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所以，白璇选择向皇帝开诚布公，而不是以虚妄之言和他周旋。
见皇帝沉默，白璇不禁又道：“可臣也并没有完全拒绝皇后，臣当时给皇后留下话了，说是皇后娘娘只要能说服陛下同意，由陛下下旨让臣教导二皇子，臣就同意。”
这话听得皇帝很舒服，这和罗美人所说，也确实一样。
当时罗美人等人被屏退在外，但她身为大丫环，不敢走太远，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虽然听着白璇说不反对二皇子做太子，但皇帝还是心存疑虑。
“你就不怕二皇子做了太子，日后继承大统，不重用你，不听你的？”
“那已经是陛下之后的事情了，且不说还不知道会过多少年，就是当真发生了，二皇子若真能担当得起大任，是位圣贤明君，而臣所说的有益于大周，二皇子自然会听。”
“……”
白璇说得有理。
“若二皇子真的昏庸无能，听不进去臣的良言，臣不在这朝堂为官，四处闲云野鹤去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道理都被你占尽了。”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
他就喜欢白璇这样做事缜密，又胸怀开阔，拿得起放得下的。
无论交给她什么事情，他都能够放心。
“陛下，臣不敢说自己大公无私，但臣也的确没有什么私心，不瞒陛下说，臣毕生的追求，就是让大周强盛起来，在这九州大陆立于不败之地，若有可能，再一统九州天下，让天下归一，百姓永远免于战乱。”
皇帝不禁再次愣住了，这丫头女子之身，却有鸿鹄之志。
他说什么也当尽力选拔出一个能够支持她的人继承大统，将来一统天下。
皇帝目光幽深看向白璇，不无遗憾地说道：“小丫头，你要是再早出生二十年就好了。”
白璇和他有着同样的夙愿，可惜，他没有白璇这样的拼劲。
当年子琰去世之后，他的心劲儿就散了，连带着朝堂许多事情都没处理好。
“陛下，现在就正好。”白璇淡声道，“陛下年轻时候有萧老王爷，现在有臣效劳，正是最好的时候，说不定，陛下过阵子还会有意外之喜。”
“能有什么喜啊？”皇帝就像和老朋友谈心一般，毫不避讳，“朕老了。”
“只要心态不老，陛下就不会老，老的只是身体，和灵魂无关。”
皇帝不禁微微一愣，笑着虚点了点白璇：“没想到你也会说哄人的话。”
“臣说的是事实。”白璇严肃道。
“你啊，你……”他真是太喜欢这个小丫头了，要不是这丫头力挽狂澜，除奸佞，平叛乱，为他处理了那么多事情，他可能真的会晚节不保。
简单闲谈之后，白璇不禁再次正色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帝语气很是柔和，像白璇这样的女子，简直是千年难遇，听她说话，始终不会感到枯燥。
他今日去晨醒殿见过老二回来后，已经很疲惫了，可听到白璇进宫，还是毫不犹豫地宣了她上殿。
白璇平静开口：“如果您真的看重二皇子，想给二皇子一个机会，就当帮帮二皇子。”
“怎么帮？”
“替二皇子除掉母家。”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啻于晴天炸雷，可皇帝神色很平静。
白璇看着皇帝不变的神色，就知道陛下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大皇子的事情，终究还是引起了他的重视，皇子背后势力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
二皇子背后虽然不像大皇子，有前朝余孽那样强大的势力，可凤家的势力也占据了半个朝堂，国舅凤鸣啸更不是个简单的人。
“白璇，你好大的胆子。”皇帝象征性地斥责了一句，声音里却没有往日的凌厉。
“臣胆子是不小。”白璇神色淡然道，“但臣所说，皆是肺腑之言，二皇子若是想在朝堂上大展身手，那就必须摆脱母家的桎梏，二皇子也必须认识到，自己是齐氏的人，第一考虑的应该是齐家，而不是凤家。”
“……”
皇帝不禁陷入了沉默，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有想得太过深入。
如今白璇提出来，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见皇帝没说话，白璇不由继续道：“若是不除去凤家，二皇子就算是再有本事，恐怕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今后必然沦为凤家的傀儡，齐氏江山最终也会落入凤家手中。”
凤国舅让一个十岁的孩子装傻充愣整整十年时间，瞒过了所有人，就足可见其城府之深，耐力之强。
他一面教导二皇子装傻，正面避开徐家锋芒，一面暗中笼络了一半的朝臣，就是在为将来凤家掌权做准备。
皇帝老谋深算，当能看出这一点。
“陛下，大皇子就是前车之鉴，大皇子深受母家牵累，最终走上绝路，试想一下，如果大皇子没有这样一个强大的母家，只是一心一意忠于陛下，反而没有这么多糟心的事情，陛下，如今二皇子和大皇子面临同样的问题，如果二皇子当真是个可塑之才，陛下便当早做决断。”
白璇说得皇帝一颗心狂跳不止，他绝不会允许老大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老二身上。
皇帝手指颤抖，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白璇也不需要皇帝立即下定决心，只要先给他打一剂预防针。
等到事情爆发的时候，这些埋在皇帝心底的炸雷，会推动着他做决定。
就在这时，鲁公公前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第369章
容妃
皇后一袭红色宫装，盛装打扮，容色威严地走进大殿，犀利目光首先就落在了白璇身上。
白璇神色淡淡看她一眼，便立于一旁没说什么。
皇后不紧不慢朝着皇帝行了一礼：“这么晚了，不知陛下召见臣妾，是有何要事？”
陛下真是越来越宠这小妖女了，她三跪四求都没能见陛下一面，如今白璇大晚上的进宫，却愿意为她劳师动众。
陛下当年对他的雪儿，也是这般要好，可惜，雪儿看上了傅子琰，看上了他最好的兄弟，哈哈哈……
皇后想到这里，心中不觉一阵痛快，想当年，她是多么爱这个男人，如今，这份感情早就磨没了。
皇帝觉得皇后的表情有些怪异，但到底没有多想。
“也没什么要紧事。”皇帝轻轻扶着龙椅，神色淡淡道，“就是白璇听到宫里人嚼舌根，说是容妃已经不在宫中，不知皇后可知此事？”
“容妃？”皇后一阵惊讶，转眸看了白璇一眼，“陛下是说十几年前被打入冷宫里的那位容妃？”
听着皇后这话，皇帝神色有些不悦：“朕倒是要问问皇后，这宫里除了这一个容妃，还有哪个容妃？”
皇后自然听得出皇帝对她的不满，可她早就不在意了。
“容妃逃出宫去了吗？”皇后很是惊讶地问道。
“怎么？皇后不知？”皇帝不禁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冷凝道，“宫里人不见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竟然丝毫不知？”
听着皇帝斥责的语气，皇后没有丝毫慌乱，镇定得就像是早知道皇帝会有此一问。
“臣妾的确不知。”皇后勾起唇角，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因为容妃一直就在宫里啊，臣妾昨日还去见过她。”
皇帝：……
高位上男人不禁微微一愣，目光看向白璇，只见白璇神色淡然，一如既往的镇定。
皇帝不由微微放下心来，冷冷道：“皇后，你确定昨日见过容妃？”
“臣妾确定。”
夫妻二十年，皇帝也并非完全不了解这位皇后，她笑面虎一个，做事绝不手软，自然，也不会轻易给人把柄。
如今皇后信誓旦旦说容妃在宫里，莫不是真在宫里？
皇帝决定把这个皮球踢给白璇：“白璇，你怎么说？难道是你听错了，那些宫人议论的并不是容妃？”
听着皇帝主动给白璇找台阶下，皇后不由冷笑一声。
她看皇帝如今对白璇的态度，比当年对雪儿的态度还要好。
“陛下，那些宫人们议论的的确是容妃。”白璇站出来，语气肯定地说道。
皇帝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虽然皇后不会空口无凭说容妃在宫里，但白璇也不会乱说。
皇帝也想知道，到底她们谁说的才是真的？
