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舍不得放开,故意装傻:“开始什么?”

    “开始报恩。”

    “现在不是正在报吗?”

    “我说的是更进一步。”

    “床上就这么大点地方,还能进到哪里去?”

    “……我想怀个孩子。”

    “那怀吧,我又没拦着你。”

    “……”

    “噗……”

    谢妙仪正无语着,就听身侧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

    “你,你戏弄我……”

    她顿时又气又羞涨红了脸,然而骂到一半,火热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萧昀依旧和之前一样,又凶又狠像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

    谢妙仪被翻来覆去折腾,很快气喘吁吁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意犹未尽停下,再次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的心跳都很快,肌肤相亲时,都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仿佛都变得暧昧起来。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谢妙仪的头脑渐渐清醒,呼吸也渐渐平稳。

    她扭了扭身子从他怀中退出,企图下床去穿衣。

    “再陪我躺会儿。”然而刚爬起来,一双大手再次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按回去趴在他中。

    在看不见的地方,萧昀修长的手指快速从她耳垂上掠过。

    “不必了,我夫君还在等我回家。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虽说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两人之间就是重金求子的关系。

    但云萧这副步步紧逼的态度,可不像是能轻易放手的样子。

    谢妙仪不敢再跟他多做纠缠,话说的也很决绝。

    萧昀静默片刻,揽在她腰间的手再次收紧:“陪我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抱歉,夫君还在等我。”谢妙仪一意孤行翻身下床。

    萧昀也跟着起身,突然叫了一声:“夫人,你勾到我了。”

    谢妙仪不明所以回头:“什么?”

    就在她回过头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到耳朵上传来一阵拉扯的疼痛。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蒙在萧昀眼睛上的缎带绳结一松,玄色的缎带如雪花般轻轻飘落……

    第112章谢妙仪,你身份暴露了

    谢妙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下意识伸出手想去蒙他的眼睛。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他睫毛轻颤,抢先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双很深邃的眼眸,晦如深渊,漆黑如墨。

    也是一双很犀利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世间的一切,能直击她灵魂深处。

    谢妙仪愣住了。

    就这么僵硬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他。

    萧昀也愣住了,同样浑身僵硬,愣愣与她四目相对。

    “还真不是蓝色……”不知过了多久,谢妙仪突然自言自语低喃一声。

    “什么?”萧昀没听清她的话。

    “原来真的不是,是我多虑了……”

    一时之间,谢妙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隐隐有些失望。

    但她很确定,这位云公子的眸子是正儿八经的黑色,半点蓝色的影子都看不到。

    也确认了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摄政王。

    之所以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主要是因为长乐身上疑点重重。

    除了表哥的事情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疑点。

    比如,当初进摄政王府后,她莫名其妙消失了大半天,回来时已经身受重伤。

    绝对没有人敢在摄政王府内放肆,对她动手的,很有可能就是王府的人。

    事后谢妙仪也问过半夏,据她说:她之所以没跟到摄政王府,就是因为长乐将她支回了侯府。

    再联想到她时不时替摄政王美言,撺掇她踹掉周帷改嫁……

    以摄政王那个偏执阴暗的性子,既然这三年都在暗处暗戳戳盯着她,往她身边派个眼线好像也合情合理。

    只是谢妙仪不明白,如果长乐是摄政王的眼线,她就应该一心一意帮着摄政王。可是在文殊庙遇上云萧时,她又处处替这位云公子说话,还隔三差五帮他们私会。

    摄政王那般疯狂的想得到她,岂会这般大方?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

    她重金求子的云公子,其实就是摄政王本人。

    再仔细想想,这位云公子和摄政王的人生经历,似乎也有那么一丝重叠。

    但他既然能巧取豪夺直接将她弄到王府,强行给她安个宠妾的身份,好像也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

    他摄政王潢贵胄,就算真的肖想她,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借种。

    最重要的一点,谢妙仪当初在文殊庙时亲眼见过云公子的眼睛。

    很明亮,也很黑。

    世间人尽皆知,摄政王生母是异族舞姬,他天生蓝眸。

    反正这事吧,好像能解释得通,又处处疑点重重。

    所以谢妙仪也只是有所怀疑,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没成想,今日阴差阳错之下竟揭开了云萧蒙眼的缎带。

