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开口说话，他怎么判断游客和嫌疑犯的？
吕谨怀疑这个人和之前把孩子带走的那两个人是一伙的，他把外国船员击倒，看起来像是好人。
“这边！”
货舱电梯口，一支海警队全副武装进来，017十分坦然：“那两个是嫌疑犯，这几位是误入货舱的游客。”
海警领队点了点头，抬手一招，立刻有警员上前将昏迷的外国船员带走。
居然真是刑警？
吕谨和沈亦顿时长舒一口气。
“有游客受伤了？”海警见到昏迷的周怀夏，便要上前检查，并呼叫上方医护人员下来。
很快，四个人被带离货舱。
医护人员对周怀夏做了检查，又询问病史。
吕谨向他们简要说明情况，忽略一些细节，请医生用奥美拉唑，通过葡萄糖注射液稀释后，给周怀夏进行静脉滴注，如此可以快速降低胃酸，促进血液凝固和溃疡愈合。
医护人员做完后，确认周怀夏情况稳定才离开。
周怀夏躺在医护室床上，另外三人坐在旁边，等待返港。
“你说集装箱的孩子都被带走了？”田弘问吕谨，“没有别的海警？只有那两个人？”
吕谨点头：“只有他们，我看……好像也不是坏人。”
那两个人只是把田队和沈亦打晕了，也没揍她，还抱着里面的孩子出来。
吕谨看那个蒙面女还特意放下小女孩，让她去牵她哥哥，感觉对方应该是好人。
吕谨道：“而且他们有耳麦和微型记录仪，感觉像电视剧里的特警。”
货舱灯全亮之后，她才看清那两个人打扮，可惜没看见脸。
田弘觉得流程和他了解的不太一样：“既然发现了那么多孩子，应该立刻有人进来增援，一起把孩子带走。”
二十几个小孩，两个人全部带走，他总觉得太急了。
沈亦一手揉着后颈，张口就道：“田队，临港和S市的办案风格肯定不一样，刚才那刑警一个人哐哐就弄晕两个鬼佬船员，手里还没有任何武器。”
田弘幽幽扫过沈亦一眼，想起自己拿着消防斧对上那个蒙面男人，没走过一招的丢人经过。
沈亦甚至还没看到，就说临港刑警厉害。
“不过，田队你应该对上那两个蒙面刑警才被打晕的吧，辛苦了。”沈亦叹气，“那两个人怎么不问问再动手？”
田弘：“……能不能闭嘴？”
他一向认为自己身手不错，还经过特种兵出身的孔平认证，今晚实在自尊心受挫。
“好的。”沈亦抬手往嘴巴一拉，闭上了。
田弘看了看沈亦，又看了看亲眼见证自己被打晕的吕谨，还是没忍住为自己解释：“刑警办案一般不会戴面罩，他们至少是特警。”
沈亦抿紧嘴巴正色点头。
吕谨忽然想起一件事，抬起手表对两人道：“我按了报警键。”
“我也按了。”沈亦摸出手机，“得让我爸妈取消报警。”
他连忙拨通他爸的电话，对面接的很快，且语调平稳：“什么事？”
沈亦：“？”
他拿下手机看了看通话人，显示的是他爸，难道通话线路错误？
沈亦直接挂断，换了他妈的电话。
对面接通，依旧语调平静：“小亦，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沈亦诧异：“妈，你没收到报警通知吗？”
这么淡定？
沈母：“收到了，临港湾的管家还去了警察局，不过警察说查到你们在邮轮上玩，误报了。”
她发了一段几秒的监控视频，显示沈亦四个人在甲板上摇摆。
沈亦一眼就看出来这段监控视频是假的，什么人居然还能贿赂警察！
“响了两次，你在测警报吗？”沈母问，“我看田队长也在。”
沈亦：“……对，测一下。”
他把电话一挂，连忙把此事说给田弘听。
“你觉得是贿赂警察？”田弘靠在椅子上，他只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国家机器力量在运转，冷静判断道，“我们碰到了不该碰的案子。”
这案子背后有军方的影子。
公安机关办案需遵循法律法规，而军方需要的是命令，只接受内部军法监督。
如果是军方，这案子就不可能是简单的人口贩卖。
田弘看了眼病床上的周怀夏，不确定军方和临港大桥那段监控有没有关系，或者知道与否。
旁边两个年轻人一听他的话，下意识瞪大眼睛，但里面除了惊诧，还有好奇，唯独没有害怕。
田弘：“……”
他就知道，要不然这两人也不会和周怀夏一起游走犯法边缘。
哦，沈亦入侵国家系统，已经算犯法了。
“什么不该碰的案子？”沈亦还在追问。
田弘皮笑肉不笑：“我怎么知道，你可以去问临港的刑警。”
