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众人哗然——自尧舜之后,无论帝王还是大臣,只见过设法夺位、被逼退位的,没见过真正自愿禅位的。杨亭此刻一言一行皆是情真意切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被迫的痕迹,当真出人意表。

    苏晏愕然摇头:“杨首辅何出此言!下官资历尚浅,如何能位居杨大人之上,担任首辅?更别说我还要叫您一声师叔呢!”

    杨亭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苏清河,你的确比我更适合担任内阁首辅,不必再谦逊。正如你所言,‘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还望你勇担重任,切勿推脱。”

    苏晏还没回过神来,怔怔地道:“我今年才二十二……”

    “甘罗十二为宰相,周公瑾十三岁官拜水军都督,我朝最年轻的三元鼎甲,位列朝班时也不过十四岁。少年未必不及老,时势英雄两相造。”

    “杨大人说得好哇!”

    于彻之抚掌笑道,“少年未必不及老,时势英雄两相造。臣附议!”

    于彻之原本坚决反对苏晏扶持幼主,以防其生出摄政之心,后来得知立代储君之争,只是苏晏与皇帝早就商量好的一出戏而已,始信苏晏忠君爱国之心不亚于自己,而分判大势、制定国策与知人善任的才能又在自己之上。既然杨首辅自愿让位,他身为群辅又何必去反对?

    “臣附议!”李乘风致仕后,吏部尚书之位空缺至今,政务皆由右侍郎代理,而少了主心骨的吏部大臣们知道新的

    “天官”

    即将诞生,显得比其他几部激动得多。

    “臣附议。”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楚丘,率领一众御史言官表态。

    “臣附议。”

    因军功新晋,在武将中声名鹊起的明威将军戚敬塘也出了列。

    “臣附议……”

    俗话说,花花轿子人人抬。锦上添花从来都是人所乐为之事,一时之间附议声四起,莫说那些对苏晏心怀不满的官员们,在群情汹涌的时刻不敢跳出来反对,就连满心嫉恨与酸楚的次辅谢时燕也不吱声。

    谢时燕与江春年对视一眼,见彼此眼中都写着憋屈无奈,但事已至此,除了暗自嗟叹世事弄人,今后努力去抱新首辅的大腿,还能怎样呢?难道要像焦阳与王千禾那般,被皇帝一撸到底,最后连老家宅子都被乱军烧掉?

    御座上的朱贺霖内心大喜,面上一派严肃郑重,见苏晏带着困惑之色还想说些什么,当即截断了他的话头,宣布道:“杨首辅的举荐与众卿之意见,朕收到了,会深思定夺。退朝!”

    出了奉天殿,朱贺霖兴奋得肩辇都不坐了,大步流星地在宫道上疾走,后面追着气喘吁吁的內侍们。富宝追上他唤道:“皇上慢点儿,仔细脚下。”

    朱贺霖嘴角忍不住地咧开:“这个杨亭,朕以前说他胆小,连守个京城都战战兢兢,今日第一次发现他不仅关键时刻有胆气,还知情识趣。”

    “这是怎么说。”

    富宝更知情识趣,知道咱这位万岁爷现在满肚子兴奋要往外倒,他得接上话茬子。

    “清河啊!挫败宁王造反的阴谋,彻底铲除真空教,解决了百年来的边境纷争,如此功绩,叫朕如何赏赐才不委屈了他?他本就是次辅了,升个首辅都嫌不足,朕还得顾忌着杨亭的想法、其他朝臣的意见。

    “之前杨亭执意求去,朕可以留他三次、四次,如父皇挽留李乘风最多六次,他若还是要辞官,朕也随他去。结果呢,他给朕来个意外之喜——继续为国效力,但把首辅移交给清河。你说,这不叫知情识趣,叫什么?”

    “奴婢方才观其言色,觉得杨大人是真的信任苏大人,也是真的替自己松了口气。或许退居次辅,对杨大人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朱贺霖笑道:“的确如此。他不是能下决断之人,但作为个副手去提议、执行,以及协调各项事务,绰绰有余。如此一来,清河在内阁有杨亭与于彻之这两个左膀右臂,就更好做事了。至于谢、江二人,民间虽以‘稀泥阁老’‘结巴阁老’戏谑之,但其实两人也算熟悉朝政,有小恶而无大过,背后又涉及江南世家望族的势力,眼下不好轻动,不妨先留着。今后朕若是要对那些世族动刀,再看看这两人如何尽其用。”

    富宝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佩服道:“皇上英明,胸中自有乾坤。”

    朱贺霖斜乜他:“别拍马屁了,去把清河请来,朕在奉先殿等他。”

    富宝诺了声,喜滋滋地去了。不多时,苏晏奉召来到奉先殿,朱贺霖板着脸,劈头就道:“苏首辅,好演技啊!听说你前两日与杨亭密谈,竟瞒了朕这么大一件事!”

    苏晏苦笑:“怎么连皇上也认为臣与杨大人串通好了的?臣是真不知情,方才被他这冷不丁的一棒子,打得有点晕。现在想想还觉得像做梦一样,二十二岁的内阁首辅,自建国以来绝无仅有吧。”

    “绝无仅有之人,配上绝无仅有之特例,不是正正好?”

