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课途中，周怀夏基本没有抬过头，只拿出过两次手机，她放在下面，一直坐在旁边的陈丹并没有瞥见手机内容。
直到下课后，在她邀请和周怀夏一起去吃午饭时，被拒绝了。
“抱歉，我有点事要处理，下次吧。”周怀夏踩上自己那辆滑板车，往校外去了。
陈丹站在原地片刻后，并未前往食堂，而是朝周怀夏的方向追了上去，目标踩着的那辆滑板车速度太慢，陈丹轻而易举便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周怀夏一路骑到校外，将滑板车丢在咖啡馆门口，走进去环绕一圈，发现这里似乎新装修了，她很快朝一楼最角落走去。
“田队。”周怀夏坐下，打招呼。
田弘今天和周怀夏联系，说有事要谈，她便约在了校外咖啡馆。
“这段时间我托朋友打听临港市有没有失踪的四五岁小女孩。”田弘从临港回来，并没有就此打住。
周怀夏看他：“有吗？”
“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临港有八十五起类似的报案，但其中七十四起均已找回，剩下十一起案件，全部是出了意外，部分寻回了尸体。”田弘拿出一份文件夹翻开，“这是那十一起案件中意外身亡的小女孩照片，你看看有没有符合的。”
周怀夏快速翻了翻，丝毫不意外：“没有。”
田弘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也猜到了，能把痕迹清理那么干净，对方也不可能回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只是出于刑警的职责，他还想多查一遍。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田弘点了杯拿铁，周怀夏要了两杯美式。
田弘挑眉：“还有谁过来？吕谨还是沈亦？”
周怀夏朝玻璃窗外看去：“不是，他来了。”
田弘回头，顿时诧异：“孔平？”
孔平从外面进来，周怀夏往里坐了坐：“孔哥。”
见到周怀夏没事，孔平稍微放下心：“我只有一天假，今晚就要回部队。过来是想问问你之前……发生了什么。”
虽然边指挥说他们没事，但周怀夏身上那么血，他总觉得不放心，何况……
田弘在对面听完，反应很快：“你知道了邮轮上的事？”
“邮轮？”孔平先是一愣，随后道，“我只见到几张关于你们的监控照片。”
咖啡这时候端了上来，三人沉默片刻，等店员离开后，周怀夏才开口：“孔哥，你从哪见到的监控照片，军方给的？”
孔平转头看她，郑重其事道：“周怀夏，我来是想提醒你，不管之前你们在做什么，别再继续下去，他们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的，就连我……也不清楚他们底细。”
他在部队称得上优秀，无数次死里逃生，战功斐然，曾一度认为自己是站在军方个人武力值最尖端的那一波人。
然而却被告知即将进入选拔考察阶段，也就是从那时起，孔平才意识到军方还有另外一支尖端力量。
如果不是在最后一次任务中双手被毁，他便有机会进入那支队伍中。
事情已经发生，谈不上遗憾，但孔平不希望周怀夏几人以身犯险。
田弘问：“他们是谁？也是军方？”
孔平点头：“我没进去过，不清楚，只能告诉你们，他们非常厉害。”
“孔哥。”周怀夏目光静静落在玻璃窗外，“我们不继续，对方就会不接触我们？”
“你们……”孔平皱眉，“到底在做什么？”
原先田弘刑警在精神疗养院还对他们有所防备，如今看来也上了周怀夏一行人的船。
“救人。”周怀夏回头看孔平，缓缓道，“救像孔哥你这样本不该出事的人。”
孔平沉默半晌后道：“……我还是那句话，有事来找我。”
这次周怀夏答应了：“好。”
……
咖啡馆外，对面街道的一家店内，陈丹按了按耳麦，发现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电流断断续续滋啦的声音。
奇怪。
他们的设备都是最好的，不可能出现信号不好的情况。
多次尝试后，依旧如此，粘在周怀夏背上的窃听器始终毫无用处。
陈丹只能联系上峰。
指挥室内，边朗黑着脸看桌面上新拿来的资料：“他是提前预料到有人窃听？还是纯粹吃饱了没事干，钱烧手？”
