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说到蹦迪,陈薇奇灵机一动,看向谢浔之:“谢公子,明晚我们给你老婆办了party,邀请你来参加,不知得闲吗?”

    邀请谢浔之来参加她的单身party?

    易思龄背脊一僵,手指扣住餐布,“陈薇奇!”

    “别这么凶啊,宝贝。”陈薇奇眨眨眼,“明晚本来就是为庆祝你和谢公子结成连理办的party,谢公子都不来,有什么意思啊?”

    易思龄气得发笑。这鬼话连篇的死女人,什么喜结连理party,明明是单身party!谁的结婚庆祝party请一群肌肉猛男跳舞!

    这不是要看她跟谢浔之吵架吗!

    但现在不能和谢浔之吵架,易思龄有大局观,结婚前就吵架,结婚后还过不过啊?

    谢浔之早就察觉出这两个小姑娘之间的明枪暗箭,她朋友不过是邀请他参加party,她却如临大敌。

    她不想让他去。

    不外乎party本身有问题,或者party上有她不想让他看见的人,他不用费脑子就能猜到。

    其实大可顺她的意,但他突然不太想。

    笑了笑,口吻很淡:“明晚有空。”

    易思龄蹙眉:“你不是很忙??”

    谢浔之深深地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倦怠:“近期不忙。空了一周,专程来港岛陪你。”

    话落,桌上发出几道羡慕的声音,说什么宝贝,谢公子真的好黏你之类的场面话。

    易思龄根本没有扳回一局的喜悦,此刻的谢浔之温柔得让她头皮发麻,直觉他不怀好意,但她找不出证据。

    毕竟怎么看他都正经的很,不像使坏的人。

    陈薇奇冲绝望的易思龄眨眨眼:“那就这样说定,明晚九点,Box酒吧。”

    “别忘记带你老公哦。”

    “..........”

    她无法想象明天谢浔之看到一群半裸猛男在舞池里劲歌热舞的场面。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顿晚餐吃得心事重重,易思龄恨不得把陈薇奇大卸八块,好几次拿眼神扫她,陈薇奇假装看不见,只是撩头发,用无名指的金色对戒和中指的硕大钻石戒指对着她。

    谢浔之余光瞟到易思龄一直在看陈薇奇的手指。

    到八点半,局散了。餐厅门口排了五六台各色的豪车。

    陈薇奇和庄少洲坐一台宾利,上车后,陈薇奇降下车窗,对易思龄挥挥手,“明晚给你准备了小惊喜,不要太爱我。”

    易思龄冷笑,并不期待她准备的惊喜。

    车窗关上,陈薇奇迫不及待甩掉高跟鞋,终于能懒散地瘫着了,她兴奋的表情彻底暴露无遗,“爽。这几年都没看她吃瘪了。爽。”

    庄少洲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斜眼看她:“你最好明天别让阿珺来。何必。阿珺最近脾气不好,你少刺激他。”

    庄少洲和郑启珺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易思龄这事,他知道郑启珺不好受。

    烟雾顺着窗户缝隙跑出去,但车内不可避免沾了味道。陈薇奇笑:“我只是把明晚的消息透给了郑启珺,来不来是他的事,况且我又没给他邀请函,想进来他就排队咯。”

    庄少洲轻讽,“谢家这位看着不是好拿捏的角色,他明天面上挂不住,也只会私底下找易思龄的麻烦,但易思龄生起气来,我们家都要被她砸了。你别打这种擦边球。”

    “她就能打擦边球!她偷偷跟驰仔给邀请函,我也没砸易公馆!”

    大声过后,车厢陷入一霎诡异的安静。

    两人都没说话,也没看对方。

    驰仔。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禁忌的名字,是陈薇奇的前男友。

    庄少洲弹了弹烟灰,许久才开口:“你还记着这事呢,Tanya。”他余光看见陈薇奇故作平静的脸。

    “事和人我都不记了。看来你还挺怀旧。”

    他话语里的嘲讽藏不住。夫妻间说话宛如绕了十八道弯,听的人累,说的人也累。

    在婚姻中坦诚相处是一种能力,不是所有人都具备。

    陈薇奇蹙眉,忽然觉得没意思,冷笑:“把烟灭了吧。没看见易思龄老公都不抽烟?”

    此后,车内一路无声。

    .

