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消极的悲观情绪短暂持续了会儿，她转身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瞎走。
年关在即，街头巷尾开始洋溢着浓浓的年味儿。
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她如今只剩孤单一人，这个年，不过也罢。
闲逛了不知多久，俞乔打来电话。
“你在哪儿？吃午饭没？什么时候回来？”俞乔是接到周亦儒的通风报信，得知她一个人在外闲逛，担心出什么事，让她打电话问问。
穆晚晴抬头四下张望，看到街对面的高楼，大概知道是什么位置，跟俞乔说了。
“那儿不错！正好下午没事，我过去找你，你陪我逛街买几件衣服，快过年了，孩子得有一身新衣。”俞乔高兴地说着，故意忽略她失落的情绪。
穆晚晴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就挂断了。
快过年了，得给孩子买一身新衣……
这话在耳边回响，她突然想到文湛刚才说，明天让她约周婶，带着孩子们出来玩玩。
正好，她当妈妈的，也该给孩子们买一身新衣——虽然，他们并不缺，可这是自己的心意。
午饭还没吃，走的有些累了，穆晚晴索性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等候。
这一片是市中心繁华地带，来往有不少豪车。
一辆外地牌照的宝马车经过时，坐在后座上的女人突然直起腰身，紧紧贴着车窗：“停车！停车！”
开车的司机吓了一跳，看向内后镜回复：“杨总，这里是不能停车的。”
“我叫你停车！”被唤作杨总的女人拔高声音命令。
司机没办法，只好从车流中变道，靠边停车。
杨翠珠推开车门下来，踩着尖细的高跟鞋一路小跑，朝着公交车站。
然而，等她跑过去，却已不见长椅上坐着的人。
她左右张望，到处找寻，可茫茫人海，来去匆匆，再也没看到那个身影。
坐在副驾的男助理此时也追了上来，不解地问：“杨总，您看到什么了？”
杨翠珠回道：“我看到一个女孩，很像我女儿……”
助理说：“这……认错了吧？怎么可能那么凑巧。”
他们来崇城有几日了，跟警方报寻人之后，一直都没有消息。
崇城是座人口超两千万的超一线城市，找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何况他们已经记不得当事人的样貌，想要寻到就更是难上加难。
杨翠珠站在公交车站台上，幽幽地叹了口气：“晴晴肯定就在崇城……一定在……”
而此时，穆晚晴早已进了商场，跟俞乔汇合了。
“上午开庭的事，我都听说了，这次离不掉，还有下次——我了解过的，一般起诉离婚，第一次不判离，第二次大概率都判。”俞乔安慰她。
穆晚晴摇摇头，浑身笼罩着一股子丧气，“第二次就算能离，也得半年之后再起诉……”
她不想耗下去。
这样的日子，多耗一天都是折磨。
俞乔不知怎么说才好，只能拉着她先去吃东西。
在一家西餐厅坐下后，穆晚晴想到什么，抬眸问：“周大哥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找我的吧？”
既然俞乔已经知道上午开庭的情况，那就说明跟周亦儒联系过。
俞乔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看你们互相这么了解，还挺合拍。”
穆晚晴直言道：“我今天上午又跟他说过，我没有别的想法。离了婚我想自己过，专心搞事业，以后能把孩子们时常接到身边住住，我就满足了。”
俞乔自己就感情不顺，对男人也早就看透了，闻言并未多劝，反倒爽快地道：“我就想你专心搞事业，你可是我的摇钱树！男人顶多是生活的调剂品，别当主食。”
确实，男人顶多是生活的调剂品，当不了主食。
如果哪个恋爱脑把男人当主食，她大概率要埋藏人生了。
逛了一下午，俞乔买了不少漂亮衣服，自己的，女儿的——当看到穆晚晴只看不买，最后就拎了几件婴儿衣服时，她大为不满。
“快过年了，你不给自己置办两身？”
穆晚晴连连摇头：“我衣服够穿。”
她对穿衣打扮没有追求，舒适实用即可，那些光鲜亮丽的行头，对她来说既麻烦又费钱。
可俞乔不许。
“咱们这一单赚得不错，就当是给自己犒劳的也不行？而且我们以后还要出去谈合作的，你没有像样的衣服，怎么让人相信我们的审美时尚能力？”
俞乔大概知道她不舍得花钱的用意，想尽可能地多攒钱，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走，去这家店，你尽管试，看中了我买单。”俞乔很豪气，拉着她进了一家女装精品店，招呼导购上来给她选配衣服。
“乔乔，我真的不需要……我有衣服穿，而且就算要买，我也可以自己买的，不用你帮我——”
穆晚晴不好意思，可俞乔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最后，穆晚晴被迫买了两身光鲜亮丽的新衣，往镜子前一站，确实精神许多。
“你要让某些人看到，离开他你可以活得更精神更滋润，而不是无精打采，邋里邋遢。”俞乔抢着帮她买单后，走出店面时如是说道。
穆晚晴没说话，但心里却深以为然。
文湛确实说过好几次，说她非要闹离婚就是奔着苦日子去的吗？
当然不是。
所以，好好打扮自己，改头换面的确有必要。
她很庆幸遇到俞乔这个独立自强又有个性的朋友，让她在淌入社会这个大染缸时，能少走不少弯路。
————
穆晚晴没有勇气回御景湾去看孩子们，只好跟周婶商量，让周婶带着孩子来公寓这边。
俞乔还没见过两个孩子，很好奇有钱人家的龙凤胎是什么样的，翘首企盼。
至于马克，工作室直接给他放了假。
怕周婶找不到地方，穆晚晴早早就在公寓楼下等着。
保姆车到达时，她笑着疾步上前，快走到车门边突然想起什么，步伐又蓦地僵住。
不知文湛在不在车上。
以他的行事作风，极可能又要为难她一番，才会让她跟孩子们相处。
迟疑的短暂空间，保姆车的电动门自动打开，周婶笑着招呼：“太太，等久了吧！”
第188章
“纽带”断了
穆晚晴立刻纠正她的称呼：“周婶，我已经不是太太了，叫我晚晴就好。”
“那不行，你永远都是太太！”周婶满脸笑意地回绝，下车后转身接过月嫂递来的妹妹。
穆晚晴看到女儿，这些天所受的挫折和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宝贝，妈妈的心肝宝贝~”她跟女儿抵着额头，深深嗅着小丫头身上奶甜的香气，喜欢到心坎里。
哥哥随后抱下车，一看到妈妈，也急不可待地扑过来。
两个娃还小时，她勉强能一手一个抱得住。
可现在都半岁了，小身子又会扭来扭去不老实了，穆晚晴实在没办法。
“走走，先上楼吧，”她招呼周婶跟月嫂，又安抚急道哇哇大叫的儿子，“宝贝乖哈，等上楼了妈妈好好陪你。”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没人注意到保姆车的副驾驶坐着一尊冷面塑像。