资料显示，整个咖啡馆被新装上了一层电磁层屏蔽材料，能够有效阻隔窃听频段。
“把这个人给我弄……”边朗说到一半，问旁边的人，“B021的资料确定做好了？不会被找出破绽？”
“技术小组确认了三遍。”
对付一个人需要一整个技术小组，也好意思说。
边朗按了按头：“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准备对周怀夏进行测试。”
……
三人在咖啡馆没有待太久，喝完自己杯中的咖啡后，田弘抬手招来服务员要结账。
服务员视线在周怀夏脸上停留片刻，随后摇头：“大老板说二老板和三老板进来都不要钱。”
田弘和孔平齐齐看向周怀夏。
周怀夏缓缓抬头：“大老板？沈亦？”
服务员点头：“是的，二老板。”
周怀夏：“……”
他到底什么时候把咖啡店买下来？难怪进来装修都变了。
田弘摇着头起身：“富二代。”
“那小子钱多。”孔平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周怀夏的背，“周怀夏，我走了。”
周怀夏抬头：“孔哥，谢谢。”
他可以不来提醒，却专门飞到S市来一趟。
孔平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对她挥了挥，径直走出咖啡馆，伸手招了辆出租车坐上去。
他手从兜里拿出来，两指上有个黑色微型窃听器。
孔平将微型窃听器翻过来，看向背面，刻有一行数字“923”。
果然是他们。
——923所。
47第
47
章
黑色微.型窃听器随风吹落在路面上，被来往的车辆碾碎，接收器发出刺耳一声，让陈丹不由自主偏头，她伸手将耳朵内的接收器取了出来，视线落在从咖啡馆中走出来的周怀夏身上。
窃听器被孔平拿走了。
陈丹心知肚明。
田弘也已经离开，周怀夏在咖啡馆里停留片刻，出来时手中拎着一袋东西，她仔细戴上全盔，将袋子挂在把手上，便踩上电动滑板车，准备穿过马路回校。
陈丹见状，结账起身，准备继续跟上。
路口有交警，看见一个戴着明黄色全盔却踩着辆电动滑板车的人，她板下还闪着彩虹灯光，实在太扎眼了，不拦都不行。
“你好，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电动滑板车不允许上路。”交警拦下周怀夏，看着对方抬起全盔玻璃，咳了声继续道，“按照规定，我们需要扣留器械，并处100元罚款。”
她要是没那么扎眼，溜过去也就罢了，现在只能按规定来了。
周怀夏愣住，下车问：“我戴了头盔，只过这路口，马上回校也要罚吗？”
学校大门就在对面。
交警：“上路就要，你戴了全盔也违法……下次可以提着过路口，进校再骑。”
周怀夏觉得刚才喝的咖啡苦味漫上来了，习惯了这车，现在觉得搭校车很麻烦，还要排队。
交警示意她报身份证登记：“十五日之后携带身份证和合格证及购买凭证过来。”
“哦。”周怀夏慢吞吞将把手上的袋子取下，报完身份证，缴完罚款后，把车留下，一个人孤零零返校。
见她进了校门，陈丹才走出店门跟上去。
被缴了车的周怀夏也不把头上的全盔取下，袋子挂在手腕，两手插衣兜里，低着头慢吞吞走进校车点排队上车，至于前后左右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她完全没注意，或者根本不在意。
陈丹：“……”
她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形象吗？
这次没有运动会，只是普通的日子，周怀夏排了一会队就成功坐上了校车，她顶着全盔安静坐在窗边。
陈丹犹豫了一下，控制钻进车底的本能，等下一趟校车再上去。
前后校车明明至少相差三四分钟，等陈丹下车返回寝室时，周怀夏还在前面慢慢走着，她险些被发现，不得不倒退回去，闪进旁边樟树后。
从宿舍大楼走到407只需要一两分钟，周怀夏愣是走出了十分钟。
她推开房门，吕谨坐在桌前看书，旁边大剌剌放着可乐。
周怀夏走到她面前，将头伸过去。
吕谨一转脸就看到一颗圆滚滚的黄色脑袋，下意识伸手拔掉全盔，看着额前已经生出汗的周怀夏：“你干什么去了？”
周怀夏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冷静的脸终于裂开，有点痛心：“滑板车被交警缴了。”
吕谨看了眼外面的袋子：“你去校外了？”