“不熟。”沈亦冲田弘道，“田队，还是您看着亲切。”
田弘觉得自己简直是昏了头，被鬼迷了心窍，才和这帮人混在一起。
……
普丽丝号重新抵达港口前，周怀夏醒了过来，她试图用手撑坐起来，被旁边吕谨拦住：“小心，还有一点没挂完。”
周怀夏看了眼手背上的针头，又扭头见到邮轮窗户外漆黑海面：“我们……还在上面？”
“马上回港口了。”田弘道，“有海警和临港刑警接手，说要调查人口贩卖。”
“人口贩卖？”周怀夏在吕谨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问田弘，“那两个蒙面的人是什么来历？”
“不太清楚。”田弘道，“周怀夏，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和军方有关？”周怀夏靠着病床，苍白脸上平静道，“那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和孔哥有点像。”
货舱灯开后，她看得更清楚，那两个人身上有鲜血浸染出来的杀气，却没有对他们下死手，又开了集装箱，转移里面小孩。
田弘看着周怀夏，余光又瞥向边上那两个好奇竖起耳朵的人，终于想起自己是被谁诓来的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周怀夏这种人，足够让人信服。
不像某两个人。
白毛怎么了：【为什么田队自从醒来后，看我们眼神怪怪的？】
吕谨瞄了一眼手机，回复：【他可能想灭了我们口。】
谁让他们见证了田队人生滑铁卢。
普丽丝号靠港后，船上广播通知响了一遍又一遍，已经进入梦中的游客们全部收拾行李下船，下方有海警在检查游客身份，并引导他们前往安置处，等待下一步安排。
“我们没有护照和身份证。”沈亦看着前面游客拿出护照给海警，有些紧张道，这些都是实体，他现场造不出来。
田弘和周怀夏都没说话，只往前走。
到了检查口，两个海警看了看他们，没伸手要护照，把警戒条拉开，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沈亦稀里糊涂跟着走出去，四个人没受到任何阻拦，甚至无人管他们。
“走吧。”田弘道，“回去了。”
四个人原路返回，直到坐上车，沈亦才出了一口气：“他们居然不管我们？”
田弘坐在主驾驶座上，发动车：“你觉得什么力量能让警察向你父母提供一段假监控，又是什么力量可以拥有完全开放的国家系统？”
沈亦愣了愣：“那个……军方知道，故意放走我们？”
田弘开车出去，透过后视镜看着周怀夏：“不清楚他们知道什么，知道多少，总之你们这段时间不要再轻举妄动。”
周怀夏看着外面港口的邮轮：“人还没找到。”
她顿了顿又道：“我没有线索了。”
周怀夏醒来后，从头回忆了一遍所有细节，发现她并不清楚临港大桥上那个小女孩的意识频率。
自始至终她就陷入了误区。
田弘隐晦提醒：“引起军方注意，你以后生活就不会这么简单。”
周怀夏低低笑了一声：“现在也过不上简单生活。”
田弘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有事可以联系我。”
翌日下午，田弘和吕谨搭乘沈亦的直升飞机返回S市，周怀夏自行返回A市。
登机前，周怀夏在手机上下了一单口服补液盐。
她想再试试。
能不能见到对方。
……
“回来了？”周父周母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到周怀夏开门进来吃惊问道。
周母起身看了看她：“怎么脸色不太好看？”
周怀夏双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外面有点冷。”
周母知道她怕冷，连忙去倒了杯热水，周怀夏接过来，说回房睡觉。
天快黑了，过年氛围依旧浓郁，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不断有人在放烟花。
周怀夏站在窗边，望着空中闪烁的绚烂烟花，不由想起那个小女孩说的话。
她甚至不认识烟花。
周怀夏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四五岁孩子从来没见过烟花。