文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
大概只为了看她一眼。
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害怕出现在她面前又会做出些控制不住的举动，他只好隐身藏匿，索性不露面。
而穆晚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压根没往副驾驶看。
目送着一行人进了公寓大楼，文湛长长舒了口气，突然不知这几个小时该怎么打发。
回去吧，家里孤家寡人，好不凄凉。
去公司吧，可完全没有办公的心思，干坐难熬。
思来想去，索性就在车里等着。
反正这种蠢事也不是第一次干。
呆在离她和孩子们最近的地方，心里踏实。
————
俞乔看到龙凤胎，欢喜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也不管哥哥妹妹是不是愿意，抱完这个又要抱那个。
可惜，兄妹俩现在都只想要妈妈抱，被她强行搂过去后，一个个都哇哇抗议。
俞乔高兴又羡慕，不住地惊叹：“这两个孩子长得太好了！妈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宝宝，眼睛大，睫毛长，这么小就能看到双眼皮了，鼻梁也挺——这以后长大了得多祸国殃民啊！”
穆晚晴无语，“你这个怪阿姨就会乱用成语。”
“哈哈哈，宝贝，再让怪阿姨抱抱好不好？怪阿姨好喜欢你们啊！”俞乔是真心喜欢小孩，逗起来跟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穆晚晴笑着打趣：“喜欢自己生去！再生一个给楠楠做伴儿。”
俞乔很爽快地说：“我要是能找到基因这么优秀的男人，生就生！”
穆晚晴：“……”
她俩开心地逗着萌宝儿，周婶跟月嫂局促地站在小房子里，上下左右看了圈，尴尬的脸色不难瞧出那浓浓的不解和嫌弃。
这小阁楼，还不如御景湾的一个卧室大。
就这巴掌大点的地方，还分为工作区和睡眠区——楼下办公，楼上当卧室。
穆晚晴抱着女儿转身招呼周婶她们坐，看到她们一言难尽的脸色，眉眼间的笑也僵硬了几分，“周婶，地方有些小，将就一下。”
周婶直言道：“太太，这何止是有些小啊！”
她强调“有些”二字，然后摇摇头说：“真不知道你图什么，放着家里的上亿豪宅不住，要来挤这种格子间。”
格子间……嗯，形容的很贴切。
俞乔听着周婶的话，脸色有些微妙。
毕竟，这公寓是她买的，被人嫌弃成格子间，未免有些……不礼貌。
穆晚晴很敏感，马上纠正周婶：“这里很好的，地段好，生活便利，所以价钱也不便宜的。而且我老板人很好，让我免费住这里，省去房租不说，还不用上下班挨冻，一举两得。”
她这么讲，周婶也不好再说什么。
穆晚晴跟孩子们玩了会儿，突然想起昨天逛街买的衣服，便拿来给孩子们试试。
周婶看着她给孩子们换衣服，意味深长地道；“小姐跟少爷不缺衣服，缺母爱。”
“……”穆晚晴没法接话，只默默地帮两个小家伙穿上自己的心意。
两件很暖和的连体衣。
一件是淡淡的天蓝色，一件是暖暖的鹅黄色，兄妹俩穿好了坐在那里，圆滚滚，胖嘟嘟，可可爱爱，萌化人心。
穆晚晴拿出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录视频。
在跟孩子们分开的日子里，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就是她的寄托和依靠了。
逗着孩子们玩了个把小时，妹妹开始哼哼唧唧，想来是饿了。
可奇怪的是，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扒拉着妈妈的衣服要吃的。
穆晚晴抱起她想喂奶，她反倒伸着小脑袋看向周婶跟月嫂那边。
穆晚晴还没明白过来，周婶先懂了，叹息道：“估计太久没见到你，都忘了吃neinei。”
这话一出，穆晚晴心里骤然一痛，像被电流狠狠击中。
她之所以一直不断奶，每天辛辛苦苦地挤出来存在冰箱，定期送回御景湾，就是想跟孩子们保持着这点亲情的纽带。
37°的母乳，是妈妈永恒的爱，也是她不能陪伴孩子们成长所能做出的唯一补偿。
可现在，宝宝居然忘了跟妈妈讨奶喝。
俞乔在一旁，看出她难过伤心，连忙上前安慰：“没事的，你多试几次，她会重新吃起来。我之前哺乳时，生病了一段时间，也不能喂奶，后来好了一开始孩子也不吃，耐心地多喂几次就好了。”
俞乔确实有过类似经验，于是教她怎么操作。
比如母乳挤出来涂抹一些，宝宝嗅到熟悉的味道就会慢慢尝试。
穆晚晴将信将疑，没有让周婶给孩子们冲奶粉，抱着妹妹上阁楼喂母乳。
按照俞乔教的方法，她耐心地多次尝试，最后终于成功——看着女儿躺在怀里乖巧用力的吃奶，穆晚晴心里五味杂陈。
快中午时，周婶跟月嫂提前回去了，约定好傍晚时过来接孩子。
没了外人在，穆晚晴心里更放松自在些，躺在床上看着身旁熟睡的一双儿女，这些日子所受的所有伤痛，都在慢慢愈合。
俞乔订了两人的午餐，上来叫她吃饭时，见她痴痴地望着两个孩子，眼里满满的母爱流淌而出，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如果是我，可能真做不到你这么决绝。”
主要是两个孩子太小，又这么可爱讨人喜欢，要让当妈妈的放弃抚养权，这比杀了还痛苦！
穆晚晴一听这话，眼眶顿时红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两个孩子……”
第189章
她竟主动“邀约”？
俞乔又叹了口气，劝道：“就算非要离，也跟你前夫好好谈谈，尽量共同抚养孩子长大。”
穆晚晴帮孩子们掖了掖被角，起身下楼，消极地道：“我现在不敢跟他提什么要求，他早就恨死我了，没有完全禁止我见孩子，就已经出乎意料了。”
哪儿还敢得寸进尺。
话虽如此，但俞乔的提议还是让她心动了。
离婚协议上，她要求的是每月两到三次探望孩子们。
可现在看来，这个频率完全不够，照这样下去，两个宝宝没准儿都快忘了她这个妈妈。
必须多争取机会。
打定主意后，穆晚晴一边吃饭一边斟酌着怎么跟文湛沟通。
打电话，她没那勇气。
想到昨天庭审时，他被气到雷霆大怒的样子，她心里便不由自主地颤栗。
只能发微信。
犹犹豫豫地反复修改措词，最后发出最简单的一句。
【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跟你谈谈。】
楼下，猫在车里快成雕像的男人收到这条信息，耷拉的冷峻眉眼突然抬起，脸色瞬间有了精神。
周婶跟月嫂回去了，司机也先走了。
他本以为这要等到傍晚送孩子们下来才会再见到她，谁知——她竟主动“邀约”？
文湛激动来劲儿的同时，心里又涌起浓浓的困惑。
她要谈什么？
不会是见到孩子们，舍不得抛下了，要跟他争抚养权？
其实，他倒是不在乎孩子跟着谁长大，反正是他文家的血脉，跑不掉。
两个孩子如果跟着她，反倒叫他这个当爸爸的有了每天都来“骚扰”她的理由，求之不得。