“嗯，这个不要钱。”周怀夏看着她将袋子里的咖啡和甜品拿出来，“沈亦把咖啡馆买了下来。”
吕谨拆开甜品的动作停下来：“……沈亦的钞能力是不是有点过了。”
正准备推门进去的陈丹，听见里面传来这句话，顿时侧耳贴在门上：沈亦超能力？不是周怀夏？难道目标选错了？
“吃吧。”周怀夏提着全盔，“趁陈丹不在，我没给她带。”
门外的陈丹：“……”
吕谨简直两眼泪汪汪，周怀夏果然还是和她第一好，虽然陈丹个子比她高，长得还温柔。
陈丹直接推门进去，吕谨才拿起叉子叉上甜品，嘴巴张了一半。
周怀夏无声挪回了自己桌前，吕谨闭上嘴巴，起身将手里剩下的甜品递过去：“吃吗？”
陈丹受宠若惊：“谢谢。”
寝室氛围有点说不清的古怪。
周怀夏下午没有课，她脱掉外衣，又爬上床睡觉。
这么久，她没再见过那个小女孩，好像只是自己一场错觉。
……
2月14日，情人节，白天学校内已经到处弥漫着股躁动，明明没有假放。
对此，吕谨评论：全是荷尔蒙作祟。
但非常利好她在图书馆看书，今晚人非常少，大家要么去约会，要么出去凑热闹了。
周怀夏照旧在寝室休息，晚上八点半忽然收到陈丹的消息。
陈丹：【怀夏，我肚子不舒服，你能不能帮我送个东西？我还在心理学院，小班这层楼的厕所。】
她发出去足足二十来分钟，始终没得到回复。
陈丹：……还没睡醒？
就在陈丹站在厕所里，思考要不要直接打电话过去时，耳麦中响起指挥的声音：“她过来了，正在上楼。”
陈丹：“周怀夏根本没回我消息。”
边朗站在远处一栋教学楼顶一间会议室，透过几大块监控屏幕看着心理学院：“B021，待会下楼把耳麦摘了，以防动手时掉出来，辛苦了。”
陈丹冷静回道：“收到。”
就在她站在厕所又等了五六分钟，周怀夏才姗姗来迟，她也不开口喊陈丹名字，直接一间一间慢慢敲过去。
陈丹立刻蹲下：“是怀夏吗？我在这里。”
周怀夏走到她那扇门前，从下面递过去一片卫生巾和纸巾以及一粒止痛药，也没说话，等人接过去，直接转身就走。
“B021你在哪？她下楼了。”边朗只在楼道监控中看到周怀夏，没看见021。
陈丹：“……厕所里。”
她将卫生巾撕开丢进垃圾桶内，匆忙出去：“指挥，我总觉得周怀夏有点怪。”
边朗没有忽略021说的话，但他在脑中过了一遍：“周怀夏没有让沈亦调查过你的身份，你应该没有暴露，第一轮测试继续。”
陈丹：“收到。”
说完她将耳麦取了下来，下楼追上周怀夏。
“怀夏，你怎么走了？”陈丹快步追上周怀夏，有些感激道，“我不太认识心理学院的同学，幸好你过来帮我。”
周怀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今天没有出去玩吗？”陈丹问道。
周怀夏：“没有。”
两人从楼上走到一层大堂，教学楼没人，只有惨白的灯亮着。
“陈丹。”一个二十出头的平头青年抱着一大捧玫瑰花从角落里冒出来，目光痴痴望着陈丹。
“我们快走。”陈丹一下子抓紧了周怀夏的手臂，见她看过来，小声解释，“他是我前男友，分手后一直缠着我，我不得已才转来心理学院的。”
周怀夏平时走路就慢，此时几乎被陈丹挟裹着往侧门跑，但那个平头青年的速度比她们快，直接冲过来，张开双臂拦住她们。
然后单膝跪下，举起玫瑰：“陈丹，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丹害怕地朝周怀夏靠了靠：“我们已经结束了。”
周怀夏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臂，丝毫挣脱不了，于是她站在原地没动。
平头青年见陈丹迟迟不收玫瑰，脸上的情绪从愧疚和期待逐渐转为愤怒：“刚才下楼你就一直在笑，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陈丹温柔面庞上透着为难和害怕：“我没有。”
“砰！”
平头青年霍然起身将玫瑰砸在陈丹身上，玫瑰花碎落一地，同时他挥拳过来，朝着她脸上就是一拳。
陈丹几乎倒飞出去。
旁边的周怀夏甚至能听到拳头砸在脸颊骨上的闷声，她皱眉看向倒在地上的陈丹，平头青年已经上前，抬脚就踹向陈丹。
陈丹弓身，面上十分痛苦，毫无反抗余力。
平头青年抓起她的头发就往旁边柱子上砸。
“砰！”
脑袋撞在柱身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B022，我要你现在脑中排除一切杂念，只想着杀了B021，越残忍越好。”对面那栋楼中的边朗望着一动不动的周怀夏，下完命令，转头问旁边的人，“确认沈亦没有查过陈丹？”
