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方才听闻你说姑姑姑父,可我依稀记得谢侯爷并无兄弟姊妹才是。”

    谢笙看了徐渭一眼,意味不明的说道:“我爹和姑父也算是自小便认识了,姑姑和……我大娘,也就是大哥的母亲是闺中密友。”

    谢笙的话半点不算错,可偏偏诱导得徐渭想得更偏了,两家没有血缘关系是一定的,关系好,也是能几乎能确定的,只是不管徐渭怎么扒拉,都猜不出谢笙这所谓姑姑姑父的真正身份。

    毕竟谢侯能是被皇帝所信任的臣子,却没人会猜皇帝是谢侯的友人。尤其在这样的时候,让嫡皇子以商人身份跟着谢笙出行,更是连想都没人敢想。

    从谢侯这边想不出来,换到谢麒的母亲那边,人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谁还知道当初她和谁关系密切呢。

    顶着徐渭故意表达出的不满视线,谢笙笑得开怀。

    “已然是到了。”

    谢笙引着徐渭进了牡丹园,徐渭便再顾不上谢笙了。他自小生在洛城,赏牡丹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已经成了生活里的一部分。如今这院子里这么多牡丹品种,各个有倾国之色,让徐渭连步子也迈不动了。

    谢笙是早看见窗后偷偷看着底下的秦方的,看秦方那怯生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闺阁小姐。

    谢笙见徐渭还没回神,便自己上了楼。

    “人都进了院子,你再不下去,只怕他真要恼了。”

    秦方原本是佯作镇定的坐着的,此时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苦,却也还是赶忙起身,同二郎告罪一声,下去了。

    等他走后,二郎才毫无形象的放松了仪态,同谢笙道:“那徐渭是真爱花还是假爱花,该不会是猜到我在这里,才故意做出这姿态的。”

    谢笙走到二郎身边,为自己续了一杯茶水,对二郎眨了眨眼睛:“这我可不知道。”

    二郎转了转手上的扇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谢笙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杯盏:“人都上门了,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重要吗?”

    还真不重要。

    二郎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野心,出来体察民情是一开始的借口,可作为上位者,最重要的是要会收拢人才。若叫二郎眼睁睁的看着徐渭从自己手中溜走,可不是二郎想要的。

    不过二郎开口却是:“有什么关系,总归最后他入了朝堂,还是能叫我得了。”

    “士族名家,可不以入朝为好,”谢笙故意道,“便是如今,我也不能确认秦兄在今次中了举人之后,还会不会进京。”

    不进京,怎么会考殿试呢,不考殿试,人家不爱当官也就不当了。

    谢笙瞧见二郎捏着扇柄的手紧了紧,面上却只做没看见。

    “他们在底下也说的够久了,我叫他们上来去,总不能一个两个,都磨磨蹭蹭的。”

    谢笙说着,便果真起身下楼,把空间留给了二郎一个。

    在下楼前,谢笙还一喜听见二郎在背后轻声骂了自己一句。

    左右不是当面骂的,便只当幻听就是,谢笙心里这么想着,脚步又轻快了几分。

    第152章

    更新

    许是因为心里存了不少疑虑,

    徐渭到底是跟着谢笙两个上了楼。

    这一回,徐渭虽然还对二郎的商人身份有些适应不能,却也还是见了礼。

    “朱公子。”

    “徐公子。”

    谢笙看着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虚伪笑容,有些不可置否。

    “朱园名满洛城,今日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

    ”比起方才见礼,

    徐渭夸奖这园子的时候,

    倒带上了几分真心。

    “俱是人工雕琢,不值一提。”

    二郎说的好像这样的园子对他来说,就像是路边的野花野草一样常见。

    他越是这样的态度,越是能勾动徐渭的情绪。一件你觉得世所奇珍的东西,

    在被别人毫不在意,岂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模样的二郎,谢笙见的不少,

    却也不算多,

    毕竟在宫中,

    身边往来的都是皇子、伴读,

    二郎能发挥的地方有限。

    许是不忍见徐渭继续被二郎戏耍下去,

    谢笙道:“今日一聚,

    也是缘分,

    底下花时正好,何不叫人取了笔墨琴棋”

