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至于绾绾能不能在薄锦墨的手下藏住半年……她确实不知道。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做过的最孤勇的决定了,真的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任何的消息,包括她爸爸,也包括她这个最好的朋友。

    薄锦墨解决的事情的速度极其的快、狠、准,甚至毫不留情。

    认识他很多年,但她只能算是多少了解一点他的性格,至于感情,他对绾绾的感情或者对陆笙儿的感情,她不了解。

    就像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究竟是带着被挑衅的愤怒,还是带着被突然离弃的恨,究竟是想报复绾绾,还是在想方设法的逼她自动现身。

    陆笙儿是GK旗下的艺人,又是重点培养的当红大腕,最专业的公关团队自然会迅速做出反应,以最快的速度删除内容,然后针对太有影响力的几条一一做出回应。

    她所知道的,都是从报纸上看到或者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那天早上的事情过了三天之后,代表薄锦墨的官方还是发表了声明,简洁明了,配合官方的说法表示对陆小姐的信任,而且他们的关系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GK旗下为主的某些报纸带头发了几篇对他们感情的肯定跟高度赞扬的文章,舆一论的导向自然渐渐的翻转过来。

    陆笙儿又破天荒的亲自出席了发布会。

    解决陆笙儿的事情大概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这一个礼拜薄锦墨派出去的人毫无线索,在一座城市……或者是是在偌大的世界找一个人。

    说容易可以很容易,说难,就是找不到。

    至少薄锦墨,找不到他要找的这个人,她就像在那个夜晚凭空消失,然后再没有冒头过。

    盛绾绾手里拍了陆笙儿的艳一照,没人知道她留了多少备份又放在了哪里,他也就是不能向盛柏下手。

    更何况舆一论压力在那里,除非他将当年的事情全都曝光,否则盛柏目前是不能出事的——但当年的事情牵涉的太深,跟如今的政界同样关系密切。

    于是,他买下整个盛家别墅,将盛柏送到了安城最好的私人疗养院——他说是为了配合治疗休养身心没人敢说不是,但要说是软禁也没什么不行。

    至于,她已经无暇顾及盛家的事情,因为薄锦墨显然已经迁怒到了她的身上。

    主动去找过那男人一次,在盛世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直接挡在了他跟郝特助的面前,冷笑讥讽,“薄锦墨,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你以为你这样她就会出现?你以为这样就算她出现了,她会对你有任何的好感?”

    那男人漠漠的看着他,一个礼拜多不见,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深沉也更冷漠了,眼神自她的身上瞥过,脚步没有任何的停顿,淡淡道,“很抱歉,慕小姐,对我来说,你是帮凶。”

    低低的笑,温凉的嗓音带出来的攻击力不亚于任何的激烈尖锐的言辞,“你是不是受不了啊?”

    薄锦墨顿住脚步,没有继续往前,也没有回头。

    “你受不了这个世界上曾经最爱你,对你最一心一意的女人不仅不要你了,还利用了你的感情跟信任算计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把这一切推到我的身上,你就能自欺欺人的觉得都是我教她的,你就能自欺欺人的觉得,她不会这么对你?”

    郝特助站在男人的身侧,看都不敢看他的脸色一眼。

    只觉得这位慕小姐说的话让他觉得承受不住,气氛越来越诡异跟恐怖。

    转过身望着他的背影,撩起唇角淡淡的笑,“薄锦墨,你真可悲。”

    挺拔又冷峻的男人低头,淡漠无物的眼睛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同样淡笑了下,“是么。”

    “你听清楚了,她就是不要你了,她就是利用了你那点虚情假意算计你离开你了,我什么都没有教过她,她就是会这样对你。”

    郝特助忍不住看向那年轻的女孩,温凉美丽,无声却又足够凛冽。

    他原本以为她今天是来乞求的,看来她是来报仇的。

    言语从来是最锋利的刀子。

    哪里会疼她就扎在哪里,一扎一个准。

    半响,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响起男人低低的沙哑声,凉薄的嘲,“我是可悲,不过,你也的确倒霉。”