从四人离开临港后，他们家庭背景和经历早已经被调查得干干净净，尤其周怀夏来到S市和田弘手里几个案子的关联，全部完整呈了过来。
能力与否不说，周怀夏应该是个愿意见义勇为的人，而不是像现在，站在那一时不动。
心理学院大楼一层大堂内，平头青年毫不留情殴打陈丹，她嘴里已经有血吐出，四肢软塌，任由对方拖砸。
周怀夏眉心拧紧看着两人：“差不多够了。”
就在此时，平头青年脑中对陈丹的虐杀想法忽然短暂传给了周怀夏。
不是做戏？
周怀夏愣住，当即上前抓住平头青年的手，阻止他继续挥去下一拳。
弯腰的平头青年满眼杀气回头。
边朗紧盯着监控屏幕：“B022，全力攻击周怀夏，最后关头收手。”
平头青年毫不犹豫直起身，握紧另一拳，重重朝周怀夏面部砸去。
周怀夏没有躲闪，望进B022眼底深处，他的拳头忽然停在了半途，甚至有些颤抖，仿佛僵在原地。
几乎重现天河科技园一案中，田弘执法记录仪的一幕。
监控屏幕前的边朗倏地起身，左右走了两步：“让巡逻保安进去，B022撤退，救护车准备。”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穿着校园巡逻服装的保安冲进来，上前制服B022，随后拿起对讲机呼叫同事，不多时又有保安进来，查看陈丹伤情，并佯装拨打救护车。
B022退场，消失在周怀夏眼前。
“刚才发生了什么？”边朗问道。
B022：“突然大脑受到阻力，无法进行下一步。”
边朗俯身，按住对讲键：“B021，感觉怎么样？”
陈丹躺进救护车，吐出一口血沫：“死不了，周怀夏是不是发现我身份了？”
“不确定。”边朗直起身，“第二轮测试取消，换计划，把于明容教授的案子交给田弘。”
旁边有人惊讶：“这是我们的任务。”
边朗看着监控中跟着“保安”慢慢走出教学楼的周怀夏：“交给田弘，同时引导透露给吕谨。”
48第
48
章
保安突然出现，冲过来按住平头青年，被人干扰，周怀夏不得不回神松开手，她倒退数步，靠在大堂柱身前，看着保安迅速制服对方，又呼叫其他保安过来，检查陈丹伤势。
这期间，她站在那没有动过。
不是不愿意动，而是没办法动。
周怀夏清晰感知到这个人比曾经绑架他们的那个咬哥更难控制，对方的精神力量明显要强于咬哥，但她的能力似乎也有所增长，只是仍然无法自控。
不知过了多久，有救护车的急救医生和护士过来，将地上的陈丹抬走，打人的平头青年也被保安带走了。
另一边保安走过来，站在旁边说些什么，周怀夏听不见，只看见他的嘴在张张合合。
良久之后，周围空气中的声音才如潮水般涌进她耳中，保安的问话也传了进来：“同学，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周怀夏张口数次，终于能说出话：“23栋。”
保安引导她离开心理学院教学楼：“别害怕，我同事已经将人带去警察局了，放心，医生也一定会好好救你朋友。”
周怀夏忍着头晕，缓慢朝外走去。
救护车内，陈丹躺在担架床上，旁边急救医生检查她瞳孔和头部伤口，再让她吞服一粒药。
“伤严重吗？”B022坐在旁边问，“我刚才可是下了死手。”
陈丹咽下药：“得了吧，我们哪次训练没下死手。”
“也是。”B022靠着车壁，拧开一瓶水喝完，“要我说，直接攻击周怀夏本人就行，何必演这一场。”
刚才不是起效了么？
陈丹：“所里不想她心生芥蒂，重蹈当年的覆辙。何况今晚也能测试她是否愿意对外人伸出援手。”
B022：“我认为只有极端情况测试，才能体现出她面对生死利益冲突的选择。”
就像他们一样，历尽无数次测试，才能进923所。
陈丹躺在担架床上：“原来还有两轮测试，现在就看指挥要怎么做了。”
……
“你怎么没睡？”吕谨从图书馆回来，破天荒发现周怀夏没上床睡觉，十分意外。
她走过来探头看桌前坐着的周怀夏，果然睁着眼睛，再扭头看向对面：“陈丹去约会了？”
“可能去医院了。”周怀夏回来便泡了一袋口服补盐液，喝完没那么难受。
吕谨推了推眼镜：“她为什么可能去医院？”
直到下课后，在她邀请和周怀夏一起去吃午饭时，被拒绝了。
“抱歉，我有点事要处理，下次吧。”周怀夏踩上自己那辆滑板车，往校外去了。