    朱贺霖没忍住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多年前,朕还是个懵懂少年时,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见与你并肩站在峰顶,一览众山小,然后指着苍茫云海中的大千世界,对你说,‘看,是你为我许下这盛世乾坤’,如今这个梦终于实现了。”

    苏晏想起了东苑配殿中那个肝胆相照的拥抱,两个少年之间永不相负的约定,如今依然历历在目,不禁眼角潮湿,叹道:“当时我说,所谓‘约定’,实在是镜花水月,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如今五年过去,我依然还是这么想的。不到盖棺定论的最后一刻,谁能保证终生不渝呢?”

    朱贺霖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那朕就再给你五十年,一百年,你亲眼好好看着!”

    苏晏笑了:“我可活不了一百年那么久。不过,活着的每一天,我都是赚的,还赚了个盆满钵满,值了。”

    朱贺霖一边把手伸进他衣襟中摸索,一边不甘心地咕哝着:“你是翻倍赚,朕却亏死了……

    这辈子除了你,就没爱过第二个人。”

    苏晏听了,内疚顿生,把嘴里那句

    “光天化日的别乱来”

    给咽了回去。朱贺霖趁机对他耳语:“有些新到手的小玩意儿,学生不会用,老师,你来教教我嘛~”

    “什么东西,还这么隐秘地藏在床尾柜子里,新话本吗……”

    苏晏的声音消失片刻,又蓦然响起,“这、这不是……

    朱贺霖!你休想!我苏清河就算死,从金水桥上跳下去,也绝不允许你把这些玩意儿用在我身上!”

    -

    苏晏怀里揣着一纸不能见人的涂鸦,双腿打颤地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之所以称为涂鸦,因为上面的字迹已经凌乱得不像话,还兼不少乱七八糟的图案。这张清和帝的御笔写道:“朕保证……

    今后不会故意为难那个混账(涂掉

    “那个混账”)沈柒……

    把(补充:父皇)答应好的封赏给他……

    否则朕就是一只说话不算数的……

    小狗(图画)。”

    回想着朱贺霖被逼着画小狗时的臭脸,苏晏忍不住想笑,又捂着酸软无比的腰身暗骂:“还真的是狗,什么都敢乱试!”

    暮色时分,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苏府门口的羊角灯亮起,照亮停在石阶下的马车。

    荆红追举着一把木芙蓉树皮制成的油纸伞来迎接他。苏晏出了车厢,往伞下一钻,荆红追就扶住他的腰身,低声问:“大人纵欲过度,下盘虚浮,可要属下抱进去?”

    苏晏:“……”

    略带尴尬地掐了荆红追一把,苏晏摆出当家老爷的气势:“你要吃醋就光明正大吃,不必顶着一张忠犬脸说酸话。”

    于是荆红追冷着脸,道:“大人的好兄弟来了,说查抄的府邸还没还他,要借宿,赖在主人房不肯走。”

    七郎?苏晏心里一慌,转身就往马车走:“阿追,我忽然想起还有些急要政务尚未处理,你送我回文渊阁。”

    荆红追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有属下在,大人怕什么。难道怕属下会胳膊肘往外拐?”

    苏晏道:“阿追的胳膊肘自然是拐向我的,只是你也说了,我现在这样子……

    不好见他。”

    “不好见他,好见谁?大人只管说,属下送大人去。”

    “——阿追!”

    “属下在。大人想去皇宫,还是豫王府?豫王午后还来过一趟,没等到大人就走了,说他不日要启程返回大同,请你过府宴饮。要不,今夜便去?”

    苏晏咬牙:“不去皇宫,也不去豫王府。”

    “是要出城,去雨后风荷居?那大人得赶紧了,趁城门尚未关闭。”

    “不去!”

    “那是要去北漠?路途遥远,且容属下回屋替大人收拾一些衣物与用具。”

    苏晏使尽全力,把荆红追拽进了车厢里,贿赂给他一个浓情蜜意的吻,把贴身侍卫从冷脸吻成了红脸,软语求道:“阿追,好阿追,别吃醋啦。你知道七郎的性子,要说真有这么明显,往他面前去无异于挑衅,他一准又要疯。我好容易把两头摁住,再弹起来,累的都是我。”

    荆红追没原则地认输了,不,应该是很有原则地认输了,毕竟他的原则就是自家大人的意愿。“那我把他赶走,让大人回家好好休息一晚。”

    荆红追正欲下车,又被苏晏抓住了衣袖,“别赶他……

    这样,你交代小北告诉他,我今夜宿在文渊阁的廨舍,不回来了。然后你带我悄悄翻墙进去,我今夜睡前院客房。”

    荆红追问:“那我呢?”

    苏晏不假思索:“你当然睡你自己那间厢房啊,难道还跟沈柒一同挤主屋?”