    回到车上,郝特助开车,他看先后视镜里坐在后座上的男人,他闭上眼睛,脸隐在暗处,像是没有情绪,忍不住低声劝道,“薄总,您这样对慕小姐……是不是不妥?盛小姐知道您这样对她最好的朋友,她只会更恨您。”

    “她不会回来了,”英俊的男人没有打开眼睛,喑哑的嗓音沙沙的,薄削的唇上勾出的弧度分明是笑,却又显得格外的冰凉嘲弄,缓缓的道,“我总要让她牵肠挂肚的恨着怨着,她才不会就这么忘了我。”

    她不会回来了,即便他把她的人给捉了回来。

    遗忘对她而言,好像真的很简单的事情。

    跟他离婚后,她就欢欢喜喜的准备着跟慕一起去北欧旅行,连风格都从之前的轻熟走*风了,一身轻的准备重新开始新生活。

    恐怕对她而言,他是切掉的一块肿瘤,终于切掉于是获得新生。

    薄锦墨姿势熟练的从身上拿出烟和打火机,又姿势熟练的点燃,夹在唇间重重的吸了一口,吐出,让带着烟草味的烟雾缭绕在鼻息间。

    可能对他而言,她也是长在身体里的肿瘤,只不过是恶性的,切掉也来不及了。

    ………………

    回到别墅,车还没停下就看到停车坪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

    “薄总,好像是顾公子到了。”

    男人嗯了一声,便推开车门下了,“你可以回去了。”

    薄锦墨走到屋子里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优雅散漫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瞥了一眼,淡淡的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擅自进别人家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眼皮都没挑,修长的腿交叠着,人慵懒的靠在一侧,指间夹着香烟,吐出一口烟雾,“一个单身男人的家,你以为我有兴趣?”

    “听说你奶奶最近逼着你相亲,来逃难?”

    “出息,”顾南城斜斜的睨他一眼,“笙儿跟你那个婶婶在厨房给你准备晚餐,说你最近冷冷淡淡的,非要拉着我过来,看看你是什么毛病。”

    薄锦墨嗤笑一声,“你不就是来蹭饭的。”

    他一个人住,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吃,偶尔有空兴致来了自己做,不过也总有些时候不想吃外面的饭菜,自己又懒得动手,蹭饭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顾南城弹了弹烟灰,眼眸一眯,“人还是没消息?”

    他面容平漠,“没有。”

    “有点儿意思。”

    顾南城看着他,敛着冷锐的眸光看上去仍是温淡,语调也未见波澜,“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南城。”

    “嗯?”

    薄锦墨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香烟,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抽了一口,等到烟雾吐尽,他才平淡的开腔,“笙儿上次跟我说分手,我答应了。”

    ---题外话---第一更

    ☆、624.番深629米:自己每天就在这空荡荡的别墅里,寂寞的跟鬼一样

    顾南城眸光微微一暗,他不是女人,男人自然更懂男人的意思,这个答应了的意思,就是他深思熟虑过,分手,并且不再有跟爱情有关的来往悦。

    他没吱声,薄锦墨继续平平淡淡的道,“之后没有再公开,是原本打算等时间长一点,笙儿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宣布。”?他不是娱乐圈的人,更不可能拿着这么点私人的事情反复的搬上台面。

    更何况如果由他主动开口,那样无疑更伤陆笙儿的颜面跟自尊。

    顾南城还没开腔,低低的清冷的,带着凄楚跟自嘲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所以你这次跟媒体公开发表声明,也只是为了配合公关,挽救盛绾绾泼在我身上的脏水?”

    两个男人同时朝她出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顾南城没吭声,并且很快的收回了视线,继续抽烟。

    薄锦墨皱着眉头,镜片下的眼眸很复杂,低声叹息着,“笙儿。”

    陆笙儿咬着唇,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嗓音里还有些若隐似无的啜泣,“你是不是怪我?”