    被谢笙这么一打岔,徐渭和二郎之间的气氛也就变了些。

    所幸二郎也担心自己玩得太过火,

    真把好好的人才给推走了,便对谢笙道:“我去同他们说,他们只怕是不知道该拿哪些的。”

    等二郎下楼,谢笙才对徐渭道:“徐兄且先坐下,喝杯茶水,取东西可要不了这么快。”

    徐渭点了点头,抿了一口,到底还是忍不住对谢笙道:“贤弟光风霁月,你这表兄倒是和你脾性完全不同。”

    “世上没有同样的一片叶子,自然也不会有同样的人。我和表兄虽自小一起长大,到底是不同的人,”谢笙看了一旁的秦方一眼,笑道,“就如徐兄你和秦兄,有多少人认定你们是截然相反的性子呢?”

    “这倒也是,”徐渭像是没听出谢笙故意不去深入理解自己的话一样,道,“不过若非是打小的情谊,像秦方这样的人,我必然是不会与他为友的。”

    “呸,尽在贤弟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可还在此处呢!”秦方故意做出不高兴的模样。

    “就是你在面前才要说,免得以后贤弟不晓得你的真面目,上了你的当,把应考银子都赔进去。”

    “不是说好了此事到此结束,再也不许提的吗!徐渭你说话不算话。”秦方被徐渭气的磨牙。

    谢笙在一旁瞧着,就像是看见两个活宝。分明平日里一个个的都是温文尔雅、备受称赞的大家公子。在外人面前时,也是同进退、情深意厚。

    唯独私下里真正相处起来,却是没多少安静时候,总是针尖对麦芒,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时时刻刻都能掀了对方的老底。

    秦方瞥见谢笙面上带笑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过这些事情我都同谢贤弟说过了,你再怎么样也是挑拨不了我们的关系的。”

    “哦?他同你说了?”这话问的却是谢笙。

    谢笙冷不丁被稳了这么一句,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末了又道:“不止呢,我们还打了个赌,想必明日就能知道赌约的结果了。”

    见徐渭好奇起来,谢笙却不肯再说,秦方也难得闭紧了嘴,半点不露风声。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的很,这一个赌约秦方肯定是不会赢的。

    正此时,徐渭还来不及说什么,二郎便复又上了楼,他便也不好再说了。

    谢笙瞧见二郎上来,也不说话,只默默饮茶。

    “过会儿取了棋盘来,我是要下棋的,你们还有谁要一起?”二郎看了谢笙一眼,道,“我不和你下,和你下就跟自己下一样,没什么意思。”

    谢笙闻言挑眉道:“当我稀罕和你下棋呢。”

    “不必算上我,我也不来,”秦方赶忙道,“我唯独琴上还有几分意思,不如我来操琴。”

    “看来,只有我和徐兄了,”二郎故意看相徐渭,“徐兄不会相拒”

    “这是自然。”

    谢笙还能不知道二郎根本就是故意的?打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秦方,而是徐渭。

    徐渭对他有成见,可徐渭有一点最好,那就是十分尊重,真正有实力和能力的人。

    谢笙是在场中人里,唯一一个同两人都分别下过棋的。

    毫不客气的说,只要二郎发挥出正常水平,他应当是小胜徐渭一筹。虽然两人的心思都不在下棋上头,到底这水平也有高低之分。谢笙从不敢忘,幼时初见,二郎面前,便摆了一张棋盘。

    谢笙想到此处,心思一顿。想想小时候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再看看面前已经长大的二郎,有时候实在不能不感叹岁月的厉害。