    而且她再次看得很清楚,他真的是黑眸。

    别的东西可以造假,眸子颜色却是万万掩盖不了的。

    就算摄政王真有什么手段可以遮掩,在今日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应该也不至于提前提防……

    “不是什么?该是什么?”萧昀不明白谢妙仪的意思,却隐隐察觉出话里有话,一双犀利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没什么……”谢妙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急忙别过头的同时,赶紧下床去穿衣:“你……你……赶紧把眼睛蒙上。今日是意外,你……你蒙上眼睛后就把我忘掉。日后若再遇上,就当不认识我这个人。”

    她后知后觉有些心慌,却也没有太心慌。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过目不忘,况且,方才情况混乱,估计云萧自己也懵了。

    就这么匆匆一眼,他不一定能记得住自己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印象也会越来越模糊。

    “谢妙仪。”萧昀突然叫她的名字。

    谢妙仪身体一僵,整个人愣在原地。

    萧昀继续道:“我认得你。你是长庆侯夫人谢氏,闺名妙仪。半年前我还没到文殊庙借住时,经常会去宝相寺帮僧人们抄写经文。那日路过观音殿,无意中撞见你和一位年轻女子在说话。那女子叫过你的闺名,谢妙仪。我还看见你给侯府供奉长明灯,方丈称呼你为侯夫人……”

    他每说一个字,谢妙仪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确实有这么回事。

    半年前周帷南下赈灾,周老夫人特地带着她和周芙到宝相寺祈福。

    老夫人最信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还特地点名要在观音殿中供奉一盏长明灯。

    这种出钱出力的事,自然交由谢妙仪来做。

    按谢妙仪的意思,供个每日三斤香油的三十六盏灯就可以了。

    倒不是她小气,主要是某位郡王妃也在宝相寺观音殿为郡王府上下供了一盏长明灯。每日五斤六两香油,共五十八盏灯。

    一个破落侯府,怎么着也不该越过郡王府去。

    但周芙非说她小气,连点香油钱都计较,根本不管自己丈夫死活,更不管侯府上下死活。

    无论怎么劝她都不肯听,还直呼其名对她恶言相向。

    云萧当日看见的,应该就是这一幕。

    “早就听闻长庆侯夫人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多年来别说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可依我当日所见,周小姐对你这个长嫂似乎并无任何敬意……”就在谢妙仪愣神之际,萧昀再次开口。

    “芙儿不过十五六岁,小孩子心性,我还能跟她计较不成?”谢妙仪缓缓回过神,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萧昀默了默:“那周帷呢?周帷对你好吗?”

    “还行吧。没有多深厚的情谊,但相敬如宾。”谢妙仪随口说着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

    “那……你之前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什么话?”

    “丈夫年老体衰,子嗣无能。”

    谢妙仪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放在桌上:“事已至此,如果你真这么t?感兴趣的话不妨坐下来一起喝杯茶?”

    萧昀求之不得,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

    谢妙仪急忙别开眼:“你……你先穿好衣服。”

    萧昀无奈轻笑一声,捡起衣服一丝不苟穿好才坐到桌前。

    谢妙仪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我素来口味重,这茶有些苦,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惯?”

    萧昀低头盯着清亮的茶汤看了半晌,无奈苦笑:“谢姑娘,我是习武之人。”

    谢妙仪柔柔一笑:“我知道。”

    萧昀抬头与她对视,一字一顿:“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你刚刚往茶水里下药时……我看见了。”

    第113章想要我的命?给你

    谢妙仪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但她很快恢复如常,慢条斯理从袖中取出一条精美的杏黄色绣帕,若无其事擦了擦嘴角:“下药?下什么药。”

    萧昀依旧盯着她:“你左手食指上戴的这枚绿松石戒指,我刚刚看见你打开戒面,将白色的粉末下在茶水中。”