    男人淡淡的看着她,淡淡的道,“没有。”

    他对她,的确没什么责怪的心思,除了有些疲倦。

    “你是应该怪我,这段时间我是做了很多蠢事,”她咬唇的力气很重,看上去更显得难得的楚楚可怜,低声自嘲,“如果不是我相信林璇的话,没有求证相信盛绾绾怀孕,如果不是我相信她,我也不会被那帮人拍照……被盛绾绾拍下那些照片,让你被她威胁,又惹出这么多事情。搀”

    她低着头,手攥得很紧,“我知道这段时间我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顾南城一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指尖摁着自己的眉心。

    陆笙儿很少低头,在任何人面前,更是很少出现这样的姿态。

    薄锦墨看着她,面色淡漠,“大部分的事情,本来就是因我而起,你没什么需要抱歉的,至于她——”男人半阖着眼,在烟雾的缭绕中淡声道,“我跟她,本来就不是白纸一张。”

    本来就不是白纸一张。

    陆笙儿愣了愣,只觉得因为这句话突然有些彻骨的冷,她下意识的道,“你爱上她了?”

    对于薄锦墨是不是会爱上盛绾绾这件事情,她几乎是不曾往这方面考虑过。

    因为在她在的那些年里,他表现得足够的冷漠足够的厌恶。

    而在她不在的那些年里……她毕竟不在,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什么都不曾感知过。

    更重要的是,他不会爱盛绾绾,这之于她,几乎是个根深蒂固的结论。

    顾南城一根烟抽完,他从容不迫的俯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应该是出来叫他们吃饭却尴尬的站在那里不好打破这气氛的沈女士。

    直接起身往餐厅走去,淡淡然的道,“吃饭了。”

    饭好像也是食不知味的尴尬,因为整个过程都没什么人说话,一直到吃完,陆笙儿又主动的跟着沈女士一起收拾碗筷,在厨房里忙活。

    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人站在光线隐隐绰绰的花园里。

    男人心情不好,或者有所焦虑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抽烟缓解,顾南城取下唇间明明灭灭的烟火,“爱上盛绾绾了?”

    薄锦墨幽暗的眼神像是完全没什么内容,就是放空的状态。

    于是顾南城低声嗤笑了下,“既然爱还是不爱都说不出口,你在偏执什么,你追不回盛家小公主,违背承诺会伤了笙儿的心,自己每天就在这空荡荡的别墅里,寂寞的跟鬼一样,仇也报了,权势也有了,你打算下半辈子就这么过?”

    “你呢,你打算下半辈子怎么过。”

    顾南城没犹豫,弹着烟灰,不紧不慢的陈述,“找个喜欢的女人,结婚过日子。”

    “我看你找了挺多年了。”

    “我挑食。”

    顾南城回屋里的时候,刚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陆笙儿。

    “南城,锦墨在花园里吗?”

    他低头看她一眼,“嗯。”

    她勉强的笑了笑,“我去找他。”

    “笙儿。”

    “怎么了?”

    顾南城盯着她素净美丽的脸,一边抽烟一边淡声问,“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是我误会他……闹着跟他分。”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因为一个误会,你说分,他就同意了?”

    陆笙儿脸色一白,遂低头道,“蔡姐跟我说了……她说女人总是动不动闹分手,男人迟早会厌倦的,更何况,他身边有个一直惯着他顺着他的盛绾绾,他可能是……有点烦了,而且我跟他很长时间没在一起,感情本来就生疏了,我不该……这么闹。”

    他静静看着她,直接了当的问,“那盛绾绾呢。”

    她摇摇头,表情有些难堪,眼里还有些恨意,“她手里有我的……照片,我只知道她一直在威胁锦墨跟她在一起。”

    一想到盛绾绾手里有她的裸一照,甚至是跟男人一起的,她就恨得惶惶不可终日。

    那个女人。

    “威胁?”他淡淡咀嚼着这两个字,勾唇笑了下,“你觉得是盛小公主特别的聪明,玩心计掰得过锦墨,还是锦墨他能随随便便的被一个女人威胁?”