    谢笙心念一动,也不等颜料到,只动手研墨,将笔润了润,便在纸上勾勒起来。

    谢笙笔墨传神,但这幅画却特意做了模糊处理,叫人看不出画上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可只要是熟悉二郎,知道那段过去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

    榻上,一名五六岁大的小童正垂着头,认真看着面前的棋盘和棋局,虽然看不见正脸,可谁都能感受到他的认真。在一侧,一双同样不大的手推开了门,画面到此截然而止。

    “这画的是什么?”秦方在一旁看了一阵,等谢笙收了笔,才出口问道。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谢笙神色温和,却没有要特意解释的意思。

    等伺候的人将颜料取来,随手研墨好,连徐渭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时候颜料珍贵,即便是徐渭、秦方两个,也不敢随意浪费,偏生这拿来的颜料都是上好的不说,还从上到下都随意取用。

    谢笙见徐渭有些沉吟的模样,也没理会,只把先前那画交给下人拿下去,自个儿另取了一页纸,心中默默构思,偶尔还走到窗边,看一看底下花木形态。

    徐渭之前便和谢笙认识,自然知道他的为人处事,此时也这样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想必还是和朱怀瑜有关。

    二郎察觉到徐渭的视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徐兄?”

    第153章

    更新

    徐渭和二郎的棋局,

    自然是二郎胜了的。

    ===第139节===

    两人下完棋,

    这边谢笙的画也画完了,

    面前有那么多牡丹摆着,

    谢笙的牡丹自然也是鲜活灵动,栩栩如生。

    秦方见几人都到了收尾的时候,

    索性偷个懒,也不弹琴,

    走到谢笙身边。

    谢笙知道他过来,却也没有理会他,只在画纸上留白处,

    犹豫半晌,到底写下了一句,唯有牡丹倾国色,

    花开时节动京城。

    “好字!”秦方忍不住立刻赞叹了一句。

    谢笙慢慢搁下笔,

    道:“有神无形,

    我还怕毁了这画意。”

    “我看就很好,

    ”秦方道,“你这是过分自谦了,

    若换了我来,

    只怕连这画都画不好。”

    “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和喜好,有人善琴乐,

    有人善弈棋,有人擅书画。博采众长虽好,到底有个真正喜欢的才能真正寄情,

    ”谢笙说完才继续道,“比起说话,你更擅长琴乐,若你说这些话,才是真正妄自菲薄。”

    谢笙话音刚落,秦方面上便起了笑容,有些不大好意思,却也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其实秦方比起谢笙还要大上那么两岁,但在谢笙眼里,他就是个小孩子,为人处事总带着几分天真。

    一般像这样的人,最容易天真到残忍,不过秦方也很会心疼人,才招了那么多人喜欢,并不遗余力的帮他。

    谢笙慢慢走到二郎身边,看他们剩下的残局。

    二郎见是谢笙来了,道:“徐兄投子,倒是叫我小胜一筹了,你可有解法?”

    棋盘上,哪里是小胜,分明黑子势大,还留了数个陷阱,叫徐渭不输也要输了。

    对于二郎的问话,谢笙只当没有听见。一心扑在棋盘上。

    每个人下棋都有自己的思路,谢笙和二郎从小一起长大,对于二郎的思路非常了解,所以他轻易就能看出二郎所设下的陷阱。

    要解开这残局,说难也不难。白子看似丢盔弃甲,却也暗藏生机。人生有舍有得,棋局自然也是一样。

    谢笙拈起一粒白子,就是他先前没有回答,二郎也知道,谢笙是知道破局的方法了。

    何况,这些个破绽,谢笙都很熟悉,二郎这显然是故意的。

    徐渭见状,赶忙起身,为谢笙让出了位置,秦方也被一道吸引过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平时是不被允许的,可到了能换得更大的生路的时候呢?当然就是一种非常优秀的手段了。