白璇回过头来，轻笑着看向皇后，“巧了，皇后娘娘，臣近几日也见过容妃，但是并不在宫里。”
白璇神色依然那样平静，可皇后隐隐约约就感觉到她眼里隐藏的杀意。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在太极殿门口看到了萧王和十七王爷，两人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今日白璇有备而来，定是有大动作，她不可疏忽大意才是。
空气中气氛骤然一冷，皇后深呼吸一口气，回以白璇一个假笑。
“白三小姐，容妃在冷宫里已经十几年了，本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人去看望容妃，她就在宫里，况且，宫中禁军守卫森严，容妃如何能够逃得出去？莫非你忘了，如今的禁军统领，可是你的亲弟弟白铭？若是容妃逃跑，他能不知？”
“容妃逃宫，已是许多年前的事，那时的禁军统领还不是我弟弟白铭，至于皇后娘娘经常去冷宫中看容妃，更是无稽之谈，若是皇后娘娘当真那么在意一个冷宫中的妃子，恐怕早就发现容妃潜逃出宫了。”
“本宫已经说了，容妃就在这宫里，你还不信？”
皇后冷笑一声，抬眸看向皇帝，“陛下，要不让人去冷宫中把容妃带过来，陛下见一见？”
“好，去把容妃带过来，朕看一看。”如果容妃果真在宫中，皇后自然能够把人找过来。
如果皇后交不出人，那容妃自然就从宫中逃出去了。
皇后顿了一下，对皇帝说道：“陛下要有心理准备，如今的容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貌美如花的容妃，臣妾担心，陛下见了，会……会有些伤感……”
皇帝没答话，径直对新任的禁军副统领秦戈道：“你去把人带来。”
原先的禁军副统领尤仲跟着徐贵妃谋逆，被处死之后，皇帝直接从自己最信任的高级隐卫中，抽调出了一人担任禁军副统领，并让他们有空的时候，跟着白铭一起学武。
禁军副统领秦戈亲自带人去了冷宫，从野草丛生的荒芜院子里，将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带了过来。
太极殿中央，浅绿衣衫的女子瑟缩着身子，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目光慌张，见了高位上皇帝，更是害怕得避开了视线。
她微微仰头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的容貌，苍白，枯瘦，眼窝凹陷，蓬乱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散乱的目光更是毫无焦距。
太极殿内，所有宫人们都震惊了，尤其是宫里十几年的老人。
这还是当年的容妃吗？
想当年，容妃也是受宠一时的，那时多么风光，没想到如今，竟是枯柴一般了。
皇帝的目光，也落到了容妃身上，他细细察看着这个曾经宠过的妃子，一时竟认不出来。
她长得的确像是容妃，可皇帝从来没想过容妃会这么枯瘦，瘦得脸都变了形。
冷宫中的日子的确难熬，可也不至于变成如此模样。
这简直就是人不人，鬼不鬼……
“白三小姐，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后冷冷看着白璇，一副咄咄逼人的样。
“这是假的容妃，陛下。”
白璇轻轻一句话，犹如巨石投入大海，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皇帝眸光微凝，立刻顺着白璇的话道：“这么说，皇后弄来了一个假容妃欺瞒朕？”
皇帝一拍几案，怒不可遏道，“皇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弄来一个假容妃欺骗朕？”
皇后满目震惊，就白璇一句假的，皇帝就问也不问，直接说这容妃是假的？
虽然这容妃的确是假的，可皇帝的态度还是让她冷了心。
皇后抬眸看着皇帝，面无表情地道：“陛下是不是觉得容妃如今变了模样，不如当年漂亮了？”
皇帝没吭声。
“陛下，那是因为容妃对你思念成疾，精神涣散，不肯吃喝，所以才会这样，容妃对陛下一往情深，这些年来一直深深的思念着陛下，就连臣妾也深感佩服。”
第370章
陛下的女人，陛下能认不出吗？
皇后说得有理，可皇帝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容妃，和他印象中的容妃不太一样，不止容貌，还有给人的感觉……
皇帝见了她，完全没有故人重逢的感觉，有的只是陌生。
白璇的一句话，为皇帝解了惑：“皇后娘娘，若容妃真是对陛下思念成疾，那在看到陛下的时候，该是这样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无比吗？
“容妃应该激动得泪流满面，满目深情地看着陛下，或者，不顾一切地朝陛下扑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目光涣散，看着陛下如同陌生人一般……”
地上的容妃在听到这话时，脸部肌肉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两下。
白璇一直注意着她，并没放过她脸上的微表情，也就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惊愕。
皇后也微微愣了一下。
这白璇心思当真缜密，提出的细节也总是让人深思。
皇后不禁开口：“陛下，容妃已经被打入冷宫十年了，因为日复一日思念陛下，精神早已不正常，如今容妃精神时好时坏，可能一时见到这么多人，感到害怕，没认出陛下。”
话落，皇后缓缓走到容妃面前，柔声细语道，“容妃妹妹，眼前这位就是陛下，是你日思夜想的陛下，你快去看看陛下啊，你还认得陛下吗？”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众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看着大殿中跪坐在地上的容妃。
“陛下……”
容妃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望着高位上皇帝，“陛下！”
容妃大哭出声，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她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皇帝跑去。
“拦着她。”鲁公公连忙大喊。
容妃哪怕没被打入冷宫，也不能如此轻易接近陛下。
更何况她现在精神失常，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禁军副统领秦戈正要下令禁军拦住容妃，只听皇帝语气沉沉道：“让她过来。”
皇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让众人心神一颤。
他就不信，他认不出自己曾经的女人。
听到皇帝这话，皇后不禁微微一愣，容妃的动作也迟疑了一下。
下一瞬，容妃还是大步往前，跌跌撞撞地跑向了皇帝。
就在众人都以为容妃会朝着皇帝扑过去的时候，容妃在皇帝脚边跌倒，一双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皇帝宽大的袍子。
鲁公公眉头一皱，想说什么，但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也就没吭声。
“陛下，呜呜呜……陛下……”容妃五指抓着皇帝衣服，也不说什么，只是叫着皇帝的名字，不住地哭泣。
皇后忍不住开口：“陛下，容妃妹妹可能是刚刚见到您，太过激动了……”
皇帝没吭声，目光低沉看着身旁女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苍白干瘦，脸上毫无光泽，更无美感可言。
“过来。”皇帝语气平静地道。
容妃不由一愣，挪动身子，朝着皇帝近了一些。
她微微抬眸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大手拨开她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容妃身子一阵颤抖，抬眸之间，眼前一双眼睛如同幽深的古井，紧紧看着她。