可问题就是，她孤家寡人的，蜗居在那巴掌大的地方，还得工作挣钱，她哪有精力带两个小奶娃？
拧着浓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到她到底要谈什么，大老板不习惯用微信文字回复消息，干脆拨了电话过去。
穆晚晴发了微信便忐忑不安，手机突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筷子拿起手机。
他打电话来了……
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迟疑了两秒，才鼓起勇气接通：“喂……”
“你要谈什么？”文湛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穆晚晴听着他那边是在走路的样子，客气地问：“会不会打扰你工作？你要是忙的话，我们晚点再——”
“开门。”男人打断她的话，利落地丢下两个字。
“什么？”穆晚晴吓得一愣，本能地转头看向门口，舌头结巴，“你……你来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穆晚晴倏然起身，看了看门口，又回头看向俞乔。
俞乔刚吃完自己的午饭，正准备在沙发上眯一会儿，见状好奇不解：“怎么了？谁来了？”
穆晚晴没法回答，因为手机里传来他催促的声音：“快点开门。”
俞乔看着她的脸色，秒懂，又从沙发上坐起身，“开门去啊！人家都到门口了，你还能躲得掉？”
进退两难，穆晚晴只能过去开门，同时心里后悔——早知不跟他联系了。
开了门，果然，文湛挺拔冷峻地站在门口，正落下手机挂断通话。
穆晚晴懵了。
距离她发出微信也就五六分钟，他是会魔法变身吗？
还是……他人一直在楼下？
可他这么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每天分分钟都有数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流入流出，他居然会浪费时间干等在她楼下。
文湛见她傻乎乎地看着自己，那副模样颇有点可爱，不由得失笑：“怎么，昨天才在法院见过面，今天就不认识了？”
话音消弭，他不请自入，从女人身侧挤进屋里。
结果，刚走过玄关，便看到里面厅里站着的俞乔。
两人见过面了，只是没怎么说过话。
文湛前阵子调查了，早已摸清俞乔的身份，也知道她现在是穆晚晴的老板兼合伙人，所以视线短暂相交后，他客气优雅地道：“俞小姐，能否请你回避？”
俞乔一愣，见对方认识自己，心里惊讶了把。
但很快明白过来，人家肯定早把自己祖宗八代都摸清了。
俞乔也算得上富二代，但跟文家这种世代豪门的显贵够不上一个档次。
文湛这种世家公子，即便和颜悦色地与人交流，字里行间也会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折服。
“噢，行……我正好有事出去下，就不打扰你们了。”俞乔很识趣，明明知道穆晚晴单独面对这个男人会不知所措，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了。
毕竟，权贵惹不得，否则她这刚刚有起色的小事业，分分钟灰飞烟灭。
穆晚晴杵在离文湛几步远的地方，俞乔离开时，她徒劳地想要拉住，被俞乔伸手推开，靠拢了小声道：“好好谈，尽量争取。”
“……”
俞乔很快离开，小小一方天地顿时就剩下两个成年男女对峙。
噢，还有阁楼上酣睡的两个小宝。
文湛走到沙发那边坐下，看着桌上的套餐，墨眉一挑：“这是你吃的？”
“嗯……”听到他的话，穆晚晴触电般转过身，点了下头。
她以为这人又要吐槽她吃得垃圾，没营养，谁知他这次什么都没说，而是在得到肯定答案后，直接拿起了她刚用过的筷子——吃起来！
穆晚晴惊呆了！眼眸瞬间瞪圆，下巴都快掉下来！
“哎！那是我吃过的！”震惊之后，她本能地伸手，像是要阻拦。
文湛头也不抬，“我知道。”而后继续吃。
这……
穆晚晴原地站着，看着他这种暧昧亲密，甚至还颇为掉价又不卫生的举动，整个脑子彻底凌乱。
这什么意思？
他还没吃午饭？
上来就为了跟她抢口吃的？
那他这半天到底在哪儿？
难不成就干巴巴地等在楼下？
如果自己没跟他联系，那他也不打算吃饭吗？
一连串的问号在脑海里转圈圈，她突然明白这人养尊处优的生活怎么会弄出个胃病来——自己作的。
“站着干什么？你吃完没？没吃完就过来一起吃。”文湛就着她的筷子，她的碗，优雅从容地吃着她的饭。
回过味来的穆晚晴，无语极了！
同时对这样一面的男人，不知所措。
平时两人唇枪舌战，冷嘲热讽，她倒是应对自如。可他突然一反常态，做出诸多跟他高贵身份完全不相符的事——她脑子反倒宕机。
缓缓走过去，她看着快被男人吃完的午餐，心想哪里还有她的份儿。
今天要给孩子们喂奶，她得多吃一些，这般思忖着，她索性转身走向小厨房，“那个……你先吃吧，我再做点。”
第190章
答应我三个要求
文湛很奇怪，“这是你做的？”
看着包装盒，像是订餐送来的。
房间小，即便两人不在一个空间，但不影响用正常音量交流。
穆晚晴打开冰箱找食材，准备给自己下碗面好了，同时回答：“你吃的那些是俞乔订餐送来的，我上午陪孩子们玩，没空做。”
说道孩子，文湛问起：“他俩睡了？”
“嗯，在阁楼上。”
“他们会翻身了，你有没有用东西挡一下？”
“那个床……就是落地的，不会摔。”
因为公寓空间有限，阁楼上布置摆设也很简单，床垫是直接铺在地板上的。
文湛一听也明白过来了。
很多Loft都是这种装修布局。
穆晚晴搬出来有阵子了，做饭渐渐上手，动作很快地煮了碗青菜鸡蛋面出来。
房间小，桌子也少，她端着碗出来只能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在文湛对面。
文湛已经吃完了，抬眸看到她端出来的“加餐”，神色微微讶异，“想不到你还会做饭。”
“我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会做饭没什么稀奇。”她淡淡回复，拖了个矮凳过来，与男人相对而坐。
穆晚晴担心一会儿孩子们醒了，自己就又没时间吃了，于是不跟他废话，低头吃面。
文湛瞧着她安静又专心吃饭的样子，一股心痒难耐的滋味涌上心头。
筷子已经放下，他又拿起，伸手从女人碗里挑了一筷子面条青菜过来。
穆晚晴又吓得一愣，抬起脸，杏眸瞪得滚圆，“你……还没吃饱？”
“不是。”男人回答，等把面条喂进嘴巴后才接着说，“夫妻一场，从没尝过你的手艺，好奇。”
“……”穆晚晴愣住。
他咀嚼完，很认真地点评：“还不错，要是面条再煮多一会儿，更好。”
“……”穆晚晴不知道怎么接话，总之脸色很无语。
文湛嫌弃过后，又伸筷子来夹第二次，“要是不离婚多好，我就能经常有口福了。”
听到这话，穆晚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接着话说：“之前你生日时，我给你煮过长寿面，可在一起两年，你过的两个生日都不在家。”