    谢妙仪惊讶的张大嘴巴,随即懊恼地皱眉:“云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岂会用这种手段?既然你从未信任过我,那我们从此以后也不必再见了。云公子请回,酬劳稍后自会奉上。”

    她似是越说越生气,干脆气呼呼起身离去。

    从萧昀身边路过时,状似不经意狠狠甩了一下手上的绣帕。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呛人的味道从绣帕中飘出往他脸上甩。

    眼看着就要吸进鼻子里,云萧突然身子意外闪身躲开。

    与此同时,眼疾手快捏住谢妙仪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到窗边。

    谢妙仪一个趔趄,恰好跌进他怀中。

    云萧顺手推开窗户,满脸无奈低头看着她:“谢姑娘,我是习武之人。”

    谢妙仪单纯懵懂地歪了歪头:“我知道你是习武之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手腕一阵钝痛。

    “啊……”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手中的绣帕轻轻飘落。

    萧昀趁机接住帕子扔到窗外,居高临下垂眸与她对视:“谢姑娘,我是习武之人,久经沙场,你这点小伎俩对我没用。”

    谢妙仪也不生气,反而红唇轻勾,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胸膛:“那云公子不妨告诉我,什么对你才有用?”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依旧是那个温婉女子。

    只是听在人耳朵里,无端有几分毛骨悚然。

    云萧无奈叹气:“我虽不知你究竟想对我干什么,但你放心,就算如今知晓了你的身份,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更不会伤害你,你大可不必如此杯弓蛇影。”

    谢妙仪轻轻一笑:“云公子多虑了,我像是害怕的样子吗?更别提什么杯弓蛇影。”

    云萧眸色深沉了几分:“别笑了。”

    谢妙仪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如今已经连笑都不许笑了吗?云公子管的可真宽。”

    “不想笑就别笑。在我面前,没有人逼你一定要笑。也没有人逼你做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做贤良淑德的侯夫人。”

    “呵……”谢妙仪再次失笑,无奈摇摇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云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是呵斥道:“谢妙仪,你别笑了。我知道你不开心,知道你恐惧你害怕。不想笑就别笑,不必为难自己。也不必装出这副柔弱温良的样子给我看,我不是你那相敬如宾的丈夫,不需要你的贤良淑德温言软语。”

    谢妙仪瞬间变了脸色冷声怒道:“不笑?那我哭给你看吗?”

    “你想哭就哭,想怎么样都可以,别为难自己。”

    “如果我不为难自己,就该为难你了。”

    “好,那你就为难我,只要你别为难自己就行。”

    “呵……”谢妙仪不屑嗤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这些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萧昀死死捏着她的手腕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谢妙仪挑眉:“你确定?”

    “我确定。”

    “那你就去死吧……”谢妙仪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猛然从背后伸出另一只手。

    一支尖锐的簪子被她握在掌心,狠狠刺向萧昀的颈间。

    “你……”萧昀实在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瞳孔猛地收缩。

    但还是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另一只手腕。

    谢妙仪使劲儿挣扎了几下挣不开,突然阴森森笑起来:“你不是说我想怎么样都行吗?你不是说,你和他们不一样,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吗?那你倒是放手啊,放手让我杀了你。”

    萧昀心神巨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杀了我?”

    谢妙仪冷笑:“我一个有夫之妇,重金求子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你捏住我这个把柄,就可以拿捏我一辈子。就算如今不发作,将来一旦发作,于我而言就是灭顶之灾。这么一把利剑悬在头上,你觉得我晚上睡得着觉?”

    萧昀整个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竟然想杀我?难道这段日子的耳鬓厮磨,对你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

    “云萧,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花钱寻来的玩意儿罢了,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又如何?我图个孩子,图个快活。心情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哄哄你。你非要戳破我的身份,那我岂能容你?”谢妙仪嘴上说着狠话,手中的金簪又往前推进了几分。

    但握住金簪的胳膊,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而且抖得越来越厉害。

    萧昀也发现了她的异常:“你……你怎么了?”