    最初一手,徐渭只觉灵光一闪,再继续往后几手,方恍然大悟。

    此时棋盘上,白子仍然处于劣势,但局面已经大为改善,不再是举步维艰。

    谢笙和二郎你来我往,最后还是因为白子先前劣势太大而败北,经此一遭,徐渭看着二郎的眼神才真正的变了,变得尊重许多。

    “朱兄,”徐渭向着二郎拱手一礼,“先前我有诸多不对之处,还望海涵。”

    谢笙和二郎对视一眼,便垂下眼睑,任由二郎自己去扶起徐渭。

    “徐兄快快请起,”二郎分明心里得意,面上却只做风轻云淡,做足了姿态,看在徐渭两人眼里,形象自然更为改观。

    谢笙看在眼里,抿紧了嘴唇走到窗边,只做赏花。

    在走到窗边,背对着三人后,谢笙便再也遮掩不住,眼角没眉梢都透出笑意。

    正因是在窗边,谢笙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来回话的下人。

    “表少爷,”那人也看见了谢笙,也收了步子。

    “何事?”

    谢笙一开口,便把屋内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回表少爷,昨儿少爷叫小人去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谢笙考虑片刻,回头对秦方道:“不如秦兄自去。”

    秦方闻言自然感激谢笙的体贴,不过……

    他看了徐渭一眼,到底还是道:“徐兄与我同去。”

    谢笙两个自然没有意见,连从进门开始就不大理会秦方的徐渭,也觉着舒坦了不少。

    这两人再次下了楼,跟着那下人去了不远处的屋舍内。

    谢笙亲眼见两人进了屋子,才对对二郎道:“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可不帮你了。”

    “我知道小满你素来嘴硬心软,”二郎对谢笙的话并没放在心上,似乎笃定了谢笙总会帮他。他一点一点把棋子放回棋盒里,“看来还是小满你和我更默契一些。”

    谢笙方才走到棋盘前,原本只是随意看看,可因为对二郎的了解,让他发现,这棋局中藏着二郎的“暗语”。

    既然都已经看出来了,谢笙难道还能当没看见不成?当然只能硬着头皮上,陪着二郎,做完这一场戏。

    方才棋局上的一切拼杀,和你来我往,不过都是谢笙和二郎的配合。这也促成了徐渭对二郎印象的改观。

    看二郎是这样的态度,谢笙也不再浪费口舌,总归自己现在是不会将真相说出来的,这种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

    倘若以后,因为什么偶然的事情,真相被徐渭发现,想必到那时候,二郎已经能让他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在意那么多,只会成为美谈了。

    当然此风此例不可长,所以谢笙即便已经做下了决定,也不愿意理会二郎。

    谢笙眼角的余光觑见二郎收拾棋盘子的动作稍稍急促几分,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只还嫌不够。

    “小满,这次是我做错了,这本是我和他的事情,我不应该仗着你和我更要好,变成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你设计进来,”二郎凑过来和谢笙赔罪。

    谢笙心里熨帖,却还是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见二郎亮了眼睛,谢笙又慢悠悠道:“倘若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我索性当个富贵闲人,也不是过不得。游遍名山大川,正好也是我的心愿。”

    二郎听了这话,脸上色立时严肃许多,虽然没再说话,显然也是把谢笙的话听进去了。

    谢笙见此,突然有一种不合时宜的相想法。如今二郎还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倘若有一天真犯了这样的忌讳,难道还真能辞官归去?

