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个仇人,不配死有全尸被好生安葬。

    前世今生,周芙都心心念念要跟情郎私奔。

    如今谢妙仪成全她,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她不惜作恶多端求来的。

    死无全尸,她就应该自己受着。

    孙源离开后,半夏见谢妙仪脸色不太好,赶紧将窗户打开一小缝通风透气。

    太阳欲出不出,映着雪光照进屋内,亮得刺眼。

    谢妙仪忙抬起手遮住光亮,长长舒出一口浊气:“果然是要开春了,天也越来越晴。这长庆侯府的深宅大院,好像也没从前那么黑了……”

    周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

    成日里不是在荣禧堂头晕脑胀,就是到松涛馆看望周帷。

    这日她一进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屎尿味。

    赵素兰远远坐在窗边,把玩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枝梅花。

    周老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狠狠拧在她胳膊上:“你个贱人竟敢偷懒,侯爷尿了你没闻到吗?我留你一条狗命是让你伺候侯爷的。以后再敢偷懒,就让妙仪将你发卖到最下等的妓院里去。你个下作的娼妇竟敢用那种下三滥的药害我儿,就该让你尝尝千人骑万人压的滋味……”

    换做以往,赵素兰早就跳起来跟她扭打作一团。

    可今日,她就像是根木头毫无反应,抬起眼皮斜睨她一眼:“老虔婆,还做梦呢?谢妙仪最恨的应该就是你了。她就算要发卖,也头一个发卖你。不过可惜啊,就你这把浑身臭味的老骨头,就算倒贴也没人要。”

    第247章报官,抓走谢妙仪那个毒妇

    “你……你什么意思?”周老夫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些什么,被惊的连连后退。

    “你心里早就有数了不是吗?只是你不敢承认而已。”赵素兰还真有些意外,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你你……你……”周老夫人伸出手指着她,羊癫疯似的抖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我没有伺候好侯爷。我赵素兰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自幼便被当做皇妃教养,享尽人间荣华富贵。让我伺候人,让我帮周帷擦屎擦尿,做什么美梦呢?”

    “你……”

    “可奇怪的是,这屋里所有人都睁只眼闭只眼。我打他骂他,掐他,虐待他,所有人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听好了,是所有人,这院子里伺候的奴才,包括你特地指派过来的嬷嬷,都故意视而不见。老虔婆,你猜这是为什么?”

    “你你……”周老夫人‘你’了半天,突然深深吸口气低声对钱嬷嬷道:“你带人亲自守在外头,别让人听墙角。”

    这屋里伺候的下人们原本就已经被打发出去,唯有周老夫人贴身伺候的人。

    所有人一走,房内就只剩下周围母子和赵素兰。

    赵素兰嗤笑一声,满眼鄙夷:“我就说嘛,你个老虔婆好歹吃过那么多年的饭,不至于糊涂成这样。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不敢承认一向任由你们母子拿捏的谢妙仪。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侯府祸害成这样。”

    周老夫人无力瘫在床边,紧紧握着周帷的手:“有什么话你直说。”

    赵素兰也懒得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仔细想过了,鸿儿和娇娇出事的那一日,王姨娘那个贱人突然无缘无故找我打架。侯爷出事那晚,也是从王姨娘屋里过来的。我确实给他用了壮阳药,而且分量不小。可是,按理说根本不会那么快发作。除非,他在来我t?屋里之前就已经用过别的药……”

    周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你的你的意思是说……鸿儿和娇娇出事,侯爷变成如今这样,都是谢妙仪在背后指使,玉竹那个贱人充当马前卒?”

    赵素兰嗤笑:“恐怕还不止。你仔细想想,谢妙仪身为当家主母,管着家里的门户。周芙每日进进出出她能不知道吗?可是,竟然任由她与那穷书生发展到私奔……”

    “阿巴……阿巴……”床上的周帷将两人的话听在耳中,激动得拼命挣扎。

    “嘶……”周老夫人惊的浑身瘫软滑坐在地,一时之间根本没顾上他。

    “谢妙仪离府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侯府债台高筑,周芙私奔,两个孩子出事,周帷出事。被推到明面上的,都是王姨娘。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也是王姨娘担责。家里出这么多事,你这把老骨头未必能撑得住……你们长庆侯府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主子全都出了事,那从此以后,这府上轮到谁做主?”