    “什么意思?”

    顾南城看着她,还是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收回,“他人在花园,我先回去了,你待会没人接的话,让他亲自送你。”

    陆笙儿点点头,朝他露出感激的笑,“谢谢你陪我过来。”

    男人淡淡的,“只是换个地方吃饭而已。”

    陆笙儿在花园里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站在那里的男人,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事情,他虽然一个字都没有指责过她,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淡淡的疏离,一直带她的老牌经纪人蔡浓更是恨铁不成钢不客气的说教了她一番。

    她轻信林璇不相信他,连吃了几次亏,她也不是一点反思都没有。

    再加上这次她出道以来最大的的危机,人经历风雨,总会有所成长,谁都一样。

    又或者,在她潜意识的深处有隐隐的感觉,这个男人,已经不像曾经……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也许盛绾绾,已经在他心底有了一席之地。

    她走过去,低低的轻轻的唤道,“锦墨。”?他转身看了过来,整个人都好似被烟雾缭绕着,望着她,眉头微微皱起,“笙儿,”

    陆笙儿几步走了过去,“你别说话,你听我说,”她的脚步跟语速都有些急促,连呼吸都有些喘,走到他的面前,直接将他抱住,“我知道这段时间是我不好,我没有安全感,我总是怀疑你跟你闹脾气,你跟她……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而且不管你喜不喜欢她,我心里都很在意……”

    薄锦墨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原本是想拨开她抱在自己腰上的手,但这个动作刚刚一起来,一股不知由来不受控制的暴戾感就如浪一潮般一下子直冲心头,瞬间整个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暴躁感,这股感觉又像是太强烈,直冲得他大脑阵阵的眩晕。

    “锦墨,你怎么了……”陆笙儿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正抬头担忧的看过去,手突然被拽起,然后被狠狠的甩开,她防备不及,堪堪的后退了几步,直接摔倒在草地上。

    她懵了懵,几乎是不敢置信他会这么用力的推她。

    陆笙儿倒在地上,睁大一双眼睛朝他看去,却发现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格外的冷,森寒得入骨,额头上青筋看上去更显得他本来俊美的脸格外的狰狞。

    同样,他看上去好像很难受。

    连着高大的身躯都好似站不稳一般,微微垂着头,肩膀也是耷拉着的,呼吸很粗很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

    薄锦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哭泣的女人,只觉得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笔直,他好像知道她是谁,又觉得很陌生,意识忽远忽近,暴虐感笼罩而下。

    陆笙儿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觉得害怕,又担心,“锦墨……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从地上爬起来要过去扶他,手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再一次被甩开了。

    ---题外话---第二更

    ☆、625.番深630米:我会找到她,然后代替你爱她——既然你不能

    这一次的力道更大,她直接就重重的摔了下去,只不过草地柔软,不至于受伤。

    她脑子一白,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摸出手机,打电话给顾南城,一边哭一边道,“南城,南城……你快过来……”

    顾南城本来是懒懒淡淡,听她哭才皱起眉,“怎么了?”

