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比如第一晚他主动亲我。我妥协了。

    比如第二天白天,他看见我和爷爷吵架,主动示弱说要走。我又妥协了。现在想想,恐怕他当时是怀疑我和老头交流了什么。所以故意试探我,也试试他的感情牌还有没有用。

    还有。刚刚在墓里,他忽然打击了我一顿,被我反击后就……就他妈的趁机摆脱我跑了!而且他说在外面等我,我以为他在洞口外等我,结果他在帮我包扎膝盖的盗洞里等我。我要是往阴暗里想,很难说他是不是故意坐在这,想唤起我什么回忆的。

    不过到此为止,我都还没发觉出问题。可他刚刚又和我打感情牌,借着老头试探我的态度,我才感觉不对劲。

    一个对你没感情的人,忽然以你为重,那肯定是在拿你当枪使。

    大意了,没想到杜奉予这手感情牌打得炉火纯青,可进可退还可挡灾。可怜我这狐头狐脑的竟然让他个浓眉大眼的给忽悠了,像个傻狍子似的郁郁寡欢了那么长时间。

    那他现在手里还有哪些筹码没拿出来呢?

    ‘父女情’,从爷爷下手,让老头为了姑姑留下他?

    ‘感情’,如果我六亲不认,他就和我处好关系?

    ‘尊严’,痛哭流涕地恳求我?

    ‘肉体’?

    从第一晚他会主动亲我这点看,‘感情’筹码绝对存在。但他压根没想给我,因为每次只要他把‘感情’拿出来在我面前晃一下,我就已经妥协了……

    我真是傻小子。明明我们俩之间是他离不开我,为什么我把自己搞的这么憋屈?

    “怎么了。”

    杜奉予见我爬到洞口半天没动,出声问道。

    我回头,盯着黑暗里的杜奉予语气凉凉道:“你为什么……总老人老人的叫你姥爷啊?”

    “什么?”他语气镇定地反问我,人却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悄向后缩了缩。

    我猛地回身扑过去,一边抓住他的衣领往洞外扯,一边故作愤怒地冲他咆哮道:“你骗我!你就是想甩开我!你看出来我上头了,我不想走也不想放你走是吧!你觉得我疯了是不是?你害怕我了?怪不得你忽然往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上扯,敢情是给我下套呢!你就想看看我还有没有理智,故意给我欺负一下,你好有理由逃跑是吧!”

    杜奉予挣扎着被我拖出洞,伸手一把推开我,转身就踩着深坑坑壁上的石土往上爬。

    我爬起来从身后死死抱住他,还不停地骂道:“我当时就奇怪,你不是生气吗?为什么满头冷汗还跑得那么快?你刚刚提爷爷,也是想检查一下我恢复正常了没有,顺便对我卖个乖是吧?你个骗子!”

    “松开我!”杜奉予爬上地面,翻滚着要甩开他身后的我。

    其实我没那么生气,但不能放过他。如果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们之间可就再次恢复‘秩序’了。

    我得借这个机会爆发出来,直接抢他压箱底的筹码。只要他没和我翻脸,就说明他心里的确已经把自己也当做筹码了。为了捍卫最后的筹码,他应该会做点别的安抚我,比如先把‘感情’给我。

    想到这,我一边把手伸进他衣服里,一边扯他的裤子。

    “你疯了?”杜奉予挣扎地更厉害,还用手肘顶我。

    我把他翻到正面摁在身下,尽职地扮演着愤怒的强奸犯。由于我的主要目的是心理施压,所以动作粗暴之余还得循序渐进。

    “对你这种骗子,我就没必要怜香惜玉了。”我冷酷地撕扯他的衣服。

    杜奉予抓住我的手腕,怒道:“你冷静点!”

    “……”我使劲扯自己的双手。

    我草。我手拔不出来了!