    “妙仪……是妙仪……她早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从她断掉侯府一切供应开始,就已经谋划着,要吃侯府的绝户……”周老夫人喃喃自语:“什么上山求子?不过是瞎编的借口。也不是心中有气,故意给侯府一个下马威。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再跳出来渔翁得利……”

    “是啊,她早就开始了。从她将玉竹给侯爷做妾开始,她就已经在算计我。她故意的,故意一直在引诱我与王姨娘鹬蚌相争,引诱我算计周帷,她渔翁得利……”

    “怎么可能?她那么蠢笨,那么懦弱……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就能将她骗的团团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能让她死心塌地……她一直将我当亲生母亲看待,对芙儿比亲妹妹还好。她到底是怎么狠得下心,这样算计我们的?她手无缚鸡之力,胆小懦弱,说话大声一点她都只会哭哭啼啼。到底哪来的胆子,想要吃我周家绝户……”

    很多事情周老夫人知道谢妙仪早已心中有数,而且心里有气。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手段竟然这么狠毒。

    心高气傲的赵素兰难得有几分怅然,深深叹息:“你不会以为,他们谢家的万贯家财是别人白给的吧?我之前就听说了,她父兄可都不太干净。手底下那帮人,有的做过马匪,有的做过海盗。之前是我们太自负了,庶民商户女,也自有庶民的生存之道。”

    “可她是个女子啊。出嫁从夫,我儿就是她的天,她怎么敢的,谢妙仪究竟是怎么敢的……”泪水从苍老的眼角滚滚落下,周老夫人哭天抢地,委屈又愤恨:“她一个女子,到底是怎么敢违抗夫婿,忤逆婆母的?谢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会教出这种丧尽天良的毒妇?她怎么敢的,她到底是怎么敢的……”

    “阿巴……阿巴……唔唔唔……”床上的周帷拼命挣扎,同样满腔不甘。

    谢妙仪人都已经嫁入长庆侯府,连人都是周家的。

    她所有的一切,难道不该归周家所有吗?

    就算她不愿意,为什么不能忍气吞声得过且过?

    世上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别人都可以忍,为什么就她不可以?

    又凭什么……

    凭什么要将周家算计到近乎家破人亡的地步?

    她不守妇道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世人唾骂,就不怕浸猪笼吗……

    谢妙仪……

    谢妙仪这个贱人。

    如果他能好起来的话,他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

    啊啊啊啊啊……

    没有人能听见周围的无能狂怒,只能看见他满身屎尿,嘴歪眼斜在床上蠕动。

    像条阴沟里的蛆虫。

    这一日,周老夫人在松涛馆待了很久。

    离开的时候脸色惨白,连路都走不稳。

    纵使前呼后拥有三四个人搀扶,还是跌跌撞撞一路摔倒了十几次。

    回到荣禧堂,她依旧浑身颤抖的厉害。

    将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打发离开,周老夫人才勉强找回点神智,一把抓住钱嬷嬷的手:“快去……快到京兆府去报官,就说谢妙仪谋杀亲夫,谋害小姑,如今还想谋害我这个婆婆。她就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让京兆府一定要将她五马分尸,还我侯府一个公道……”

    第248章谢妙仪谋杀亲夫

    钱嬷嬷面有难色:“这……这……老夫人,就算到了京兆府,只怕也说不清。”

    周老夫人激动地提高音量:“有什么说不清的?谢妙仪撺掇小姑私奔,指使妾室给丈夫下药,还故意谋害侯爷的孩子。没准我成宿成宿睡不着觉,也都是这个贱人害的。单凭她谋杀亲夫的罪过,就该浸她猪笼。”

    钱嬷嬷急忙帮她拍拍背,无奈道:“说到底,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猜测,无凭无据的。大小姐与那书生私奔终归是大小姐自己做出来的事,夫人就算有错,最多是看管家中的门户不严,根本算不上什么罪过。还有侯爷……前几日当着族老们的面,事情已经完全坐实了。是明月从古月堂买的壮阳药,人也是在梧桐苑出的事。哪怕最终正是证实王姨娘也参与其中,夫人都不在家,与她有什么相干?