    “我不知道……锦墨他怎么了……悦”

    等她再抬头看去的时候,那男人已经转过身走远了。

    他步子跨的大,走得并不算快,但还是给人一种慌不择路的感觉。

    陆笙儿起身想追,却因为刚才摔下来时不知道伤到了哪里,还没起身就又跌回了草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忍着哭声道,“你过来看看吧,我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

    顾南城没说多的,只是简单而迅速的道,“我这就回来。”搀

    幸好他车刚开出去也不过几分钟,打个转向就重新折了回来,等他下车再赶到客厅的时候,陆笙儿也从花园回来了,她浅色的裙子上还沾了不少的泥土跟草,脸上泪痕未干,双眼无神,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顾南城皱眉,看向一旁低声安慰的沈女士,“锦墨呢。”

    “他刚刚上楼了。”

    顾南城又看了眼陆笙儿,没多说什么,长腿直接朝楼上走去,他来这里的次数不算多,但大体的构造还是清楚,扫了眼书房跟卧室的方向,略一停顿,还是走向了书房。

    拧开门把推开书房的门,空的,他又去了主卧,主卧里也仍旧是空的,眉心一沉,短暂的思索,他转身去了盛绾绾的书房前。

    这张门被反锁了。

    他伸手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顾南城一只手继续敲,另一只手捏着眉心,语气差劲的道,“你他妈是女人么,还玩把自己反锁这一套,把门打开滚出来。”

    他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终于吭声,沙哑的低声,“我没事,你们都回去。”

    “笙儿说你不舒服。”

    “没事。”

    顾南城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淡淡的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里面嗯了一声。

    于是他舒展眉头,再过了一会儿就下楼了,陆笙儿一见他下来就立即迎了上去,“他怎么样了。”

    他一只手落进口袋里,淡淡道,“没什么事,可能是心情不好。”

    “那我上去看看他……”

    顾南城瞥她一眼,依旧是淡然的陈述,“他在盛绾绾的书房里。”

    陆笙儿的脸色立即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神色。

    “你身上的土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花园摔倒了。”

    顾南城只是皱皱眉,也没多问,陆笙儿没说是怎么摔倒的,他自然就直接以为她是不小心摔倒了……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薄锦墨不会把女人往地上推,尤其还是陆笙儿。

    “有没有受伤?”

    她摇摇头,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我没事……”

    她只是不懂……他为什么动手推她,而且他看她的眼神,森寒得刺骨。

    还有,盛绾绾……

    顾南城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后面的一张单人沙发上,神色淡然,从身上拿了一根烟出来,不紧不慢的点燃,静静抽烟,并不吭声。

    偶尔抬头看向那安静幽深的走廊,锁眉。

    …………

    二楼的书房。

    高大俊美的男人坐在黑色的真皮旋转椅中,房间里没有开灯,唯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能隐隐看清楚里面的摆设。

    那颜色寡淡的月光落在男人英俊幽暗的脸上,衬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渗人的阴森。

    让这个连灰尘都还没来得及积累的书房像是一座终年不见日光的深林。

    而微微垂首又一动不动的男人则宛若幽深的千年古井。

    手落在书桌的桌面,骨节分明,无端让人觉得很有力,指尖末端的位置,微微颤抖,薄削的唇畔,勾出冰冷至极的弧度。

    打开书桌上的台灯,随手抽了一张这书房的原主的画纸,又摸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在近距离的光线下指尖抚摸上笔帽的位置,那刻痕经历了几年的时间,仍然清晰可觉。

    墨汁白纸,只写了一句话在上面。

    然后他就收起钢笔,起身,开门,下楼。

    在沙发里坐着的陆笙儿听到动静就连忙站了起来,站在原地看着他,想要上前却又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顾南城只是侧首眯眸看了过去,不言不语,也没有起身。

    一直到幽深冷峻的男人径直的走过,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他才淡淡的开了腔,“这么晚,去哪儿。”

    男人的脚步没停,甚至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瞥向他们,嗓音极冷,“在我回来之前离开。”

    这话一听就知道明显是在赶人,陆笙儿看着那背影都透着无情的男人,“你是不是不只是不想看到我们?”