寒假期间，周怀夏没再出去，只待在房间内，说是睡觉休息。
和往年差不多，周父周母并未多加怀疑。
实际上，房间内的周怀夏并没有在睡觉，她在试图复刻在邮轮上的感觉，将意识扩散出去。
并不顺利。
或许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周怀夏能迅速进入五感封闭，扩大意识的状态。
回来后，她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
周怀夏坐在书桌前，睁开眼将隔音耳罩取下来，丢在桌面上。
又失败了。
她连封闭五感都做不到。
周怀夏视线落在桌面隔音耳罩上，许久后她起身翻找抽屉，没找到眼罩，便去衣柜中翻到一条黑色旧领带。
她重新坐回去，看了眼手表，随后将领带蒙住双眼，绕了几圈在后脑勺打结。
眼前一片漆黑。
门窗早已关上，听不见什么声音。
周怀夏将大脑排空，不再去想任何人或物，放松身体每一处，任由自己跌入一片黑暗中。
有些像入睡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大脑遽然涌进无数声音，男女老少，或喜或怒。
“晚上清蒸鲈鱼，小夏应该会喜欢。”
“怎么就快要上班了？想过完除夕再走。”
“明天找小路，让他把作业给我抄抄。”
“天天放烟花，吵死了。”
……
各种声音疯狂涌进大脑，像是有无数人围住周怀夏，并逐渐将她淹没，频率或高或低，撕扯着她脑中每一根神经。
周怀夏耳朵甚至有血缓缓流出，她一无所觉，只觉得大脑胀满，仿佛躺在手术台上没有接受麻醉，就被快速注入大量的水进脑子，扩张过快而产生剧烈刺痛，同时伴随着冷感和恶心。
心脏重重跳动的声音更是仿佛响在耳边。
不能再继续了！
求生本能唤醒周怀夏意识，她颤着手扯下黑色旧领带，睁开眼时，口鼻再次呕出鲜血。
周怀夏一只手撑在桌面上，顾不得口中血腥味，另一只手抓起旁边杯子，撑着将提前泡好的口服补液盐喝下去。
“咳咳咳！”
她快速喝尽后，趴在桌上咳嗽。
许久后，周怀夏才恢复些精神，她依旧趴在那，垂眼静静看着裤子溅上的鲜血。
只要有这份奇怪的能力在，平静的生活总会被打破，倒不如尽可能掌握这份能力，她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
“周怀夏，你回去后都没和我视频过。”开学报道第一天，吕谨在校门口见到人，上去就问，“也没怎么在群里说话，你以前一天打我好几个视频！”
周怀夏瞥她：“那是怀疑你虐猫。”
吕谨：“？”
“你终于承认了！”吕谨一边义愤填膺，一边主动拉过周怀夏的行李箱，“我就知道你当初不怀好意。”
周怀夏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不搭理她，慢慢往校内走。
“为什么过完年，你还瘦了？”吕谨上下打量周怀夏，警惕问，“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周怀夏并未告诉他们，自己在寒假这段时间，多次尝试将自己意识扩散，如同渔网捕捉他人意识情绪。
吕谨：“你再体检一次。”
周怀夏：“不用。”
两人搭乘校车回到宿舍，一刷卡进去，还没有上楼，便被宿管阿姨喊住：“407的？”
吕谨转头：“对，阿姨，什么事？”
宿管阿姨道：“你们宿舍今年多加了一个同学，她上午已经住进去了。”
吕谨“啊”了一声：“下学期为什么会加人进来？别的寝室转来的？”
宿管阿姨翻了翻登记册：“是心理学院分过来的学生，你们好好相处。”
吕谨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她和周怀夏两个人住一起刚刚好，多加一个人，以后都不好说话了。
唉，到底怎么才能让吕志华女士同意自己和周怀夏住教职工宿舍？
周怀夏没她那么在意，慢慢抬脚跨上楼梯。
四层楼走得她微微喘气，脚步缓了缓才继续往宿舍走。
吕谨已经气冲冲拖着两个行李走在前面，显然对寝室多出一个人十分不满。
她站在门口，用力推开寝室门。
铁门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