容妃只觉得这眼神太过锐利，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穿透一般。
她有些不敢和皇帝对视，不禁移开目光，皇帝一把捏住她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容妃不禁一慌，胡乱挣扎了两下，但下颌被皇帝铁钳一般的手卡住，动弹不得。
容妃眼泪不住地掉落，泪眼模糊，让皇帝也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皇帝不禁一阵烦躁，放开她，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扯开她后背衣服。
他记得，容妃后背上有一只蝴蝶形状的红色胎记。
衣服拉开的同时，一只红色蝴蝶映入眼帘，皇帝不由微微一愣，随即，他像是叹了口气般，放下容妃。
“白璇，她是真的。”皇帝眸光深沉，意味不明地说道。
皇后不禁松了口气，她到底还是棋高一着，瞒过了陛下。
既然陛下都认了这是容妃，白璇还能说什么？
白璇神色平静，镇定地开口：“陛下为何确定她是真的容妃？”
皇后冷笑一声，揶揄道：“白三小姐这是什么话？陛下的女人，陛下能认不出吗？”
白璇没吭声，只是抬眸看着皇帝。
皇帝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对白璇道：“容妃背后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她背上也有。”
听到皇帝这么说，白璇心中就有底了。
容妃曾经是皇后身边的人，伺候容妃的人都是皇后宫中拨过去的，说白了，容妃身边的人，也是皇后的人。
皇后知道容妃背上有蝴蝶胎记，并不难。
如今皇后既然找来个假的，自然也就不会忽视这些细节。
“陛下，臣也不好再说什么，臣这儿也认识一个容妃，不如，让她进宫，陛下见一见？”
白璇在萧王找到容妃的时候，就开始让人接触容妃。
一开始，容妃精神时好时坏，连沟通都成问题。
白璇派心细如发，细致入微的小桔去照顾容妃，并让龙刹去请了老医仙，帮容妃医治，如今容妃精神已经恢复如常。
白璇几日前，亲自去见过容妃，将皇后对萧王下毒的事情说了。
容妃听后沉默许久，最终同意和白璇一起进宫见皇帝。
今日白璇进宫之前，已经吩咐龙刹去把容妃带过来，这会儿容妃就等在宫门口。
宫里的容妃都见了，皇帝没理由不见宫外的容妃。
“宣。”皇帝冷冷说出一个字。
容妃候在宫门口的一辆马车上，这会儿听到皇帝召见，一颗心“噗通噗通”如同擂鼓。
十年了，她被打入冷宫十年了，离开皇宫也有三年的时间了。
如今，再次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禁百感交集。
想到那个记忆中威严的男人，想到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一路被拖入皇后阴谋的洪流中，容妃唇边泛起一抹苦涩。
一路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就到了熟悉的太极殿。
容妃站在太极殿门口，思绪如潮，十年了，他该是什么样子了？
老了吗？
有白头发了吗？
还是，一如往昔啊？
“娘娘小心。”容妃上台阶不小心踩滑，身旁小桔连忙扶住她。
容妃微微一笑，鼓起勇气，一步步往太极殿门口走去。
太极殿门口，鲁公公看到殿外之人，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容妃啊！
容妃还是如此端庄秀丽，容貌与十年前，几乎无异。
第371章
一桩桩，一件件
容妃一袭浅绿长裙，缓步进入大殿，顷刻间，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有两道极为锐利的目光，瞬间就落到了她身上。
一道来自皇后，震惊，尖刻，带着一抹慌乱，又强行镇定下来。
另一抹来自皇帝，平静，深沉，好似浩瀚星夜，深不可测。
容妃眸光轻抬，与高位上皇帝对视一眼，随即，轻轻垂眸，端庄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帝看着自己昔日的妃子，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十年了，十年未见，可皇帝一见她，就知道这才是他的妃子。
她容貌与当年没什么变化，可眼神，比当年沉静了许多，一双黑眸淡然镇定，盈盈微笑。
“谢陛下。”容妃从容站起身来，静默于大殿之中，一袭浅绿布衣素雅清淡，更显得她气质沉稳，纤腰笔挺，容颜依旧。
大殿里谁也没有开口，只隐约可见，皇后脸色变了又变。
在真正的容妃面前，皇后找来的冒牌货简直不值一提。
但凡见过容妃的人，都会觉得此刻端庄站在大殿之上的人，才是真正的容妃。
“陛下，容妃娘娘有事要说。”
随着白璇清脆的声音打破大殿里的平静，皇帝清了清嗓子：“好。”
容妃得到示意，转眸看向大殿中面色铁青的皇后。
“皇后姐姐，可还认得我？”
“认得，你是容妃。”皇后虽然绝不会承认是自己找来了假容妃，但此时再纠结真容妃的身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容妃私逃出宫，已是犯了死罪，她本来跑了也就跑了，却偏要回来找死。
皇后紧紧抓着这点，神色严厉道：“容妃妹妹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逃出宫，欺君罔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容妃冷笑一声，神色冰冷道：“皇后娘娘当年就是用父兄的性命威胁臣妾，让臣妾为娘娘你办事，结果父兄惨遭横祸，先后暴毙，如今，皇后娘娘还想用同样的路子威胁臣妾吗？”
皇后不由心下一紧，故作镇定地看着容妃，莫非容妃已经知道了自己父兄死亡的真相，今日是来报仇的？
忽然，容妃跪了下来，身体笔直，双眸平静看着高位上皇帝。
“陛下，臣妾今日要状告皇后，十年前，皇后让人暗杀白三小姐的父亲虎威将军白鹤轩。”
话音落下，大殿里一片死寂。
白璇本来请求皇帝查的是皇后对萧王下毒的事情，没想到容妃竟然牵扯出白璇父亲虎威将军白鹤轩的死。
也就是说，如果容妃所说是真的，那皇后就是白璇的杀父仇人。
皇后没想到容妃竟然翻出旧账，一时之间，整张脸阴沉下来，就如天空中密布的乌云。
“陛下，这容妃私逃出宫，已是犯了死罪，如今莫名其妙回到宫中，出口就血口喷人，冤枉臣妾，还请陛下做主，处置容妃逃宫之罪。”
“不急。”皇帝也没想到容妃会说出这样惊天的秘密，短暂的怔愣之后淡淡道，“先听听容妃怎么说。”
“陛下，臣妾所说句句属实，不止如此，皇后还杀害了萧老王妃，也就是您和萧老王爷青梅竹马的雪儿姑娘，后又对年幼的萧王下毒，种种罪行，可说是罄竹难书。”
“……”
众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暗杀虎威大将军已是滔天大罪，皇后还杀害了萧老王妃，对当今的萧王下毒？
皇帝更是整张脸色都沉了下来，雪儿是皇后杀害的？
也就是说，造成他和子琰之间矛盾分裂的，就是皇后？
皇帝手指轻轻颤抖，极力平静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太极殿外，萧王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十七王爷握了握他的手：“桓晔兄？”
“我没事儿。”萧王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迅速恢复如常。
皇后只气得嘴都歪了，这容妃居然敢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真是找死。
“简直好笑！”皇后怒斥一声，冷冷盯着容妃，满头珠翠都摇晃起来，“本宫何时做过这种事？容妃，空口无凭污蔑皇后，你该当何罪？”
容妃毫不相让，娇小的身体立于大殿上，针锋相对道：“陛下，皇后娘娘当年所做这些事情，臣妾皆亲眼目睹，臣妾今日就是不要这条性命，也要揭发皇后。”
若是以前，父兄尚在，她还会有所顾虑，现在父兄皆已被皇后害死了，她就无所畏惧了。