    荆红追眼底带了些凉意,顺从地道:“好。”

    半夜三更,苏晏从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中辗转醒来,睁眼便见床沿坐着个黑影,窗边还站着一个黑影,登时吓一跳:“——谁!”

    一点火星划过半空,桌面烛焰幽幽燃起,昏黄光晕映出屋中两名男子的轮廓。

    沈柒坐在床沿,皮笑肉不笑地道:“身为客人,怎好霸占主屋,害主人只能偷偷摸摸睡客房?我来同你换一间。”

    苏晏干笑:“不必了,我睡得挺好,换来换去多麻烦,你回去继续睡吧……

    阿追!”

    他咬牙叫,知道沈柒会发现他,跟荆红追脱不了干系,这下两个满肚子酸水的狗比凑在一块,怕不把他一人一口分吃了!

    荆红追走上前,应道:“属下在,大人有什么吩咐?”

    苏晏挤出个温和宽容的笑:“你替我送一下七郎……

    算了,你俩想待这间就待吧,我走。”

    他花了后半夜加一整日的工夫,终于走下了这张床。

    第460章

    他的河清海晏(大结局)

    翌日入夜,朱贺霖没出席豫王的送别宴,但派內侍送来了饯行之礼。

    苏晏负气之下赶走了荆红追和沈柒,此刻径自坐在铺地的琉璃色凉簟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显得有些精神萎靡。

    豫王拎着酒瓶坐在苏晏旁边,十分随性地搂住了他的肩膀,调侃道:“怎么,被妖精吸干了阳气,打不起精神应付本王?”

    苏晏顺势把头往他肩上一枕,打了个大呵欠:“都是狗比……

    若非放不下朝政,我就随你去大同。”

    豫王哂笑:“昨日朝会上的事本王可听说了,提前向首辅大人道声贺。想必今后更是日理万机,不可能来大同找本王喝酒了罢。”

    苏晏喝出四五分醉意,拍着豫王的大腿道:“胡说!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每个月都去!妈的个个都是醋缸子,还是槿城好,老司机,玩得起,不黏人,懂放手。”

    “可不是,本王知情识趣,不像那些个如狼似虎的愣头青,只会让你心累。”

    豫王甜言蜜语地哄着,从他肩背往下摸去,“本王明日一早启程,清河来五里驿送行如何?”

    “送行就送行,不要乱摸。”

    苏晏借着酒意拍掉豫王的手,“老子腰酸,腿酸,屁股还痛。”

    豫王用他那低沉华丽的声线,把苏晏熨烫成一片酥麻的波浪:“本王这里有上好的滇南秘药,治疗肌肉酸痛最是有效……”

    苏晏打了个酒嗝:“药拿来,我自己上。”

    “那不成,这药有专门的工具,须得先敷涂于其上,才能送到你够不着的地方。”

    “……

    我还没醉,别想忽悠我!”

    苏晏一个巴掌拍在豫王俊脸上,打蚊子似的发出脆响,“朕要禁欲一个月,哪宫都不宠幸!”

    豫王笑着将他放倒在玉簟上:“陛下英明。这禁欲令就从明日本宫走后开始施行,如何?”

    -

    苏晏打定主意要禁欲。

    他严防死守了十日,挡掉好几波禄山之爪,修生养息到精气都快溢出来了。

    这日散了衙,苏晏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琢磨着阿勒坦远在北漠、豫王应是已至大同,叫狗不咬的朱贺霖、咬狗不叫的荆红追与又会咬又会叫的沈柒都被他牢牢拦在篱门之外,唯独就是皇爷那边半点动静也无。

    十日没见面了,皇爷难道就不想他?

    我忙于政务,你一个优哉游哉的退休老干部忙个啥呀,居然连面都不露一个。

    苏晏越想越委屈,吩咐车夫:“调头!不回府了,出城去。”

    马车进入城郊野地,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行至一处隐蔽的别院。别院清幽雅致,院中溪泉林木、水榭楼阁错落有致,大门口挂的匾额上写着:“雨后风荷居”。

    苏晏跳下马车去敲门,见门扉虚掩着,便举步而入,一路穿过花圃假山,果然在荷花池边的凉亭里,见到正在喂鱼的景隆帝。

    景隆帝身着鸩羽色的夏日薄衫,背对着他微微俯身洒鱼食,薄绸子被荷风一吹贴在身上,勾勒出劲健的腰身与长而结实的大腿线条,从背后看浑然是个青年模样。

    苏晏喉咙发紧,咽了一下口水。

    他一时兴起,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背后蓦然抱住了对方的腰身。谁知对方就像脑后长眼了似的,岿然不动地喂着鱼,嘴里淡淡道:“今日有空了?”

    苏晏把脸颊在景隆帝肩背上蹭了蹭,哼哼唧唧地道:“日日都有空,从早闲到晚,宁可在院子里莳花弄草、下棋喂鱼,都不来看你!”

    这哪儿说的是自己呀,分明是在指责他。景隆帝嘴角扬起笑意,拍着指间的鱼食碎末,慢条斯理地道:“朕听说你最近又要忙着升官,又要忙着安抚后宅,一心多用辛苦得很,故而就不去叨扰了,心想你若得空,自会来见朕。你看,这不就来了么?”