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陪他过生日的资格。
那时候陪着他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陆可珺。
文湛吃面的动作突然僵住，抬头，幽深漆黑的眼眸溢出惊讶悔色。
气氛突然僵持，他没了话说，因为事实面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
他都记不清有多少年了，生日都是跟陆可珺、顾昕辰一起过的，有时候还会有其他一些朋友。
这个习惯维持下来，以至于在婚后，他也没想过应该做出改变。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确实不爱吧，所以潜意识里根本没有在意，完全忽视。
“对不起……”沉默过后，除了道歉，文湛不知还能说什么。
倒是穆晚晴很坦然平静了。
她淡淡一笑，低头垂眸，继续吃面：“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都过去了。”
正是因为都过去了，他无力改变，也无法弥补，所以才更觉得对不起，觉得自己混蛋。
等一碗面快吃完，穆晚晴见他还沉默不语，心知他心中的忏悔应该是真的，于是又故作大方地笑笑，“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签字离婚，这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文湛坐起身，俊美迷人的脸庞带着审视，看向她嘴角的笑：“你主动找我就是要谈这个？”
穆晚晴吃完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不是，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不会再变。我找你是想谈谈，能不能我们共同抚养孩子？就是离婚后，我只要有空，可以随时随地去看望他们，不用按照约定的时间？”
文湛身体往后，靠近沙发，舒展随意的坐姿却带着一种进攻强势的姿态，让穆晚晴瞬间紧张起来。
眸光沉沉地盯着女人看了会儿，男人微微蹙眉，“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是不是过阵子，还要跟我争抚养权？”
其实文湛心里，是巴不得她跟孩子多接触，这样就不可避免地要跟他联系。
可他不能答应得这么爽快，起码得谈谈条件。
果然，穆晚晴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加慌了几分，连忙解释：“我没想争抚养权，我也争不过你，我只想多陪陪他们。童年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永远不再了。”
“你真这么想？”
“当然！”
男人勾唇一笑，神色放松了点，“我还以为你赚了点钱，就想以卵击石了。”
“……”穆晚晴脸色尴尬，抿着唇。
她确实赚了点钱，但还没有冲昏头脑。
见文湛不说话，穆晚晴心里没了底儿，沉默了会儿鼓足勇气问：“你觉得可以吗？”
文湛眉心更紧，深邃立体的五官微微严肃冷沉，似乎很为难。
见状，穆晚晴心里差不多已有答案，漂亮的杏仁眼眸也漫上几分失落。
“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答应我三个要求。”突然，沉默良久的男人淡淡开口。
穆晚晴陡然抬起眼眸，眼中失落褪去，看向他迟疑地皱眉，“……三个要求？”
听起来有点多。
可为了能多跟孩子们相处，她愿意试试。
“你……说来听听。”
文湛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为了这一刻。
他是商人，商人做任何事都要权衡利弊，看看自己能不能从中获益。
“第一个要求，你搬出这里。”文湛眼眸环视一圈，语气间极为不满，“这里太小，东西又杂又多，如果你想经常接孩子们过来玩，这里太不安全。”
穆晚晴还以为他要提很为难的要求，谁知就是这个。
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可以，我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住。”
其实工作室招了马克进来后，她也意识到住在这里不方便了。
而实际上文湛提这个要求，也是因为知道这两个女人招了个男摄影师当助理。
她自己长什么样儿心里没点数？跟男人在一起工作就算了，还睡在这里，谁知那小年轻心里在想什么龌龊事儿！
“第二个要求，爷爷留给你的遗产，你签字确认。这样一来，你可以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文湛这个要求的用意是，她有了钱就不必再去接一些抛头露脸的广告，很多事可以请人做，她负责幕后策划安排就好。
第191章
第三个要求是……
穆晚晴心口颤颤一热，看他说出这话时，脸色平静，眸中温润，心底竟划过一抹感动。
本以为他要为难自己，却不想，他只是用所谓的“要求”来逼着自己接受他的馈赠。
这一刻，穆晚晴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确实变了，不是变坏，而是朝着好的方向。
只可惜，他们已经错过了。
见她没回应，文湛微微挑眉，示意她给个态度。
穆晚晴坐起身一些，连忙解释：“那个……不是我假清高，而是那些财产实在太多了，我……”
她拿着心里不踏实，夜里觉都睡不着。
文湛知道她的性格，淡淡地劝：“你不愿要我的钱，我能理解。可爷爷留给你的，是他对你的一份关心爱护，你拒绝，不怕老爷子在天之灵伤心吗？”
“……”这么一说，穆晚晴倒成罪人了。
考虑片刻，她折中道：“如果爷爷给我的财产中有房产的话，我拿一套房产。”
这样既领了老爷子的心意，又让她省了去找房子的烦恼。
文湛点点头：“可以。”
她松了口气，主动问：“那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她以为前两个要求都这么“友好”，第三个要求肯定也不为难，于是迫不及待地主动问道。
可文湛的脸色，悄然间变得诡异邪魅起来，连眼眸都深邃了好几分，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穆晚晴被他看得突然不自在，后背好似发毛一般。
“第三个……”男人故意拖着调子，薄唇斜斜勾起，慢条斯理地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提要求——你要离婚，你要搬出去，你要孩子的探视权，到现在你要跟我共同抚养孩子……”
他不明所以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到底是喜是怒，眼眸微微落了下又抬起，嘴角的笑不怀好意，“你让我一再退让，总得给点报酬。”