皇后眼见周围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禁怒容满面：“你说本宫做了这些事，本宫就做了吗？你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就是污蔑中宫皇后。”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容妃就算知道这些事是她做的又怎么样？
如今徐家已经倒台，大皇子一党的势力荡然无存，整个朝中都是她凤家的人。
她不信陛下仅凭一个容妃的口供，就会定她的罪。
就在这时，皇帝沉声开口：“容妃，你一件一件的，如实说来，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皇后当真做了这些事情，还是你污蔑了她？”
皇帝神色莫测，眸光深邃，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容妃点点头，神色淡然道：“陛下，臣妾当年是皇后宫中的人，皇后做这些事情虽然隐蔽，但也瞒不过臣妾的眼睛，其中，皇后让人暗杀虎威大将军，还是借臣妾的手做成的。”
“满口胡言！”皇后厉声反驳，面目不觉间露出几分狰狞，“虎威大将军乃是战场上战死，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众人只觉得呼吸一窒，大殿里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是怎么借的你的手？”皇帝低沉问道。
容妃眸光轻抬，娓娓道来：“当年，皇后娘娘要臣妾拉拢白府的大夫人李芳卉，放低身份和李芳卉交好，以此获取虎威大将军的消息。
“臣妾有一次从李芳卉那里得知了白鹤轩将军前往边关的秘密路径，臣妾将此消息告诉皇后，皇后便派人追杀虎威大将军，虎威大将军受了重伤，依然坚持到了边关军中，和少年萧王汇合。
“战场上，虎威大将军浴血奋战，拼命杀敌，可让人痛心的是，虎威大将军并非战死，而是被人潜入军中，暗箭射死。”
容妃一席话落，整个大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皇后拳头紧握，唇边满是冷意：“陛下，容妃真是好会编故事，无凭无据，全靠着一张嘴，就敢污蔑本宫？”
第372章
居然毁在一个老丫头手上
容妃跪直身子，言辞恳切道：“陛下，臣妾对天发誓，臣妾所说，句句属实。”
皇后冷笑一声，也跪了下来，竖起手指道：“陛下，臣妾也可以发誓，臣妾绝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这容妃今日突然回宫，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给臣妾泼污水的，还请陛下明察。”
皇后已经打定了主意，容妃虽然知道她所做的这些事情，但是时间已经如此久远，定然没有证据。
只要容妃没有证据，陛下就不能定她的罪。
她今日只要咬死自己没做就行了。
就在这时，白璇轻轻上前一步，淡然开口：“容妃娘娘，这事儿除了你，敢问还有谁知道？”
容妃默了一下，看着白璇道：“除了我，就是皇后身边的人了，对了，皇后身边的李嬷嬷和大丫头罗梅应该知道。”
白璇点点头，对皇帝轻声建议道：“陛下，不如让人审问一下李嬷嬷，同时，把罗美人叫来问一问，看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好。”皇帝沉声道。
皇后脸部肌肉颤动了一下，白璇这妖女可真会坏事儿。
李嬷嬷她自然信心百倍，可是罗梅，自从被陛下封为罗美人，就日日承欢，连她也不能见得一面。
皇后事到如今，还不知道罗梅到底是不是站在她这一边？
不过，话又说回来，罗梅无论什么身份，只要还想在这后宫之中过下去，就没道理背叛她这个中宫之主。
李嬷嬷就在殿门外，听到陛下召见很快就进来了。
一听到容妃状告皇后让人暗杀虎威大将军白鹤轩，李嬷嬷面色直接就变了。
白璇自然也没忽视她脸上神情的变化。
不过，李嬷嬷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神色很快镇定下来，跪直身子对皇帝道：“回陛下，这实在是无中生有的事情，皇后娘娘身为中宫之主，怎会害死虎威大将军？娘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话落，李嬷嬷转眸看向容妃，“容妃，皇后娘娘对你不薄啊，奴婢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血口喷人，污蔑皇后娘娘？”
容妃没和一个老婆子掰扯，抬眸看着皇帝道：“陛下，李嬷嬷是皇后身边亲信，断然不会承认，不如问问罗美人。”
白璇见她的时候，已经事先跟她说过罗梅被陛下封为美人的事情。
陛下手段厉害，说不定能让罗美人开口说出当年的事情。
一袭暗粉色绣梅花的裙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抬眸看去，光彩照人的罗美人正缓步走来。
皇后看到罗美人的那一刻，整个人愣在原地，双目圆睁。
她实在没想到，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姑娘，脸上竟然能散发出少女一般的光泽。
陛下竟然真的宠幸她身边的一个老丫头！
皇后眼里涌出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恨意，锐利得刺人的目光让罗美人浑身一颤。
皇后心中一片冰凉，她先前还想不出陛下突然宠幸罗梅的原因，现在她明白了。
陛下这是想套罗梅的话啊！
陛下竟然早就和白璇联合在一起了，陛下这是通过她身边的人，探查她的事情。
她要是早知道陛下是这样的心思，就算不择手段，也会弄死罗梅。
罗梅顶着皇后杀人一般的眼神，鼓起勇气，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高位上皇帝跪了下来。
“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起身吧。”皇帝神色淡淡回了一句，沉声道，“朕问你，当年是不是皇后让人暗杀虎威大将军白鹤轩？”
罗梅看到这么多人在场的时候，就知道定是有大事，可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
她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跟着皇后十几年，自然应该维护皇后。
可是陛下言语之间，显然是要听实话，她如今是陛下新封的美人，受陛下宠爱，自然没有骗陛下的道理。
可是，一旦承认，就会将皇后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也会成为害死皇后之人。
眼看着罗梅神色纠结，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白璇不禁走了过来。
“罗美人，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陛下会为你做主。”
皇后一听白璇刻意引导罗梅，不禁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道：“对！你就实话实说，本宫也会为你做主的。”
罗梅一下子就听出皇后的威胁之意，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罗梅拿不定主意，抬眸之间，看到陛下深邃的眼神，这眼神如同漩涡，将她深深地吸引进去。
罗梅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道：“是，陛下。”
“是什么？”皇帝沉声问道。
罗梅嗓音嘶哑：“是皇后让人暗杀的虎威大将军白鹤轩。”
说出这话，罗梅脑门儿上已满是冷汗，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皇后脸色直接就绿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栽了身边的一个大丫头手上。
“简直可笑至极！”皇后神色如冰看着昔日伺候自己的大宫女，语气森然，“本宫为什么要暗杀虎威大将军？你有证据吗？”
皇后还是这句话，他们就算是有一千张嘴，只要没有证据，就不能定她的罪。
“皇后娘娘之所以除掉虎威大将军，其实是想除掉萧王身边保护的人，以便更好的掌控萧王，给萧王下毒。”