    死女人终于走了,易思龄不爽地咬了下唇,好在有花安慰她,可一想到花,她更不爽,斜眼看身旁的男人,“你果然很闲。”

    谢浔之明镜一般地接话:“是不想我去?”

    易思龄被他的直白一噎,否认:“别冤枉我,我才没有不想你去。”

    谢浔之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示意接她手里的花。这花很重,一直抱着会累。

    易思龄温吞地把花递过去,听见他清清落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就是想我去。”

    她抿唇,不懂他今天为何要处处跟她唱反调,干脆瞪他一眼,“你爱去不去。我又不干涉。”

    说完,她抬步就往前走。

    谢浔之迈步跟上去,走在她身边。

    在路边等着的一台宾利suv也缓缓发动,跟在两人身后。

    “我对party不太感兴趣,并不是非要去。只是我想知道这party上到底有什么,让你很介意我去。”

    易思龄知道他很敏锐很聪明,但没想到夸张到这个程度,蛛丝马迹的细节能被他拼成全图。

    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转过身对着他,声音很小:“有帅哥。”

    她决定坦诚,一点点。

    谢浔之:“帅哥?”

    “这其实是她们给我办的单身party,会邀请一些帅哥来玩。陈薇奇就想你和我闹不愉快,才故意要你去。”易思龄努努嘴,“不过也就看看而已,喝几杯酒,毕竟都是朋友。”

    “而且,单身party是结婚前的正常流程!”她强调。

    谢浔之点头,“知道了。那我明晚很忙,去不了。”

    易思龄怔住,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情绪一时很混乱,又高兴又不高兴似的。高兴肯定是因为他的大度,但不高兴是为什么?总不能也是因为他的大度。

    “.....你不介意?”

    “你不是说不做什么。只是看看。”

    不高兴的情绪占了上风,她倔犟:“那我不止看看呢?”

    谢浔之笑了笑,淡淡说:“那明晚我们都不去。”

    易思龄颇为骄傲地哼了声,那一点不高兴莫名其妙没有了,喝了酒的脸蛋很红润,她上前一步,黑色的绸缎鞋尖抵着他的皮鞋,仰着下巴去看他:“你放心吧,谢浔之,我既然答应了和你结婚,就不会砸场子。”

    为了那些帅哥放弃答应她苛刻协议的谢浔之,她傻。

    “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孰轻孰重我心里清楚。”易思龄决定再哄哄他,把他哄好了,肯定就不会去了。

    谢浔之承认心中那一点不愉快都消散了,她很会哄人,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深深看她一眼,平静说:“不是老公?”

    易思龄睫毛一颤:“........”

    沉默几秒后,她猛地后退,“果然,就是你早上送了花,还写了那张土掉牙的卡!”

    谢浔之不自然地垂下眸,“抱歉,那张贺卡不是我写的。是梅叔擅作主张。”

    易思龄一脸“你以为我会信?”的表情。

    不可能,贺卡就是谢浔之写的,谢浔之就是不正经的老男人。她早就在心底盖棺定论。

    谢浔之百口莫辩,只好把自己亲手写的这张卡片抽出来,“这张是我写的。笔迹都不一样,你自己对比。”

    刚刚桌上人多,易思龄都没来得及看,其实是怕又有什么土味情话,被人看到臊的慌,所以她打算回去了看。

    现在谢浔之把卡拿到了她眼前。

    “别又是什么奇怪的。”她一面嘲讽一面打开,入目是一排遒劲有力的钢笔字,堪称赏心悦目——

    【不论何时,得偿所愿——谢浔之】

    言简意赅的祝福,言简意赅的落款,但叠在一起,就有奇妙的化学反应。这才是他的风格,这才是他。

    易思龄捏着这张卡,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跳的很快,忽然说了一句不要脸,转身小步往前冲。,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浔之无奈地望向她的背影。

    夜色下的中环,霓虹纷飞,高楼大厦都辉煌,车马多,人也多,声音也多,一切都如此煌煌。她身上那件黑色大摆裙时而染红,时而染金,风越过香江而来,拂过她那一头缎子般光亮而柔软的长发。

    她连背影都自带星光,和这个靡丽的世界如此相衬。

    谢浔之眼眸一暗,忽然大步流星走过去,扣住她的手腕,“带你去个地方。”

    易思龄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抹暖意缠住,溶溶的,像阳光晒过后干燥的被褥。

    他人很淡很沉,但体温很高。

    “去哪?”她惊讶。

    “去了就知道了。不远,坐车还是走路?”