年关在即，街头巷尾开始洋溢着浓浓的年味儿。
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她如今只剩孤单一人，这个年，不过也罢。
闲逛了不知多久，俞乔打来电话。
“你在哪儿？吃午饭没？什么时候回来？”俞乔是接到周亦儒的通风报信，得知她一个人在外闲逛，担心出什么事，让她打电话问问。
穆晚晴抬头四下张望，看到街对面的高楼，大概知道是什么位置，跟俞乔说了。
“那儿不错！正好下午没事，我过去找你，你陪我逛街买几件衣服，快过年了，孩子得有一身新衣。”俞乔高兴地说着，故意忽略她失落的情绪。
穆晚晴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就挂断了。
快过年了，得给孩子买一身新衣……
这话在耳边回响，她突然想到文湛刚才说，明天让她约周婶，带着孩子们出来玩玩。
正好，她当妈妈的，也该给孩子们买一身新衣——虽然，他们并不缺，可这是自己的心意。
午饭还没吃，走的有些累了，穆晚晴索性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等候。
这一片是市中心繁华地带，来往有不少豪车。
一辆外地牌照的宝马车经过时，坐在后座上的女人突然直起腰身，紧紧贴着车窗：“停车！停车！”
开车的司机吓了一跳，看向内后镜回复：“杨总，这里是不能停车的。”
“我叫你停车！”被唤作杨总的女人拔高声音命令。
司机没办法，只好从车流中变道，靠边停车。
杨翠珠推开车门下来，踩着尖细的高跟鞋一路小跑，朝着公交车站。
然而，等她跑过去，却已不见长椅上坐着的人。
她左右张望，到处找寻，可茫茫人海，来去匆匆，再也没看到那个身影。
坐在副驾的男助理此时也追了上来，不解地问：“杨总，您看到什么了？”
杨翠珠回道：“我看到一个女孩，很像我女儿……”
助理说：“这……认错了吧？怎么可能那么凑巧。”
他们来崇城有几日了，跟警方报寻人之后，一直都没有消息。
崇城是座人口超两千万的超一线城市，找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何况他们已经记不得当事人的样貌，想要寻到就更是难上加难。
杨翠珠站在公交车站台上，幽幽地叹了口气：“晴晴肯定就在崇城……一定在……”
而此时，穆晚晴早已进了商场，跟俞乔汇合了。
“上午开庭的事，我都听说了，这次离不掉，还有下次——我了解过的，一般起诉离婚，第一次不判离，第二次大概率都判。”俞乔安慰她。
穆晚晴摇摇头，浑身笼罩着一股子丧气，“第二次就算能离，也得半年之后再起诉……”
她不想耗下去。
这样的日子，多耗一天都是折磨。
俞乔不知怎么说才好，只能拉着她先去吃东西。
在一家西餐厅坐下后，穆晚晴想到什么，抬眸问：“周大哥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找我的吧？”
既然俞乔已经知道上午开庭的情况，那就说明跟周亦儒联系过。
俞乔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看你们互相这么了解，还挺合拍。”
穆晚晴直言道：“我今天上午又跟他说过，我没有别的想法。离了婚我想自己过，专心搞事业，以后能把孩子们时常接到身边住住，我就满足了。”
俞乔自己就感情不顺，对男人也早就看透了，闻言并未多劝，反倒爽快地道：“我就想你专心搞事业，你可是我的摇钱树！男人顶多是生活的调剂品，别当主食。”
确实，男人顶多是生活的调剂品，当不了主食。
如果哪个恋爱脑把男人当主食，她大概率要埋藏人生了。
逛了一下午，俞乔买了不少漂亮衣服，自己的，女儿的——当看到穆晚晴只看不买，最后就拎了几件婴儿衣服时，她大为不满。
“快过年了，你不给自己置办两身？”
穆晚晴连连摇头：“我衣服够穿。”
她对穿衣打扮没有追求，舒适实用即可，那些光鲜亮丽的行头，对她来说既麻烦又费钱。
可俞乔不许。
“咱们这一单赚得不错，就当是给自己犒劳的也不行？而且我们以后还要出去谈合作的，你没有像样的衣服，怎么让人相信我们的审美时尚能力？”
俞乔大概知道她不舍得花钱的用意，想尽可能地多攒钱，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走，去这家店，你尽管试，看中了我买单。”俞乔很豪气，拉着她进了一家女装精品店，招呼导购上来给她选配衣服。
“乔乔，我真的不需要……我有衣服穿，而且就算要买，我也可以自己买的，不用你帮我——”
穆晚晴不好意思，可俞乔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最后，穆晚晴被迫买了两身光鲜亮丽的新衣，往镜子前一站，确实精神许多。
“你要让某些人看到，离开他你可以活得更精神更滋润，而不是无精打采，邋里邋遢。”俞乔抢着帮她买单后，走出店面时如是说道。
穆晚晴没说话，但心里却深以为然。
文湛确实说过好几次，说她非要闹离婚就是奔着苦日子去的吗？
当然不是。
所以，好好打扮自己，改头换面的确有必要。
她很庆幸遇到俞乔这个独立自强又有个性的朋友，让她在淌入社会这个大染缸时，能少走不少弯路。
————
穆晚晴没有勇气回御景湾去看孩子们，只好跟周婶商量，让周婶带着孩子来公寓这边。
俞乔还没见过两个孩子，很好奇有钱人家的龙凤胎是什么样的，翘首企盼。
至于马克，工作室直接给他放了假。
怕周婶找不到地方，穆晚晴早早就在公寓楼下等着。
保姆车到达时，她笑着疾步上前，快走到车门边突然想起什么，步伐又蓦地僵住。
不知文湛在不在车上。
以他的行事作风，极可能又要为难她一番，才会让她跟孩子们相处。
迟疑的短暂空间，保姆车的电动门自动打开，周婶笑着招呼：“太太，等久了吧！”
第188章
“纽带”断了
穆晚晴立刻纠正她的称呼：“周婶，我已经不是太太了，叫我晚晴就好。”
“那不行，你永远都是太太！”周婶满脸笑意地回绝，下车后转身接过月嫂递来的妹妹。
穆晚晴看到女儿，这些天所受的挫折和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宝贝，妈妈的心肝宝贝~”她跟女儿抵着额头，深深嗅着小丫头身上奶甜的香气，喜欢到心坎里。
哥哥随后抱下车，一看到妈妈，也急不可待地扑过来。
两个娃还小时，她勉强能一手一个抱得住。
可现在都半岁了，小身子又会扭来扭去不老实了，穆晚晴实在没办法。
“走走，先上楼吧，”她招呼周婶跟月嫂，又安抚急道哇哇大叫的儿子，“宝贝乖哈，等上楼了妈妈好好陪你。”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没人注意到保姆车的副驾驶坐着一尊冷面塑像。
文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
大概只为了看她一眼。