见皇帝沉默，白璇不禁又道：“可臣也并没有完全拒绝皇后，臣当时给皇后留下话了，说是皇后娘娘只要能说服陛下同意，由陛下下旨让臣教导二皇子，臣就同意。”
这话听得皇帝很舒服，这和罗美人所说，也确实一样。
当时罗美人等人被屏退在外，但她身为大丫环，不敢走太远，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虽然听着白璇说不反对二皇子做太子，但皇帝还是心存疑虑。
“你就不怕二皇子做了太子，日后继承大统，不重用你，不听你的？”
“那已经是陛下之后的事情了，且不说还不知道会过多少年，就是当真发生了，二皇子若真能担当得起大任，是位圣贤明君，而臣所说的有益于大周，二皇子自然会听。”
“……”
白璇说得有理。
“若二皇子真的昏庸无能，听不进去臣的良言，臣不在这朝堂为官，四处闲云野鹤去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道理都被你占尽了。”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
他就喜欢白璇这样做事缜密，又胸怀开阔，拿得起放得下的。
无论交给她什么事情，他都能够放心。
“陛下，臣不敢说自己大公无私，但臣也的确没有什么私心，不瞒陛下说，臣毕生的追求，就是让大周强盛起来，在这九州大陆立于不败之地，若有可能，再一统九州天下，让天下归一，百姓永远免于战乱。”
皇帝不禁再次愣住了，这丫头女子之身，却有鸿鹄之志。
他说什么也当尽力选拔出一个能够支持她的人继承大统，将来一统天下。
皇帝目光幽深看向白璇，不无遗憾地说道：“小丫头，你要是再早出生二十年就好了。”
白璇和他有着同样的夙愿，可惜，他没有白璇这样的拼劲。
当年子琰去世之后，他的心劲儿就散了，连带着朝堂许多事情都没处理好。
“陛下，现在就正好。”白璇淡声道，“陛下年轻时候有萧老王爷，现在有臣效劳，正是最好的时候，说不定，陛下过阵子还会有意外之喜。”
“能有什么喜啊？”皇帝就像和老朋友谈心一般，毫不避讳，“朕老了。”
“只要心态不老，陛下就不会老，老的只是身体，和灵魂无关。”
皇帝不禁微微一愣，笑着虚点了点白璇：“没想到你也会说哄人的话。”
“臣说的是事实。”白璇严肃道。
“你啊，你……”他真是太喜欢这个小丫头了，要不是这丫头力挽狂澜，除奸佞，平叛乱，为他处理了那么多事情，他可能真的会晚节不保。
简单闲谈之后，白璇不禁再次正色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帝语气很是柔和，像白璇这样的女子，简直是千年难遇，听她说话，始终不会感到枯燥。
他今日去晨醒殿见过老二回来后，已经很疲惫了，可听到白璇进宫，还是毫不犹豫地宣了她上殿。
白璇平静开口：“如果您真的看重二皇子，想给二皇子一个机会，就当帮帮二皇子。”
“怎么帮？”
“替二皇子除掉母家。”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啻于晴天炸雷，可皇帝神色很平静。
白璇看着皇帝不变的神色，就知道陛下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大皇子的事情，终究还是引起了他的重视，皇子背后势力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
二皇子背后虽然不像大皇子，有前朝余孽那样强大的势力，可凤家的势力也占据了半个朝堂，国舅凤鸣啸更不是个简单的人。
“白璇，你好大的胆子。”皇帝象征性地斥责了一句，声音里却没有往日的凌厉。
“臣胆子是不小。”白璇神色淡然道，“但臣所说，皆是肺腑之言，二皇子若是想在朝堂上大展身手，那就必须摆脱母家的桎梏，二皇子也必须认识到，自己是齐氏的人，第一考虑的应该是齐家，而不是凤家。”
“……”
皇帝不禁陷入了沉默，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有想得太过深入。
如今白璇提出来，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见皇帝没说话，白璇不由继续道：“若是不除去凤家，二皇子就算是再有本事，恐怕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今后必然沦为凤家的傀儡，齐氏江山最终也会落入凤家手中。”
凤国舅让一个十岁的孩子装傻充愣整整十年时间，瞒过了所有人，就足可见其城府之深，耐力之强。
他一面教导二皇子装傻，正面避开徐家锋芒，一面暗中笼络了一半的朝臣，就是在为将来凤家掌权做准备。
皇帝老谋深算，当能看出这一点。
“陛下，大皇子就是前车之鉴，大皇子深受母家牵累，最终走上绝路，试想一下，如果大皇子没有这样一个强大的母家，只是一心一意忠于陛下，反而没有这么多糟心的事情，陛下，如今二皇子和大皇子面临同样的问题，如果二皇子当真是个可塑之才，陛下便当早做决断。”
白璇说得皇帝一颗心狂跳不止，他绝不会允许老大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老二身上。
皇帝手指颤抖，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白璇也不需要皇帝立即下定决心，只要先给他打一剂预防针。
等到事情爆发的时候，这些埋在皇帝心底的炸雷，会推动着他做决定。
就在这时，鲁公公前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第369章
容妃
皇后一袭红色宫装，盛装打扮，容色威严地走进大殿，犀利目光首先就落在了白璇身上。
白璇神色淡淡看她一眼，便立于一旁没说什么。
皇后不紧不慢朝着皇帝行了一礼：“这么晚了，不知陛下召见臣妾，是有何要事？”
陛下真是越来越宠这小妖女了，她三跪四求都没能见陛下一面，如今白璇大晚上的进宫，却愿意为她劳师动众。
陛下当年对他的雪儿，也是这般要好，可惜，雪儿看上了傅子琰，看上了他最好的兄弟，哈哈哈……
皇后想到这里，心中不觉一阵痛快，想当年，她是多么爱这个男人，如今，这份感情早就磨没了。
皇帝觉得皇后的表情有些怪异，但到底没有多想。
“也没什么要紧事。”皇帝轻轻扶着龙椅，神色淡淡道，“就是白璇听到宫里人嚼舌根，说是容妃已经不在宫中，不知皇后可知此事？”
“容妃？”皇后一阵惊讶，转眸看了白璇一眼，“陛下是说十几年前被打入冷宫里的那位容妃？”
听着皇后这话，皇帝神色有些不悦：“朕倒是要问问皇后，这宫里除了这一个容妃，还有哪个容妃？”
皇后自然听得出皇帝对她的不满，可她早就不在意了。
“容妃逃出宫去了吗？”皇后很是惊讶地问道。
“怎么？皇后不知？”皇帝不禁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冷凝道，“宫里人不见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竟然丝毫不知？”
听着皇帝斥责的语气，皇后没有丝毫慌乱，镇定得就像是早知道皇帝会有此一问。
“臣妾的确不知。”皇后勾起唇角，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因为容妃一直就在宫里啊，臣妾昨日还去见过她。”
皇帝：……
高位上男人不禁微微一愣，目光看向白璇，只见白璇神色淡然，一如既往的镇定。
皇帝不由微微放下心来，冷冷道：“皇后，你确定昨日见过容妃？”
“臣妾确定。”
夫妻二十年，皇帝也并非完全不了解这位皇后，她笑面虎一个，做事绝不手软，自然，也不会轻易给人把柄。
如今皇后信誓旦旦说容妃在宫里，莫不是真在宫里？
皇帝决定把这个皮球踢给白璇：“白璇，你怎么说？难道是你听错了，那些宫人议论的并不是容妃？”
听着皇帝主动给白璇找台阶下，皇后不由冷笑一声。
她看皇帝如今对白璇的态度，比当年对雪儿的态度还要好。
“陛下，那些宫人们议论的的确是容妃。”白璇站出来，语气肯定地说道。
皇帝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虽然皇后不会空口无凭说容妃在宫里，但白璇也不会乱说。
皇帝也想知道，到底她们谁说的才是真的？
白璇回过头来，轻笑着看向皇后，“巧了，皇后娘娘，臣近几日也见过容妃，但是并不在宫里。”