陈丹站在原地片刻后，并未前往食堂，而是朝周怀夏的方向追了上去，目标踩着的那辆滑板车速度太慢，陈丹轻而易举便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周怀夏一路骑到校外，将滑板车丢在咖啡馆门口，走进去环绕一圈，发现这里似乎新装修了，她很快朝一楼最角落走去。
“田队。”周怀夏坐下，打招呼。
田弘今天和周怀夏联系，说有事要谈，她便约在了校外咖啡馆。
“这段时间我托朋友打听临港市有没有失踪的四五岁小女孩。”田弘从临港回来，并没有就此打住。
周怀夏看他：“有吗？”
“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临港有八十五起类似的报案，但其中七十四起均已找回，剩下十一起案件，全部是出了意外，部分寻回了尸体。”田弘拿出一份文件夹翻开，“这是那十一起案件中意外身亡的小女孩照片，你看看有没有符合的。”
周怀夏快速翻了翻，丝毫不意外：“没有。”
田弘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也猜到了，能把痕迹清理那么干净，对方也不可能回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只是出于刑警的职责，他还想多查一遍。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田弘点了杯拿铁，周怀夏要了两杯美式。
田弘挑眉：“还有谁过来？吕谨还是沈亦？”
周怀夏朝玻璃窗外看去：“不是，他来了。”
田弘回头，顿时诧异：“孔平？”
孔平从外面进来，周怀夏往里坐了坐：“孔哥。”
见到周怀夏没事，孔平稍微放下心：“我只有一天假，今晚就要回部队。过来是想问问你之前……发生了什么。”
虽然边指挥说他们没事，但周怀夏身上那么血，他总觉得不放心，何况……
田弘在对面听完，反应很快：“你知道了邮轮上的事？”
“邮轮？”孔平先是一愣，随后道，“我只见到几张关于你们的监控照片。”
咖啡这时候端了上来，三人沉默片刻，等店员离开后，周怀夏才开口：“孔哥，你从哪见到的监控照片，军方给的？”
孔平转头看她，郑重其事道：“周怀夏，我来是想提醒你，不管之前你们在做什么，别再继续下去，他们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的，就连我……也不清楚他们底细。”
他在部队称得上优秀，无数次死里逃生，战功斐然，曾一度认为自己是站在军方个人武力值最尖端的那一波人。
然而却被告知即将进入选拔考察阶段，也就是从那时起，孔平才意识到军方还有另外一支尖端力量。
如果不是在最后一次任务中双手被毁，他便有机会进入那支队伍中。
事情已经发生，谈不上遗憾，但孔平不希望周怀夏几人以身犯险。
田弘问：“他们是谁？也是军方？”
孔平点头：“我没进去过，不清楚，只能告诉你们，他们非常厉害。”
“孔哥。”周怀夏目光静静落在玻璃窗外，“我们不继续，对方就会不接触我们？”
“你们……”孔平皱眉，“到底在做什么？”
原先田弘刑警在精神疗养院还对他们有所防备，如今看来也上了周怀夏一行人的船。
“救人。”周怀夏回头看孔平，缓缓道，“救像孔哥你这样本不该出事的人。”
孔平沉默半晌后道：“……我还是那句话，有事来找我。”
这次周怀夏答应了：“好。”
……
咖啡馆外，对面街道的一家店内，陈丹按了按耳麦，发现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电流断断续续滋啦的声音。
奇怪。
他们的设备都是最好的，不可能出现信号不好的情况。
多次尝试后，依旧如此，粘在周怀夏背上的窃听器始终毫无用处。
陈丹只能联系上峰。
指挥室内，边朗黑着脸看桌面上新拿来的资料：“他是提前预料到有人窃听？还是纯粹吃饱了没事干，钱烧手？”
资料显示，整个咖啡馆被新装上了一层电磁层屏蔽材料，能够有效阻隔窃听频段。
“把这个人给我弄……”边朗说到一半，问旁边的人，“B021的资料确定做好了？不会被找出破绽？”
“技术小组确认了三遍。”
对付一个人需要一整个技术小组，也好意思说。
边朗按了按头：“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准备对周怀夏进行测试。”
……
三人在咖啡馆没有待太久，喝完自己杯中的咖啡后，田弘抬手招来服务员要结账。