    谢妙仪浑身都在颤抖,眼尾也渐渐泛红,眼中却依旧一片狠厉:“不要你管。你不是说让我别为难自己为难你吗?你不是说,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说到就能做得到吧?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在说什么废话?”

    萧昀皱起眉头死死盯着她看了半晌,捏住她手腕的手指突然一松:“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

    谢妙仪原本就正在跟他较劲,突然失去阻力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只听噗嗤一声——

    她手中的金簪不偏不倚扎进他肩膀。

    鲜红的血迹,缓缓渗透洗得发白的粗布青衫。

    “你……”谢妙仪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不敢置信地惊愕抬头。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要我的命,我成全你……”萧昀说着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将簪子扎进自己血肉中。

    第114章咱俩到底谁是疯子?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猝不及防,殷红的鲜血缓缓滴到谢妙仪手上。

    她整个人都傻了。

    “谢妙仪,如果你所求是我这条贱命,那你就拿去吧。”萧昀握住她的手,再次狠狠一扎。

    “啊……”谢妙仪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惊恐地尖叫着想收回手。

    但那萧昀不放过她,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我说到做到,你别为难自己,来为难我。”

    谢妙仪越发惊恐,拼命往后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萧昀握着她的手不放,一步一步逼近:“如果非要拿走我的命你才安心,那你就拿走啊,反正我这条贱命是你给的。”

    “不……我不要……我没想过要害你……”谢妙仪几乎失去思考能力,被逼的节节败退。

    “除了我这条贱命,你也看不上我别的。既然你想要,那就拿走好了。”萧昀缓缓笑出声,神色狰狞如恶鬼。

    谢妙仪被逼出眼泪,疯狂摇头:“不……我不要……我不想杀人……”

    萧昀拉起她另一只手握紧金簪:“不,你想的。你想杀了我,想杀人灭口。只要有我存在一日你就不能安心,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有可能害你。只有杀了我,你晚上才能睡得着觉,你才能高枕无忧,才能安安心心做你的侯夫人。”

    “你……你放开我……”谢妙仪彻底慌了,拼命想挣脱。

    “不放。你不是想杀我吗?那你动手啊。杀了我这个罪魁祸首,永绝后患。”

    “不,我不要……”

    “要的。谢妙仪,我知道你是真的想杀了我。是真的想永绝后患,如今我给你机会。”萧昀拉着她的手拔出刺进胸口的金簪,抵到自己最脆弱的颈间:“来,谢妙仪,你杀了我。”

    拔金簪的动作又狠又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温热的血液,正溅到谢妙仪脸上。

    他胸口的粗布青衫,也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

    血水凝成血珠,一滴一滴滚落在地板上。

    谢妙仪脑海中更加一片空白,双眼通红地呆愣在原地:“不……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只是想保护好自己……”

    萧昀再次向前逼近一步,抓着她的手往自己颈间扎:“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也不会反抗。来,只要能打消你的疑虑,只要你别再为难自己。我云萧这条贱命,还给你。”

    锋利的金簪子t?早已鲜血淋漓,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与他柔软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只要轻轻一滑,就能割断他的喉咙。

    “我不要……”谢妙仪心里毛骨悚然,下意识想收颤抖的回手。

    “你要的,你就是想杀了我。”萧昀不肯松手,反而紧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刺向自己颈间。

    “你……你疯了吗?这样真的会死人的。”

    “呵……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吗?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我死了,你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

    “疯子,疯子……你真的是个疯子……”

    这回轮到谢妙仪拼命挣扎想要收回手,萧昀不肯,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拉扯起来。

    不知怎么滴,突然他手一偏,锋利的簪头从他皮肤上划过,顿时血流如注。

    漫天的血色,一下子模糊了谢妙仪的眼。

    “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金簪。

    手指一松,手心的簪子‘咣当’一声落地。

    趁萧昀同样失神,她下意识后退几步,嘴里喃喃自语:“我……我真的不想害人……我只是太害怕了……”

