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翠跪的地方就在沈老夫人身边。

    沈老夫人这一听小翠那话,气得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小翠顺势一倒,紧紧护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咬着唇喊肚子疼。

    裴大人怕出人命,就让人把小翠给带下去了。

    四周百姓却炸锅了。

    “当着陛下和大人的面都敢动手打人了,这平日里得有多嚣张!”

    “为了一个外室子,竟真敢将主母推湖下药,把主母弄得不能生养,这沈家人脑子有毛病吧!”

    “就是啊,一个外室子而已,要真不舍得,直接接回家做个庶子就好了,何至于要谋害主母,非得给外室子弄个嫡子名头……”

    “难道就为了好名声?”

    “嫡庶不分,罔顾礼法,还自诩清流书香,我呸!”

    百姓看向沈家人的眼神,简直如看一个傻缺似的,鄙夷又嫌弃……

    沈族长等耆老脸上火辣辣的。

    心里却无比窝火,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可这口锅却死死扣在他们沈家头上,气得他们想起来把主院那些人给扇几巴掌。

    沈老夫人气红了脸,还想狡辩。

    却听杨昭的嗓音再次响起:“当年陛下下旨流放沈家男丁,是包括所有男丁,连襁褓中和腹中的都算在里头,外室子也包括在内。”

    “但沈家却故意瞒下了外室子身份,为他逃避了身为罪子之责,这属抗旨。”

    “之后又为隐瞒外室子身份,收买官差捏造了一个虚假身份,试图瞒天过海,这不是欺君罔上是什么?”

    “沈家抗旨在前,欺君在后。”

    “如此一个外室子,沈家又如何敢让他以庶子之身回归沈家?”

    “嘶……”

    这一次是沈家族人齐齐被吓到吸了一口凉气。

    抗旨,欺那可是杀头之罪啊!!!

    沈立攥紧了手,脸色沁了白。

    沈老夫人更是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给她原地厥过去。

    “胡、胡说!”

    沈老夫人死死的盯着杨昭,眼底几乎要吃人:“你就算恨我没同意你和离,但也不能如此红口白牙的污蔑我们沈家欺君罔上,那可是要杀头灭族的……”

    杨昭隔空对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看到她眼底的那笑,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恐慌……

    第161章

    叛国

    这贱人想做什么?

    难道她真要拉着她沈家一起杀头灭族不可?

    她可还是她沈家妇啊!

    要是沈家真被杀头灭族,那她也是会一起的……

    “陛下,裴大人。”

    这时,户部左侍郎王大人站了出来。

    他亲自呈上了一张供词与一些证据。

    “这是沈家养子沈翊轩的户籍,下官已让人认真调查过,确实是有问题的……”

    由户部侍郎王大人亲自阐述出原委,有证词,有记录,还有在京的几位收受沈家贿赂官员的人证……暂且足以证明。

    “外室之子,也属沈家流放之列,沈家为其逃避罪罚,根据我朝律法,确属是抗旨欺君。”裴大人沉着脸说。

    高台之上的文元帝,脸色已阴沉了下去。

    他眸光冷冷落在沈立身上。

    沈立感觉到文元帝目光,双手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只觉通体发寒。

    他想辩驳。

    可他知已无用了。

    是他真的小瞧了杨昭。

    从刚刚到现在,他才算真正的看明白了,今日敲登闻鼓之事,绝对是她筹谋已久,而非是被逼急的临时起意。

    什么宴会。

    什么合作。

    什么和离……

    都只是她计划中的一步,一环扣一环,就是为了如今……

    可他不明白。

    难道就因为一个轩哥儿,她就要跟他鱼死网破?

    “欺、欺君抗旨?”

    沈家族人吓得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沈族长看向沈立和沈老夫人,气得颤抖的怒指他们:“你们、你们这些混账的东西,竟敢瞒着我们干出这种事,你们这是想要害死我们沈家全族吗……”

    “陛下,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外室子的事!”

    “我们冤枉……”

    百姓看着一点不同情。

    “肃静!”