    还有您近日睡不着觉的事,您年纪大了,这些年本来就浅眠。是夫人过门以后贴补着嫁妆银子请名医,用好药调理着才好许多。那可是实打实请过名医的,只要请大夫作证,就能证实您一直都有这毛病。最近这些日子,她又是安神香又是药膳,好吃好喝的供着,全府上下有目共睹。于情于理,您这病都实在赖不到她头上去……”

    周老夫人只觉得浑身上下似是被一盆雪水浇了个透心凉,越想越细思极恐:“她一定是故意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谢妙仪设下的圈套。她坑害我侯府几乎家破人亡,自己却置身事外。我绝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偏偏在她离府清修的时候,家里一下出这么多事……”

    “您不相信也没用啊,咱们没证据。更何况,就算告到京兆府,这些事也说不清。夫人好端端的,连作案的动机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这些事情都是在赵素兰母子进府之后才发生的。谢妙仪那个贱人,一定是发现了他们母子的身份……不对……坐胎药,不对……她明明服用了那么久的坐胎药,为何最近看起来丝毫不见虚弱?”

    周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谢妙仪一定是知道了,知道坐胎药有古怪,甚至知道我儿想得到谢家的家财,所以才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将所有人算计进去,最后将我周家残害至此。报复,所有的一切,都是谢妙仪的报复。报官,一定要报官,让京兆府诛这个毒妇九族……”

    钱嬷嬷的神色一言难尽:“……可是老夫人,咱总不能跟京兆府说,夫人之所以做这些事,是因为……因为咱周家算计在先吧……”

    周老夫人:“……”

    正无语的,突然有人在外头禀报:“老夫人,族长和族老们突然开了祠堂,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置,请老夫人赶快过去。”

    周老夫人愣了愣:“发生什么事了?”

    报信的丫鬟摇摇头:“传信的人没说,只说让您尽快过去。”

    “夫人呢?夫人那边怎么说?”

    “奴婢刚刚瞧见,夫人也被请过去了。”

    周老夫人深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愤怒:“来人,替我更衣。”

    事到如今,她也算是想明白了。

    谢妙仪不在府中还能兴风作浪,整个侯府上上下下摆明了早就已经是她的人。

    她做过的那些事,只怕早就已经被抹平证据。

    就算如今已经知道她的真面目,一时半会儿也无计可施。

    要是不管不顾闹开,只会打草惊蛇。

    忍。

    眼下这种情况,周老夫人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暂时先忍下这口气,才能慢慢抽丝剥茧找到谢妙仪谋害侯府的证据。

    但凡今日要说的事情与此事无关,哪怕今日有族老们在场,她也不能无凭无据闹开给谢妙仪防备的机会……

    周老夫人憋着一口气赶到祠堂时,祠堂已经打开。

    蜡烛明灭,烟火缭绕。

    族老们端坐在两侧,平日里在族中说得上话的几位夫人也被请了过来坐在旁边,谢妙仪正在她们中间左右逢源。

    “母亲,外面风大,怎么不多穿件衣裳?小心着凉……”见周老夫人进门,她急忙迎上前搀扶。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孝顺。最近年关事多,你也要小心身子。”周老夫人心里纵使恨之入骨,脸上依旧慈眉善目,还颇为亲昵地拍了拍谢妙仪的手背。

    “多谢母亲关心……”

    婆媳俩一阵虚情假意,周老夫人被扶到谢妙仪刚刚坐的位置上坐下。

    旁边的香炉里一大把线香烧的热闹,她刚坐下就被狠狠呛到。

    谢妙仪忙接过丫头手里的茶亲手递过去t?,就差直接喂进她嘴里。

    所有人见状,都夸周老夫人好命,夸谢妙仪这个儿媳妇孝顺。

    周老夫人恨不得将谢妙仪千刀万剐,脸上还得陪着笑。

    一阵寒暄过后,族长终于发话:“帷哥媳妇,你特地开祠堂叫我们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老夫人有些疑惑。

    竟然是谢妙仪主动让人开着祠堂?

    她究竟想干嘛?

    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正想着,就见谢妙仪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哭天抹泪哀嚎起来:“各位叔伯,母亲,周家列祖列宗,是媳妇不孝……”

    “???”周老夫人还是不明所以。

    “帷哥媳妇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几位夫人立刻出言安慰。

    谢妙仪哭得更大声:“嘤嘤嘤嘤……都是我的错,都是媳妇不孝,是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周家列祖列宗。也对不起侯爷,对不起各位叔叔婶婶,对不起族中的各位兄弟姊妹们……”

    族长被她哭的头疼:“谢氏,你好歹是我们周家宗妇,一个侯夫人,天天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有什么话先好好说清楚。”