    “......走路吧,醒醒酒。”

    “好。”

    晚九点的港岛正是热闹的时候。

    街道车水马龙,红色巴士飞驰而过,路灯下围着三两抽烟的男孩女孩,维港吹来的风从烟雾中穿过,霎时,没形状地散开,琳琅满目的商铺全部变成金色的小格子,一间一间挤着挨着,还有路人们投来的目光.....

    易思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走路,她是坐在宾利后座的公主,隔着黑色的车窗,看一看人间烟火,脚底永远不沾尘土。

    但她就这样被谢浔之牵着,不知道要走去哪里,要走多久。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附近最大的商场。一楼是各大奢侈品牌的汇聚地,几乎所有叫的出名字的品牌这里都有。

    他们正站在几家珠宝店前。

    易思龄先站着缓了几口气,“都这么晚了,你要买东西?”

    谢浔之:“给我们买。”

    易思龄不解:“买什么?”

    “我们的对戒还没有买。”

    易思龄愣了愣,“怎么突然想到这事。”

    谢浔之:“刚刚吃饭的时候,你一直看那位陈小姐的手。”

    易思龄哑然,她想说她并没有看陈薇奇的戒指,她是在拿眼神警告这女人别搞事,奈何陈薇奇一直故意拿手挡脸。

    说也说不清了,反正对戒这东西总要有,她只是觉得很突然,但眼前男人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心血来潮的意思,她只好随意指了一个牌子。

    离她最近的是Harry

    Winston。

    她向来对摆在专柜里,谁都能买到的大众款首饰没兴趣,她只戴高定。她珠宝柜里最便宜的戒指也要六十多万。若是定制对戒,至少得等六个月。可四天后就是提亲,对戒不能缺,就只能买现成的。

    “先看这个牌子吧,不着急今晚买好。也要看你喜欢哪种,当然,我的喜欢更重要。”易思龄强调最后一句。,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的喜欢就是我的喜欢。”谢浔之笑了下,“不过,今晚就买好。”

    他语气中隐隐有不容置喙的意味。

    易思龄盯着他。

    谢浔之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但他是极其善于伪装,克制,压抑的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从他的面部表情里探出一丝一毫他的喜好和心情。

    他轻描淡写地挪开目光,说:“买好了你明天就能戴。”

    易思龄一时语塞,几秒后,她领悟到了他的潜台词,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唇边几分娇笑,毫不避讳地戳穿他:“今晚买好,明天我就能戴戒指去参加party是吗?你吃那些帅哥的飞醋就跟我说,何必拐这么大个弯呢,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订婚了,戴不戴戒指都一样呐!”

    她过分甜腻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得意。

    谢浔之其实受不了她偶而下意识的发嗲,手掌盖在她的手指,温和地拍了拍,语气很沉肃:“不是吃醋,易思龄小姐。”

    “是我对你不放心。”

    过分漂亮,肆无忌惮,不听话,爱撒娇,又爱出风头。

    无论从什么角度而言,他都不太放心这个比他小六岁的未婚妻。

    倘若她手指上戴着他们的对戒,或多或少都能提醒她——

    别玩过火。

    蟾宫折桂

    几乎是预料之中的,

    这个让他不放心的未婚妻生气了,转身就冲进了珠宝店。

    谢浔之没必要和她抬杠,她想听他说吃醋,

    他说吃醋就完了,

    既能讨她高兴,

    让她舒服,也能让她高高兴兴地把戒指戴上。

    就如同刚刚在饭局上,

    她把他当做秀恩爱的工具人,

    此时,

    是一个提供情绪价值的工具人。

    就当是哄她,

    他也可以说是,

    但不知为何,

    他不太想。

    已经顺着她了,

    不能事事都顺着她。

    暂且不去思考这些,

    谢浔之抬步跟着易思龄走进去。

    两人进店后立刻有sales迎上来,这sales认出是易思龄,

    有些惊讶,但立刻喜笑颜开,像是见到了财神爷,和刚刚标准的笑容完全不一样,“易小姐,

    晚上好!”