    她浑身冰凉又颤抖,“如果你只是不想看到我们的话我们离开就行了,这是你家你不用自己走。”

    薄锦墨脚步顿住了,没回头,冷漠至极的道,“所以我让你们在我回来之前离开,尤其是你陆笙儿,以后不准你再踏进这座别墅半步。”

    隐隐约约响起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他开车从别墅离开。?他哪里都没去,因为也没有地方去,只是像个会开车的幽魂,在这座城市游荡了一个晚上。

    【我会找到她,然后代替你爱她——既然你不能,我来取代。】

    这是第二天晚上从盛世回去时,他在盛绾绾的书桌白纸上看到的一句话。

    窗帘卷起,窗户关上,没有风吹起来,只有从晚霞里落下的夕阳,温暖的橘色光线静静的落在上面,折射出浅浅的橘色。

    他的无名指跟小指的指尾一起按在那薄薄的纸张上面,颀长的身形久久没有动一下,直到窗外所有的光线都暗了下去。

    人都是有自我的,无论多爱另一个人,所以一个人当爱到开始失去自我时,那就不再叫***,而是病态。

    ……………………

    这座城市看上去基本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热闹而繁华。

    盛绾绾除了每天用不同的身份生活更换不同的居住地方,关注一下薄锦墨的动态,倒着手指数一下哥哥出狱的日子,剩下的就是关心了。

    那男人是不断的刷新下限,渣这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他把她爸爸软禁在疗养院,安城那么多豪华别墅他不买,他带着陆笙儿霸占着盛家别墅,这些她都不意外,而且也不在意,可是,他竟然整垮了慕家。

    慕氏破产负债的新闻她随便在街上买张报纸都能看到。

    负资产两亿,安城第一名媛变成名流圈最津津乐道的破产名媛。

    在过去的几年里,慕三个字稳居安城第一名媛这个称号,她在名流圈高调得人人皆知,但几乎没有任何可供把玩的谈资。

    在别人眼里,她代表——名门,教养,高学历,美丽,女神,有稳定的男朋友跟交际圈,除此之外,神秘低调,连聊她这个人都聊不出几句。

    从陆笙儿大规模负面新闻,然后是盛家大小姐莫名失踪,紧跟着她的名字成为热议点,名门慕家破产,慕负债,慕私会神秘富豪,以及——

    落魄名媛攀上安城新贵顾南城,婚事将近。

    跟……顾南城?

    在她的记忆里,跟顾南城是曾无数次擦肩而过,但关系寡淡的都只是彼此眼中的路人甲。

    要说曾经可能对他动过那么一点点少女春一心,但几百年前的事情早已经灭了。

    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是为了凑钱求到顾南城身上去了?也不是没可能,敢得罪薄锦墨借钱给她这个城市一个手指数的过来,即便她真的找顾南城也是——险中求胜。

    可是借钱跟结婚毫无关系的两件事情……

    她没办法直接问,但也实在不放心她就这么嫁给顾南城……虽然他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渣,但他特么不是喜欢陆笙儿么。

    思来想去,她冒险去找了江树——

    江树愤愤不平,“怎么会想嫁给他,还不是顾南城为了逼她买下了慕老住的医院逼交住院费,他又不准安城其他人借钱给慕家,所以只能嫁给他。”

    ---题外话---第一更

    ☆、626.番深631米:只不过我什么都看不到,好像瞎了

    妈的,兄弟是真的兄弟,一个比一个下作。

    慕老生病住院……慕老本来就是七十左右一直算是高龄了,按照慕家跟原本的计划,是打算等的事业有所起色,她就跟左晔结婚,把慕氏逐步交给左晔。

    可是现在左晔有新欢了,顾南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步步紧逼。

    她名下有不少的钱,可是如果去提钱的话……她势必会被发现。

    她当初是在离开的那天晚上,在不同的ATM机上提了一大笔现金出来……不到五十万,她也没带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因为带在身上会加重负担而且也容易被发现…悦…

    她带了值钱的东西出来吗?

