我家人的石头分量刚好让浮躁的我老实下来。那再加上王海洋这块就有些压迫呼吸了,更何况海洋还是在我眼皮底下断气的。

    “唉……”我幽幽地叹了口气。

    闻声,杜奉予忽然翻过身又拍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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