    裴大人一记惊堂木拍响。

    沈家族人顿时不敢喊了,但那眼神却都愤恨的注视向那沈老夫人和沈立。

    害人精啊!!

    杨昭冷眼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心里冷冷一笑,继续一个叩首后,高声道:“第四罪,臣女要告沈家预图谋害我朝重臣,镇北侯,杨铁江。”

    杨铁江是杨昭父亲。

    “镇北侯?”

    “镇北侯不是在镇守北部边塞么?沈家对镇北侯做什么了?”

    沈立也怔了下。

    直到当看到杨昭呈上了几封信笺与一块黑色令牌,沈立的脸色才又霎时惊变了起来。

    那不是……

    裴大人一看,脸色顿变,连忙就让人把信笺和令牌给送到了高台之上的文元帝手里。

    文元帝看到令牌那一特殊花纹时,眸子眯起。

    而当他看完信笺后,他气得一把攥紧了那些信笺,一股不怒自威的冷厉从眼底迸射而出:“沈立,这些可都是真的?”

    威严怒声从空而起。

    围观百姓都被吓得腿抖的纷纷跪下。

    沈立虽不知信笺上的是什么,但却一眼认出了那块令牌。

    那是八皇子给他的信物。

    当初他也只给了李阿福拿去过旺来当铺……

    李阿福?

    沈立瞳仁一缩,脸色惨白就跪趴下:“陛下,臣……”

    “陛下。”

    沈立刚开口,就被杨昭给打断。

    “我父亲镇北侯,绝不可能做出贪墨军饷之事,更不可能叛国。”

    “贪墨军饷?”

    “叛国?”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诧异起来。

    武将纷纷蹙起了眉。

    就镇北侯那厮?他干得出贪墨军饷的事来?还叛国?

    “陛下!”

    “沈家可以休我辱我,但绝不允许沈家随意污蔑我父亲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更不许任何人往他的身上泼上叛国的罪名。”

    杨昭将腰杆挺得笔直,昂着脑袋看着高位之上的文元帝,声音清冷坚毅:

    “我父亲总说他是个没啥文墨的大老粗,读不了书,做不了那能在朝堂上为君分忧的文臣,也做不了那为民请命的清官。但他却也有一腔为国为君抛头颅洒热血的忠心。”

    “所以在当年蛮夷入侵,占领我朝三州十六城,杀害我朝数以万计的百姓时,还是少年的他才会毅然带着村中兄弟,拎起了一把豁口的砍柴刀就冲上了战场……”

    “那场战役,让他的兄弟死绝,他也添了满身的伤疤,可他说,只要能把蛮夷赶出我朝领土,夺回我朝城池,救下万民,他就是死也值。”

    “所以他后来随军杀敌,几经战死,血染红了一片又一片在护卫疆土的战场上,可他从未想过退缩分毫,直至杀退了蛮夷,收复回了领土,他才终是倒下了……”

    “足足养了两年都未曾完全恢复,可这时北部匈奴来犯,先帝御驾亲征陷入危机,他不顾未愈伤势,就又再次披甲赴往北部……那一战就又是三年……他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万民,更无愧于他的君王……”

    随着杨昭一句一句话音落下。

    现场一片沉寂。

    不少人已是想起了当年蛮夷入侵,国土被侵占,万民被折辱而死的耻辱……

    还有匈奴来犯时,屠戮的那两个城池的百姓……

    当年要不是镇北侯,先帝怕早薨在了永城,那些匈奴也怕早驱着他们的凶狠狼兵杀上京城来了,哪还有如今的平安盛世……

    镇北侯。

    那是他们的英雄啊!