服务员视线在周怀夏脸上停留片刻，随后摇头：“大老板说二老板和三老板进来都不要钱。”
田弘和孔平齐齐看向周怀夏。
周怀夏缓缓抬头：“大老板？沈亦？”
服务员点头：“是的，二老板。”
周怀夏：“……”
他到底什么时候把咖啡店买下来？难怪进来装修都变了。
田弘摇着头起身：“富二代。”
“那小子钱多。”孔平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周怀夏的背，“周怀夏，我走了。”
周怀夏抬头：“孔哥，谢谢。”
他可以不来提醒，却专门飞到S市来一趟。
孔平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对她挥了挥，径直走出咖啡馆，伸手招了辆出租车坐上去。
他手从兜里拿出来，两指上有个黑色微型窃听器。
孔平将微型窃听器翻过来，看向背面，刻有一行数字“923”。
果然是他们。
——923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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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微.型窃听器随风吹落在路面上，被来往的车辆碾碎，接收器发出刺耳一声，让陈丹不由自主偏头，她伸手将耳朵内的接收器取了出来，视线落在从咖啡馆中走出来的周怀夏身上。
窃听器被孔平拿走了。
陈丹心知肚明。
田弘也已经离开，周怀夏在咖啡馆里停留片刻，出来时手中拎着一袋东西，她仔细戴上全盔，将袋子挂在把手上，便踩上电动滑板车，准备穿过马路回校。
陈丹见状，结账起身，准备继续跟上。
路口有交警，看见一个戴着明黄色全盔却踩着辆电动滑板车的人，她板下还闪着彩虹灯光，实在太扎眼了，不拦都不行。
“你好，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电动滑板车不允许上路。”交警拦下周怀夏，看着对方抬起全盔玻璃，咳了声继续道，“按照规定，我们需要扣留器械，并处100元罚款。”
她要是没那么扎眼，溜过去也就罢了，现在只能按规定来了。
周怀夏愣住，下车问：“我戴了头盔，只过这路口，马上回校也要罚吗？”
学校大门就在对面。
交警：“上路就要，你戴了全盔也违法……下次可以提着过路口，进校再骑。”
周怀夏觉得刚才喝的咖啡苦味漫上来了，习惯了这车，现在觉得搭校车很麻烦，还要排队。
交警示意她报身份证登记：“十五日之后携带身份证和合格证及购买凭证过来。”
“哦。”周怀夏慢吞吞将把手上的袋子取下，报完身份证，缴完罚款后，把车留下，一个人孤零零返校。
见她进了校门，陈丹才走出店门跟上去。
被缴了车的周怀夏也不把头上的全盔取下，袋子挂在手腕，两手插衣兜里，低着头慢吞吞走进校车点排队上车，至于前后左右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她完全没注意，或者根本不在意。
陈丹：“……”
她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形象吗？
这次没有运动会，只是普通的日子，周怀夏排了一会队就成功坐上了校车，她顶着全盔安静坐在窗边。
陈丹犹豫了一下，控制钻进车底的本能，等下一趟校车再上去。
前后校车明明至少相差三四分钟，等陈丹下车返回寝室时，周怀夏还在前面慢慢走着，她险些被发现，不得不倒退回去，闪进旁边樟树后。
从宿舍大楼走到407只需要一两分钟，周怀夏愣是走出了十分钟。
她推开房门，吕谨坐在桌前看书，旁边大剌剌放着可乐。
周怀夏走到她面前，将头伸过去。
吕谨一转脸就看到一颗圆滚滚的黄色脑袋，下意识伸手拔掉全盔，看着额前已经生出汗的周怀夏：“你干什么去了？”
周怀夏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冷静的脸终于裂开，有点痛心：“滑板车被交警缴了。”
吕谨看了眼外面的袋子：“你去校外了？”
“嗯，这个不要钱。”周怀夏看着她将袋子里的咖啡和甜品拿出来，“沈亦把咖啡馆买了下来。”
吕谨拆开甜品的动作停下来：“……沈亦的钞能力是不是有点过了。”