寝室内坐在周怀夏对面床铺下方的女生抬头，见到门口两人，起身走过来，主动打招呼：“你们好，我叫陈丹。”
46第
46
章
站在宿舍内的女生和周怀夏差不多高，长卷发披肩，穿了件白羊绒大衣，样貌举止看起来十分温柔。
原本气冲冲的吕谨脸色一僵，她没想到新室友会主动热情打招呼，直接愣在了原地。
于是，站在后面的周怀夏对陈丹点了点头：“你好，她叫吕谨，我叫周怀夏。”
陈丹拨开肩上的长发，对周怀夏笑了笑：“我听辅导员说过，你也是心理学院的。”
说着她退后几步，让她们进来。
“对。”周怀夏视线从陈丹手上掠过，走到自己桌前，她伸手在桌上摸了一把，并没有摸到灰尘，略有诧异。
陈丹见状解释：“我来得早，把寝室都打扫了一遍，但没有动过你们东西。”
周怀夏坐下：“谢谢，麻烦你了。”
吕谨将两人行李箱放好，在边上小声嘀咕：“周怀夏有什么东西能动的，除了排乱七八糟的书外，全是空的。”
“这是见面礼。”陈丹从桌上拎了两个小礼品袋分给两人，“我临时住进来，怕你们会不高兴。”
周怀夏接了过来：“寝室空着两个位置，总会有人住进来。”
不是下一届新生就是其他原因想换寝的学生，她住进来第一天就有心理准备。
吕谨接过来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是真的不高兴有多余的人加进来，太妨碍自己和周怀夏说话了，不过……新室友人看着挺好的，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大不了以后用手机和周怀夏沟通。
过了会，周怀夏起身换了衣服，铺好被子，就再没下来。
此时，外面日头正盛。
陈丹看了看对面上铺侧身对墙的周怀夏，气声问行李箱旁的吕谨：“她在睡觉？”
蹲在地上的吕谨抬头，同样压低声音：“周怀夏经常在寝室睡觉，你平时可以动作轻点。”
陈丹若有所思点头，蹲在那的吕谨还在行李箱挑挑拣拣，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打量的眼神。
吕谨终于挑完自己这周要看的书，端着放上书桌，又将行李箱关上，推进储物格中，她拉过椅子坐下来翻开书。
除了最开始对新室友有上下波动的情绪，现在吕谨心中只剩下学习一件事。
倚坐在书桌上的陈丹两指转着手机，原本准备的一堆话毫无用处，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好奇多问一句。
她抬头看了眼对面上铺背对着过道的周怀夏，拿起手机对外发出一条代码。
一串看似无规律的数字符号透过电子信号很快传送到另一端。
某地下深处，指挥室内。
左右两排通讯人员不停在收发消息，其中一人回头：“边指挥，B021传来消息。”
边朗坐在中间桌前，放下茶杯：“她说什么？”
通讯人员：“已接触目标，暂无异常。”
边朗点头表示知道。
那通讯人员又道：“另外……孔平似乎有意联系目标，要不要阻止？”
边朗低头啜了一口浓茶：“不用，静观其变。”
……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周怀夏照旧提前到班级内，找了最后一排坐。
等到上课铃响，进来的人除了专业课班主任，还多了一个人。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陈丹，她刚从外国语学院转过来的。”专业课班主任带头鼓掌道，“大家热烈欢迎。”
趴在桌上的周怀夏听见‘陈丹’两个字，不由从手臂上抬头看向讲台，果然见到自己的新室友。
掌声结束后，班主任便让陈丹找位置坐下，她径直朝周怀夏走去，坐在了旁边。
陈丹坐下来轻拍了拍周怀夏的背，对她笑道，“好巧，刚才站上面我还以为眼花了。”
“是巧。”周怀夏扭头看她，“你今年多大？”
她面相骨骼比这些大一学生要清晰不少，脸上没有任何稚气。
“24。”陈丹解释，“我读书晚，小时候身体不好。”
周怀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继续埋头睡觉。
吕谨怀疑这个人和之前把孩子带走的那两个人是一伙的，他把外国船员击倒，看起来像是好人。
“这边！”