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害怕出现在她面前又会做出些控制不住的举动，他只好隐身藏匿，索性不露面。
而穆晚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压根没往副驾驶看。
目送着一行人进了公寓大楼，文湛长长舒了口气，突然不知这几个小时该怎么打发。
回去吧，家里孤家寡人，好不凄凉。
去公司吧，可完全没有办公的心思，干坐难熬。
思来想去，索性就在车里等着。
反正这种蠢事也不是第一次干。
呆在离她和孩子们最近的地方，心里踏实。
————
俞乔看到龙凤胎，欢喜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也不管哥哥妹妹是不是愿意，抱完这个又要抱那个。
可惜，兄妹俩现在都只想要妈妈抱，被她强行搂过去后，一个个都哇哇抗议。
俞乔高兴又羡慕，不住地惊叹：“这两个孩子长得太好了！妈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宝宝，眼睛大，睫毛长，这么小就能看到双眼皮了，鼻梁也挺——这以后长大了得多祸国殃民啊！”
穆晚晴无语，“你这个怪阿姨就会乱用成语。”
“哈哈哈，宝贝，再让怪阿姨抱抱好不好？怪阿姨好喜欢你们啊！”俞乔是真心喜欢小孩，逗起来跟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穆晚晴笑着打趣：“喜欢自己生去！再生一个给楠楠做伴儿。”
俞乔很爽快地说：“我要是能找到基因这么优秀的男人，生就生！”
穆晚晴：“……”
她俩开心地逗着萌宝儿，周婶跟月嫂局促地站在小房子里，上下左右看了圈，尴尬的脸色不难瞧出那浓浓的不解和嫌弃。
这小阁楼，还不如御景湾的一个卧室大。
就这巴掌大点的地方，还分为工作区和睡眠区——楼下办公，楼上当卧室。
穆晚晴抱着女儿转身招呼周婶她们坐，看到她们一言难尽的脸色，眉眼间的笑也僵硬了几分，“周婶，地方有些小，将就一下。”
周婶直言道：“太太，这何止是有些小啊！”
她强调“有些”二字，然后摇摇头说：“真不知道你图什么，放着家里的上亿豪宅不住，要来挤这种格子间。”
格子间……嗯，形容的很贴切。
俞乔听着周婶的话，脸色有些微妙。
毕竟，这公寓是她买的，被人嫌弃成格子间，未免有些……不礼貌。
穆晚晴很敏感，马上纠正周婶：“这里很好的，地段好，生活便利，所以价钱也不便宜的。而且我老板人很好，让我免费住这里，省去房租不说，还不用上下班挨冻，一举两得。”
她这么讲，周婶也不好再说什么。
穆晚晴跟孩子们玩了会儿，突然想起昨天逛街买的衣服，便拿来给孩子们试试。
周婶看着她给孩子们换衣服，意味深长地道；“小姐跟少爷不缺衣服，缺母爱。”
“……”穆晚晴没法接话，只默默地帮两个小家伙穿上自己的心意。
两件很暖和的连体衣。
一件是淡淡的天蓝色，一件是暖暖的鹅黄色，兄妹俩穿好了坐在那里，圆滚滚，胖嘟嘟，可可爱爱，萌化人心。
穆晚晴拿出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录视频。
在跟孩子们分开的日子里，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就是她的寄托和依靠了。
逗着孩子们玩了个把小时，妹妹开始哼哼唧唧，想来是饿了。
可奇怪的是，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扒拉着妈妈的衣服要吃的。
穆晚晴抱起她想喂奶，她反倒伸着小脑袋看向周婶跟月嫂那边。
穆晚晴还没明白过来，周婶先懂了，叹息道：“估计太久没见到你，都忘了吃neinei。”
这话一出，穆晚晴心里骤然一痛，像被电流狠狠击中。
她之所以一直不断奶，每天辛辛苦苦地挤出来存在冰箱，定期送回御景湾，就是想跟孩子们保持着这点亲情的纽带。
37°的母乳，是妈妈永恒的爱，也是她不能陪伴孩子们成长所能做出的唯一补偿。
可现在，宝宝居然忘了跟妈妈讨奶喝。
俞乔在一旁，看出她难过伤心，连忙上前安慰：“没事的，你多试几次，她会重新吃起来。我之前哺乳时，生病了一段时间，也不能喂奶，后来好了一开始孩子也不吃，耐心地多喂几次就好了。”
俞乔确实有过类似经验，于是教她怎么操作。
比如母乳挤出来涂抹一些，宝宝嗅到熟悉的味道就会慢慢尝试。
穆晚晴将信将疑，没有让周婶给孩子们冲奶粉，抱着妹妹上阁楼喂母乳。
按照俞乔教的方法，她耐心地多次尝试，最后终于成功——看着女儿躺在怀里乖巧用力的吃奶，穆晚晴心里五味杂陈。
快中午时，周婶跟月嫂提前回去了，约定好傍晚时过来接孩子。
没了外人在，穆晚晴心里更放松自在些，躺在床上看着身旁熟睡的一双儿女，这些日子所受的所有伤痛，都在慢慢愈合。
俞乔订了两人的午餐，上来叫她吃饭时，见她痴痴地望着两个孩子，眼里满满的母爱流淌而出，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如果是我，可能真做不到你这么决绝。”
主要是两个孩子太小，又这么可爱讨人喜欢，要让当妈妈的放弃抚养权，这比杀了还痛苦！
穆晚晴一听这话，眼眶顿时红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两个孩子……”
第189章
她竟主动“邀约”？
俞乔又叹了口气，劝道：“就算非要离，也跟你前夫好好谈谈，尽量共同抚养孩子长大。”
穆晚晴帮孩子们掖了掖被角，起身下楼，消极地道：“我现在不敢跟他提什么要求，他早就恨死我了，没有完全禁止我见孩子，就已经出乎意料了。”
哪儿还敢得寸进尺。
话虽如此，但俞乔的提议还是让她心动了。
离婚协议上，她要求的是每月两到三次探望孩子们。
可现在看来，这个频率完全不够，照这样下去，两个宝宝没准儿都快忘了她这个妈妈。
必须多争取机会。
打定主意后，穆晚晴一边吃饭一边斟酌着怎么跟文湛沟通。
打电话，她没那勇气。
想到昨天庭审时，他被气到雷霆大怒的样子，她心里便不由自主地颤栗。
只能发微信。
犹犹豫豫地反复修改措词，最后发出最简单的一句。
【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跟你谈谈。】
楼下，猫在车里快成雕像的男人收到这条信息，耷拉的冷峻眉眼突然抬起，脸色瞬间有了精神。
周婶跟月嫂回去了，司机也先走了。
他本以为这要等到傍晚送孩子们下来才会再见到她，谁知——她竟主动“邀约”？
文湛激动来劲儿的同时，心里又涌起浓浓的困惑。
她要谈什么？
不会是见到孩子们，舍不得抛下了，要跟他争抚养权？
其实，他倒是不在乎孩子跟着谁长大，反正是他文家的血脉，跑不掉。
两个孩子如果跟着她，反倒叫他这个当爸爸的有了每天都来“骚扰”她的理由，求之不得。
可问题就是，她孤家寡人的，蜗居在那巴掌大的地方，还得工作挣钱，她哪有精力带两个小奶娃？
拧着浓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到她到底要谈什么，大老板不习惯用微信文字回复消息，干脆拨了电话过去。