    谢笙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二郎,吐出一口郁气。

    当真是看书看的糊涂了。

    第154章

    更新

    “洛城总是如此热闹,

    ”谢笙看着面前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由得感叹一句。

    “到底是古都,”二郎轻轻摇了摇扇子,

    “若不是身边人说话和京城口音不同,

    我都要以为是在京中了。”

    前日结果出来,谢笙和秦方的赌约有了个结果,

    秦方便迫不及待的借坡下驴,履行自己的承诺去了,徐渭自然也是跟着去的。

    那时几人便说好,过几日便是今年的牡丹花仙被选出来的日子,洛城必然比往时更加热闹,

    他们那时再去城中相聚。

    牡丹会是洛城的大事,故而每年这个时候,

    牡丹会举办地点的周围,

    都是要封路,

    禁止马车通行的。洛城不论王孙权贵还是贩夫走卒,

    人人都自觉的履行这一要求。若真有那不良于行的,则可以选择双人抬的小轿或是滑竿,从稍偏僻一些的路绕行,

    主道上是一贯不许的。

    谢笙两个入乡随俗,

    自然是领着捧墨和鲤童两个慢慢走着。

    谢笙见二郎轻摇扇子,难免也起了兴致,将自己的扇子从扇套里拿了出来。

    谢笙将扇子在手里随意转了转,才手一抖,

    打开了扇子。

    一旁有女儿家听见声音,抬眼望去,正见了谢笙以扇面半遮了脸,露出一双温柔多情的眼。

    谢笙玩了两下,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将扇子合拢了拿在手里,正准备和二郎说话,冷不丁一阵香风袭来,一名妙龄少女已站在了谢笙面前。

    那女子见谢笙看向自己,红了脸颊,娇怯的将手中一朵赵粉抛向了谢笙。

    谢笙稍一错愕,及时躲开,赵粉砸在了谢笙身后的鲤童身上。那女郎见谢笙没接,一跺脚,便跑向了一旁正笑着等她的姐妹身边。

    “表少爷?”鲤童捏着这朵赵粉,不知该如何是好。

    “果然还是小满勾人,走在大街上,还有女郎给你送花。”

    二郎有些吃味。

    “你以为这花是好接的?”谢笙这么说了一句,便转向那些女孩子,歉意一笑,领着人离开。

    等走得远了,谢笙才对二郎道:“这是洛城当地的风俗,就如同京中花朝节有常有出游的习惯,洛城的牡丹会算是一个未婚男女相见的时候,不少洛城的男女都是在牡丹会上定情的。”

    “便是靠着这牡丹?”二郎显然是来了兴致。

    “就是这牡丹,”谢笙道,“若是女郎有意,便可送一朵牡丹出去,如收花之人也起了心思,便亲自将这花朵还回去,你来我往,便是一桩美事。若无意,便自行离去就是。”

    二郎若有所思,随后又笑道:“那我可得帮我师侄看好了你。”

    师侄?谢笙有些错愕,而后才反应过来,二郎这说的是温瑄。

    “师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多了个师侄?”谢笙故意装作没有明白的样子。

    二郎见他这模样,故意说透:“她是我老师的孙女儿,可不就是我师侄吗,如此说来,你是她未婚夫,倒也该叫我一声师叔了。”

    “若我叫你师叔,你又是我‘表哥’,那你岂不是得叫自己一声侄儿?”谢笙将扇子一抖,手腕微动,“我叫姑姑做姑姑,那你岂非是和姑姑一个辈分,得唤一声姐姐了?”

    “呸,”二郎又好气又好笑,到底还是道,“只你厉害。”

    “我只是实话实说,”谢笙的声音依旧柔和,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方才说了多么不得了和大逆不道的话。

    “罢了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二郎道,“我可不喜欢迟到。”

    谢笙摇摇头,觉得有些好笑,这话题分明是二郎自己先说起来的,如今觉得势头不好,见好就收,好赖都得由他心意。

    二郎见谢笙果然没再提起,唇角勾了勾,面上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

    谢笙对于二郎的这些小动作只做不知,这样的二郎也只在他面前会出现,仅仅只是二郎而已。

    谢笙看着一旁的河面,冷不丁被一个穿着布衣抱着孩子行色匆匆的妇人撞了一下,那妇人摔在了地上,孩子也被脱手,在地上滚了两圈。

    谢笙好悬被身后鲤童、捧墨赶上来扶住,才没有落得和那个妇人同样的下场。不过也奇怪,这么大的动作,那孩子居然还闭着眼睛睡着,完全没被吵醒。

    “还会不会走路,没长眼睛……”