    苏晏听对方语气淡定自若,难免生出了一股酸溜溜的失落感,觉得相比其他爱人,景隆帝对他似乎并非十分上心,至少此时没流露出多少思念之意。

    “来,舀勺清水,帮朕净手。”

    对方一吩咐,他下意识地拿起木勺,去旁边的流泉口盛了一勺清水过来,心里委屈更甚,隐隐生出恼意。

    景隆帝洗净双手,取桌面帕子擦了擦,方才转身正眼看他:“朕瞧瞧……

    唔,是有那么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样子了,只是气色还养得不够好,眼下青影尚未完全消尽。贺霖那里不是收了几瓶回春丹?拿来补一补。”

    苏晏越听越觉得不对味,说这是揶揄吧又透着关怀,说是吃醋吧又感觉更像敲打,总之就是很

    “景隆帝式”。

    回头想想,虽说因为他误服了

    “关山月”,濒死还生才换来这六个男人不再互相致对方于死地的不稳定和平局面,但景隆帝却是其中最心思难测的一个。

    直至今日,苏晏也没把握说朱槿隚在这段多边关系中,是否真能容忍朱槿城与朱贺霖的存在,更别提另外三人了。而此刻见了对方这番情态,他甚至开始怀疑,他们两人之间是否又渐渐退回到君臣关系,顶多就是较为亲密的君臣关系?

    景隆帝才是六人中独占欲最强的一个,所以在逼他做选择失败后,打算用这种看似温柔体贴、实则一点点疏远的方式,逐渐淡化他们之间的情感——想到这点,苏晏就心梗得想揪住对方狠抽一顿。

    “怎么不说话,想陪朕手谈一局么?”

    景隆帝和颜悦色地看着他。

    苏晏陡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朝景隆帝猛扑过去,把猝不及防的对方撞得踉跄几步,后背抵在凉亭柱子上。强吻着这位尊贵的太上皇时,苏晏心头涌起

    “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的快感,险些把对方舌头都咬破了。

    景隆帝任由他把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摸,没阻止他撒野,但也不像从前那般热切回应,耐心地等他停下喘口气时,方才问道:“清河想要朕?”

    苏晏咬着他的下颌轻轻磨牙:“难道皇爷不想要我?”

    景隆帝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正待开口。

    苏晏骤然爆发了:“不想就不想吧,臣也不是什么死皮赖脸之人,皇爷尽可以放心。”

    他怀着悲愤的伤心,潦草地行了个礼,转身方走了两步,脑中忽然闪过朱贺霖曾经说过的话,魔音灌耳般把他炸得一哆嗦——

    “我就说嘛,我爹他都一把年纪了,力不从心也正常。”

    细细一算,景隆帝也是四十岁的人了。无论年轻时多么生龙活虎,年岁渐长了难免会机能下降,莫非真被朱贺霖说中,如今的景隆帝,真的是力不从心了,又担心会让他失望,所以才拒绝他的求欢?

    苏晏越想越觉得揭开了真相,他感到一阵难过:在皇爷看来,难道他苏晏是个重欲之人,没了鱼水之欢,感情就会随之消磨?这也未免太瞧不起他了!

    他憋屈得要吐血,又转身回到景隆帝面前,一脸正色:“那不重要!”

    “什么不重要?”

    “做那种事,于我而言并非必要。”

    苏晏肃然道,“就算真的力不从心,也丝毫不会影响我对槿隚的感情。你看我们这五年来也只有过一次,不是么。”

    景隆帝神情僵硬,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有那么一瞬,苏晏仿佛看见他眉宇间腾腾地升起了黑气。

    “朕方才忍着不动你,你以为原因是……

    朕不能人道?”

    景隆帝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了这句话。

    苏晏安慰道:“皇爷言重了,肯定没到‘不能人道’的程度,顶多也就是力不从心。其实这很正常,大部分男人年纪稍长之后——唔!”

    景隆帝一把将他扛在肩头,快步走过凉亭外的回廊,进入最近的一间轩房,连房门都来不及关紧,就将他扔进床榻,扑了上去。

    苏晏刚叫了声

    “皇爷轻点”,薄衫便在惊呼声中被扯裂。

    “岂知荷待雨,终年唯一期……

    卿的怨念,朕收到了,卿的怀疑,朕现身说法。”

    景隆帝朝他露出一个威慑力十足的浅笑,“这五年来积蓄的雨水,朕一口气全浇灌给你,你接好了!”

    苏晏的马车一夜未归。翌日清晨,回城的马车在停在自家门外,许久不见人下来。苏小北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开门时看见,忙走下台阶,来到车门外唤道:“大人?大人何时回来的,可要下车回府?”