白璇神色依然那样平静，可皇后隐隐约约就感觉到她眼里隐藏的杀意。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在太极殿门口看到了萧王和十七王爷，两人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今日白璇有备而来，定是有大动作，她不可疏忽大意才是。
空气中气氛骤然一冷，皇后深呼吸一口气，回以白璇一个假笑。
“白三小姐，容妃在冷宫里已经十几年了，本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人去看望容妃，她就在宫里，况且，宫中禁军守卫森严，容妃如何能够逃得出去？莫非你忘了，如今的禁军统领，可是你的亲弟弟白铭？若是容妃逃跑，他能不知？”
“容妃逃宫，已是许多年前的事，那时的禁军统领还不是我弟弟白铭，至于皇后娘娘经常去冷宫中看容妃，更是无稽之谈，若是皇后娘娘当真那么在意一个冷宫中的妃子，恐怕早就发现容妃潜逃出宫了。”
“本宫已经说了，容妃就在这宫里，你还不信？”
皇后冷笑一声，抬眸看向皇帝，“陛下，要不让人去冷宫中把容妃带过来，陛下见一见？”
“好，去把容妃带过来，朕看一看。”如果容妃果真在宫中，皇后自然能够把人找过来。
如果皇后交不出人，那容妃自然就从宫中逃出去了。
皇后顿了一下，对皇帝说道：“陛下要有心理准备，如今的容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貌美如花的容妃，臣妾担心，陛下见了，会……会有些伤感……”
皇帝没答话，径直对新任的禁军副统领秦戈道：“你去把人带来。”
原先的禁军副统领尤仲跟着徐贵妃谋逆，被处死之后，皇帝直接从自己最信任的高级隐卫中，抽调出了一人担任禁军副统领，并让他们有空的时候，跟着白铭一起学武。
禁军副统领秦戈亲自带人去了冷宫，从野草丛生的荒芜院子里，将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带了过来。
太极殿中央，浅绿衣衫的女子瑟缩着身子，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目光慌张，见了高位上皇帝，更是害怕得避开了视线。
她微微仰头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的容貌，苍白，枯瘦，眼窝凹陷，蓬乱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散乱的目光更是毫无焦距。
太极殿内，所有宫人们都震惊了，尤其是宫里十几年的老人。
这还是当年的容妃吗？
想当年，容妃也是受宠一时的，那时多么风光，没想到如今，竟是枯柴一般了。
皇帝的目光，也落到了容妃身上，他细细察看着这个曾经宠过的妃子，一时竟认不出来。
她长得的确像是容妃，可皇帝从来没想过容妃会这么枯瘦，瘦得脸都变了形。
冷宫中的日子的确难熬，可也不至于变成如此模样。
这简直就是人不人，鬼不鬼……
“白三小姐，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后冷冷看着白璇，一副咄咄逼人的样。
“这是假的容妃，陛下。”
白璇轻轻一句话，犹如巨石投入大海，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皇帝眸光微凝，立刻顺着白璇的话道：“这么说，皇后弄来了一个假容妃欺瞒朕？”
皇帝一拍几案，怒不可遏道，“皇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弄来一个假容妃欺骗朕？”
皇后满目震惊，就白璇一句假的，皇帝就问也不问，直接说这容妃是假的？
虽然这容妃的确是假的，可皇帝的态度还是让她冷了心。
皇后抬眸看着皇帝，面无表情地道：“陛下是不是觉得容妃如今变了模样，不如当年漂亮了？”
皇帝没吭声。
“陛下，那是因为容妃对你思念成疾，精神涣散，不肯吃喝，所以才会这样，容妃对陛下一往情深，这些年来一直深深的思念着陛下，就连臣妾也深感佩服。”
第370章
陛下的女人，陛下能认不出吗？
皇后说得有理，可皇帝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容妃，和他印象中的容妃不太一样，不止容貌，还有给人的感觉……
皇帝见了她，完全没有故人重逢的感觉，有的只是陌生。
白璇的一句话，为皇帝解了惑：“皇后娘娘，若容妃真是对陛下思念成疾，那在看到陛下的时候，该是这样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无比吗？
“容妃应该激动得泪流满面，满目深情地看着陛下，或者，不顾一切地朝陛下扑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目光涣散，看着陛下如同陌生人一般……”
地上的容妃在听到这话时，脸部肌肉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两下。
白璇一直注意着她，并没放过她脸上的微表情，也就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惊愕。
皇后也微微愣了一下。
这白璇心思当真缜密，提出的细节也总是让人深思。
皇后不禁开口：“陛下，容妃已经被打入冷宫十年了，因为日复一日思念陛下，精神早已不正常，如今容妃精神时好时坏，可能一时见到这么多人，感到害怕，没认出陛下。”
话落，皇后缓缓走到容妃面前，柔声细语道，“容妃妹妹，眼前这位就是陛下，是你日思夜想的陛下，你快去看看陛下啊，你还认得陛下吗？”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众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看着大殿中跪坐在地上的容妃。
“陛下……”
容妃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望着高位上皇帝，“陛下！”
容妃大哭出声，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她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皇帝跑去。
“拦着她。”鲁公公连忙大喊。
容妃哪怕没被打入冷宫，也不能如此轻易接近陛下。
更何况她现在精神失常，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禁军副统领秦戈正要下令禁军拦住容妃，只听皇帝语气沉沉道：“让她过来。”
皇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让众人心神一颤。
他就不信，他认不出自己曾经的女人。
听到皇帝这话，皇后不禁微微一愣，容妃的动作也迟疑了一下。
下一瞬，容妃还是大步往前，跌跌撞撞地跑向了皇帝。
就在众人都以为容妃会朝着皇帝扑过去的时候，容妃在皇帝脚边跌倒，一双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皇帝宽大的袍子。
鲁公公眉头一皱，想说什么，但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也就没吭声。
“陛下，呜呜呜……陛下……”容妃五指抓着皇帝衣服，也不说什么，只是叫着皇帝的名字，不住地哭泣。
皇后忍不住开口：“陛下，容妃妹妹可能是刚刚见到您，太过激动了……”
皇帝没吭声，目光低沉看着身旁女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苍白干瘦，脸上毫无光泽，更无美感可言。
“过来。”皇帝语气平静地道。
容妃不由一愣，挪动身子，朝着皇帝近了一些。
她微微抬眸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大手拨开她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容妃身子一阵颤抖，抬眸之间，眼前一双眼睛如同幽深的古井，紧紧看着她。
容妃只觉得这眼神太过锐利，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穿透一般。