    杜奉予见暂时治住我了,喘了口气道:“……你冷静点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都没翻脸,看来就是我想的那样。

    “狡辩!”我低头啃咬他的脖子,还故意在他耳边粗喘。

    杜奉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咬牙用一只手同时钳制住我两个手腕,腾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脸怒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什么受害者一只手就能控制住强奸犯啊?不行了,再装模作样一会我就要被他扭按在地了。

    想到这,我张嘴狠咬了他一口。趁杜奉予吃痛松手时,低头咬住他露出来的内裤边向下拽。

    杜奉予两条结实的长腿根部正密布着一层细小的汗珠,随着最后的布料被我剥开,一股汗水肉香与雄性气息混合后的特殊香气蒸腾而出。

    他阴毛不少,下体又粗又长,濡湿而泛红地搭在厚实的大腿肌肉上。

    被他胯间湿淋淋的肉香味一扑,我登时感觉双颊烫热起来,忍不住红着脸又凑近闻了闻。

    话说,我们村西头有个狗逼。

    他家院子里拴着一黑一棕两条大狼狗,偶尔狗逼出门时会牵着它俩。

    那俩狗就像流氓似的,看见小姑娘就凑上去闻人家屁股,有时候还前后夹击,欺负哭了好几个。狗逼就在旁边看着不管,久而久之村里的小姑娘看见他都离得远远的。

    然后就有那么一天,狗逼在院子里捧着个向日葵,和他那两条狗一起吃瓜子。也不知道咋回事,那大黑狗看见我从院门外路过时忽然兴奋了,甩着舌头登登登跑过来,上来就把它长长的狗脸怼我裤裆里了,那一下差点给我顶飞了。

    我踹了那狗一脚,狗逼就不乐意了。

    当时他脚边跟着大棕狗,手里托着大葵花,扬了二正地踱步到院门口,像托塔李天王似的笑着警告我:打狗要看主人。

    当时就给我逗乐了。我从没见过一个人仗狗势、还能如此自然地说出打狗看主人的人。合着你跟你的狗是太极呗,搁这相辅相成呢?

    还打狗看主人,我直接打你不就完了?

    狗逼挨了几脚,花盘都飞了,趴在地上叫他的两条大狗。好在这俩狗虽然举止轻佻,但很有武道精神,看着主人挨揍也没有插手的意思。最后狗逼就认错了,说狗闻我是喜欢我,想认识我。它们狗的鼻子灵,在我裤裆这一闻,就能了解我这个人。

    当时我觉得他在扯淡,听完又揍了他一顿。现在我觉得自己欠他一个道歉。

    杜奉予腿间的香味,倒不是他脸上那股皂香,也不是女人身上的脂粉香。严格的说,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香味,只觉得好闻,上头。

    我用鼻子顶开他的阴茎,像那只大黑狗一样,一头扎进他腿间深处,迫切地寻着味道更浓郁的地方把脸埋进去深吸几下。

    杜奉予抓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把头从他胯间抬起来。而我被他下身熏得迷迷糊糊的意识,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清明过来。

    他眼睛里阴沉的怒意几乎凝聚成实体。眼神说不上狠毒,但绝对是极端厌恶的。他脸上所有肌肉都像拉开的弓弦般紧绷着,只为将他对我的排斥从瞳孔中射出来。

    见我不再折腾,只呆愣愣地看着他,杜奉予才松了口气沉声道:“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们慢慢谈。现在这样过分了。”

    我注意力还在他刚刚的目光里。这会只看见杜奉予嘴巴一张一合,但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

    那个眼神太冰冷了,还有点似曾相识。好像第一天早上,我们在院门口杠上时,他最后就是这种眼神。昨晚睡前,他说我无聊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他讨厌我?