货舱电梯口，一支海警队全副武装进来，017十分坦然：“那两个是嫌疑犯，这几位是误入货舱的游客。”
海警领队点了点头，抬手一招，立刻有警员上前将昏迷的外国船员带走。
居然真是刑警？
吕谨和沈亦顿时长舒一口气。
“有游客受伤了？”海警见到昏迷的周怀夏，便要上前检查，并呼叫上方医护人员下来。
很快，四个人被带离货舱。
医护人员对周怀夏做了检查，又询问病史。
吕谨向他们简要说明情况，忽略一些细节，请医生用奥美拉唑，通过葡萄糖注射液稀释后，给周怀夏进行静脉滴注，如此可以快速降低胃酸，促进血液凝固和溃疡愈合。
医护人员做完后，确认周怀夏情况稳定才离开。
周怀夏躺在医护室床上，另外三人坐在旁边，等待返港。
“你说集装箱的孩子都被带走了？”田弘问吕谨，“没有别的海警？只有那两个人？”
吕谨点头：“只有他们，我看……好像也不是坏人。”
那两个人只是把田队和沈亦打晕了，也没揍她，还抱着里面的孩子出来。
吕谨看那个蒙面女还特意放下小女孩，让她去牵她哥哥，感觉对方应该是好人。
吕谨道：“而且他们有耳麦和微型记录仪，感觉像电视剧里的特警。”
货舱灯全亮之后，她才看清那两个人打扮，可惜没看见脸。
田弘觉得流程和他了解的不太一样：“既然发现了那么多孩子，应该立刻有人进来增援，一起把孩子带走。”
二十几个小孩，两个人全部带走，他总觉得太急了。
沈亦一手揉着后颈，张口就道：“田队，临港和S市的办案风格肯定不一样，刚才那刑警一个人哐哐就弄晕两个鬼佬船员，手里还没有任何武器。”
田弘幽幽扫过沈亦一眼，想起自己拿着消防斧对上那个蒙面男人，没走过一招的丢人经过。
沈亦甚至还没看到，就说临港刑警厉害。
“不过，田队你应该对上那两个蒙面刑警才被打晕的吧，辛苦了。”沈亦叹气，“那两个人怎么不问问再动手？”
田弘：“……能不能闭嘴？”
他一向认为自己身手不错，还经过特种兵出身的孔平认证，今晚实在自尊心受挫。
“好的。”沈亦抬手往嘴巴一拉，闭上了。
田弘看了看沈亦，又看了看亲眼见证自己被打晕的吕谨，还是没忍住为自己解释：“刑警办案一般不会戴面罩，他们至少是特警。”
沈亦抿紧嘴巴正色点头。
吕谨忽然想起一件事，抬起手表对两人道：“我按了报警键。”
“我也按了。”沈亦摸出手机，“得让我爸妈取消报警。”
他连忙拨通他爸的电话，对面接的很快，且语调平稳：“什么事？”
沈亦：“？”
他拿下手机看了看通话人，显示的是他爸，难道通话线路错误？
沈亦直接挂断，换了他妈的电话。
对面接通，依旧语调平静：“小亦，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沈亦诧异：“妈，你没收到报警通知吗？”
这么淡定？
沈母：“收到了，临港湾的管家还去了警察局，不过警察说查到你们在邮轮上玩，误报了。”
她发了一段几秒的监控视频，显示沈亦四个人在甲板上摇摆。
沈亦一眼就看出来这段监控视频是假的，什么人居然还能贿赂警察！
“响了两次，你在测警报吗？”沈母问，“我看田队长也在。”
沈亦：“……对，测一下。”
他把电话一挂，连忙把此事说给田弘听。
“你觉得是贿赂警察？”田弘靠在椅子上，他只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国家机器力量在运转，冷静判断道，“我们碰到了不该碰的案子。”
这案子背后有军方的影子。
公安机关办案需遵循法律法规，而军方需要的是命令，只接受内部军法监督。
如果是军方，这案子就不可能是简单的人口贩卖。
田弘看了眼病床上的周怀夏，不确定军方和临港大桥那段监控有没有关系，或者知道与否。
旁边两个年轻人一听他的话，下意识瞪大眼睛，但里面除了惊诧，还有好奇，唯独没有害怕。
田弘：“……”
他就知道，要不然这两人也不会和周怀夏一起游走犯法边缘。
哦，沈亦入侵国家系统，已经算犯法了。
“什么不该碰的案子？”沈亦还在追问。
田弘皮笑肉不笑：“我怎么知道，你可以去问临港的刑警。”
“不熟。”沈亦冲田弘道，“田队，还是您看着亲切。”
田弘觉得自己简直是昏了头，被鬼迷了心窍，才和这帮人混在一起。
……
普丽丝号重新抵达港口前，周怀夏醒了过来，她试图用手撑坐起来，被旁边吕谨拦住：“小心，还有一点没挂完。”
周怀夏看了眼手背上的针头，又扭头见到邮轮窗户外漆黑海面：“我们……还在上面？”