    车厢内传出苏晏有气无力的声音:“阿追在吗,叫他来接我一下。”

    苏小北愉快地说道:“追哥在家,沈大人也在,大人回来得正是时候,可以一起用早膳。”

    -

    清和二年六月初七,苏晏在他二十二岁生辰这日,迎来了仕途上最重要的一次晋升,被任命为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官加少师与太子太傅,位列三孤。

    ——八年之后他又被加封太傅,成为大铭史上唯一的三公兼三孤,按照后世说法就是

    “官当到这份上,也没谁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苏晏升为首辅的第二日,沈柒的封赏诏书也下来了,正式任命其为锦衣卫掌印指挥使,兼五军都督府总都督的荣衔。

    “锦衣卫指挥使”可以有很多人,包括荫袭的,恩赐的,挂名的……

    但只有加

    “掌印”

    或“掌本卫事”的那个,才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主官。

    五军都督府总都督虽是个荣衔,但极少授予在任者,要么是死后追封,要么是像前前任锦衣卫指挥使袁斌那样,退隐致仕后授予。

    沈柒年纪轻轻把这一实一虚都拿到了,一跃成为本朝炙手可热的权臣,有人说他是

    “袁斌第二”,也有人说他

    “犹胜袁斌”。

    更令人称奇的是,清和帝明显不喜欢他,时不时给他甩脸子、下绊子,有时气过头还拿他下诏狱,没过多久又给放出来。众臣看沈柒在朝堂风浪中颠簸,仿佛时刻踩着刀锋,一个摇晃就是粉身碎骨,多少恨他入骨的人等着看他倒台,可等了一辈子,他偏偏就是没倒过。

    还有一个传奇,就是本朝唯一的镇边亲王——豫王。清和帝将他的本名

    “槿城”

    赐还之后,豫王数次上书要改封号,要么用回原本的

    “代王”,要么再另封一个“靖王”

    之类。但在某次回京,去了城郊的一处别院盘桓半日之后,豫王就再也没提过改封号之事了。

    豫王常年地在京城与大同之间来回奔波,所乘坐的天工院橡胶轮胎马车,把两地之间的石板驿道从一丈多宽,轧成了三丈宽。每次他回京,清和帝都嫌弃得要死,后来连城门守军都懒得验核身份,看到插着靖北军黑色帅旗的天工院马车就直接放行了。还有几次,豫王离京时似乎带走了什么重要人物,惹得清和帝龙颜大怒,派锦衣卫去大同追讨,但到底也没拿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叔怎么样。

    而北漠那个打着进贡的旗号来京城骗吃骗喝的圣汗阿勒坦,鸿胪寺的官员更是不想提他,反正他们每年都要奉命吹奏两次送客曲,连吹几昼夜,嘴都吹麻了。

    终其一生,清和帝都对御驾亲征有着难以磨灭的爱好,可惜机会难得,能不被文臣言官们反对与制止的亲征只有寥寥数次,一次是荡平王氏乱军,剩下的都落在兵发北漠,把休假远游的某人给接回来上了。

    至于人称

    “苏相”

    的内阁首辅苏晏,一生成就非凡,功绩不可尽数。在位极人臣之后,他仍致力推广格物学,支持天工院的奇技研发,整顿吏治,提拔人才治理黄河水患。

    他一力取消大铭皇室

    “永不减轶”

    的供养制度,恢复为“三世而斩”,将各地宗亲强占的占全国良田半数的官田、皇庄、王府私田全部归还百姓。

    他力主放开海禁,变私贩为公贩,设立市舶司管理合法的海外贸易并征税,同时加强建设水师,把侵犯大铭藩属、挑衅广州海岸的西班牙与葡萄牙舰队打得抱头鼠窜。

    他在奴儿干都司的双子城附近建立了一个新的海港,取名为海参崴,此港深水无波,天然不冻,成为大铭海航线东北端最重要的贸易与国防港。

    ……

    他留给后世的一条最简短的介绍,是这样写的:

    苏晏,铭朝著名政治家、改革家、外交家,因其放眼看世界的眼光与力主推动科技发展被一部分铭史研究者怀疑为

    “穿越者”,活跃于铭圣宗、铭武宗两朝,辅佐两代帝王开创

    “圣武盛世”,成就大铭第一首辅的美名。

    -

    苏晏,苏清河是何许人?

    有人说他是一个时代的光曜,也有人说他只是历史长河的微尘。

    他曾独自于黑暗中举火,向着远方光亮处坚定前行,却也情愿为身后的一声声呼唤停留。

    他付出了许多,同时也得到了许多。而他最为重视的、相伴一生的那些人,从少年时期到垂垂老矣,哪怕眼睛变得再浑浊,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亮起来。

    他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倾其所爱,尽其所能。

    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丰盛的时代,承续着人们最朴实也最宏大的愿望,以万里江山为卷,以浩浩人烟为笔,书写出一句:

    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再世权臣

    ·

    正文完】

    ————因为作话塞不下,不得不占用这里的完结感言————

    打下

    “正文完”