她有些不敢和皇帝对视，不禁移开目光，皇帝一把捏住她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容妃不禁一慌，胡乱挣扎了两下，但下颌被皇帝铁钳一般的手卡住，动弹不得。
容妃眼泪不住地掉落，泪眼模糊，让皇帝也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皇帝不禁一阵烦躁，放开她，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扯开她后背衣服。
他记得，容妃后背上有一只蝴蝶形状的红色胎记。
衣服拉开的同时，一只红色蝴蝶映入眼帘，皇帝不由微微一愣，随即，他像是叹了口气般，放下容妃。
“白璇，她是真的。”皇帝眸光深沉，意味不明地说道。
皇后不禁松了口气，她到底还是棋高一着，瞒过了陛下。
既然陛下都认了这是容妃，白璇还能说什么？
白璇神色平静，镇定地开口：“陛下为何确定她是真的容妃？”
皇后冷笑一声，揶揄道：“白三小姐这是什么话？陛下的女人，陛下能认不出吗？”
白璇没吭声，只是抬眸看着皇帝。
皇帝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对白璇道：“容妃背后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她背上也有。”
听到皇帝这么说，白璇心中就有底了。
容妃曾经是皇后身边的人，伺候容妃的人都是皇后宫中拨过去的，说白了，容妃身边的人，也是皇后的人。
皇后知道容妃背上有蝴蝶胎记，并不难。
如今皇后既然找来个假的，自然也就不会忽视这些细节。
“陛下，臣也不好再说什么，臣这儿也认识一个容妃，不如，让她进宫，陛下见一见？”
白璇在萧王找到容妃的时候，就开始让人接触容妃。
一开始，容妃精神时好时坏，连沟通都成问题。
白璇派心细如发，细致入微的小桔去照顾容妃，并让龙刹去请了老医仙，帮容妃医治，如今容妃精神已经恢复如常。
白璇几日前，亲自去见过容妃，将皇后对萧王下毒的事情说了。
容妃听后沉默许久，最终同意和白璇一起进宫见皇帝。
今日白璇进宫之前，已经吩咐龙刹去把容妃带过来，这会儿容妃就等在宫门口。
宫里的容妃都见了，皇帝没理由不见宫外的容妃。
“宣。”皇帝冷冷说出一个字。
容妃候在宫门口的一辆马车上，这会儿听到皇帝召见，一颗心“噗通噗通”如同擂鼓。
十年了，她被打入冷宫十年了，离开皇宫也有三年的时间了。
如今，再次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禁百感交集。
想到那个记忆中威严的男人，想到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一路被拖入皇后阴谋的洪流中，容妃唇边泛起一抹苦涩。
一路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就到了熟悉的太极殿。
容妃站在太极殿门口，思绪如潮，十年了，他该是什么样子了？
老了吗？
有白头发了吗？
还是，一如往昔啊？
“娘娘小心。”容妃上台阶不小心踩滑，身旁小桔连忙扶住她。
容妃微微一笑，鼓起勇气，一步步往太极殿门口走去。
太极殿门口，鲁公公看到殿外之人，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容妃啊！
容妃还是如此端庄秀丽，容貌与十年前，几乎无异。
第371章
一桩桩，一件件
容妃一袭浅绿长裙，缓步进入大殿，顷刻间，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有两道极为锐利的目光，瞬间就落到了她身上。
一道来自皇后，震惊，尖刻，带着一抹慌乱，又强行镇定下来。
另一抹来自皇帝，平静，深沉，好似浩瀚星夜，深不可测。
容妃眸光轻抬，与高位上皇帝对视一眼，随即，轻轻垂眸，端庄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帝看着自己昔日的妃子，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十年了，十年未见，可皇帝一见她，就知道这才是他的妃子。
她容貌与当年没什么变化，可眼神，比当年沉静了许多，一双黑眸淡然镇定，盈盈微笑。
“谢陛下。”容妃从容站起身来，静默于大殿之中，一袭浅绿布衣素雅清淡，更显得她气质沉稳，纤腰笔挺，容颜依旧。
大殿里谁也没有开口，只隐约可见，皇后脸色变了又变。
在真正的容妃面前，皇后找来的冒牌货简直不值一提。
但凡见过容妃的人，都会觉得此刻端庄站在大殿之上的人，才是真正的容妃。
“陛下，容妃娘娘有事要说。”
随着白璇清脆的声音打破大殿里的平静，皇帝清了清嗓子：“好。”
容妃得到示意，转眸看向大殿中面色铁青的皇后。
“皇后姐姐，可还认得我？”
“认得，你是容妃。”皇后虽然绝不会承认是自己找来了假容妃，但此时再纠结真容妃的身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容妃私逃出宫，已是犯了死罪，她本来跑了也就跑了，却偏要回来找死。
皇后紧紧抓着这点，神色严厉道：“容妃妹妹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逃出宫，欺君罔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容妃冷笑一声，神色冰冷道：“皇后娘娘当年就是用父兄的性命威胁臣妾，让臣妾为娘娘你办事，结果父兄惨遭横祸，先后暴毙，如今，皇后娘娘还想用同样的路子威胁臣妾吗？”
皇后不由心下一紧，故作镇定地看着容妃，莫非容妃已经知道了自己父兄死亡的真相，今日是来报仇的？
忽然，容妃跪了下来，身体笔直，双眸平静看着高位上皇帝。
“陛下，臣妾今日要状告皇后，十年前，皇后让人暗杀白三小姐的父亲虎威将军白鹤轩。”
话音落下，大殿里一片死寂。
白璇本来请求皇帝查的是皇后对萧王下毒的事情，没想到容妃竟然牵扯出白璇父亲虎威将军白鹤轩的死。
也就是说，如果容妃所说是真的，那皇后就是白璇的杀父仇人。
皇后没想到容妃竟然翻出旧账，一时之间，整张脸阴沉下来，就如天空中密布的乌云。
“陛下，这容妃私逃出宫，已是犯了死罪，如今莫名其妙回到宫中，出口就血口喷人，冤枉臣妾，还请陛下做主，处置容妃逃宫之罪。”
“不急。”皇帝也没想到容妃会说出这样惊天的秘密，短暂的怔愣之后淡淡道，“先听听容妃怎么说。”
“陛下，臣妾所说句句属实，不止如此，皇后还杀害了萧老王妃，也就是您和萧老王爷青梅竹马的雪儿姑娘，后又对年幼的萧王下毒，种种罪行，可说是罄竹难书。”
“……”
众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暗杀虎威大将军已是滔天大罪，皇后还杀害了萧老王妃，对当今的萧王下毒？
皇帝更是整张脸色都沉了下来，雪儿是皇后杀害的？
也就是说，造成他和子琰之间矛盾分裂的，就是皇后？
皇帝手指轻轻颤抖，极力平静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太极殿外，萧王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十七王爷握了握他的手：“桓晔兄？”
“我没事儿。”萧王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迅速恢复如常。
皇后只气得嘴都歪了，这容妃居然敢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真是找死。
“简直好笑！”皇后怒斥一声，冷冷盯着容妃，满头珠翠都摇晃起来，“本宫何时做过这种事？容妃，空口无凭污蔑皇后，你该当何罪？”
容妃毫不相让，娇小的身体立于大殿上，针锋相对道：“陛下，皇后娘娘当年所做这些事情，臣妾皆亲眼目睹，臣妾今日就是不要这条性命，也要揭发皇后。”
若是以前，父兄尚在，她还会有所顾虑，现在父兄皆已被皇后害死了，她就无所畏惧了。
皇后眼见周围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禁怒容满面：“你说本宫做了这些事，本宫就做了吗？你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就是污蔑中宫皇后。”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容妃就算知道这些事是她做的又怎么样？