    群

    主

    小

    颜

    第27章

    九窍玉终:Ft=Δmv

    我们带来的供品还丢在盗洞口附近,王海龙却不知所踪,估计又溜回家了。

    什么鸟人……本打算送回玉后直接带着他给墓主道歉的。

    还好我和杜奉予没死在下面,不然王海龙肯定得编新的瞎话洗清自己身上的问题。

    我得回去打他一顿……

    “……”

    我皱眉,发现自己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的游移。每次我将注意力重新带回到杜奉予身上时,意识又会匆忙逃窜至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就是不肯继续思考。

    杜奉予松开我的手腕,问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商量。”

    我张了张嘴,狐疑而肯定地答道:“你跟我处对象。”

    杜奉予一哂:“可以啊,你想怎么处。”

    “你这什么眼神?”我扑腾一下站起来,瞪着地上几近半裸的杜奉予皱眉。

    杜奉予的表情就好像和有钱老头喝交杯酒的青楼女子。一边阴奉阳违,一边腹诽老头身上有臭味。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我问他。

    “你想多了。”杜奉予拍拍身上的尘土,提上裤子站起来,笑看着我嘲讽道:“回去吧?表哥。”

    “你笑什么?”我皱眉问道,“你有什么不满?你是不是讨厌我?”

    杜奉予收起笑容,黑眼睛直直看着我道:“我不该讨厌你?”

    “你真讨厌我?我刚认识你三天,你为什么讨厌我?”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道:“我不但没打过你,相反你还踹过我一脚。昨晚是我逼你跟我出来追王海龙的吗?是我逼你和我下墓的吗?”

    “我踹你还不是因为你让那东西抓我?”杜奉予反驳。

    我一笑,“……那不是你应得的吗?你往家里招邪,自己还处理不了,那你怎么活的二十八年?你自己不觉得可疑?再说,我这膝盖也是因为你受伤的。我让那东西抓你之前还帮你处理了满被窝的鬼手,给老子恶心坏了。”

    杜奉予一哽,“那你刚才强迫我,扒我裤子,像条狗一样闻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对我做这种事,还想让我心平气和的跟

    你在一起,你自己不觉得可笑?”

    “我做那些事是礼尚往来。你三番两次用感情牌诈我的时候,就没想到我会反击吗?”我振振有词道:“再说,不是我‘想’,是你不得不选。你不想让我碰你,也不想和我在一起,那你大可以打我一顿直接走。现在是干嘛?因为我技高一筹,你直接摔棋盘了?”

    “……”杜奉予攥着拳头沉默半晌,含糊其辞道:“……你这是捕风捉影,我没有诈你。”

    我笑笑,颐指气使道:“好吧,那我来当坏人。你听好了,你要是不给我碰,就得和我处对象。如果处对象,不许有情绪,不许阴阳怪气。不然你就回城里去,你自己选吧。”

    “你强迫我,我还不能有情绪?”杜奉予反问。

    我瞪圆眼睛,“怎么?你有求于我,我还得看你脸子?”

    “和你处对象不也得给你碰?!”

    “什么叫给我碰?那俩人处对象,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吗?我碰你,你也可以碰我啊。”我哼了一声,见杜奉予脸色排斥的样子只得再补充一句,“要不你就在身上画三个圈,我只碰那仨地方行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把什么事都说得像交易?你没有感情吗?你要是真喜欢我,就不会这么对我。我刚认识你三天,你这样很卑鄙。”

    “又又又又又谈感情?你才卑鄙。你要真喜欢我,我也不会这么对你。但你就想利用我嘛,那我对你好,你也不会接受我。杜奉予先生,以后咱们表兄弟明算账好吧?不许你感情剥削我嗷。”

    “我有那么罪大恶极吗?我只想借个地方睡觉剥削你什么了?!”杜奉予气得呼哧呼哧的。

    “你只想借个地方睡觉……合着你根本不想你姥爷,就想剥削我们的能量是吧!”我眉毛一挑,“你没有感情吗?”