    萧昀满不在乎用手心抹掉颈间的血迹,试图上前跟她讲道理:“妙仪你别怕,都是皮外伤。我一介武夫皮糙肉厚,就这点小伤,还不如我平日操练时磕磕绊绊。”

    “啊……”

    妙仪两个字像是触动到了谢妙仪的某种神经,她突然尖叫一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不要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不是谢妙仪,不是长庆侯夫人……我不认识你……我真的不认识你……”

    “你怎么了?”萧昀不敢再叫她的名字,伸出手想安慰她。

    “不要……你不要过来……你走,你走啊。”谢妙仪重新捡起地上的金簪对准他,满脸警惕地往后退:“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不许你再靠近我。从今以后,也不准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认得你是谁,你也不认得我。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切,就当是做了一场梦。银子……银子我会加倍给你,以你的才华见识,日后一定会平步青云。跟我一个有夫之妇纠缠,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之前你说过,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连你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所以我们之间只能是各取所需。那现在呢?现在,我不仅知道你长什么样,还知道你是谁,是不是可以谈点别的?”萧昀迎着她手中的利器慢慢走上前。

    就算身体重新碰到锐利的发簪,依旧毫不犹豫又迈出一步。

    谢妙仪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后退:“你疯了吗?”

    萧昀步步紧逼,深沉的墨眸中波涛汹涌:“是,我是疯了。早在跟你纠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你之前总说我们之间遮遮掩掩没有结果,如今已经不遮遮掩掩了,是不是就能有结果?”

    第115章捅破这层窗户纸

    “就算你知道我是谁,我们之间也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那没用的夫君不能人道,连个孩子都给不了你,倒是对恩人遗孤百般疼爱。还要你替他主持中馈,伺候老母,教养妹妹。如今为了能让侯府后继有人,为了能遮掩他的丑事,还要逼着你出来外头重金求子。好处全让他得了,却让你来承担一切。你日日操劳处处为他着想,除了侯夫人的名头,除了所谓的相敬如宾,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今日缎带滑落并不是意外。

    是萧昀故意将带子勾在她耳环上所以才扯落。

    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上次谢妙仪不是说,他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是谁,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未来吗?

    那他就捅破这层窗户纸。

    今日无论如何,萧昀都不会允许她再逃避,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必须有所突破。

    “啊……别说了,你别说了……”谢妙仪一个字也不想听,捂住耳朵还想继续退,却发现自己已经退到墙角,身后已无退路。

    萧昀趁机将她堵在角落里,咄咄逼人:“我要说。我习武之人身强力壮,你要多少孩子我都可以给你。父母双亡,无需你伺候公婆。所有兄弟姐妹们几乎都已经成婚,无需你教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明媒正娶昭告天下,不要什么相敬如宾,要琴瑟和鸣,做一对恩爱夫妻……”

    “呵呵……”谢妙仪退无可退干退也不退了,嘲讽的笑起来:“凭什么我要相信你?凭什么你嘴巴一张说些虚无缥缈的话,我就必须要相信你?”

    萧昀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怎么样我都不相信。”谢妙仪几乎是用吼的,满脸讽刺:“云萧,你知道我是谁吗?不是谢姑娘,也不是谢妙仪。我是长庆侯夫人,是周夫人……呵呵……我是别人的妻子……我一个有夫之妇,你说你要娶我?你跟我谈感情?跟我谈以后?”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我……”萧昀一时语塞。

    “呵呵……呵呵……哈哈……我谢妙仪是什么人啊?我是个红杏出墙,人尽可夫的荡妇啊。我是个为了要个孩子,背着所有人勾搭小白脸,大白天就与人颠鸾倒凤的婊子。如果那个人不是你,还可以是别人,可以是林怀瑾,可以是任何人。”

    “你不是……”

    “我就是。我下贱、放荡、歹毒。我的所作所为,任何一件都足以不得好死。但凡传出去一点,都活该浸猪笼,活该被世人唾骂。哪怕我死了,也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反正话说到这份上谢妙仪也不装了,她疯狂大吼:“所以我对你动了杀心,我想杀了你。只有你死了,才能避免这一切。我这样的烂人,你跟我谈感情讲真心?我这样的烂人,是你心中的红颜知己?”