    这三个字后,仿佛蜕了八层皮,有种兴奋的疲惫。从

    19

    年

    3

    月

    31

    日开始连载,至

    22

    年

    1

    月

    16

    日终告完结,耗时两年零九个半月,平均更新时间基本在凌晨

    1-3

    点,利用业余时间写了整整两百万字。期间经历工作变动、家人生病、意图写死角色被万人痛骂、断更又复更、因为社畜的加班属性长期熬夜写文导致身体亮红灯……

    种种一言难尽的坎坷,终于顺利完成了这个故事。

    作者写故事,追根究底还是为了在文字中寻找精神共鸣,所以过多地参与了读者群的剧情讨论,有利也有弊,有苦也有甜。感谢看完全文的你们不离不弃的陪伴。番外我会陆续更新,想看什么,可以在本文评论区留言,感兴趣的我会写。

    这将是我唯一的一本多元感情线大长篇,今后不会再写这个类型了。新文开文不定,等我休息一阵子,把身体调理好。与《再权》有关的其他项目,我也会随进度更新信息。

    最后再说一遍:感谢你们,热爱你们。写文是我永远的兴趣爱好,除了死亡,没有人能剥夺。

    第461章

    番外之御帐春

    第461章

    番外之御帐春

    “你是翻倍赚,朕却亏死了……这辈子除了你,就没爱过第二个人。”

    苏晏听了,内疚顿生,把嘴里那句“光天化日的别乱来”给咽了回去。朱贺霖趁机对他耳语:“有些新到手的小玩意儿,学生不会用,老师,你来教教我嘛~”

    他揽住苏晏往寝殿去,在踏板外蹬掉鞋子,硬拉着对方爬上拔步床。

    最豪华的拔步床有顶、有底、有三壁,通道纵深好似个两进的小厢房,外间可摆放小型柜架、桌椅,深处是八步宽的床榻,带围栏与床尾柜。

    苏晏见朱贺霖熟门熟路地去开床尾暗柜的柜门,想起这位小爷满柜子的香艳话本,忍笑问:“什么东西藏得这么隐秘,新话本吗……”

    朱贺霖从柜中取出个匣子,目露兴奋地打开——

    苏晏探头看,匣中是许多金属圆球,累累坠坠用红绳系成一大串,大的有如榛栗,小的亦有龙眼大小。他见金属球表面花纹浮凸,十分精巧,便伸手拈起几个,却不料入手忒沉,似乎不是空心,但也不是完全的实心,内中摇摇有物。

    正在好奇翻看间,那金属球陡然震动与旋转起来,在他掌心搏跃不止,互相撞击之间发出嗤嗤的响叫,仿佛活物一般。

    苏晏猝不及防之下把这响铃球一丢,朱贺霖伸手接住,笑道:“这是云南缅甸国里出产的,叫作勉子铃。据说缅地有淫鸟,大如鹏,遇人辄啄而求合,其精淋于衣上。土人采其精成丸,以铜裹之如铃,近人肌肤稍得暖气便径自跳跃、切切有声,置于几案则止,实乃一奇。”

    什么淫鸟之精,扯淡!苏晏不信奇谈,对这自发而动的勉子铃却更好奇起来,又拿起一对翻来覆去地研究,倒被他琢磨出一些端倪来:“这里面放的应该是水银,外面包薄金一层,再浇汁,再裹薄金……如此裹个六七层后,成了个密封圆球,内中水银流动时,便会震得金球乱滚。至于响声,许是因为球体内还铸有金属舌。真有意思,照这个震动速度,动能会有多大……”

    朱贺霖见他一门心思研究物理去了,悻悻然地从他手中夺走勉子铃:“别管什么水银、动能了,把朕这里当天工院是怎的?”

    苏晏觉得小皇帝这气生得莫名其妙:“不是你说有新奇玩意儿不会用嘛。我不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如何教?”

    朱贺霖龇牙而笑:“那行,你再研究研究这个。”说着,他从匣子的下层又取出一物,套在苏晏的三根指头上。

    苏晏见是个毛茸茸的套环,颇有弹性似的,朝外的一圈密密麻麻地生着纤长而翘的棕黑鬃毛,触之软中带硬,韧劲十足。

    “这个……轻微的皮革味儿,是动物身上的哪个部位?”

    “是骆驼眼圈炮制而成,据进献的内官说,比市井间用的羊**效果好。”

    “——哈?”

    “还有这些,”朱贺霖又拖出个更大的匣子,把里面的物件一股脑倒在被面上,“也请老师品鉴品鉴。”

    半尺多长、端头分岔的整根鹿茸,浸了药的白绫带子,连着束腰链的悬玉环,曾经在梧桐水榭见识过的锁阳托……最扎眼的是一套玉石镂雕的角先生,从小到大总共四个,或直或弯,有棱边有螺纹,中空注入滚水,触手烫热。

    “这、这不是……”苏晏把脸都看绿了,这下算是彻底明白,咬牙喝道,“朱贺霖!你休想!我苏清河就算死,从金水桥上跳下去,也绝不允许你把这些玩意儿用在我身上!”

    他气鼓鼓地转身欲走,被朱贺霖一把捉住衣袖拽回来,抱住腰身挨挨蹭蹭:“学生虚心求教,老师何以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启蒙之日至今已近一载,学生夜夜空守孤枕,只能抱猫而睡,后来连猫也嫌燥热弃我而去,大好男儿孑然一身,老师难道就半点不心疼?”