正准备推门进去的陈丹，听见里面传来这句话，顿时侧耳贴在门上：沈亦超能力？不是周怀夏？难道目标选错了？
“吃吧。”周怀夏提着全盔，“趁陈丹不在，我没给她带。”
门外的陈丹：“……”
吕谨简直两眼泪汪汪，周怀夏果然还是和她第一好，虽然陈丹个子比她高，长得还温柔。
陈丹直接推门进去，吕谨才拿起叉子叉上甜品，嘴巴张了一半。
周怀夏无声挪回了自己桌前，吕谨闭上嘴巴，起身将手里剩下的甜品递过去：“吃吗？”
陈丹受宠若惊：“谢谢。”
寝室氛围有点说不清的古怪。
周怀夏下午没有课，她脱掉外衣，又爬上床睡觉。
这么久，她没再见过那个小女孩，好像只是自己一场错觉。
……
2月14日，情人节，白天学校内已经到处弥漫着股躁动，明明没有假放。
对此，吕谨评论：全是荷尔蒙作祟。
但非常利好她在图书馆看书，今晚人非常少，大家要么去约会，要么出去凑热闹了。
周怀夏照旧在寝室休息，晚上八点半忽然收到陈丹的消息。
陈丹：【怀夏，我肚子不舒服，你能不能帮我送个东西？我还在心理学院，小班这层楼的厕所。】
她发出去足足二十来分钟，始终没得到回复。
陈丹：……还没睡醒？
就在陈丹站在厕所里，思考要不要直接打电话过去时，耳麦中响起指挥的声音：“她过来了，正在上楼。”
陈丹：“周怀夏根本没回我消息。”
边朗站在远处一栋教学楼顶一间会议室，透过几大块监控屏幕看着心理学院：“B021，待会下楼把耳麦摘了，以防动手时掉出来，辛苦了。”
陈丹冷静回道：“收到。”
就在她站在厕所又等了五六分钟，周怀夏才姗姗来迟，她也不开口喊陈丹名字，直接一间一间慢慢敲过去。
陈丹立刻蹲下：“是怀夏吗？我在这里。”
周怀夏走到她那扇门前，从下面递过去一片卫生巾和纸巾以及一粒止痛药，也没说话，等人接过去，直接转身就走。
“B021你在哪？她下楼了。”边朗只在楼道监控中看到周怀夏，没看见021。
陈丹：“……厕所里。”
她将卫生巾撕开丢进垃圾桶内，匆忙出去：“指挥，我总觉得周怀夏有点怪。”
边朗没有忽略021说的话，但他在脑中过了一遍：“周怀夏没有让沈亦调查过你的身份，你应该没有暴露，第一轮测试继续。”
陈丹：“收到。”
说完她将耳麦取了下来，下楼追上周怀夏。
“怀夏，你怎么走了？”陈丹快步追上周怀夏，有些感激道，“我不太认识心理学院的同学，幸好你过来帮我。”
周怀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今天没有出去玩吗？”陈丹问道。
周怀夏：“没有。”
两人从楼上走到一层大堂，教学楼没人，只有惨白的灯亮着。
“陈丹。”一个二十出头的平头青年抱着一大捧玫瑰花从角落里冒出来，目光痴痴望着陈丹。
“我们快走。”陈丹一下子抓紧了周怀夏的手臂，见她看过来，小声解释，“他是我前男友，分手后一直缠着我，我不得已才转来心理学院的。”
周怀夏平时走路就慢，此时几乎被陈丹挟裹着往侧门跑，但那个平头青年的速度比她们快，直接冲过来，张开双臂拦住她们。
然后单膝跪下，举起玫瑰：“陈丹，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丹害怕地朝周怀夏靠了靠：“我们已经结束了。”
周怀夏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臂，丝毫挣脱不了，于是她站在原地没动。
平头青年见陈丹迟迟不收玫瑰，脸上的情绪从愧疚和期待逐渐转为愤怒：“刚才下楼你就一直在笑，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陈丹温柔面庞上透着为难和害怕：“我没有。”
“砰！”
平头青年霍然起身将玫瑰砸在陈丹身上，玫瑰花碎落一地，同时他挥拳过来，朝着她脸上就是一拳。
陈丹几乎倒飞出去。
旁边的周怀夏甚至能听到拳头砸在脸颊骨上的闷声，她皱眉看向倒在地上的陈丹，平头青年已经上前，抬脚就踹向陈丹。
陈丹弓身，面上十分痛苦，毫无反抗余力。
平头青年抓起她的头发就往旁边柱子上砸。
“砰！”
脑袋撞在柱身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B022，我要你现在脑中排除一切杂念，只想着杀了B021，越残忍越好。”对面那栋楼中的边朗望着一动不动的周怀夏，下完命令，转头问旁边的人，“确认沈亦没有查过陈丹？”