“马上回港口了。”田弘道，“有海警和临港刑警接手，说要调查人口贩卖。”
“人口贩卖？”周怀夏在吕谨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问田弘，“那两个蒙面的人是什么来历？”
“不太清楚。”田弘道，“周怀夏，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和军方有关？”周怀夏靠着病床，苍白脸上平静道，“那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和孔哥有点像。”
货舱灯开后，她看得更清楚，那两个人身上有鲜血浸染出来的杀气，却没有对他们下死手，又开了集装箱，转移里面小孩。
田弘看着周怀夏，余光又瞥向边上那两个好奇竖起耳朵的人，终于想起自己是被谁诓来的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周怀夏这种人，足够让人信服。
不像某两个人。
白毛怎么了：【为什么田队自从醒来后，看我们眼神怪怪的？】
吕谨瞄了一眼手机，回复：【他可能想灭了我们口。】
谁让他们见证了田队人生滑铁卢。
普丽丝号靠港后，船上广播通知响了一遍又一遍，已经进入梦中的游客们全部收拾行李下船，下方有海警在检查游客身份，并引导他们前往安置处，等待下一步安排。
“我们没有护照和身份证。”沈亦看着前面游客拿出护照给海警，有些紧张道，这些都是实体，他现场造不出来。
田弘和周怀夏都没说话，只往前走。
到了检查口，两个海警看了看他们，没伸手要护照，把警戒条拉开，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沈亦稀里糊涂跟着走出去，四个人没受到任何阻拦，甚至无人管他们。
“走吧。”田弘道，“回去了。”
四个人原路返回，直到坐上车，沈亦才出了一口气：“他们居然不管我们？”
田弘坐在主驾驶座上，发动车：“你觉得什么力量能让警察向你父母提供一段假监控，又是什么力量可以拥有完全开放的国家系统？”
沈亦愣了愣：“那个……军方知道，故意放走我们？”
田弘开车出去，透过后视镜看着周怀夏：“不清楚他们知道什么，知道多少，总之你们这段时间不要再轻举妄动。”
周怀夏看着外面港口的邮轮：“人还没找到。”
她顿了顿又道：“我没有线索了。”
周怀夏醒来后，从头回忆了一遍所有细节，发现她并不清楚临港大桥上那个小女孩的意识频率。
自始至终她就陷入了误区。
田弘隐晦提醒：“引起军方注意，你以后生活就不会这么简单。”
周怀夏低低笑了一声：“现在也过不上简单生活。”
田弘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有事可以联系我。”
翌日下午，田弘和吕谨搭乘沈亦的直升飞机返回S市，周怀夏自行返回A市。
登机前，周怀夏在手机上下了一单口服补液盐。
她想再试试。
能不能见到对方。
……
“回来了？”周父周母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到周怀夏开门进来吃惊问道。
周母起身看了看她：“怎么脸色不太好看？”
周怀夏双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外面有点冷。”
周母知道她怕冷，连忙去倒了杯热水，周怀夏接过来，说回房睡觉。
天快黑了，过年氛围依旧浓郁，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不断有人在放烟花。
周怀夏站在窗边，望着空中闪烁的绚烂烟花，不由想起那个小女孩说的话。
她甚至不认识烟花。
周怀夏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四五岁孩子从来没见过烟花。
寒假期间，周怀夏没再出去，只待在房间内，说是睡觉休息。
和往年差不多，周父周母并未多加怀疑。
实际上，房间内的周怀夏并没有在睡觉，她在试图复刻在邮轮上的感觉，将意识扩散出去。
并不顺利。