    她自认为已经很小心了。

    有想过丝带突然滑落被看到真面目的可能性,但她从来没想过,云萧竟然认识她。

    那一刻,谢妙仪是真的慌了。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做的究竟是些什么事,更清楚被发现的后果。

    所以那一刻,她是真的动了杀心,也真的那么做了。

    可谢妙仪毕竟是个弱女子,等真的刺伤了萧昀,她又恐慌、害怕、退缩。

    当他自己甘愿去死时,更加下不去那个手。

    萧昀跟她谈感情,之前不敢谈,如今更不敢。

    她信不过他,也信不过自己。

    连重金求子、白日宣淫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在世人眼里,她谢妙仪早就烂透了。

    萧昀没有说话,他只是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紧紧抱住:“想哭就哭吧。我说过的,在我面前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必强颜欢笑,更不必为难自己。”

    谢妙仪死死咬着牙:“我不哭。我要是哭出来,那些欺负我的人岂不是很得意?”

    萧昀还是没有说话,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乖。”

    谢妙仪浑身一僵,突然就绷不住了。

    纵使死死咬着唇,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干脆一口咬住他的肩膀默默流泪,绝不让自己泄露出一丝哭声。

    萧昀痛苦的闷哼一声,却依旧紧紧抱着她,轻轻抚着他的背。

    谢妙仪眼泪流得更凶,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萧昀什么都没说,任由她咬,任由她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哭声渐弱。

    他搂着她,轻声说:“或许在别人眼里,你是长庆侯夫人,是周夫人。但是在我眼里,从头至尾,你都只是你自己。你是谢妙仪,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谢妙仪依旧在颤抖,咬着他的肩膀不吭声。

    萧昀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谢妙仪,你不是烂人,不是荡妇,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谢妙仪疑惑抬头。

    萧昀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听说这三年来,你在侯府主持中馈,侍奉翁姑,伺候丈夫,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做到了世间女子该做的一切。是个很好很好的妻子,很好很好的姑娘。如今长庆侯年岁见长,依旧膝下空虚。在这种事情上,哪怕是男人的错,世人也只会刁难女子。这些年,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遭了很多刁难。”

    “而且我还听说,周氏族老们蠢蠢欲动,想将自家的孩子过继到你名下。是长庆侯不能生,又不是你不能生。你还年轻,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再正常不过。你是个人,不是块木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

    谢妙仪眸中疑惑更深:“你怎么对长庆侯府的事这么清楚?”

    “半年前在宝相寺,我曾听周老夫人劝诫周小姐,说你温柔贤淑,懂事孝顺,让她必须敬重你这个长嫂。”萧昀当时确实听见母女二人私下说话,也正因如此,他事后并没有为难长庆侯府。

    虽然小姑子刁蛮,但婆母护着她,给足她尊重体面。

    他t?也就懒得去跟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计较。

    “那族老们企图过继的事……”谢妙仪还是很疑惑。

    “自从与你相遇后,我特地打听过京中急需子嗣的人家。长庆侯府的事闹得不小,我也是偶然听说的。”萧昀看出她已经有所怀疑,干脆撒了个谎。

    “你查我?”谢妙仪危险地眯起眼。

    “算是吧。”萧昀别过头不敢看她。

    “你到底想如何?”

    “你已经知道我的来历身家,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自然要多留个心眼。”

    好吧,谢妙仪勉强能接受。

    突然遇到这种事情,有点戒心好像也很正常。

    她问:“那现在呢?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第116章为什么不能是周帷贤良淑德?

    好吧,谢妙仪勉强能接受。

    突然遇到这种事情,有点戒心好像也很正常。

    她问:“那现在呢?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萧昀脱口而出:“休了周帷改嫁我。”

    谢妙仪直视着他的眼睛:“就算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知道我做出这么多肮脏事,知道我是个烂人,还是喜欢我?”