    易思龄不太高兴,

    还是礼貌打招呼。谢浔之以为她会把情绪迁怒到无辜店员身上,撒火嘛。但她没有。

    她本人其实和那些狗仔娱记口中的形象不太一样。

    大晚上,

    店里没有客人,

    其他几个店员,以及店长闻讯后都过来打招呼,

    一迭声亲热的易小姐。

    谢浔之偏头问她:“都认识你?”

    易思龄看都不想看他,高傲地仰起下巴:“在港岛,连我都不认识的sales等于白混。我走到哪都是vvvip,你今晚沾我的光。”

    周围几个店员都纷纷点头,脸上的表情比珍珠还真。这话半点没有夸张,若是全港奢侈品门店sales票选最受欢迎的顾客,易思龄绝对稳夺魁首,当年她一天在置地广场消费两千八百万的记录至今还没人破过。

    买的多,不看价格,名堂少,喜欢听人哄她,又好哄得很,哪个sales不喜欢?谁的顾客名单上有她,一年稳拿销冠。

    谢浔之笑了笑,想象一下她购物起来能有多吓人。

    宴晚秋给两家做媒时,没少把对方夸得天花乱坠,但报喜不报忧就显得不厚道,遂捡了彼此一些无足轻重的缺点走个过场。谢浔之不知道宴姨说了他什么缺点,但有关易思龄的,他当时经过客厅,依稀听了一个大概。

    晏晚秋:“就是那丫头花钱起来有些疯狂,她妈说,她能一天花掉两千多万买衣服买包,一般家庭根本经不住她这么遭钱。阿浔是我看着长大的,吃穿用度都不讲奢靡,适度就好。唉,我就是愁这点跟阿浔合不来。”

    母亲问他的想法,他表示没有。他不喜欢对人品头论足,即使那位花钱很疯狂的易小姐不会知道。

    君子慎独。

    店长亲自端来两杯气泡水,把水递给谢浔之时,她不动声色暗暗观察他一眼。

    捧着玫瑰花,看来是大小姐的新欢?之前陪在易思龄身边的是郑少爷。都是万里挑一的帅哥,之前那个痞帅风流,眼前这个贵不可攀,看着就是很有钱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出手阔不阔绰。推荐太贵的怕他不肯买,太便宜又怕易思龄看不上,影响两人的感情,这其中要拿捏好,有些难。

    “易小姐,今天想看看什么?”店长先探探口风。

    “看戒指。”易思龄没好意思说是对戒,话到嘴边她有些烫嘴。

    谢浔之:“麻烦看下对戒。”

    易思龄暗暗掐了一下他的手背,谢浔之反握住她的手,轻而易举将其控制在手心。

    店长来不及吃瓜,立刻道:“对戒当然有的,我们有好多款式的对戒呢,麻烦您移步到这边挑选。”

    易思龄不肯动,发犟,谢浔之手掌用力,轻轻一拽,将她带过去。

    玻璃柜台里稀疏摆放着七八款戒指,钻石璀璨,铂金耀眼,玫瑰金优雅,黄金贵气,乍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可易思龄看一眼,摇头。

    “钻比沙子还小。”她说得很不客气,顺便把手上那只夸张的南洋金珠戒指晃了晃,得意:“看到没?我这配钻都五克拉了,大的才漂亮。碎钻不值钱的。”

    谢浔之轻哂了下,“对戒要天天戴,太夸张的不实用。”

    说完,他摸了摸她的头,“这些日后慢慢买。”

    不过是很轻地,碰了下她的头。易思龄呆了呆,脸不知为何,发红起来。

    她哦了声,伸手去拿气泡水,低头吸了一大口。

    好过分,牵手就算了,怎么能摸她的头。她闷闷地想。

    店长就知道这些易思龄看不上眼,她本就不抱希望,易思龄若愿意选个碎钻戒指戴着,那这男人百分之百真爱无疑了。

    她思索几秒,从柜台底下里拿出一只璀璨的戒指,献宝似地捧在易思龄面前:“易小姐,这款是祖母绿切割的排钻,虽然单颗只有五十分,但一共二十颗,总重也有十克拉。用来当对戒又好看又有排面!”