    “陛下。”

    杨昭声音哽咽,死死咬着唇,双目通红:“我父亲虽是个大老粗,也是个没啥文墨的,可他的忠心日月可鉴,他绝对不可能叛国。”

    “沈家以此信笺,意图谋害我父亲。”

    “臣女替父叫屈,臣女叩求陛下能查明真相,还我父亲清白。”

    说罢,这一次她重重叩首而下。

    “陛下,老臣愿为镇北侯担保,他绝不可能有谋反之心,还请陛下查明真相,还镇北侯一个清白……”

    这时。

    以永伯侯温老将军领头,在场所有武将也是上前,单膝重跪而下,齐齐拱手叩首:“请陛下查明真相,还镇北侯一个清白。”

    在场百姓见此,也顿时纷纷跪地,高呼起:“请陛下查明真相,还镇北侯一个清白……”

    第162章

    蠢妇

    文元帝看着底下那匍匐了满地,齐齐为镇北侯请命的众人,脸色……并不是很好。

    也不知是因为手中的信笺,还是因为底下为镇北侯请命的武将百姓。

    估计都有。

    毕竟他本就忌惮镇北侯……

    换做前世,杨昭断然不会走上这步棋。

    但既已知晓杨家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帝王的猜忌,也无法避免被沦为下一任帝王的垫脚石,那又何必再低调呢!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那她就先把水全都用来替她杨家保驾护航,肃清掉所有障碍,再重新开拓出另一条可以容纳下她杨家这条大船的河流来……

    “肃静!”

    李青得到文元帝示意,连忙让一旁内侍开声喊停了底下的呼声。

    众人噤声抬首。

    文元帝威严的嗓音从空响起:“镇北侯乃是我朝的肱股之臣,朕自是不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此事朕将会交由大理寺彻查清楚。”

    如此轻飘飘的……

    也在杨昭预料之中的反应,毕竟此时她杨家所露出来的分量,还不足以让这位小心眼的帝王‘重视’……

    杨昭也不急,故作感激叩首:“谢陛下。”

    再次直起身时,她又开始有条不紊的高声开口:“臣女还要告沈家第五罪……”

    “阿昭。”

    沈立这时开声喊了她一声。

    他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杨昭的眼神带着一丝痛苦的深情:“我承认,是我负了你,也因不舍放你跟我和离,所以才会用了各种借口的想逼你留在沈家。”

    “可即便我德行有亏,我也绝不可能会做出陷害镇北侯一事,他是你父亲,也是我老丈人,杨家要出事,我沈家一样会遭连累,而且我又何必蠢得留下什么信笺……”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毕竟……沈家诬陷镇北侯叛国,实在是有些说不通,毕竟那也是老丈人家,叛国一旦真成了罪名,沈家少不得也得掉层皮,严重的或许还连坐了。

    “那如果你们沈家已投靠了八皇子了呢?”

    这声,是杨怀瑾说出来的。

    说完,杨怀瑾也没理会沈立一僵的身躯,朝着文元帝一个叩首,“陛下,在数日之前,京城发生了卖贼拐了孩子的事件,而臣子的侄女也被拐失踪。”

    “为了寻回侄女,姐姐便动用了云仙楼发了悬赏令,在这过程中,臣子无意在一处关押孩子的铺子密室内,发现了这些信笺和令牌,当时有不少百姓亲眼目睹,皆可作证!”

    “因事关重大,又因涉及到家父与八皇子,臣子不敢声张,也怕打草惊蛇,便经过几日私下调查,臣才终于找到了证据,确定了沈家早在流放之地就投靠了八皇子……”

    “你、你血口喷人……”

    这一刻的沈立,神色闪过一丝慌乱。

    杨怀瑾却已经将证据呈上,“陛下请过目,这些都是从西城街上旺来当铺寻出来的,有沈立回京以来与那暗桩所有通信信笺……上回府尹府遭暗杀,也是沈立在那暗桩上下的命令……”

    暗杀?

    府尹裴大人眼睛倏地瞪大。

    想到了上次暗杀……

    也让他想到了那个事关皇帝秘密的册子……

    裴大人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沈家为何投靠八皇子了,心底一阵剧震,同时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蹿起……

    想想必文元帝也是想到了。

    “砰”

    文元帝手狠狠拍在了扶手上,目光死死盯着底下的沈立,想到前些日子阿然汇报的事,他眼底瞬间布满了阴鸷。

    老八!