从四人离开临港后，他们家庭背景和经历早已经被调查得干干净净，尤其周怀夏来到S市和田弘手里几个案子的关联，全部完整呈了过来。
能力与否不说，周怀夏应该是个愿意见义勇为的人，而不是像现在，站在那一时不动。
心理学院大楼一层大堂内，平头青年毫不留情殴打陈丹，她嘴里已经有血吐出，四肢软塌，任由对方拖砸。
周怀夏眉心拧紧看着两人：“差不多够了。”
就在此时，平头青年脑中对陈丹的虐杀想法忽然短暂传给了周怀夏。
不是做戏？
周怀夏愣住，当即上前抓住平头青年的手，阻止他继续挥去下一拳。
弯腰的平头青年满眼杀气回头。
边朗紧盯着监控屏幕：“B022，全力攻击周怀夏，最后关头收手。”
平头青年毫不犹豫直起身，握紧另一拳，重重朝周怀夏面部砸去。
周怀夏没有躲闪，望进B022眼底深处，他的拳头忽然停在了半途，甚至有些颤抖，仿佛僵在原地。
几乎重现天河科技园一案中，田弘执法记录仪的一幕。
监控屏幕前的边朗倏地起身，左右走了两步：“让巡逻保安进去，B022撤退，救护车准备。”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穿着校园巡逻服装的保安冲进来，上前制服B022，随后拿起对讲机呼叫同事，不多时又有保安进来，查看陈丹伤情，并佯装拨打救护车。
B022退场，消失在周怀夏眼前。
“刚才发生了什么？”边朗问道。
B022：“突然大脑受到阻力，无法进行下一步。”
边朗俯身，按住对讲键：“B021，感觉怎么样？”
陈丹躺进救护车，吐出一口血沫：“死不了，周怀夏是不是发现我身份了？”
“不确定。”边朗直起身，“第二轮测试取消，换计划，把于明容教授的案子交给田弘。”
旁边有人惊讶：“这是我们的任务。”
边朗看着监控中跟着“保安”慢慢走出教学楼的周怀夏：“交给田弘，同时引导透露给吕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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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章
保安突然出现，冲过来按住平头青年，被人干扰，周怀夏不得不回神松开手，她倒退数步，靠在大堂柱身前，看着保安迅速制服对方，又呼叫其他保安过来，检查陈丹伤势。
这期间，她站在那没有动过。
不是不愿意动，而是没办法动。
周怀夏清晰感知到这个人比曾经绑架他们的那个咬哥更难控制，对方的精神力量明显要强于咬哥，但她的能力似乎也有所增长，只是仍然无法自控。
不知过了多久，有救护车的急救医生和护士过来，将地上的陈丹抬走，打人的平头青年也被保安带走了。
另一边保安走过来，站在旁边说些什么，周怀夏听不见，只看见他的嘴在张张合合。
良久之后，周围空气中的声音才如潮水般涌进她耳中，保安的问话也传了进来：“同学，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周怀夏张口数次，终于能说出话：“23栋。”
保安引导她离开心理学院教学楼：“别害怕，我同事已经将人带去警察局了，放心，医生也一定会好好救你朋友。”
周怀夏忍着头晕，缓慢朝外走去。
救护车内，陈丹躺在担架床上，旁边急救医生检查她瞳孔和头部伤口，再让她吞服一粒药。
“伤严重吗？”B022坐在旁边问，“我刚才可是下了死手。”
陈丹咽下药：“得了吧，我们哪次训练没下死手。”
“也是。”B022靠着车壁，拧开一瓶水喝完，“要我说，直接攻击周怀夏本人就行，何必演这一场。”
刚才不是起效了么？
陈丹：“所里不想她心生芥蒂，重蹈当年的覆辙。何况今晚也能测试她是否愿意对外人伸出援手。”
B022：“我认为只有极端情况测试，才能体现出她面对生死利益冲突的选择。”
就像他们一样，历尽无数次测试，才能进923所。
陈丹躺在担架床上：“原来还有两轮测试，现在就看指挥要怎么做了。”
……
“你怎么没睡？”吕谨从图书馆回来，破天荒发现周怀夏没上床睡觉，十分意外。
她走过来探头看桌前坐着的周怀夏，果然睁着眼睛，再扭头看向对面：“陈丹去约会了？”
“可能去医院了。”周怀夏回来便泡了一袋口服补盐液，喝完没那么难受。
吕谨推了推眼镜：“她为什么可能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