    易思龄接过戴在手上,居然很合手。

    店长不停地夸,变着法夸她的手白皮肤嫩,夸她戴着特贵气,夸她美成仙女下凡,“尺寸好合适,这戒指前天到店,还没有人试戴过,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易思龄从前怎么不觉得这店长如此聒噪?夸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手指动了动,拿到谢浔之面前,“漂亮吗?”

    珠宝店用的灯比寻常店铺要更明亮,她的手被光一照,越发白皙透亮,如嫩葱剥皮后那点白嫩的芯子。

    什么戒指戴在她手上都好看。

    “漂亮。”谢浔之说。

    易思龄别过脸,不理会他,只欣赏自己的戒指,欣赏完后她基本敲定这款,对店长说:“男款也要这种。”

    店长迟疑:“易小姐,男生戴这种全钻的会不会太夸张?”她拿来另一款,“您看这个怎么样,铂金戒圈,中间一颗钻点睛,同样是五十分的祖母绿切割。看上去就是一对。”

    谢浔之觉得不错,刚要开口,听见易思龄嫌弃地说:“怎么能只有一颗钻,好歹是我易思龄的男人。”

    店长:“.........”

    易思龄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假装淡定地捋了下长发,不动声色看谢浔之一眼。

    好在男人若无其事,嘴角勾着一丝笑,视线落向那枚戒指,似乎挺满意。他拿过来,带在左手无名指,没想到尺寸也是刚好,如此贴合。

    仿佛这两枚戒指躺在柜子里的使命就是等待他们到来。

    谢浔之将左手放在易思龄的右手旁边,两抹银色交相辉映。

    易思龄定定望着他们的手出神,她好似突然地,和身旁这个男人有了某种剪不断理不乱的勾缠。

    即使他们并不熟。

    他们的相处是在盲人摸象。

    但他们成了一对。

    这种感觉好奇怪,也好奇妙。

    “就这个。”

    谢浔之屈指敲了下玻璃柜台,声音沉稳而冷肃,他示意导购买单。易思龄努努唇瓣,还想再说什么,谢浔之宽厚的手掌忽然盖住她的手背。

    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失衡了。

    从老公仔,到突然空降的玫瑰花,到他牵她的手,摸她的头。

    易思龄还残留醉意的眸子看过去,他深邃的轮廓在冷白灯下越发昭彰,鼻骨英挺,下颌线劲瘦利落,

    谢浔之用力,牢牢掌控住她跳动的脉搏:“易思龄,一颗够了,再多我也不想要。”

    .

    送易思龄回浅水湾后,宾利往石澳半岛的方向驶去。

    十点多,路上仍旧车水马龙,猩红刺目的车尾灯从车窗透进来,映亮男人漆沉的眸色,倏地,又寂灭下去。

    唯有无名指上那枚银色的戒指,在昏暗的车厢中也依旧璀璨。

    折着明明灭灭的火彩。

    谢浔之把手抬起来,凝望着这抹璀璨,不大不小的一个圈,却牢牢附着,刚好套住他的手指。

    还不太习惯手上多出一枚戒指,但从今天起,这枚戒指就摘不下来了。

    想到这,他喉头有细微的咽动。

    次日,谢浔之的生物钟仍旧在五点半叫醒他。

    港岛的天亮得早。石澳半岛依山傍海,植被覆盖率远远高于京城的任何一处高端小区,蔚蓝的海面一望无垠,山路平缓,被丛林掩映,空气清醒,温度舒适,特别适合慢跑。

    比平时多跑了半小时,谢浔之回别墅洗澡,穿戴整齐后,他下楼吃早餐。

    谢知起和谢温宁都还在睡懒觉,他没让人把他们叫醒。难得出来放松,反正也没事,就当度假,多睡会就多睡会。

    梅叔入乡随俗,给谢浔之准备了港式早茶,平板播放着枯燥乏味的时政新闻,谢浔之听着新闻,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慢条斯理浅啜一口。

    他身上穿一件熨烫齐整的白衬衫,贝母纽扣系至最顶,下身是黑色西装裤,布洛克德比皮鞋。

    干净又低调的一身,通体不见任何标识和logo。

    如此一来,可不怪梅叔一眼就看见那枚闪耀的戒指。一颗钻石镶嵌在铂金圈上,衬得男人如玉的手指矜贵无比。

    “我是说今天眼睛怎么好疼。”梅叔突然说。

    谢浔之看他一眼,不懂他又要做什么妖。这人最近跳脱得很。

    梅叔拿手挡住眼帘,“有什么东西在闪我眼睛,糟了,又被闪到了!”