    沈立!

    好得很!!!

    “来人,将沈立打入大牢,给朕彻查此事……”

    沈立脸上血色尽失:“陛下,臣冤枉……”

    可裴大人直接就让人把他给拖了下去。

    “立儿!”沈老夫人脸色煞白。

    看到这一幕的沈家人,脸色更是吓得惨白了,不敢置信:“怎、怎么会这样……”

    “什么投靠八皇子?”

    “我们不知道,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啊……”

    “都怪你。”

    沈族长忽然愤恨的看向沈老夫人,如要吃人:“一切事端都是因你个蠢妇而起,当初你既已答应了和离,那你就直接给人家写和离书就是了,可你却非得往人身上泼脏水,把事闹到如今地步,拉着我们沈家全族给你的愚蠢陪葬……”

    “写和离,赶紧给人写和离书!”

    “对,赶紧写……”

    沈家族人愤怒催促,仿佛沈老夫人给写和离书后,今日这大祸就可以躲了过去似的。

    沈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既惊恐又愤怒。

    可她确实也怕了。

    怕死。

    更怕沈家真毁在了她手里。

    她忍着屈辱看向杨昭,扯出了一抹比哭都还难看的笑容:“阿昭,是祖母的错,只要你别再闹了,祖母、祖母回头就让立儿给你写和离书……”

    “晚了。”

    杨昭再次朝高台上文元帝一个叩首,高声道:“陛下,臣女要状告沈家第五罪,害万民流离失所。”

    这条罪名念出,众人寂静。

    文元帝也蹙了眉。

    毕竟……沈家流放刚归来的情况下,如何害到万民流离失所?

    可就在这时

    还没等杨昭继续开口,人群后面的最外围就传来了动静……

    许多妇孺。

    都是想要上前来,可却因为拥挤的人群而没法前进,只能在后头呼喊着什么。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裴大人蹙眉吩咐。

    不久。

    在官差的带领下,围观百姓纷纷让出道,让那群面黄肌瘦的妇孺和老弱病残到了跟前来。

    而那些人一到了前头,就眼含泪花的刷刷跪了下来……

    第163章

    伸冤

    “大人,我们都是从西长城四县周边村来的百姓,我们要状告沈家……求大人给我们做主”

    “求大人给我们做主……”

    一群妇孺老弱病残,齐齐磕头哭喊。

    “西长城?”

    “那不是边塞城吗?”

    “我记得好像沈家就是被流放去西长城……”

    在场百姓顿时热议起来。

    裴大人听到这些人要状告沈家,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高台上的文元帝,心头竟有一种沈家要彻底完了的感觉。

    “你们要状告哪个沈家?状告什么?你们既是西长城的百姓,为何不在当地府衙递状纸?……”裴大人一一威严的询问。

    领头的是个发鬓发白的老者,身形消瘦,似乎经历了长途跋涉的艰辛,脚底鞋子都被磨破了,衣着更是满是补丁脏污,他朝裴大人磕头说:

    “大人,我们要告从京城被流放到西长城的沈家,我们要状告他们巧言令色,哄骗我们签下了卖地的契约,还间接害死了我们数十个村的壮年男丁,害得我们流离失所,无处可归,也无处伸冤……”

    随着老者一字一字说出。

    众人才听明白了。

    前几年文元帝下旨要由淮北到西南之间开挖一条运河。但这条运河要想最快的挖通,就需要穿过四县往下的一大片百姓居住的村子田地,不然就需要挖通上游的一座山体后,再绕过群山外……

    具体如何百姓也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最后是由沈家人代表当地衙役出面到各个村子去沟通协议:说的天花乱坠,说官府会给他们补偿款,搬离后还能重新给他们安排地方生活,家里的男丁也还能去挖运河赚银钱,等完成后,官府会把表现好的人编入官府外置人员,不但能光宗耀祖,以后官府安置房屋田地的时候,就能挑选更好的位置……