穆晚晴发了微信便忐忑不安，手机突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筷子拿起手机。
他打电话来了……
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迟疑了两秒，才鼓起勇气接通：“喂……”
“你要谈什么？”文湛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穆晚晴听着他那边是在走路的样子，客气地问：“会不会打扰你工作？你要是忙的话，我们晚点再——”
“开门。”男人打断她的话，利落地丢下两个字。
“什么？”穆晚晴吓得一愣，本能地转头看向门口，舌头结巴，“你……你来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穆晚晴倏然起身，看了看门口，又回头看向俞乔。
俞乔刚吃完自己的午饭，正准备在沙发上眯一会儿，见状好奇不解：“怎么了？谁来了？”
穆晚晴没法回答，因为手机里传来他催促的声音：“快点开门。”
俞乔看着她的脸色，秒懂，又从沙发上坐起身，“开门去啊！人家都到门口了，你还能躲得掉？”
进退两难，穆晚晴只能过去开门，同时心里后悔——早知不跟他联系了。
开了门，果然，文湛挺拔冷峻地站在门口，正落下手机挂断通话。
穆晚晴懵了。
距离她发出微信也就五六分钟，他是会魔法变身吗？
还是……他人一直在楼下？
可他这么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每天分分钟都有数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流入流出，他居然会浪费时间干等在她楼下。
文湛见她傻乎乎地看着自己，那副模样颇有点可爱，不由得失笑：“怎么，昨天才在法院见过面，今天就不认识了？”
话音消弭，他不请自入，从女人身侧挤进屋里。
结果，刚走过玄关，便看到里面厅里站着的俞乔。
两人见过面了，只是没怎么说过话。
文湛前阵子调查了，早已摸清俞乔的身份，也知道她现在是穆晚晴的老板兼合伙人，所以视线短暂相交后，他客气优雅地道：“俞小姐，能否请你回避？”
俞乔一愣，见对方认识自己，心里惊讶了把。
但很快明白过来，人家肯定早把自己祖宗八代都摸清了。
俞乔也算得上富二代，但跟文家这种世代豪门的显贵够不上一个档次。
文湛这种世家公子，即便和颜悦色地与人交流，字里行间也会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折服。
“噢，行……我正好有事出去下，就不打扰你们了。”俞乔很识趣，明明知道穆晚晴单独面对这个男人会不知所措，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了。
毕竟，权贵惹不得，否则她这刚刚有起色的小事业，分分钟灰飞烟灭。
穆晚晴杵在离文湛几步远的地方，俞乔离开时，她徒劳地想要拉住，被俞乔伸手推开，靠拢了小声道：“好好谈，尽量争取。”
“……”
俞乔很快离开，小小一方天地顿时就剩下两个成年男女对峙。
噢，还有阁楼上酣睡的两个小宝。
文湛走到沙发那边坐下，看着桌上的套餐，墨眉一挑：“这是你吃的？”
“嗯……”听到他的话，穆晚晴触电般转过身，点了下头。
她以为这人又要吐槽她吃得垃圾，没营养，谁知他这次什么都没说，而是在得到肯定答案后，直接拿起了她刚用过的筷子——吃起来！
穆晚晴惊呆了！眼眸瞬间瞪圆，下巴都快掉下来！
“哎！那是我吃过的！”震惊之后，她本能地伸手，像是要阻拦。
文湛头也不抬，“我知道。”而后继续吃。
这……
穆晚晴原地站着，看着他这种暧昧亲密，甚至还颇为掉价又不卫生的举动，整个脑子彻底凌乱。
这什么意思？
他还没吃午饭？
上来就为了跟她抢口吃的？
那他这半天到底在哪儿？
难不成就干巴巴地等在楼下？
如果自己没跟他联系，那他也不打算吃饭吗？
一连串的问号在脑海里转圈圈，她突然明白这人养尊处优的生活怎么会弄出个胃病来——自己作的。
“站着干什么？你吃完没？没吃完就过来一起吃。”文湛就着她的筷子，她的碗，优雅从容地吃着她的饭。
回过味来的穆晚晴，无语极了！
同时对这样一面的男人，不知所措。
平时两人唇枪舌战，冷嘲热讽，她倒是应对自如。可他突然一反常态，做出诸多跟他高贵身份完全不相符的事——她脑子反倒宕机。
缓缓走过去，她看着快被男人吃完的午餐，心想哪里还有她的份儿。
今天要给孩子们喂奶，她得多吃一些，这般思忖着，她索性转身走向小厨房，“那个……你先吃吧，我再做点。”
第190章
答应我三个要求
文湛很奇怪，“这是你做的？”
看着包装盒，像是订餐送来的。
房间小，即便两人不在一个空间，但不影响用正常音量交流。
穆晚晴打开冰箱找食材，准备给自己下碗面好了，同时回答：“你吃的那些是俞乔订餐送来的，我上午陪孩子们玩，没空做。”
说道孩子，文湛问起：“他俩睡了？”
“嗯，在阁楼上。”
“他们会翻身了，你有没有用东西挡一下？”
“那个床……就是落地的，不会摔。”
因为公寓空间有限，阁楼上布置摆设也很简单，床垫是直接铺在地板上的。
文湛一听也明白过来了。
很多Loft都是这种装修布局。
穆晚晴搬出来有阵子了，做饭渐渐上手，动作很快地煮了碗青菜鸡蛋面出来。
房间小，桌子也少，她端着碗出来只能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在文湛对面。
文湛已经吃完了，抬眸看到她端出来的“加餐”，神色微微讶异，“想不到你还会做饭。”
“我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会做饭没什么稀奇。”她淡淡回复，拖了个矮凳过来，与男人相对而坐。
穆晚晴担心一会儿孩子们醒了，自己就又没时间吃了，于是不跟他废话，低头吃面。
文湛瞧着她安静又专心吃饭的样子，一股心痒难耐的滋味涌上心头。
筷子已经放下，他又拿起，伸手从女人碗里挑了一筷子面条青菜过来。
穆晚晴又吓得一愣，抬起脸，杏眸瞪得滚圆，“你……还没吃饱？”
“不是。”男人回答，等把面条喂进嘴巴后才接着说，“夫妻一场，从没尝过你的手艺，好奇。”
“……”穆晚晴愣住。
他咀嚼完，很认真地点评：“还不错，要是面条再煮多一会儿，更好。”
“……”穆晚晴不知道怎么接话，总之脸色很无语。
文湛嫌弃过后，又伸筷子来夹第二次，“要是不离婚多好，我就能经常有口福了。”
听到这话，穆晚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接着话说：“之前你生日时，我给你煮过长寿面，可在一起两年，你过的两个生日都不在家。”
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陪他过生日的资格。
那时候陪着他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陆可珺。