    谢妙仪又抽噎了几声,期期艾艾道:“各位叔伯在上,自从嫁到周家,我自认恪尽职守。对大小姐芙儿视如己出,有求必应。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就连母亲重金为我寻来调理身子的坐胎药,只要小姑一句话,我便立刻命人送到她房中……”

    第249章母亲,您节哀

    “什么?你竟然把坐胎药给她喝?”周老夫人猛然站起身,用粗哑的嗓音发出尖锐爆鸣。

    “母亲放心,那坐胎药说是坐胎药,实际上全都是滋补的名贵药材。芙儿身子不好,吃那药正好对症。”谢妙仪认真解释。

    “你……你……”周老夫人越发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母亲莫不是怀疑我故意谋害小姑?可那药,是母亲您的方子,也是母亲您命人抓的药,熬好了送到我房里。有一日正好被小姑撞见,非要抢过去喝……原本药是不可以乱喝的,后来我请宫里出来的胡太医看过。胡太医说,确实是个调理身体的好方子。小姑……身子原本就有些不好,那药也是对症的,所以我便将药让给了她。”

    谢妙仪一脸清澈的愚蠢:“不过母亲的好意,我自然是不能辜负的。于是我自己拿出银钱,用这方子抓药。还真是个好方子,就连摄政王府的太医都说,我先前落水落下的毛病已经完全被调理好,随时都可以要个孩子……”

    周老夫人被气的几乎吐血:“谢妙仪你……”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她简直要相信谢妙仪是无心的。

    可现在,她只觉得这商户女果然心机深沉。

    肯定是早就知道坐胎药有古怪,所以才故意换给周芙喝。

    怪不得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周芙的脸色都不好,又听伺候的丫头说,她一直月事不调。

    “母亲?难道你觉得儿媳做的有哪里不对吗?”谢妙仪伤心又失望地后退几步,用帕子捂着脸嘤嘤哭泣:“还是说,母亲您怀疑儿媳会谋害小姑?天地良心,我操持这个家这么多年,绝对不能背上这种骂名。如果您有所怀疑,那咱们不如从外头请几个大夫来验一验那方子。再把熬药的抓药的全都抓起来,仔细审问。实在不行,我可以到摄政王府去求谢夫人,将太医院院判请到咱家,好好分辨一番。”

    “你……咳……咳……”周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偏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还有什么问题吗?”谢妙仪贴心的问她。

    “没……没什么。你果然贤惠厚道,我这个做婆母的替芙儿谢谢你……”周老夫人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话。

    “那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的?为什么不笑?是对儿媳的做法不满意吗?”谢妙仪继续清澈愚蠢。

    “呵呵……没有,自从你嫁到我周家,没有哪里不周到,对小姑也很好……”周老夫人恨不得绞碎手中的帕子,脸上却不得不强行挤出一抹慈眉善目的微笑。

    谢妙仪确实明摆着在谋害周芙。

    可她能怎么办?正如谢妙仪所说,那药方是她拿出来的,药是她找人抓的,也是她的人熬的,只不过被谢妙仪让给了周芙而已。

    一旦查出坐胎药有问题,那害人的就是她周老夫人。

    按本朝律令,儿媳谋害婆母固然是大罪,婆母谋害儿媳同样罪责不轻。

    谢妙仪再次擦擦眼泪,又嘤嘤嘤抽泣起来:“多谢母亲体恤儿媳的不易,否则的话,儿媳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自从嫁到周家,我自问恪尽职守,谁知道……谁知道……芙儿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周老夫人以为她要将周芙私奔的事挑明,忙厉声呵斥:“谢氏,别胡说八道。”

    族长瞪她一眼,同样皱起眉头:“谢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如此大张旗鼓的。”

    谢妙仪装模作样叹口气:“哎,家门不幸啊。派出去寻找小姑的人今早传回消息,说是……她那情郎就不是个好人。专门靠勾引大户人家的女人,骗钱吃喝嫖赌。”

    周老夫人眼前一黑:“这怎么可能呢?那不是个读书人吗?”

    “确实读过几本书,但至今未考取功名。原先也有些家业,因他吃喝嫖赌早就败光了,就连家里的妻妾都在赌桌上输给了别人。最要命的是,那人身染花柳……”

    “花柳……”周老夫人眼前更黑了。

    谢妙仪好心告诉她:“原来小姑在家时就曾与他无媒苟合,也早就被传染上花柳病。”

    周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染……染上了?”