    因是知道皇帝下旨要开运河。

    百姓即便不舍故土,却也知反抗无用,加上沈家代表府衙出面沟通协议之时实在是巧舌如簧,百姓便高高兴兴的被一一忽悠着按了手印。

    男人们被安排去了挖河运。

    妇孺老弱则被暂时安排去了一块贫瘠地生活。

    这一挖就是几年。

    直到一次引河之时,最大一处水坝毫无征兆的溃堤了,将还在运河底挖掘的百姓瞬间给冲走了大半,死伤无数……

    可这事却被当做一次地龙翻身引发的决堤给官府掩饰了去……

    不但如此,官府之后又强制的招募了不少男丁去继续挖……而当时的沈家也因‘开运河’中立下功,在八皇子朝堂上的人运作之下,终是被文元帝给赦免的回京了……

    所以那些受害百姓因并未得到应有安抚处理,终于是闹事起来了……

    这时他们才发现被骗了。

    当初被沈家人忽悠着按下手印的是属于无偿卖地契约。什么男丁去挖运河赚银钱,那也是属于被自愿招募的无偿徭役。而他们说的会安置的田地和住的地方,就是他们暂且落脚的那块贫瘠之地……

    一切都是谎言。

    可这个谎言却被沈家人给忽悠的圆了数年……

    等得知真相时,一切都晚了。

    官府不认。

    因为他们按了手印契约,官府甚至都不接受他们伸冤,反而怕他们闹事,还把他们家中能劳作的男丁都给强制招做了徭役,送去了开运河。

    “大人,我们当初也曾去过县里请老秀才写过状纸,可是……那县太爷一听就把人给打出来了。后来我们又到了西长城知府,可这一次那位替我们递状纸的老秀才却被活生生给打死了……”

    老者泪如雨下:“大人,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实在是活不下去

    ,听说只要上京来敲登闻鼓,就可以得到伸冤的机会,我们才千里迢迢逃难上京来,就是为了……”

    “是他们。”

    “云爷爷,是他们,是他们骗的我们好苦……”

    “是他们害得我爹爹哥哥都死了呜呜……”

    老者话还没说完,跪在妇人中间的几个半大孩子,就忽然指着沈家族人大声喊起来。

    沈家族人脸色苍白如纸,嗫喏着唇想辩驳什么,可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耻!”

    “仗着肚中有些文墨,竟干出这种欺民骗民的事出来……”

    “简直有辱读书人的清誉名声……”

    “还书香门第呢?百年清流世家?就这……”

    “我呸!”

    百姓愤然而起。

    要不是文元帝还在高台之上,估计不少人都得爬起来淬口水了。

    实在是太无耻了。

    不少读书人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有什么破碎了……

    “肃静!”

    裴大人一记惊堂木,现场才恢复平静。

    裴大人额头的青筋跳着,是被刚刚听到的事给气到的,他也算是沈阁老的半个学生,沈阁老多刚正一个人啊,可在他死后,他的这些族人后辈却做出了这种事来……

    文元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无比。

    沈家……百年声誉……在这一刻当真是被毁得一个彻底……

    第164章

    齐杨公

    “不可能!”

    沈老夫人怒看向那些跟乞丐似的老弱妇孺,“你们别想血口喷人,我们沈家百年清流,高风劲节,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你们说的那种事,你们是不是收了杨昭的什么好处?才跑到这里来泼我们沈家脏水的?”

    “还从西长城跑来京城告状?你们怎么不说是从西天过来的?靠你们这些老弱病残的两条腿,就算走上几年也不见得你们能从西长城走到京城来……”

    沈老夫人说着说着都把自己给说服了,觉得这些老弱病残肯定是假的,是被杨昭给收买过来诬陷她沈家的。

    “我告诉你们,这可是在登闻楼前,可不是你们能随便诬陷的地方,陛下就在高台之上看着,你们要是敢乱说假话,就得掉脑袋。”

    “你们最好老实交代。”

    “是不是杨昭收买的你们?或者是杨家的人指示你们来诬陷我们沈家的?”