    “……”杜奉予扶了下头,摇摇晃晃地转身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背对着我点燃吸起来。打火机上的砂轮火石被他暴力按得嚓嚓响,好像下一秒就会飞出去。

    而我看到他急切摄取尼古丁的样子,胸中反而升起一股报复性的快感。

    这样就对了,主动权明明在我手上。你敢让我难受,我就让你更难受。

    半晌,杜奉予忽然轻笑了一声。他捻灭烟头嗓音沙哑地说:“……你说得对,是我有求于你,我根本离不开你。”

    “这不就完了。”我得意地弯腰拾起地上的手电筒,“走吧表弟、哦不,现在该叫宝贝儿了~”

    杜奉予脱掉上衣,裸着健壮的上身将衣服丢在地上,冷眉冷眼地对我说:“我给你弄。”

    “……”

    我愣怔两秒,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把手电筒冲他砸过去了。

    他躲开手电,垂眸俯视我道:“什么意思,说话不算话?”

    “你什么意思?”宁愿给我上也不愿意和我处对象?这是恶心我还是恶心他自己呢?如果他在恶心我,那他成功了。

    “我觉得和你上床比对你卖笑简单。”杜奉予扭过脸不看我。

    “……”我低头纳闷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拳。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忽然开启震动模式了。

    杜奉予是什么意思?我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呗。

    “我他妈……才不在乎你怎么想。”我感觉心管又开始堵得慌,索性不再多说,木着脸错过他向下山的路走去,“你走吧,回你的城里去,以后别再来了。”

    “我是害怕了!”杜奉予扯住我的衣服,委屈地叫道:“每天晚上不能睡觉,被各种东西缠,这种日子我过了二十多年,活到现在已经很累了!但我还是想活着,我想跟你好好相处!可你今天一直带着我找死,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岔路里都有什么鬼东西!我知道!所以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我又没怪你自己走。”我把自己的衣角从他手里拽出来,冷冷地瞄了他一眼。

    “……”杜奉予咬牙,抓住我的手腕,硬将我的手按在他胸上道:“你不是想要吗?你来啊!”

    “草!别碰我!”我用力挣自己的手。

    他讥讽道:“又不是第一次摸了,装什么?”

    “你妈的!”我恼羞成怒,在他胸上狠掐了一下,趁他吃痛时抽回手推开他。

    杜奉予捂着自己的胸退了两步,站稳后也红了眼,上来推了我一把,不管不顾地吼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小子没轻没重的,推我那一下好像降龙十八掌打在身上了似的。我磕磕绊绊地连着后退好几步,随后就听见刚刚还在闹脾气的杜奉予忽然倒抽了口凉气。

    我的大脑不想摔倒,所以两条腿一直后退想保持平衡,结果人都退到盗洞边上了也没停下来。最后被洞口的土堆一绊,人直接从洞口仰进深深的土坑。

    杜奉予冲过来要捞住我,我也垂死挣扎地向他伸出了胳膊,可惜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在身体下落的那个瞬间,我沉寂了十几年的大脑再次全速运转起来,以寻求方法自救。

    ……三米左右的深坑,我落地时末速度大概在7.7米每秒……

    ——为什么从同一高度坠落的鸡蛋掉在石头上会碎,掉在棉花上不会碎?

    记忆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靠在黑板前问我。

    我坐在空教室的第一排,望着她眨眨眼。

    虽然直觉上想回答:因为棉花软。可我又深知以她的个性,会继续追问我棉花软代表什么。

    ——先把公式告诉我呗。

    我赖皮地拒绝直接回答。因为每次她一上课就莫名其妙地问我问题,都代表这节课要学新公式。

    ……我大概一百三十斤重,如果一动不动地砸落在地面,可能要承受超过两千牛的冲击力……

    老太太看着我笑了一声,用满是皱纹的右手在黑板上写下新公式。

    ——Ft=Δmv,冲击力与其作用在物体上的时间,等于该物体动量的变化量。

    她解释完,就继续用看热闹的目光望向我。

    我看着那个公式,想了想回答道:

    ——因为……鸡蛋的质量和末速度一致,但掉在棉花上的作用时间更长,所以受到的力更小。

    ……我得打个滚,延长缓冲时间……

    闻言,她点头,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拄在讲桌上一如既往地说道:

    ——好,既然咱们已经理解公式了,现在就来学以致用。这是一道经典竞赛题,软绳下落。来,拿笔记题目……

    由此,我和她今天的课程才真正开始。

    砰地一声,我背朝下,毫无反抗能力地直直摔落在坑底。

    倒着掉下来,没法打滚。

    怎么形容呢,落地的瞬间并不疼,真正的剧痛是在第二秒绽放的。

    我只能感到有骨头断了,但具体断在哪里又说不清楚,因为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柯岚!”

    杜奉予惊慌地扑到洞口探头看我。

    我耳边嗡嗡作响,只能看到他嘴巴不断张合,好像在喊着什么,却听不见声音。随着脑下传来一股暖意,身体痛到极致后反而开始麻木。

    仔细想想,杜奉予就像个鸡蛋,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掉在我身上。他想好好落在我身上,我也想他好好落在我身上。可我忘了他只是个鸡蛋,我却是块钢板。

    要是我再柔软点,给他更多缓冲时间,或许我们就能相安无事的在一起了。

    洞口处清莹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残月。

    我目光朦胧地望着那月亮,再次回忆起墓主记在书册空白处的离奇经历。

    我宁愿有人告诉我那是个后人伪造的恶劣玩笑,是我的一场梦,也不敢相信自己曾读过一个千年前的古人留下的关于‘飞船’、‘合金’、‘坠毁’、‘她说她无法带我走’、‘我要去月亮上找她’的故事。

    她是谁?难道在线性时间的时空下生活的人类,未来会打破因果律,掌握非线性时间穿梭于各个时空?亦或是说,我们并不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存在?

    “柯岚!再坚持一下!”

    我眼睛动了动。恍惚间,似乎看见杜奉予正大头朝下,四肢并用,身体无视重力像壁虎一样从几近垂直的坑壁上爬下来。

    靠……别再刺激我了,我今天受到太多精神创伤了。

    我望着他勉强勾了勾嘴角。随着身下温暖的湿意铺开,意识逐渐轻盈,仿佛展开翅膀般带我飞回了昨晚的美梦。

    日光和煦,秋风温柔。

    田野四处堆着黄灿灿的玉米秸秆,我们一家五口正坐在上面谈天说地,享受丰收的喜悦。望着那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一时间竟记不起今夕是何年,只觉得能像现在这般静静地看着他们就难能可贵。

    手中的黄瓜香脆可口,远处的河水向东奔流。微风像母亲的手拂过额头,将我十几年来为生活奔波的倦意一朝带走。

    好舒服啊……我感叹一声。

    随后,意识彻底沉沦在这个金色的世界。

    第一卷完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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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

    颜

    第28章

    掉魂01:苏醒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轻咳两声睁开眼,随着身体震颤,肋骨处传来阵阵刺痛。

    借着床头昏黄的小灯,我看见杜奉予正闭眼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姿势平稳,不知是醒是睡。

    我困惑地望着他,不明白刚刚还在和老爹烤地瓜的自己为何转眼间就躺到了疑似单人病房的地方,口鼻中还插着软管。

    ……病房?

    杜奉予……

    …………

    愣怔了足有六七秒,有关王海龙、古墓、杜奉予失手将我推进深坑的种种记忆才重回我的大脑。刹那间,呼吸间肋骨处难忍的疼痛,大脑的晕沉,但更多是梦境中故人已逝的现实,让我难以抑制地呻吟出声。

    “唔……唔……”

    杜奉予蓦然抬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呆愣地盯了我两秒,似乎在判断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假。直到我又一次合眼,他才腾地起身,扑过来用双手抹掉我涌出来的眼泪。

    “柯岚!”