    谢妙仪唉声叹气:“刚出京城,他俩就遇上山匪,抢走了小姑带出去的所有金银细软。那狂徒眼看骗钱无望,干脆将小姑卖进了青楼。”

    “青……青楼?”事态一点一点升级,周老夫人的气血也一点一点向上涌。

    “两人在争执中,小姑还被毁了容。”

    “既然知道人在哪里,那就赶紧带回来……快带回来。谢妙仪,你们家不是三教九流都认识吗?不是万贯家财吗?还不赶紧托人将我的芙儿赎回来……”周老夫人实在听不下去,情绪越来越激动。

    “赎不了。”

    “为什么?”

    “小姑不愧是咱们周家的女儿,被卖进青楼后抵死不从。后来是直接被打晕,才被迫接上客人。可怜芙儿从小娇生惯养,连吃口饭都要人哄着。在那种地方毁了容貌,身染花柳,只能做些最低等的营生,迎来送往都是些贩夫走卒。我听说,就连那浑身生疮的老乞丐凑几个铜钱,也能进小姑那破破烂烂的柴房……”

    “啊……别说了,别说了。快把人带回来,谢妙仪,你是我周家宗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没照顾好芙儿才会出这种事。还不快去,还不快去叫人带回来……”周老夫人尖叫一声愤然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整张脸涨得通红。

    谢妙仪懦弱地流着泪,欲言又止道:“母亲,您节哀。”

    周老夫人几乎蹦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谢妙仪故意拖拖拉拉,遮遮掩掩,最后往族老们面前一跪,难以启齿地哭诉:“在小年夜那日,芙儿接了个浑身恶臭的坡脚乞丐。一时不堪受辱拿簪子捅了那乞丐,被打手给……给……”

    “给怎么样?”周老夫人脸红脖子粗,气喘如牛,眼睛也开始充血。

    “听说芙儿当时还有一口气,被丢到乱葬岗尸骨堆里整整冻了一夜,也梗着脖子嚎叫了一夜……”

    “你……她……我……”周老夫人开始语无伦次。

    “天快亮时,终于咽了气。也不知到底是被打死的,还是冻死的。”

    “……”

    “咱家派出去的人原本想替小姑收敛尸骨,谁知道……去的晚了些,早就被野狗啃的干净……”

    “啊……”周老夫人终于彻底受不了,梗着脖子直挺挺栽倒在地。

    第250章一片孝心,准备后事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谢妙仪当场吓哭,冲上去扶她。

    “老太太……”其他人也急忙冲上去。

    整个祠堂顿时乱作一团。

    抬着周老夫人离开时,谢妙仪不经意瞥了一眼炉中刚烧到一半的香。

    烟雾缭绕,真是一炉好香啊。

    敬得了列祖列宗,也可以送菩萨心肠的周老夫人往生极乐……

    接下来一整天,整个长庆侯府乱作一团。

    周老夫人被抬回荣禧堂,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所有人都得出一个结论——

    周老夫人也中风了。

    周帷中风,是因为服用过量的壮阳药。

    但周老夫人中风,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长期睡不着觉。

    就她这把老骨头,又长期睡不着觉,早就熬出一身的毛病。什么气郁化火,肝肾阴亏。日复一日,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

    如今又骤然受刺t?激,理所当然地气血逆乱、痰瘀阻络,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谢妙仪假借照顾之名偷偷摸了周老夫人的脉搏,确实是这个情况。

    和周帷的病情不太一样,但说到底都是中风。

    谢妙仪悄悄松了一口气——

    原本就周老夫人这把老骨头,她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慢慢耗死。

    就像前世,老太婆用坐胎药一点一点耗死她一样。

    谁知今日一早安插在松涛馆的人急急忙忙来报,说是周老夫人和赵素兰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偷偷摸摸单独谈话。

    说什么怀疑谢妙仪故意折磨周帷,怀疑她暗害周芙,残害两个孩子……

    那一刻,谢妙仪就知道,这老太婆留不得了。

    但无论如何,要把事情做干净。

    还好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谢妙仪一番思索后,决定用周芙的事情给她找点刺激。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特地开祠堂。