如今徐家已经倒台，大皇子一党的势力荡然无存，整个朝中都是她凤家的人。
她不信陛下仅凭一个容妃的口供，就会定她的罪。
就在这时，皇帝沉声开口：“容妃，你一件一件的，如实说来，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皇后当真做了这些事情，还是你污蔑了她？”
皇帝神色莫测，眸光深邃，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容妃点点头，神色淡然道：“陛下，臣妾当年是皇后宫中的人，皇后做这些事情虽然隐蔽，但也瞒不过臣妾的眼睛，其中，皇后让人暗杀虎威大将军，还是借臣妾的手做成的。”
“满口胡言！”皇后厉声反驳，面目不觉间露出几分狰狞，“虎威大将军乃是战场上战死，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众人只觉得呼吸一窒，大殿里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是怎么借的你的手？”皇帝低沉问道。
容妃眸光轻抬，娓娓道来：“当年，皇后娘娘要臣妾拉拢白府的大夫人李芳卉，放低身份和李芳卉交好，以此获取虎威大将军的消息。
“臣妾有一次从李芳卉那里得知了白鹤轩将军前往边关的秘密路径，臣妾将此消息告诉皇后，皇后便派人追杀虎威大将军，虎威大将军受了重伤，依然坚持到了边关军中，和少年萧王汇合。
“战场上，虎威大将军浴血奋战，拼命杀敌，可让人痛心的是，虎威大将军并非战死，而是被人潜入军中，暗箭射死。”
容妃一席话落，整个大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皇后拳头紧握，唇边满是冷意：“陛下，容妃真是好会编故事，无凭无据，全靠着一张嘴，就敢污蔑本宫？”
第372章
居然毁在一个老丫头手上
容妃跪直身子，言辞恳切道：“陛下，臣妾对天发誓，臣妾所说，句句属实。”
皇后冷笑一声，也跪了下来，竖起手指道：“陛下，臣妾也可以发誓，臣妾绝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这容妃今日突然回宫，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给臣妾泼污水的，还请陛下明察。”
皇后已经打定了主意，容妃虽然知道她所做的这些事情，但是时间已经如此久远，定然没有证据。
只要容妃没有证据，陛下就不能定她的罪。
她今日只要咬死自己没做就行了。
就在这时，白璇轻轻上前一步，淡然开口：“容妃娘娘，这事儿除了你，敢问还有谁知道？”
容妃默了一下，看着白璇道：“除了我，就是皇后身边的人了，对了，皇后身边的李嬷嬷和大丫头罗梅应该知道。”
白璇点点头，对皇帝轻声建议道：“陛下，不如让人审问一下李嬷嬷，同时，把罗美人叫来问一问，看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好。”皇帝沉声道。
皇后脸部肌肉颤动了一下，白璇这妖女可真会坏事儿。
李嬷嬷她自然信心百倍，可是罗梅，自从被陛下封为罗美人，就日日承欢，连她也不能见得一面。
皇后事到如今，还不知道罗梅到底是不是站在她这一边？
不过，话又说回来，罗梅无论什么身份，只要还想在这后宫之中过下去，就没道理背叛她这个中宫之主。
李嬷嬷就在殿门外，听到陛下召见很快就进来了。
一听到容妃状告皇后让人暗杀虎威大将军白鹤轩，李嬷嬷面色直接就变了。
白璇自然也没忽视她脸上神情的变化。
不过，李嬷嬷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神色很快镇定下来，跪直身子对皇帝道：“回陛下，这实在是无中生有的事情，皇后娘娘身为中宫之主，怎会害死虎威大将军？娘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话落，李嬷嬷转眸看向容妃，“容妃，皇后娘娘对你不薄啊，奴婢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血口喷人，污蔑皇后娘娘？”
容妃没和一个老婆子掰扯，抬眸看着皇帝道：“陛下，李嬷嬷是皇后身边亲信，断然不会承认，不如问问罗美人。”
白璇见她的时候，已经事先跟她说过罗梅被陛下封为美人的事情。
陛下手段厉害，说不定能让罗美人开口说出当年的事情。
一袭暗粉色绣梅花的裙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抬眸看去，光彩照人的罗美人正缓步走来。
皇后看到罗美人的那一刻，整个人愣在原地，双目圆睁。
她实在没想到，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姑娘，脸上竟然能散发出少女一般的光泽。
陛下竟然真的宠幸她身边的一个老丫头！
皇后眼里涌出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恨意，锐利得刺人的目光让罗美人浑身一颤。
皇后心中一片冰凉，她先前还想不出陛下突然宠幸罗梅的原因，现在她明白了。
陛下这是想套罗梅的话啊！
陛下竟然早就和白璇联合在一起了，陛下这是通过她身边的人，探查她的事情。
她要是早知道陛下是这样的心思，就算不择手段，也会弄死罗梅。
罗梅顶着皇后杀人一般的眼神，鼓起勇气，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高位上皇帝跪了下来。
“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起身吧。”皇帝神色淡淡回了一句，沉声道，“朕问你，当年是不是皇后让人暗杀虎威大将军白鹤轩？”
罗梅看到这么多人在场的时候，就知道定是有大事，可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
她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跟着皇后十几年，自然应该维护皇后。
可是陛下言语之间，显然是要听实话，她如今是陛下新封的美人，受陛下宠爱，自然没有骗陛下的道理。
可是，一旦承认，就会将皇后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也会成为害死皇后之人。
眼看着罗梅神色纠结，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白璇不禁走了过来。
“罗美人，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陛下会为你做主。”
皇后一听白璇刻意引导罗梅，不禁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道：“对！你就实话实说，本宫也会为你做主的。”
罗梅一下子就听出皇后的威胁之意，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罗梅拿不定主意，抬眸之间，看到陛下深邃的眼神，这眼神如同漩涡，将她深深地吸引进去。
罗梅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道：“是，陛下。”
“是什么？”皇帝沉声问道。
罗梅嗓音嘶哑：“是皇后让人暗杀的虎威大将军白鹤轩。”
说出这话，罗梅脑门儿上已满是冷汗，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皇后脸色直接就绿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栽了身边的一个大丫头手上。
“简直可笑至极！”皇后神色如冰看着昔日伺候自己的大宫女，语气森然，“本宫为什么要暗杀虎威大将军？你有证据吗？”
皇后还是这句话，他们就算是有一千张嘴，只要没有证据，就不能定她的罪。
“皇后娘娘之所以除掉虎威大将军，其实是想除掉萧王身边保护的人，以便更好的掌控萧王，给萧王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