    我侧头躲开他的手,死命闭着眼睛,只想借刚醒的迷蒙劲儿再睡过去。

    和那些亲人俱在的美梦对比,现实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生啖黄连。可就如同海市蜃楼瓦解在沙漠旅人面前,那些美好的梦境亦随着我意识的清醒消散在脑海中。不过短短十几秒,甚至连关于它们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

    “柯岚!你别睡!我求你!”杜奉予哑着嗓子急切道。

    我听出那声音里的一丝哭腔,意外地睁眼望向杜奉予。他不知多久没打理自己,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胡子,嘴唇也干得破皮,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姿色凋零了不少。

    其实此时我已经差不多接受现实了。但瞧见杜奉予眼圈里也泛着水光,心里更来劲儿了,俩眼睛像水龙头似的哗哗地涌眼泪。要不是嘴里被塞了条软管,我都能咧嘴给他唱一出。

    杜奉予匆忙拍了两下墙上的按钮,随后柔声安抚道:“一会大夫就来了,你看着我,别睡。”

    “……咋了旺旺?”一个苍老干哑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爷爷?我听见老头的声音顿时脸皮一红,收起眼泪装没事人。

    “柯岚醒了!”杜奉予答道。

    “啊?!老大!老大!”爷爷被杜奉予扶着,跌跌撞撞地扑到我床边大哭。

    老头的嚷嚷声一起,地上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又有两个人影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人是王海洋,另一个起身后则一直站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藏匿在暗处的面目,可那双在黑暗里依旧锐利的眸子却不陌生。

    赵二爷……?

    那晚,值班医生检查了我的情况后暂时没取出我口鼻中的管。我昏昏沉沉地被推来推去做检查,途中再次睡了过去。直到次日上午我真正清醒,医生才让护士撤去我脸上的管子,顺便对我说明了现在的状况。

    因为坠落对头部造成的震荡,我当场陷入昏迷的状态,被送到医院时仍人事不省。好在经过检查,没发现大脑和内脏有出血,可我一直昏迷不醒,医生也不敢贸然让我出院。到今天为止,已经是我入院的第十二天了。

    另外,我有根肋骨摔骨裂了。医生说骨裂也是骨折的一种。只不过我这是什么什么闭合性的,就是骨头没移位,只是上面裂了缝。比那些骨折移位的强,但呼吸和行动时的疼痛感依旧少不了。

    往后数日,我都要用胸带固定胸腔,长期卧床且戒烟,因为包括起身躺平和咳嗽在内的,任何活动胸腔的行为都会牵拉患处,影响愈合。即便如此,想恢复正常生活最快也要三个月左右。至于骨头想恢复如初,恐怕要一年之久。

    医生乐观地说,我昏迷那么久,至少熬过了愈合的第一个阶段。最疼的那几天已经睡过去了,而且因为睡得死没乱动,恢复得不错。再躺半个月,就可以适当活动活动了。

    等医生离开病房,爷爷上前涕泪横流地握住我的手,他后怕道:“老大啊,你差点把我吓死啊你呀!你要是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王海洋也白着一张脸顶着俩黑眼圈,站在老头身后飘飘悠悠的像个鬼一样。不知我昏迷这些天,他们几个过着啥日子,个个都憔悴得不行,反而让我有负罪感。

    我拍拍老头的手,哑声问道:“二爷呢,他走了?”

    昨晚那睡在地上的第三人,正是我之前提到过的老年人朋友,那个从小开天眼的野道士——赵二爷。

    关于他,有一点得先解释清楚。

    二爷在他家排行老二,三十年前独自从另一个村迁居至我们村居住。因为他个性桀骜不驯,又有奇异的本领,直到古稀之年仍是村里的狠角色。所以二爷是村人对他的尊称,我叫他二爷,并不代表我们俩之间有血缘关系。

    老头点头道:“看你没事,今儿早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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