    苏晏听他说得可怜,缓住脚步回头望了望,看见被面上琳琅的器物又心惊肉跳,把头一扭:“不心疼!你要是真耐不住,那些玩意儿尽管自用,我走了!”

    朱贺霖这会儿箭在弦上了,纵死也不会放他离开,便使了蛮力将他拖上床,口中恶狠狠道:“你是我爹重金聘娶的续弦,如何不守男道,丈夫新亡便与小叔私通?竟在灵堂做下这等淫.荡无耻之事!”

    苏晏被雷得几乎忘了挣扎,随即一巴掌扇过去:“胡说八道什么,看话本走火入魔了你!还咒你爹?”

    朱贺霖抓住他的手腕,呵呵一声:“演演而已嘛,我爹又听不到。再说怎能算咒呢,后面还有假死还生回来怒杀亲弟的戏份呢。”

    苏晏气到笑,嘴角都抽搐了,用手肘死命捣他:“滚你的蛋吧!老子才不跟你玩什么cospy!”

    朱贺霖又换了副凌傲面孔,一手扼住他的双腕压在床褥,一手按着他的心口,冷冷道:“你便是那昏君囚在冷宫里的‘妖孽皇子’?为君者荒.淫无度、不辨忠奸,反听信方士的鬼话,无怪乎亡国。你是昏君血脉,同样留不得,若向本将军屈膝求饶,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苏妖孽腰身下硌着个大号的角先生,挣不开,无奈道:“真不玩了,皇上可饶了我吧!”

    朱贺霖道:“本将军刚刚诛杀的暴君,凡急于劝我取而代之的都被我狠狠罚了,你倒比他们更急,直接‘皇上’就唤上了。也不知是为苟活而奴颜谄媚,还是为复仇而假意逢迎?”

    苏晏见他越来越入戏,知道不陪着演一把怕是脱不了身,于是面色凄然,低声道:“都不是,同仇敌忾而已。自从他赐死我母妃,又将我囚在冷宫日夜折磨,我便与他不是父子,只是仇人。”想想觉得似乎仇恨力度不够,又补充道,“他还无视累累功勋杀了我挚爱之人,血债之下何有亲情可言?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我自认并未对不起君与国,却是他们对不起我!”

    朱贺霖手上劲力一紧,逼问:“你口中挚爱之人是哪个,莫非是因通敌叛国被千刀万剐的沈指挥使?”

    苏晏回以瞪视:“他才没被剐……呃,才没通敌叛国!这都是你们的离间之计!”

    朱贺霖反问:“昏君若有识人之明,纵使离间之计焉能奏效?”

    苏晏无话可说,沉默片刻后道:“便是你们不杀我,我也生无可恋,请将军给我个痛快。”

    “我若是不给呢?”朱贺霖俯身贴在他耳畔,唇齿间热气微吐,“仇人一死,你就生无可恋了?那么再结个仇人如何,你又会用何等方式来向我复仇?这么一想,比杀你有趣多了。”

    感觉腰间衣衽系带被拽断,苏晏变色道:“你要干什么?!”

    “干你。”对方语声冷酷地答,用力撕开他的裤子,“皇宫里搜出不少淫乐之物,都说贵国皇族最擅长房中术,何不亲身示范一番,让本将军见识见识?”

    苏晏扑腾起来,连声惊叫:“不要!别拿那个!”

    朱贺霖强行压着他俯卧的身躯,掂了掂手里的角先生,丢在旁边,拈起几枚龙眼大小的缅铃,放在他的腰窝。那铃儿一近人体便发出嗡鸣,在光洁的肌肤上震荡跳动,苏晏腰窝一凉之后一阵麻,骤然起了身鸡皮疙瘩。朱贺霖轻抚他泛起寒栗的裸背,哂道:“冷么?无妨,一会儿就热了。”

    缅铃跃上圆润臀肉,又沿着臀缝接连滚落,最后一枚停留在双丸间的凹陷处打转。苏晏挣脱不得,于是拱起腰胯,想让它继续滚下去。朱贺霖却伸手接住,将那枚震颤不止的缅铃紧贴在了他的后穴口。

    苏晏的一声“别”在冲出口时化作惊喘,不仅腰臀,整个身躯都细细地颤抖起来。朱贺霖用手指抵着缅铃,感受穴口红肉在震颤中变得惊人的柔软,翕张着吐出点点清液,竟使那枚打湿后的缅铃被指尖一点点推了进去。

    “不要……啊!拿出去……”苏晏扭动腰胯,想把缅铃与手指一同挤出体内。

    朱贺霖鼻息粗重,额上渗出细汗,指尖将缅铃顶得更深:“拿出去?你下面这张嘴可不是这么说的……它还嫌不够吃。”

    缅铃被肠壁挤压着,振摆得越发厉害,又被紧紧顶在关窍处,苏晏在酥麻的快感中忍不住呻吟出声,穴口吮咬着对方指根,还真是不够吃的模样。朱贺霖见状,塞了第二枚,眼见没两下吞进去,遂又挑了个大如榛栗的,用小号角先生抵着,缓缓推进去。