    回到旅馆,把整个行李箱都倒了出来,直到她烦躁的抓着头发时,鲜艳的红色戒指才慢慢的滚到了她的视线里搀。

    永恒的眼泪。

    好半响,她才爬过去伸手把它捡了起来,勾了勾唇,在手上捏了捏。

    她真的忘记了,她有把它带出来。

    是因为那天她戴在手指上,离开的时候也忘记取下,好歹是值钱的玩意儿,如果就这么扔了……难保不会兜兜转转落到他的手里又被他顺藤摸瓜找到她,所以她就顺手塞进行李箱的角落了。

    她好像已经回忆不起来,当初看到它时喜欢的心情,戴上它时雀跃的心情了。

    多少钱买的来着,应该超过……五十万吧。

    噢,是七百万买来的。

    她放在手里把玩着,眸色清凉,去掉一个零,应该可以换个七十万?

    化妆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之一,擅长就是可以把她原本漂亮的五官化得更漂亮,同样也可以普通化,虽然达不到易容的效果,但是再戴顶符合夏天的遮阳帽遮住半边脸,穿一身她过去二十多年都没碰过的廉价的衣服和包。

    走在路上,除非跟她很熟的人,否则不会想到她。

    在黑市买手的手里换了一箱五十五万现金,她拿了五万出来,其他的只加了一张字条,然后直接上锁交给了江树。

    找江树其实也很冒险,因为如果薄锦墨在找她的话,他肯定会盯着,盯着江数,以及她身边所有的其他人。

    所以她乔装了一下,去夜店找的江树,“你替我把这五十万给。”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把你的跑路钱都凑给了?”

    她轻描淡写,“没,我把我婚戒卖掉了,还挺值钱。”

    江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压低声音吼道,“你特么是不是疯了?”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走了。”

    “你麻溜的滚吧,你怎么还在安城,你不出国你也去别的省待着行么。”

    “兵法上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我对这里熟得透透的。”

    “知道知道,钱我会给你送到,赶紧消失。”

    钱她送过去了,但还是跟顾南城在一起。

    她知道薄锦墨在找她,大规模的恨不得一寸一寸的找,她也不曾想过她这辈子还能过这么不讲究的日子,吃穿用度,都糙得超出她曾经想象的底线。

    她淡淡的想,就当是尝鲜,体验曾经没有过的人生。

    唯二觉得遗憾跟不甘。

    遗憾她不能去看爸爸,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是盛家的老佣人几度纠结之后,才告诉她爸爸停了他一直在吃的心脏病药,就算是为了陆笙儿,薄锦墨也会无所不用的让他继续服药……吧;

    还有就是不甘心让就这么跟顾南城在一起却无法阻止,她比任何人清楚,对婚姻的慎重超过爱情。

    但既然做了决定,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不能回头,否则前功尽弃。

    所以即便如此,也不能。

    除了付房钱,买吃的填饱肚子,她这段时间花的所有的钱加起来都不够她曾经一天的花销,每天都过得清贫而简单。

    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悠哉悠哉的找个公园坐一天。

    盛夏很快的成为过去,初秋逐渐降临。

    她是在一个傍晚时分回去她最新搬过来的客栈前面两个路口的巷子里被人一个闷棍照个脑袋给敲了下来后,直接晕了过去。

    眼前一黑的瞬间她在想——

    薄锦墨那个人渣到底是想捉她回去控制她哥哥,还是想就这么把她给打死。

    她在这座城市的边边角角,或者市中心游荡式的生存了三个多月,她从那个深夜从别墅离开后就没有笃定过她到底是能不能撑到她哥哥出狱。

    也许能,也许不能,只不过是拼尽全力跟时间赌一把而已。

    被他给挖出来……也无非是她赌输了,不算意外。

    不过她真的算是没想到的是——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不是薄锦墨。

    ………………

    准确的说,她睁开眼睛也没看到。

    当意识回到脑海,她只觉得脑袋是阵阵的钝痛,躺在床上的女人痛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床边有极低极低的男声响起,“疼吗?”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嘶嘶的抽气,然后吃力的打开眼睛,并且下意识的抬手去抚摸后脑勺。