    “..........”

    “你给我当管家,实在是屈才了。”谢浔之搁下茶杯,“你不如转行干演员。”

    梅叔笑着把手拿下来,“我又没有表演型人格,干什么演员。还不是高兴,您和少奶奶把对戒都戴上了,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夫人。”

    谢浔之:“你有这闲工夫不如把明天的见面礼备好。别到时候缺了少了,我就是不说你,你也要懊恼好几天。”

    “早准备好了!酒、烟、茶、糕饼、喜糖、燕窝人参冬虫夏草、送给易夫人的包,送给二小姐的手表,送给三小姐的滑雪装备,送给四小姐的首饰,还有派给易公馆佣人的红包。一样都不落,齐全着呢,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他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列出来,亢奋得像是自己儿子娶媳妇,满面红光。

    “当然了,还有给咱们少奶奶的那对翡翠镯子。”

    谢浔之收回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微淡远。

    他吹着杯中的浮沫,默了片刻,方才不咸不淡开口,“还有她喜欢的花。去Secrets花店订,要九十九朵。”

    .

    中午一点,谢知起才起床,饿得饥肠辘辘,跑到餐厅才发现大哥和妹妹都吃完了,一个去了集团在港岛的子公司巡查,一个去了故宫文化博物馆看展。

    谢浔之吩咐厨房不用给谢知起留饭,他起来了也别跟他做。

    “有这样对自己弟弟的人吗?”谢知起单手叉腰,在餐厅里打转,怒嚎了两嗓子。

    这里不比谢园,谢园的厨房二十四小时不离人,随时都有吃的,凌晨三四点起来都有补身的甜汤吃。谢知起去厨房转悠一圈,只找到一笼早上留下的虾饺,冷的。

    这什么玩意。

    谢知起忿忿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冷虾饺发在【大哥发红包专用群】里,并:【大哥,我是捡来的吗?】

    谢明穗正好不忙,进群里放松放松:【小起,大哥还给你留了虾饺,待遇不错了,乖,别挑哦。】

    谢温宁也来汇报:【小哥哥,我们中午吃了叉烧鸡蛋肠,烧鹅,马蹄糕,清蒸大黄鱼,海参花胶鸡~】

    谢知起:........

    他也想吃大黄鱼和花胶鸡。

    谢知起:【!】

    谢浔之正在子公司开高层工作汇报会,手机不停地振动,他以为是易思龄,打断了对面财务部高管的述职汇报,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高管是眼见这位总部来的少东家神情一沉,原先拿出手机时的柔和荡然无存。

    谢浔之:【谢家不跟懒虫留饭,饿了自己出去找吃的。睡到下午一点,你觉得像话吗?】

    谢知起哀怨地瘪嘴,一大早起来饿肚子就算了,还挨了大哥一顿呲。

    【.......我又不是天天睡懒觉。】

    他平时在集训营都是早八点起床举哑铃。

    谢浔之不欲浪费口舌,退出后,视线不经意落在和易思龄的对话框,停留几秒。

    没有新消息。

    他凝了凝神,进入工作状态,继续听高管的述职报告。

    .

    别墅里,谢知起划拉好友列表,找港岛这边的朋友出来陪他觅食。

    因为到处比赛的缘故,他的朋友天南地北,港岛这边,Bruce算他关系最好的。

    他在一场锦标赛上认识的Bruce,两人虽然是对手,但不打不相识。Bruce的父亲是港岛人,母亲是德国人,平时都住在港岛。

    两人约在一小时后佐敦见面。

    Bruce说要带他在港岛玩些刺激的,让他打扮帅点。

    谢知起不知道什么是刺激的,以为要带他去城市里压弯,于是换了一件劲酷的赛车夹克,还刻意把刘海往后梳。

    眉骨英挺,皮肤白皙,笑起来有三分痞气,更何况他年轻,多金,开朗,二十二的帅小伙,招女孩喜欢再正常不过。

    谢明穗好多次笑他长了张招蜂引蝶的渣男脸,还是玩赛车的,哪哪都不正经,和大哥站在一起,就是像捡来的弟弟。

    谢知起烦躁,他才不是捡来的。

    到了佐敦后,Bruce一看见他就笑出声,手臂搭在他肩上,“兄弟,你穿赛车服做什么,该不会以为我要带你去压弯吧?”