文湛吃面的动作突然僵住，抬头，幽深漆黑的眼眸溢出惊讶悔色。
气氛突然僵持，他没了话说，因为事实面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
他都记不清有多少年了，生日都是跟陆可珺、顾昕辰一起过的，有时候还会有其他一些朋友。
这个习惯维持下来，以至于在婚后，他也没想过应该做出改变。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确实不爱吧，所以潜意识里根本没有在意，完全忽视。
“对不起……”沉默过后，除了道歉，文湛不知还能说什么。
倒是穆晚晴很坦然平静了。
她淡淡一笑，低头垂眸，继续吃面：“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都过去了。”
正是因为都过去了，他无力改变，也无法弥补，所以才更觉得对不起，觉得自己混蛋。
等一碗面快吃完，穆晚晴见他还沉默不语，心知他心中的忏悔应该是真的，于是又故作大方地笑笑，“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签字离婚，这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文湛坐起身，俊美迷人的脸庞带着审视，看向她嘴角的笑：“你主动找我就是要谈这个？”
穆晚晴吃完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不是，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不会再变。我找你是想谈谈，能不能我们共同抚养孩子？就是离婚后，我只要有空，可以随时随地去看望他们，不用按照约定的时间？”
文湛身体往后，靠近沙发，舒展随意的坐姿却带着一种进攻强势的姿态，让穆晚晴瞬间紧张起来。
眸光沉沉地盯着女人看了会儿，男人微微蹙眉，“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是不是过阵子，还要跟我争抚养权？”
其实文湛心里，是巴不得她跟孩子多接触，这样就不可避免地要跟他联系。
可他不能答应得这么爽快，起码得谈谈条件。
果然，穆晚晴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加慌了几分，连忙解释：“我没想争抚养权，我也争不过你，我只想多陪陪他们。童年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永远不再了。”
“你真这么想？”
“当然！”
男人勾唇一笑，神色放松了点，“我还以为你赚了点钱，就想以卵击石了。”
“……”穆晚晴脸色尴尬，抿着唇。
她确实赚了点钱，但还没有冲昏头脑。
见文湛不说话，穆晚晴心里没了底儿，沉默了会儿鼓足勇气问：“你觉得可以吗？”
文湛眉心更紧，深邃立体的五官微微严肃冷沉，似乎很为难。
见状，穆晚晴心里差不多已有答案，漂亮的杏仁眼眸也漫上几分失落。
“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答应我三个要求。”突然，沉默良久的男人淡淡开口。
穆晚晴陡然抬起眼眸，眼中失落褪去，看向他迟疑地皱眉，“……三个要求？”
听起来有点多。
可为了能多跟孩子们相处，她愿意试试。
“你……说来听听。”
文湛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为了这一刻。
他是商人，商人做任何事都要权衡利弊，看看自己能不能从中获益。
“第一个要求，你搬出这里。”文湛眼眸环视一圈，语气间极为不满，“这里太小，东西又杂又多，如果你想经常接孩子们过来玩，这里太不安全。”
穆晚晴还以为他要提很为难的要求，谁知就是这个。
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可以，我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住。”
其实工作室招了马克进来后，她也意识到住在这里不方便了。
而实际上文湛提这个要求，也是因为知道这两个女人招了个男摄影师当助理。
她自己长什么样儿心里没点数？跟男人在一起工作就算了，还睡在这里，谁知那小年轻心里在想什么龌龊事儿！
“第二个要求，爷爷留给你的遗产，你签字确认。这样一来，你可以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文湛这个要求的用意是，她有了钱就不必再去接一些抛头露脸的广告，很多事可以请人做，她负责幕后策划安排就好。
第191章
第三个要求是……
穆晚晴心口颤颤一热，看他说出这话时，脸色平静，眸中温润，心底竟划过一抹感动。
本以为他要为难自己，却不想，他只是用所谓的“要求”来逼着自己接受他的馈赠。
这一刻，穆晚晴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确实变了，不是变坏，而是朝着好的方向。
只可惜，他们已经错过了。
见她没回应，文湛微微挑眉，示意她给个态度。
穆晚晴坐起身一些，连忙解释：“那个……不是我假清高，而是那些财产实在太多了，我……”
她拿着心里不踏实，夜里觉都睡不着。
文湛知道她的性格，淡淡地劝：“你不愿要我的钱，我能理解。可爷爷留给你的，是他对你的一份关心爱护，你拒绝，不怕老爷子在天之灵伤心吗？”
“……”这么一说，穆晚晴倒成罪人了。
考虑片刻，她折中道：“如果爷爷给我的财产中有房产的话，我拿一套房产。”
这样既领了老爷子的心意，又让她省了去找房子的烦恼。
文湛点点头：“可以。”
她松了口气，主动问：“那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她以为前两个要求都这么“友好”，第三个要求肯定也不为难，于是迫不及待地主动问道。
可文湛的脸色，悄然间变得诡异邪魅起来，连眼眸都深邃了好几分，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穆晚晴被他看得突然不自在，后背好似发毛一般。
“第三个……”男人故意拖着调子，薄唇斜斜勾起，慢条斯理地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提要求——你要离婚，你要搬出去，你要孩子的探视权，到现在你要跟我共同抚养孩子……”
他不明所以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到底是喜是怒，眼眸微微落了下又抬起，嘴角的笑不怀好意，“你让我一再退让，总得给点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