    手腕在半空中被截住了,“别碰。”

    眼前一片漆黑,是彻彻底底不见任何光线的黑。

    她呆了呆。

    “是不是脑袋很疼?忍一忍,医生说要差不多一个晚上才能消肿。”

    那声线很好听,即便压得特别特别的低,但仍然温柔而有磁性,还有就是……好像是来自她记忆深处的熟悉。

    男人耐着性子,在她耳边温柔的唤道,“绾绾,你说话。”

    她眼珠动了动,好半响才吭了声,“薄锦墨呢。”

    男人嗓音情绪未明,低笑着,“你想见他?”

    “不想,”她的回应干脆而利落,但仍挡不住身体里透出来的虚弱,她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冷静的道,“只不过我什么都看不到,好像瞎了。”

    天黑了吗?

    为什么不开灯?

    这两句话从她脑海中掠过,就过去了,因为正常人是不可能在黑暗中跟一个刚醒来的人对话的,而且……她有种感觉到了光线热度的错觉。

    她也不是冷静,因为她在想到她看到一片黑暗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睛时,她脑袋就成了空白,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男人低低的道,“刚才医生说你的大脑受到重创,有失明的可能,”

    他顿了顿,一边细致的观察着她脸色的变化,一边道,“等你身体好点,我带你去最好的眼科医生那里检查。”

    她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问,“薄锦墨呢。”

    她听他笑了下,嗓音更低了,仍显得温柔,“你想见他?”

    盛绾绾原本就空茫没有焦距的双眼短暂的迷茫下来。

    打晕她的人是薄锦墨的人,除此之外她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所以她周围的人也是薄锦墨的人,她下意识就顺理成章这么觉得了。

    所以她才会两度问薄锦墨,因为那男人是掌事的,她懒得跟只会听决定的手下做无意义的对话。

    这个房间里安静得诡异,似乎是没有其他人了。

    没人说话的时候,连无声的气氛都令人心慌。

    这些心慌细细密密的爬上她的神经,盛绾绾听到自己细密颤抖的嗓音,“你是谁?”

    “你把我忘了。”

    她没忘。

    她想起来了,这个声音。

    让她差不多心理阴影了一年,让她看到向日葵就觉得下意识的厌恶,她想着再也没出现过的甚至像是一场噩梦一样的……

    血液冰凉,刚刚回潮的意识更凶猛的褪去,“你……”

    他温和的低笑,“想起来了,是我。”

    男人看着她恐惧的双眼甚至是苍白的脸色,俯首凑了下去,手指爱不释手的刮着那娇嫩的脸,失笑般低语,呼吸全都洒落在她的耳朵里,“你这怕我做什么,上次在游艇上……我不是什么都没做把你送回去了,嗯?”

    他挑起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是不是饿了?你应该还没吃晚饭,现在都快零点了。”

    她怕他做什么?

    盛绾绾没出声,她什么都看不到,她也再说话回答他。

    男人好像也不大在意她的态度,她感知到他离开她的床边,脚步声,打开门的声音,然后听他有条不紊的像是在吩咐手下,一个菜名一个菜名的报着,“半个小时,全部给我送上来。”

    ---题外话---第二更

    ☆、628.番深632米,我姓薄,单字祈,二十七岁,单身

    她听到一个男人恭敬的应下,“是,”

    然后是关上门的声音,他走回了床边,低声温柔的问,“我扶你坐起来,嗯?”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他显然也只是在通知她,并没有要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因为当话说完,他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

    盛绾绾像是触电一般,也顾不得脑袋上的疼痛,人就条件发射急急忙忙的往后退。

    退得太急,人就滚到了床边上,直接往下跌悦。

    她脑子一白,眼睛看不到,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只能等着这么摔下去,但是下一秒,腰就被一只手臂稳稳的托住,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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