    首先,可以确保周老夫人是在所有人见证下出的事,与她谢妙仪无关。

    其次,谢妙仪也担心这老太婆见惯大风大浪,就周芙这点事或许还能扛得住。

    于是打开祠堂后,她特地供奉大量香烛。

    又将能让人心跳加速血脉喷张的香料混入香炉中,还特地将周老夫人安排到离香炉最近的位置上去坐。

    那香料也不是什么穿肠毒药,祠堂也有那么大,其他人闻了也就闻了,最多身体微微发热。

    但周老夫人可不一样。

    她原本就已经一身毛病,又大量吸入。

    在气血上逆最厉害的时候,谢妙仪故意先说坐胎药的事情点燃她的怒气,再一点一点描述周芙的惨状。

    周老夫人越听越气,越气越恼,最后势必会气血逆乱、痰瘀阻络。

    就怕如今这个身体,十有八九会一命呜呼。

    最好的情况,也是从此中风躺在床上。

    不过真是祸害遗千年,竟真没弄死她。

    但如今成功中风,倒也算解决掉一桩麻烦……

    接下来几天,周老夫人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谢妙仪又是请医又是问药,衣不解带在旁边伺候。

    她生怕有人说她暗中动手脚,还故意装出一副不堪打击的模样,把族里几位嫂子叫过来作陪。

    所有人可都看到了,周老夫人是因为女儿不争气才气成这样。

    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贤良淑德,出钱出力好好伺候。

    老太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赖不到她谢妙仪头上……

    就这么熬了几天,一直到除夕前两日,昏迷了许久的周老夫人突然缓缓睁开眼。

    谢妙仪忙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上前伺候:“母亲,您终于醒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周老夫人双眼浑浊,整张脸上找不出一丝神采。

    就这么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傻笑起来,呆滞的老脸上浮现出一丝小人得志:“嫡母,没……你……你没想到吧?长庆侯府……最终相中的是我……呵呵,是我啊……虽然世子……世子……”

    周老夫人磕磕绊绊说到一半又呆住了,很苦恼的皱眉:“我……我说话……说话……怎么这么慢?世子……哦……虽然世子纨绔不成器……到底是侯府……侯府……哦对,忠义侯府去年犯了事儿,他们家那目中无人的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怎么来着???嫡姐……”

    谢妙仪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母亲?我是妙仪啊,您不认得我了吗?”

    周老夫人恍然大悟:“妙仪啊……那个……江南富商之女……哼,区区一个贱民?也配与我争抢婚事……”

    谢妙仪:“……”

    伺候在一旁的钱嬷嬷早已红了眼眶:“老夫人,您还认得我吗?”

    周老夫人呆呆的好像没听见,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扭过头抬起眼:“婆母啊,你害得我好苦……世子他不成器……还不着家……不着家,不着家好啊……我儿是堂堂威远将军,就是要在外面建功立业的……”

    她这个颠三倒四的情况明显不对劲,谢妙仪赶紧命人再去请大夫。

    大夫来来去去三四个,都是一样的说辞——

    周老夫人这是气血上逆伤到脑子,痴呆了。所以才会出现记忆混乱,认知不清的情况。以后可能还会焦躁不安,听不懂人话,出现幻觉,行为异常。

    再加上有中风症状,说话不利索流口水,半边身子不能动还手抖都是正常的。

    而且她这把年纪了,身体已经被掏空,就算神医在世也没有挽救的余地。

    病情只会越来越恶化,这些情况也会越来越严重,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

    侯府家大业大规矩多,差不多可以早点准备后事了……

    身为一个孝顺贤惠的好儿媳,谢妙仪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当即哭的死去活来,求大夫救救她婆母。

    要不是碍于侯夫人的身份,她简直能当场下跪。

    最后直接哭晕过去,被族中的妯娌们送回了锦绣院。

    周氏宗族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周芙不知廉耻与人私奔差点气死自己的母亲,反倒是谢妙仪对婆母一片孝心。

    可惜她身为侯夫人又是宗妇,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是侯府还是族里都离不得她。

    谢妙仪只能忍痛放弃在婆母病床前侍奉汤药,打起精神去操持府中庶务。

    这头一件,便是要处理周芙的事情。

    还是按之前说的,对外就说她嫁去了庆州。实际上,直接将她从族谱上除名。

    周帷只会躺在床上阿巴阿巴,周老夫人痴呆还偏瘫,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做完这一切,谢妙仪还特地跑到周老夫人床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临走前,她看一眼偷偷抹泪的钱嬷嬷,唉声叹气感慨:“嬷嬷和母亲真是主仆情深,你任劳任怨伺候他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可惜侯府规矩大,这么多年了依旧是奴籍。连带着四个儿女,都只能是奴籍,卖身契还在我库房放着呢。”