    那镂雕的角先生中间灌热水,透过玉石散出的温度比肠道还热一些,坚硬浮凸的螺旋花纹一路刮擦着肉壁,将缅铃顶进了肠道深处。苏晏只觉腹内又烫又酸,痒进了骨缝里,像条雪白的鱼在被面上扭动,简直要被快感逼疯。伴随着每一下动作,缅铃串儿在他体内发出嗡嗡震鸣,滚动着、翻跃着、旋转着、撞击着,直把人三魂七魄都要震散了。

    苏晏绞着一双白皙大腿不住磨蹭床褥,十指抓挠得被面欲裂,情不自禁地大声呻吟,又觉丢脸似的紧紧咬住被角。

    朱贺霖见此情态,即便自身胀硬难当也强行忍住,手把角先生来回抽送,刮一阵,擂一阵,研了数十研,撬了百余撬,直把身下人弄得肠液汩汩直流,将滑不留手的角先生失手掉了。

    苏晏长长地抽了口气,如释重负,又像不满,啜泣着求他把缅铃也掏出来。

    朱贺霖咬牙强忍,解开龙袍褪下裤头,用白绫带子缠紧自家阳根,又取了个大号的角先生重新灌了热水,插入对方湿漉漉的穴口。

    苏晏被烫得一哆嗦,从些微疼痛中竟激发出更汹涌的快感来,体内缅铃便是这快感海浪中的大鲲四下游弋,巨大尾鳍拍打着最为敏感的关窍,把他拍得魂摇魄乱,失神般胡乱叫着吃不消要死了。

    朱贺霖将他摆成跪伏的姿势,一手撴着没入后穴的角先生,一手伸到他胯下握住勃发的阳物套弄,粗声粗气地问:“干得你快不快活?”

    苏晏只是啜泣。角先生狠狠一突,他失声哭道:“快活……快活死了!”

    朱贺霖趴在他汗湿的后背,牙齿咬住他的后颈肉不轻不重地磨着,手上动作不停,苏晏一阵阵发抖。朱贺霖又道:“还以为你惯经人事,是个会顽的,一试才知道这么禁不住,莫非你那个被剐成骨架子的‘挚爱’没肏过你?”

    苏晏哭着骂:“他活得好好的,你再咒他,我——啊!啊……我杀了你……”

    朱贺霖松手放他射出来,然后拍了拍他颤巍巍的臀肉:“你就用这张叼着玉势不放的小嘴杀我。尽管恨吧,仇恨会让人活得长长久久。”

    苏晏从漂浮的白光中慢慢落地,半死不活地喃喃道:“我不玩了,你把那些要命的东西弄出来……”

    朱贺霖抽出角先生,扶起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将他面朝外抱着,抬起他的一条腿挂在臂弯,语调与胯下阳物一样坚硬:“我手指够不着,你自己排出来。”

    苏晏又羞耻又难堪,抬手遮住眼,腹肌配合着穴口一点点用力,将体内异物逐渐往外推送。一枚大缅铃犹自振动着,撑开穴口挤出来,裹着油亮的清液落在被面,静止不动了。苏晏掐着朱贺霖的胳膊,将手指移到嘴里咬住,依然经不住溢出了颤抖的呻吟。

    朱贺霖低头吮咬他的肩颈,嘶哑道:“还有两个,继续。”

    苏晏颇费了番力气,才把深处的两个小缅铃也排了出来,累得气喘吁吁,手指尖也不想动一下。

    朱贺霖将苏晏平放在床褥上,这才把系在自己阳根上的白绫带子解了,紫蔗似的硬邦邦一根,比之前又粗大一圈,想来是浸过药的白绫起了效果。他将那骆驼眼圈抻开了套在龟头后方的环沟里,但见本就棱边外翘的钝头上,一圈细密长毛向外戟张,勃然怒发,茎身上青筋跳动。

    苏晏见了心惊胆战地叫:“别进来……把那圈儿摘了,摘了!”

    朱贺霖抓了个枕头垫在他腰后,分开他两条脱力的长腿,故意用那圈柔韧而不失硬度的骆驼睫毛扫弄绵软湿透的穴口。苏晏再次颤抖起来,从肌理深处泛出了红晕,云蒸霞蔚般铺满全身。朱贺霖双手扣住他的腰胯,将阳物一寸寸挤入,那些毛发一路刮擦肉壁,犹如千万触手轻轻抓挠,直把苏晏逼出一声尖叫。

    “摘了圈儿,哪能让你如此快活?”朱贺霖一面缓缓抽拉拖拽,一面注视苏晏潮红的脸颊与迷蒙眼波,心底暗自庆幸提前用了回春丹,不然还真怕敌不过这口妙不可言的玉壶,要如上次一般没几下就缴械投降。

    苏晏被缅铃震掉了半条命,仅剩的半条也在这百爪挠心的骆驼眼圈里化成了一滩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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