    沈老夫人越问越大声。

    杨家人简直都被她给气笑了。

    连杨老夫人都一把攥紧手中佛珠,睁眼黑脸怒斥出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沈家无耻至极,当初我就不该把孙女嫁到你们沈家去!”

    “我们无耻?你们杨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杨昭嫁到我们沈家来,一开始就不遵妇德,天天往外跑,四处去抛头露脸的,如此一个没有德行的女子,换到别家去早就被浸猪笼了,是我们沈家大度的包容了她,可她却忘恩负义,竟抓着一个小妾和孩子说事,闹着要和离就算了,如今竟还敢告自己婆家罪过……”

    沈老夫人越说越气,都忘了自己刚刚还舔着老脸说错了的事。

    更忘了当初的沈家是个什么情况。

    在场百姓都被她彻底无耻到了。

    “呵!”

    这时,一道清冷嗤笑声响起。

    是杨昭。

    她那笑声中既有讥讽,又有……可悲。

    在场人看着都有些莫名心酸了。

    看看这沈家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啊!真是把人家的一片真心给喂了狗了。

    但这个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不公。

    一句妇德,就能把女子所有付出都给抹掉,还会落得一个不守妇道的帽子,被世人所指责鄙夷……

    在场女子心中都生出了一股窝火与悲凉。

    “你笑什么!”

    “笑你们沈家的厚颜无耻!”

    “你……”

    “我本还以为,以我这六年来对沈家女眷的庇护,至少……还能得到你们一丝感激,看来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了。”

    “不过也好。”

    “如此一来,当年沈阁老送粮草解救永城的情谊,我们杨家也算是彻底归还了!”

    杨昭说罢,再次朝文元帝叩了一首,直起腰杆子道:“陛下,臣女还要再告沈家一罪,谋杀皇商齐杨公。”

    皇商齐杨公?

    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惊呼:“是五年在云中城大旱之时,连续数月运粮赈灾的富商齐杨公吗?

    “三年我老家发生了瘟疫,死伤无数,连官府都已经放弃要封城了,是齐杨公送来了大量的药材和请了上百名大夫过来给我们救治的,不然我们一家老小早就活不过那场瘟疫……”

    “我是出身农户的寒门子,当年要不是齐杨公在我家乡办下善堂和私学,我不可能有机会成为举人,还能上京来参加春闱会考……”

    “齐杨公真的被人谋杀了吗?”

    “是谁?”

    “沈家这些狗东西……”

    “今日我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不要了,我也要给他报仇……”

    “……”

    人群中不少百姓如春笋一般愤然拔地而起。

    就连高台之上的文元帝,听到齐杨公三个字时,身躯都瞬间直了起来。

    齐杨公,墨王朝最神秘富商。

    据说曾助先帝平过叛,杀过敌,挡过刀,立下过数次救驾大功,是个不亚于镇北侯的忠心之人,先皇也曾有意给她封爵做官,但不知为何,最后却只给她封了一个‘齐杨公’的封号。

    无人知道她身份面貌。

    只知齐杨公那经商的门路与手段极其新鲜又狠辣,又因背靠先皇,不过数年就以强戾手段迅速崛起,不但拥有自己商行,商队,还有船队……

    从先帝还在世时,齐杨公就已逐渐被世人所知。

    她广布善缘,到处开善堂,办私学……有灾难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齐杨公’赈灾救难的身影……甚至每年都还会以朝廷名义给守卫边疆战士们送去一定的粮草物资……

    齐杨公。

    绝对是一个受百姓所爱戴的富商。

    文元帝登位后。

    不是没想过收拢回一些‘齐杨公’手中的生意。

    毕竟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一个帝王是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声誉比自己的还大。

    但事实证明,齐杨公确实有些手段,铜铁盐业等在她手里……能为朝廷赚下一大笔税收和利润来,可换到别的人手里就缩水了一大截。

    加上先帝留有遗诏。

    最后文元帝才没在‘齐杨公’身上浪费精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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