    那妇人原要破口大骂,可抬眼一扫谢笙的衣着打扮,就赶忙换了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对不起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都是俺家孩子病了,俺急着去寻大夫,才没注意,这位公子……”

    “怎么回事,”二郎走了过来。

    二郎可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面前这人的演技,也就那样,他一眼就看了出来。二郎皱了皱眉,厌烦的道:“让她滚。”

    那妇人眼睛一亮:“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那妇人抱起孩子,站起来就要走,谢笙突然开口:“鲤童,抓住她,保护那个孩子。”

    谢笙一发话,鲤童下意识的就照做了。鲤童身手好,那妇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手里就空了。

    “抢孩子啦!当街抢孩子啦!”那妇人当时就嚎了起来,“王法何在,王法何在啊!俺的孩子呀!”

    妇人一哭号起来,身边的人就直接围了一个圈。

    那妇人坐在地上泪水涟涟,哭号不止,面前谢笙等人衣冠楚楚,可偏偏鲤童手里却抱了一个孩子,围观的人群看着谢笙等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第140节===

    捧墨见鲤童不得空,主动上前将那妇人拿住,以防被她跑了,捧墨认为,自家少爷是从来不说空话,定是这妇人有什么不妥之处。

    “啊!”那妇人在捧墨刚刚沾上她肩膀,就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呸,穿的这么衣冠楚楚,心肠竟如此歹毒!”

    围观人群有人看不下去,要站出来。

    谢笙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可是大夫?”

    那人一愣,周围的人群也有些发怔,不是抢孩子吗,和大夫有什么关系。

    二郎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谢笙的意思,高声道:“劳烦大家问一问自己身边可有医术不错的大夫,或者可否这边去请一位来?”

    “你们要大夫做什么!”

    “若是我们请大夫的时候,你们跑了,又当如何!”

    那妇人一听大夫,却有些慌了:“我本就是要带我家孩子寻大夫去的,若不是被你们拦下,这会儿都到医馆了,你们还假好心!救命啊,各位救救我们,一定是这歹人不安好心!”

    谢笙没理会她,只温声对身边人群拱手道:“小生不才,去岁得中了秀才。”

    “原来是秀才公!”

    周围人群对读书人都有天然的信任感,此时又见谢笙如此礼遇,看着面前的情形,一时也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请各位行个方便,寻一位医者来,这么多人再次,小生几个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众目睽睽,小生也没什么仙法不是?”

    谢笙这话出来,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还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你为什么要对人家如此无礼!”有人不客气道。

    “要我对她有礼,也要她真是这孩子的家人才是,”谢笙只说了这么一句,那妇人便不依了。

    “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难道还会有假?什么秀才公,我看你根本就是穿的衣冠楚楚,假冒了人家!”那妇人口中不断辱骂着谢笙,眼睛却不住打量着周围,手也悄悄地动了动,却不妨被捧墨直接一下拧在了背后。

    “啊!”

    谢笙听到这惨叫声,眉头也没皱一下。

    很快,就有一个大夫赶来。

    “这是咱们洛城有名的周大夫,”有人这么介绍。

    “仁生堂的周大夫?”谢笙一口叫出了周大夫的名号,才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方才这妇人将孩子摔到了地上,可这孩子却不哭不闹,半点没醒,也不觉得疼,烦请周大夫瞧瞧,这孩子可是中了药?”

    周大夫闻言也不耽搁,赶忙上前,稍作查看,便点了点头。

    “定是你们,定是你们下的药!”那妇人慌了,“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命苦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谢笙不疾不徐道:“烦请各位通报差役一声,这孩子丢了,他的家人必定已急得很了。”

    事到如今,便是再心有怀疑的人,也要偏向谢笙些了,更不要说围观的人里,从不缺有脑子的,当下便有人忙不迭的去寻了差役,又自发的拘住那妇人。

    这会儿正乱着,谢笙打量了周围人群几眼,将二郎拉到了自己身边。

    差役来的很快,一见了这孩子,便有差役惊道:“这不是刘管事家的小孙子吗!”