    第251章自作孽不可活

    钱嬷嬷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夫人开恩,老奴……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谢妙仪轻笑:“你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如果老夫人谋害什么人,那你必定是知情的。婆母谋害儿媳未遂,最多杖责五十。但奴才谋害主子未遂,是要乱棍打死的。如果是一家子都为奴,还要株连家人。”

    钱嬷嬷吓得浑身颤抖,头磕在地上一个字都不敢说。

    谢妙仪继续笑道:“我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我都早早替他们去了奴籍嫁出去。如今剩下一个,我也一直在替她相看。什么管事不管事的,说到底都是奴才。要我说呀,就算她们嫁不了读书人,也要嫁个清白人家。我给置办好田地,让她们在外头自立门户。一家子都可以继续回到我身边做事,但到底是自由身,男子可以科考,女子也能嫁个清白人家。侯府的规矩真大呀,这么多年了,婆母也没放嬷嬷个自由身。”

    钱嬷嬷咬咬牙,赶紧表忠心:“夫人明鉴,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慧姨娘心术不正胡言乱语,老太太有病老糊涂被蒙蔽情有可原。钱嬷嬷心明眼亮,要是听信慧姨娘胡乱攀诬的话到外头胡说八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万一有人追根溯源,不知道嬷嬷打算怎么说?实话实说原本倒也可以,只是这谋害主子的罪名,嬷嬷一家肯定是逃不掉的。老夫人如今病成这样,恐怕无法为你做主,也很难被问责,只能由你这个刁奴来担责。你一把年纪不怕乱棍打死,就是不知道你那几个儿女七个孙子怕不怕……”

    谢妙仪不冷不热留下一句话,直接转身离开。

    钱嬷嬷身为周老夫人的心腹,很多事情她心里肯定有数。

    但是谢妙仪真不在乎。

    老太婆和周帷一脉相承的刻薄算计,从不善待身边的人。

    这么多年了,钱嬷嬷依旧是奴籍,一家子十几口的卖身契已经被谢妙仪收拢捏在手里。

    再加上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周老夫人谋害儿媳在先。

    只要提起谢妙仪谋害婆婆,那这事必定会被捅出来,身为帮凶的钱嬷嬷肯定也逃不掉。

    跟在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她不是个蠢的,自然知道怎么选。

    如果敢生出别的心思,那也不是不能杀……

    “妙仪……妙仪……我的好儿媳去哪儿了?吃酥饼,我想吃酥饼……哦,吃饺子……冷,吃饺子……”已然痴呆的周老夫人完全听不懂两人究竟在说什么,躺在床上呆呆喊谢妙仪的名字。

    “哎,老夫人您何苦?夫人以前多孝顺,处处为这个家着想。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您非要弄成这样……”钱嬷嬷叹息着摇头,又无奈又心酸。

    离开荣禧堂后,谢妙仪又转道去了一趟松涛馆。

    除了告知周芙的死讯,还顺道将周老夫人痴呆的消息告诉他。

    周帷猛然瞪大眼睛拼命挣扎,瞪t?出血丝,像只被拔掉尖牙的恶犬。

    谢妙仪也不恼,反而抹着眼泪虚情假意安慰。

    甚至让半夏端来汤药,想亲自喂给他。

    只是很‘不巧’,刚上手,滚烫的汤药就全部打翻在他身上。

    最后只能抹着泪哭了一会儿,期期艾艾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赵素兰叫她:“谢妙仪。”

    谢妙仪停住脚步回身:“嗯?”

    赵素兰咬咬牙,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身子伏得低低的,极尽卑微哀求:“夫人,我知道很多事情您已经心里有数。我只是个孤女,身如柳絮浮萍,连自己的命运都做不了主,更无法反抗侯爷和老夫人。从前是我不对,仗着侯爷的宠爱与您争锋吃醋。可说到底,是因为侯爷喜欢看,所以我才会那么做。世间女子之间,实际上本无仇恨。都是为了那个男人,为了他们的喜好,才会拼得你死我活……”

    谢妙仪挑眉:“所以你想说什么?”