    萧昀很不喜欢听这种话。

    他直接抬起手捂住她的嘴巴,一字一顿告诉她:“谢妙仪,你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圣人,也不是烂人。人非圣贤,你没必要用圣人的标准要求你自己。”

    谢妙仪愣了愣,呆呆的望着他。

    萧昀继续道:“这世间女子若生不出孩子,男子可以休妻,可以纳妾延续香火。男子生不出来,女子为何不可以休夫?不可以在外头找人延续香火?”

    谢妙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你说什么?”

    “这三年来你无所出,周家人必定以为是你的问题。肯定给了你很多委屈受,也肯定处处刁难你。我听说,你婆母还打算让你收养周帷带回来的恩人遗孤,族人们也想逼你过继族中子侄。你被逼的没办法,还将陪嫁丫头许给了周帷。你看,女子不孕,受了这么多委屈和刁难好像也没有人觉得不妥。”

    “可实际上,明明是周帷的问题。所谓的你落水受寒不孕,应该也是为了保住爵位替他遮掩吧?既然是他的问题,你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在外头找个男人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你一向温婉贤良,此次做出这么大胆的事,肯定都是周帷所逼。”

    萧昀越说越气,眸中泛出森寒的杀意:“没用的东西,自己不能生就把责任推到女人头上。等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狠狠参他一本。这种人就算做了官,只怕也是国之蛀虫。”

    “不关周帷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谢妙仪急忙帮他说话。

    云萧可不像信口开河的人,马上就要科举了,万一他真的科举及第进入朝堂跑去参周帷一本,周帷丢官削爵,那她的损失可就大了。

    她儿子还是喜欢侯爵之子这个身份,罪臣之子还是算了吧。

    “你心疼他?”萧昀眸中冷意更甚。

    谢妙仪有些心虚的扭开脸:“你就当是吧。我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昀冷哼:“你对这个没用的男人还真是死心塌地。”

    谢妙仪不想给他希望:“他是我丈夫,我不对他死心塌地,难道对你死心塌地吗?”

    萧昀眸光暗了暗。

    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继续言归正传:“所以谢妙仪你听好了,你不是什么荡妇,也不是烂人。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并且能做的事情,还是周帷逼你做的。”

    谢妙仪心虚的摸摸鼻子:“他真的没逼我,就是我自己想要个亲生的。”

    “那也不是你的错。所有人以为你不能生的时候,婆母逼你收养外面的孩子,族老逼你过继族中子侄,你也不得不将陪嫁丫头给周帷做通房。然而事实上,却是周帷不能生。就算他没有逼你,是你自己想在外头找人生个孩子。你父母没逼他收养你恩人的遗孤,你族人没逼他过继族中子侄,他没将自己的贴身长随送到你身边伺候你。你只是在外头找了个男人想要自己的孩子而已,对他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萧昀说的振振有词,谢妙仪都听懵了:“这……我对他还算不错的?”

    “那当然。是他不能生又不是你不能生,结果,他把责任推到你身上,让你承受所有侮辱刁难。是他自己不能生,还要你将陪嫁丫头给出去。就算真的是你自己在外头找男人生孩子,你的所作所为,不及他们刁难你的十分之一。”

    “可是……我毕竟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难道长庆侯府这些年不是靠你的嫁妆养活?”

    “啊?这你都知道?”

    萧昀面不改色:“老侯爷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斗鸡走狗还喜好男色,是大名鼎鼎的京都第一纨绔?家业都被他败掉大半。你出去打听打听,满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年你嫁进长庆侯府,十里红妆也被人沸沸扬扬传了好一阵。”

    谢妙仪还是迟疑:“可在世人眼里,我的所作所为终究是离经叛道,终究是肮脏。”

    萧昀冷笑:“若是你真的不能生,周帷在外头找了个女人生孩子呢?”

    谢妙仪认真思考半晌:“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为了延续香火,我恐怕还得拿着自己的嫁妆银子风风光光将那女子迎进门,锦衣玉食供着他们母子俩。或许,还要将孩子抱养在我的名下亲自教导。我的嫁妆,将来也会传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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