    这下子,连真正的苦主是谁家都不用找了。

    那妇人一听这话,瘫软在地上。洛城的差役不是人人都能假冒的,更不要说是牡丹会这样的热闹时候。

    被差役一眼认出来的孩子,当然不会是这妇人的孩子,这妇人才是真正的歹人。围观的人群自然再不会怀疑谢笙,心里的不满,便都只冲着那妇人去了。

    “亏得人家公子机敏,兀那毒妇,方才还想攀咬人家秀才公,我呸!”

    那孩子有了着落,谢笙一行人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谢笙悄悄问鲤童:“你工夫如何,能同时对付几个人?”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

    “比普通人略好一点的。”

    “三四个不成问题,”鲤童面色平静的补了一句,“同时。”

    谢笙有些惊讶,又笑了起来:“那就好,咱们先走,这里离牡丹楼也不远了。”

    谢笙往身后看了一眼,领着几人加快了脚步。

    第155章

    更新

    “咦,

    秀才公呢?”半晌,

    才有人发现谢笙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

    “秀才公好人呐!”

    “是啊,

    好人呐!”

    “快点,我看到他们从这边走了,

    ”一个故意压低了的声音出现在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巷里。

    “我看还是别追了,这个方向是去牡丹楼的,

    万一他们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

    咱们岂不是都得赔进去?这回是老九家的活该倒霉,咱们想法子把她弄出来也就是了。”

    “我呸,

    ”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此刻面上满是凶相,

    他向着之前说丧气话的男子吐了口唾沫,“这洛城的大小权贵,

    有哪个是咱们没记下的?不过是两个外来的二愣子。”

    “老大说的对,惹了咱们,

    就得付出代价!”

    听见有人附和,

    那老大面色这才缓和了不少:“老三可别说丧气话,

    咱们村子在山里,

    易守难攻,

    连着官府都不得不认了咱们。”

    “今日咱们虽然能私下处理了这事儿,可要真就这么咽下了这口气,

    岂不是叫人家看了咱们的笑话?今儿那几人,必须要留下点什么才行。”

    听了这话,老三不敢再劝。

    与这些人一墙之隔的地方,谢笙等人正安静的靠墙站着。留下点什么?手脚还是性命?

    二郎脸色难看得紧,

    等鲤童确认那些人彻底走远,他才怒道:“他们方才说官府认了他们?我竟不知道洛城大牢竟是他们打个招呼就能随意出入的地方了。”

    谢笙轻轻摇了两下扇子,沉着脸对鲤童道:“咱们先回去。”

    “少爷?”捧墨有些疑惑,“咱们不去牡丹楼赴约了?可要我去同徐少爷。秦少爷回话?”

    谢笙摇了摇头:“方才咱们四人同在一处,他们定然已经记下了你的长相,若你此时前去,必定会早到他们报复,还是等回去之后,另外寻人来说的好。”

    “何况,徐渭秦方在洛城名气如此之大,若叫那些人知道我们认识,岂不是打草惊蛇?”

    “小满说得对,”二郎立刻明白了谢笙的意思。除了不能打草惊蛇之外,那些人也不值得他们以身犯险。

    在其位谋其政,在一个位置就有一个位置的做事方式,收下有人能用,又为什么要自己上呢。

    “小满你早想到这个了?”二郎说得笃定,“不然也不会当场戳破那妇人之后,便叫我们赶紧走。”

    谢笙想了想直接道:“其实那会儿我还真没想那么多。”

    “我单纯只是看到有人拐了小孩,有些忍不住罢了,”谢笙说着又问二郎,“你可还记得当年被高家用作算计的那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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