或许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周怀夏能迅速进入五感封闭，扩大意识的状态。
回来后，她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
周怀夏坐在书桌前，睁开眼将隔音耳罩取下来，丢在桌面上。
又失败了。
她连封闭五感都做不到。
周怀夏视线落在桌面隔音耳罩上，许久后她起身翻找抽屉，没找到眼罩，便去衣柜中翻到一条黑色旧领带。
她重新坐回去，看了眼手表，随后将领带蒙住双眼，绕了几圈在后脑勺打结。
眼前一片漆黑。
门窗早已关上，听不见什么声音。
周怀夏将大脑排空，不再去想任何人或物，放松身体每一处，任由自己跌入一片黑暗中。
有些像入睡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大脑遽然涌进无数声音，男女老少，或喜或怒。
“晚上清蒸鲈鱼，小夏应该会喜欢。”
“怎么就快要上班了？想过完除夕再走。”
“明天找小路，让他把作业给我抄抄。”
“天天放烟花，吵死了。”
……
各种声音疯狂涌进大脑，像是有无数人围住周怀夏，并逐渐将她淹没，频率或高或低，撕扯着她脑中每一根神经。
周怀夏耳朵甚至有血缓缓流出，她一无所觉，只觉得大脑胀满，仿佛躺在手术台上没有接受麻醉，就被快速注入大量的水进脑子，扩张过快而产生剧烈刺痛，同时伴随着冷感和恶心。
心脏重重跳动的声音更是仿佛响在耳边。
不能再继续了！
求生本能唤醒周怀夏意识，她颤着手扯下黑色旧领带，睁开眼时，口鼻再次呕出鲜血。
周怀夏一只手撑在桌面上，顾不得口中血腥味，另一只手抓起旁边杯子，撑着将提前泡好的口服补液盐喝下去。
“咳咳咳！”
她快速喝尽后，趴在桌上咳嗽。
许久后，周怀夏才恢复些精神，她依旧趴在那，垂眼静静看着裤子溅上的鲜血。
只要有这份奇怪的能力在，平静的生活总会被打破，倒不如尽可能掌握这份能力，她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
“周怀夏，你回去后都没和我视频过。”开学报道第一天，吕谨在校门口见到人，上去就问，“也没怎么在群里说话，你以前一天打我好几个视频！”
周怀夏瞥她：“那是怀疑你虐猫。”
吕谨：“？”
“你终于承认了！”吕谨一边义愤填膺，一边主动拉过周怀夏的行李箱，“我就知道你当初不怀好意。”
周怀夏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不搭理她，慢慢往校内走。
“为什么过完年，你还瘦了？”吕谨上下打量周怀夏，警惕问，“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周怀夏并未告诉他们，自己在寒假这段时间，多次尝试将自己意识扩散，如同渔网捕捉他人意识情绪。
吕谨：“你再体检一次。”
周怀夏：“不用。”
两人搭乘校车回到宿舍，一刷卡进去，还没有上楼，便被宿管阿姨喊住：“407的？”
吕谨转头：“对，阿姨，什么事？”
宿管阿姨道：“你们宿舍今年多加了一个同学，她上午已经住进去了。”
吕谨“啊”了一声：“下学期为什么会加人进来？别的寝室转来的？”
宿管阿姨翻了翻登记册：“是心理学院分过来的学生，你们好好相处。”
吕谨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她和周怀夏两个人住一起刚刚好，多加一个人，以后都不好说话了。
唉，到底怎么才能让吕志华女士同意自己和周怀夏住教职工宿舍？
周怀夏没她那么在意，慢慢抬脚跨上楼梯。
四层楼走得她微微喘气，脚步缓了缓才继续往宿舍走。
吕谨已经气冲冲拖着两个行李走在前面，显然对寝室多出一个人十分不满。
她站在门口，用力推开寝室门。
铁门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
寝室内坐在周怀夏对面床铺下方的女生抬头，见到门口两人，起身走过来，主动打招呼：“你们好，我叫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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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宿舍内的女生和周怀夏差不多高，长卷发披肩，穿了件白羊绒大衣，样貌举止看起来十分温柔。