    谢知起好奇:“有什么比压弯还刺激?”

    Bruce看他那纯情少男的模样,奸笑了声,“先吃饭,吃什么?”

    “火锅吧。”谢知起见附近有一家川渝火锅店,“你能吃辣吗?”

    “能吃能吃。”

    两人勾肩搭背往火锅店走去,Bruce问他来港岛干什么,是不是有比赛。

    港岛是摩托友好的城市,机车文化浓,大晚上时不时就能听到摩托炸街的声音。每年的世界摩托锦标赛都在港岛有分赛区,还有不少本地比赛,超跑俱乐部,超摩俱乐部层出不穷。

    谢知起没说是来陪大哥提亲的,他从不把家里事拿到外头去说,车队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谢家小少爷,Bruce也是,只知道他家境殷实,不愁吃穿,有闲钱玩车。

    “我跟家里人来旅游。玩玩。”谢知起单手抄兜,两条长腿步子迈得很大。

    “那你跟你家里人提前说,今天晚点回去,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运气好,今天叫我,明天叫我就没这好事了。”

    谢知起不知道他神神秘秘搞些什么,脑子忽然一闪,连忙推开他,“你丫的可别带我去些不正规的地方啊!”

    之前车队里的队友带他去洗浴中心按摩,他只当是正规按摩,可一进房间,站了两个穿黑丝超短裙的姑娘,甜腻腻地喊他老板好,问他今天做什么项目。他直觉不妙,鞋都没换,跑了,第二天成了全车队的笑话。

    笑他不要紧,被大哥大姐知道他去这些地方,是要打死他的。

    “你放心,绝对正规!”Bruce保证,又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能不能进去还说不准呢。”

    今晚的局,卡颜,只卡男,不卡女。

    所以他才让谢知起搞帅一点。

    他把谢知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自信满满:“不过你这样的都卡,除非那帮大小姐瞎了。”

    谢知起皱眉,云里雾里。

    .

    吃完火锅到了下午四点,两人去附近一家老式游戏厅玩了两小时,之后Bruce要去理发店弄个发型,谢知起只能陪他,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看自己的比赛锦集视频。

    Bruce剪完头发,一看表,到了八点五十,时间刚好。

    他搓搓手,勾肩搭背地搂住谢知起,“走,兄弟带你去见世面。”

    谢知起单手抄兜,酷酷说:“我见的世面可不少。”

    “那也没见过今晚的!”

    一刻钟后,谢知起被带到了一条人潮涌动的巷子。巷子两侧是各种酒吧,club,斑斓的霓虹和灯光闪烁着,打扮光鲜大胆的俊男靓女摩肩接踵,各种豪车炸街而过,整条街流光溢彩,充斥着生机勃勃的野性。

    “你搞这么神秘,就带我来夜店?”谢知起看着两侧的各种招牌,确认了这里是酒吧一条街。

    “也不全是。”Bruce眼睛不够看。

    两人从拥挤的人潮里突围,到了一家外观金碧辉煌的酒吧——BOX。很明显,这家酒吧是这条街上最大最豪华也是最贵的,门前排起起了长龙。

    谢知起打量着这些排队的人,发现一个惊人的点——居然全部是男人。

    准确来说都是长相不错,身材不错,打扮帅酷的年轻男人。

    谢知起:“...........”

    草!就知道这货没憋好屁!一张英俊的脸庞涨得通红,他咬牙低声:“你丫的狗东西,你他妈带我来Gay吧!?”

    Bruce先是一愣,然后差点没笑断气,他把即将暴怒的谢小少爷硬生生拽到队伍最后面,先把队排上,再慢慢解释。

    “今晚这家夜店被一帮千金大小姐包场了,这些妹妹仔来头都不小,港岛的五大家族你知道吗?”

    “不知道。”

    京城的他倒是知道,谢家排第二。

    “......不知道不要紧,我们普通人也搭不上这些大小姐。总之今晚就是一帮富到流油的白富美来寻欢作乐,办的什么单身party,听说全港岛所有的帅哥都来了,酒水全部免费!只要——”他卖关子。

    谢知起蹙眉:“只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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