    赵素兰流下两行清泪:“我从来无意与你为难,更不敢肖想侯夫人的位置,只是想让两个孩子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你我之前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为了男人心无飘渺的宠爱,我才会做出那些糊涂事。夫人您是女中豪杰应该明白,我就算有错,造成这一切的根源,终归是那个男人的自私冷漠。如今事已至此,我已经威胁不到您了。你能不能行行好,好好照顾我的鸿儿?”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谢妙仪笑笑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不愧是大家闺秀,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依旧在砌词狡辩。

    就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周帷一个人的。

    实际上,她赵素兰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在她出现之前,周帷确实软饭硬吃,但最多想方设法从她身上拿些银子,在外人面前也会给足谢妙仪体面。

    可以看得出来,他就算心中不喜,也是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

    直到赵素兰出现后,周帷才立刻打起吃绝户的主意。

    当然,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这种人。之前愿意好好跟她过日子,也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

    谢妙仪也承认,她前世受尽虐待家破人亡,周帷、赵素兰、周老夫人、周芙、周鸿、周娇,所有人都有份,不是赵素兰一个人的恶。

    可她如今说这种话,并不是因为她知道错了有悔改之心。

    而是这一世,她已经彻底输了。

    记得前世谢妙仪奄奄一息时,她一身珠光宝气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嫌恶地用帕子掩住口鼻,高高在上鄙夷:“我堂堂赵氏嫡女,能要你的嫁妆,能要谢氏的家财,是你的福分,是你们谢家的福分。我帮你积了德,没准你来世还能投个好胎。”

    赵素兰一直是这么高高在上,做什么事情都理所当然。

    她谢妙仪和身边十几条人命,谢家几十条人命,在她眼里连草芥都不如。

    甚至于,他们还要反过来对她感恩戴德,感谢赵大小姐谋杀之恩。

    赵素兰如今示弱示好,只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清冷孤傲的赵氏嫡女,真是恶心透了……

    回锦绣院的路上,天越来越晴。

    阳光终于穿透厚厚的云层天色大亮,冻了一个冬天的积雪也终于慢慢融化。

    谢妙仪心情大好:“冬天终于过去了,马上就会春暖花开。”

    马上春暖花开,府里的事也终于解决完了。

    次日一大早,谢妙仪再次派人上山去接谢承泽。

    谢承泽这次没有拒绝,痛快下山住进侯府。

    除夕那晚,兄妹俩四年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也是谢妙仪自嫁进长庆侯府以来,整整四年的时光,第一次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年夜饭结束后,宫中开始放烟火。

    兄妹俩站在阁楼上一起看热闹,谢承泽突然说了句:“不知魏姑娘如今在做什么。”

    第252章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谢妙仪猛然转头看他。

    谢承泽继续感慨:“就算是勋贵侯府,远离了皇权中心,也只能远远看一眼烟花灿烂。成国公府在皇城边上,在那里看,烟花应该会更灿烂。”

    谢妙仪默了默:“魏姑娘是活泼爱热闹的性子,魏太后疼爱幼妹,很有可能会将她接进宫一起看烟火。和皇帝一起站在皇城最高处,看这世间最美的烟火。”

    “是啊,我等平民百姓,就只能远远看着。成国公府的门楣,挨一挨都是罪过。”

    “我听说,魏璃正在跟忠勇侯府议亲。忠勇侯是一等军侯,先帝外家,手握兵权位高权重。小侯爷同样年轻有为,是京中一等一难得的好夫婿。”

    谢承泽突然转头对谢妙仪笑笑:“放心吧,我知道咱家几斤几两。高嫁低娶,你拿着我们谢家半数家产十里红妆嫁过来,依旧入不了周家人的眼。我谢承泽在魏家的眼里,更是连路边的蝼蚁都不如。他家管家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咱家家破人亡。”

    谢妙仪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问他:“那你觉得……魏璃如何?”

    谢承泽失笑:“成国公家的小姐,当朝太后唯一的嫡亲妹子,什么时候轮到我来评头论足?”

    谢妙仪一时有些失神:“是啊,真正的天潢贵胄,咱们谢家这样的门第,连用嘴说的资格都没有。”

    谢承泽看出她好像有心事,疑惑道:“你怎么了?”

    谢妙仪无奈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我在想,如果云公子将来有出息,我这样的人,是不是连挨过去的资格都没有?”

    谢承泽的脸色突然有些凝重:“你当真了?”

    谢妙仪继续揉着脑袋,无奈苦笑:“我总觉得……总觉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是因为……我太孤独了吧。有的时候,我是真的有点想能与他往后余生,举案齐眉……”

    谢承泽谨慎地向周围扫了一眼,提醒道:“你还没守寡呢。”

    谢妙仪叹气:“是啊,还没守寡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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