原本气冲冲的吕谨脸色一僵，她没想到新室友会主动热情打招呼，直接愣在了原地。
于是，站在后面的周怀夏对陈丹点了点头：“你好，她叫吕谨，我叫周怀夏。”
陈丹拨开肩上的长发，对周怀夏笑了笑：“我听辅导员说过，你也是心理学院的。”
说着她退后几步，让她们进来。
“对。”周怀夏视线从陈丹手上掠过，走到自己桌前，她伸手在桌上摸了一把，并没有摸到灰尘，略有诧异。
陈丹见状解释：“我来得早，把寝室都打扫了一遍，但没有动过你们东西。”
周怀夏坐下：“谢谢，麻烦你了。”
吕谨将两人行李箱放好，在边上小声嘀咕：“周怀夏有什么东西能动的，除了排乱七八糟的书外，全是空的。”
“这是见面礼。”陈丹从桌上拎了两个小礼品袋分给两人，“我临时住进来，怕你们会不高兴。”
周怀夏接了过来：“寝室空着两个位置，总会有人住进来。”
不是下一届新生就是其他原因想换寝的学生，她住进来第一天就有心理准备。
吕谨接过来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是真的不高兴有多余的人加进来，太妨碍自己和周怀夏说话了，不过……新室友人看着挺好的，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大不了以后用手机和周怀夏沟通。
过了会，周怀夏起身换了衣服，铺好被子，就再没下来。
此时，外面日头正盛。
陈丹看了看对面上铺侧身对墙的周怀夏，气声问行李箱旁的吕谨：“她在睡觉？”
蹲在地上的吕谨抬头，同样压低声音：“周怀夏经常在寝室睡觉，你平时可以动作轻点。”
陈丹若有所思点头，蹲在那的吕谨还在行李箱挑挑拣拣，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打量的眼神。
吕谨终于挑完自己这周要看的书，端着放上书桌，又将行李箱关上，推进储物格中，她拉过椅子坐下来翻开书。
除了最开始对新室友有上下波动的情绪，现在吕谨心中只剩下学习一件事。
倚坐在书桌上的陈丹两指转着手机，原本准备的一堆话毫无用处，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好奇多问一句。
她抬头看了眼对面上铺背对着过道的周怀夏，拿起手机对外发出一条代码。
一串看似无规律的数字符号透过电子信号很快传送到另一端。
某地下深处，指挥室内。
左右两排通讯人员不停在收发消息，其中一人回头：“边指挥，B021传来消息。”
边朗坐在中间桌前，放下茶杯：“她说什么？”
通讯人员：“已接触目标，暂无异常。”
边朗点头表示知道。
那通讯人员又道：“另外……孔平似乎有意联系目标，要不要阻止？”
边朗低头啜了一口浓茶：“不用，静观其变。”
……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周怀夏照旧提前到班级内，找了最后一排坐。
等到上课铃响，进来的人除了专业课班主任，还多了一个人。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陈丹，她刚从外国语学院转过来的。”专业课班主任带头鼓掌道，“大家热烈欢迎。”
趴在桌上的周怀夏听见‘陈丹’两个字，不由从手臂上抬头看向讲台，果然见到自己的新室友。
掌声结束后，班主任便让陈丹找位置坐下，她径直朝周怀夏走去，坐在了旁边。
陈丹坐下来轻拍了拍周怀夏的背，对她笑道，“好巧，刚才站上面我还以为眼花了。”
“是巧。”周怀夏扭头看她，“你今年多大？”
她面相骨骼比这些大一学生要清晰不少，脸上没有任何稚气。
“24。”陈丹解释，“我读书晚，小时候身体不好。”
周怀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继续埋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