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见他还不动,她恨得跳起来搂他脖子,好挂他身上把他咬死。

    待得猫咪似的牙尖一口啃上他的下巴,又化作沾雪花瓣似的吻细细落在他脸颊、嘴唇,伍子昭方回过魂来。

    他猿臂一收,圈上她的腰背,铁箍似地将她匝牢了,力道大得怀中人又瞪得圆了眼,张口便要骂他。

    他没给机会,直接弯腰就啃,咬她的嘴。

    洛水被他一同乱亲,直接懵了,待得反应过来,就见这狗一样的家伙整张脸都埋在她脖颈,涂得她满脸口水。

    “你真当自己是狗吗……啊!”

    眼见这人根本不理她,还有继续向下啃的危险,洛水终于受不了,伸手去搡他的脸。

    “你清醒点!”她使劲拍他,“这里是做这种事情的地方吗?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眼见他还是不放,洛水不得不抬脚去踢,可刚要动作就觉不对。

    身下人一把抓住她的腿,顺势将她推倒在了玉屑花堆中,整个严严实实地压牢了,方闷笑两声。

    热意一路蔓延向上,直冲得洛水耳目尽红,头顶面颊皆像是要烧开一般,烫得厉害。

    “你你你你……”她软了声音,“真的会被人、被人……”

    “那就让他们看罢。”伍子昭哑声道,“反正也没什么不可看的。”

    洛水无法,本想着让他快点,纵使难受点,总归好过在这里胡天胡地地乱搞。不想伍子昭又重新抓上了她乱扭的腰,俯身含了口她的嘴,夸了句“真香”又咬上她的耳朵,道:“就你这身板,我一条腿便能把你遮住,别怕。”

    说着抱起她朝着旁边一丛绵雪也似的玉树花堆压去,两人大半个身子都陷在了里面。

    而待得他整个沉沉覆压上来,洛水这才觉出,这家伙真将她整个“遮住”了,比起她,的确算得上是个庞然大物。

    这个认知让她不由脸烫,连推拒也绵软许多。

    见她眸光闪烁,不再挣扎,伍子昭嘿然一笑:“别怕,真有不长眼的走近了,我就说我在降妖除魔,棒打杏花精。”

    洛水被他说得呆住,简直不敢相信,不过几日功夫,如何这不要脸的程度还能变本加厉?

    伍子昭这说了会儿荤话,直把自己也说得口干舌燥,转而掰过她的脸,衔好了嘴,专心干活。

    如此,待得一波情热散去,他已浑身汗湿,再被风一吹,总算有了种酣畅淋漓的真实之感。

    他美滋滋地想要将身下人翻过来亲两口,刚一动作,才发现怀里这软瘫的一团已然没了动静。

    伍子昭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搂起来,又是吸又是掐了好一会儿,最后还喂了两粒补元丹,方才见怀中人胸膛慢慢起伏了一下,悠悠张开眼来。

    两人目光对上,伍子昭讪讪,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到脸上。

    “对不住,我只是……唉,有些激动。你要打便打吧。”?

    208|我们私奔吧(下)

    见洛水还是不说话,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又道:“或者我在下面,你把我肏昏过去也是可以的。”

    洛水立刻瞪圆了眼,嘴唇颤抖半天,骂了句“混蛋”。

    这一声软绵绵的,实在没多少杀伤力。伍子昭听得精神一震,又快快乐乐地俯身去亲她。

    他已然得了滋润,动作轻柔克制许多,很快就帮她收拾干净,恋恋不舍地帮她把衣物穿戴整齐。

    洛水木着脸任由他动作,只幽幽地瞧着他,很快就盯得他头皮发麻。

    伍子昭实在顶不住,摸了摸鼻子:“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你……唉是我的错,我想你想得紧,以为出现了幻觉。”

    他本来确实已经不抱希望了,甚至几度怀疑那声雾笛是自己听错了。

    洛水眼珠子终于动了动:“什么幻觉?”

    伍子昭讪讪:“就……真以为撞见了杏花精。”

    洛水气笑了:“好哇,所以碰到个和我长一样的妖精你就扑上去了?”

    伍子昭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是以为你变作杏花精来找我。”

    “所以你还敢骂我妖孽!”

    伍子昭真的头疼了,只恨自己嘴快。

    洛水板了会儿脸,看他抓耳挠腮,想贴过来又不敢的模样,活像只被踹了两脚的大狗,终于还是没忍住,转头憋着笑咳了两声。

    伍子昭一直竖着耳朵,一下就听出来她在笑,当下大喜,再不顾她推拒,半贴半拉着将她搂到腿上,前胸贴后背地抱在怀里,亲亲热热地厮磨了好一阵子。

    虽心下欲火并未完全散去,可佳人在怀,伍子昭心里已然再满足没有,不再动手动脚。

    洛水在他热烘烘的怀里偎了好一会儿,心下亦是安定无比。

    她闭着眼平复了一会儿,心下隐约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

    然还没等那个念头化作话语,就觉伍子昭下巴搁上了她的肩膀,轻微的胡茬慢慢磨过她的脸颊,戳得她又痒又刺。

    “别闹。”她不高兴。

    伍子昭停了停,改为埋入她的颈窝,深吸一口气道:“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怎么突然来了闻天?”

    洛水对此问早有准备。

    实情自然是不能说的,不然惹他担心不说,还徒增风险。她不觉自己遭了多么大的罪,纵使有过抱怨的念头,如今也同情事一起消散了。

    她说:“前些日子,你说你们都要争剑,我……有些不甘心。正巧在青言前辈处遇见了师伯,便同他讨教了几个问题,顺便同他求了个恩典,想快些增进修为。”

    “师伯便允我这几日上得闻天来,说是正好可以同凤师姐的神兽一道修炼。不过我……心静不下来,师伯不喜我这般,就要求我在此闭关几日。”

    见伍子昭惊讶望来,洛水假装不高兴:“怎么?很稀奇么?”

    伍子昭马上说不敢。

    洛水剜他一眼,又道:“我这是秘密训练呢,回头若是进展顺利,说不好也要同你们一起争剑,回头一鸣惊人,吓你们一跳。”

    伍子昭面色古怪,和她对视片刻,实在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来。

    洛水气得拧他大腿:“笑什么?要不是你们非要争什么剑,我何必这般辛苦?只怕……只怕……”

    她说到一半扭开头去,可伍子昭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自然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有心,大约是一直担心他的身份,担心争剑中是否会出意外。

    若是可以,她大约是想劝他不要去争。他其实亦隐约有些预感,这次争剑或不会如他所想那般顺利。

    她应当是多少知晓了他的想法,从来没真劝阻过他,只将那点担心尽数盛在了眼里。

    说是担心也好,灵觉也罢,她这番与他相似的心思与体贴,实在让他恨不能抱着她再滚上几圈——当真只是滚一下而已,咳。

    知她心意,又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伍子昭觉着自己总归该多说两句。

    只是真对上她那欲语还休的双眸,纵他向来牙尖嘴利,也觉词穷,只剩胸口满胀的腾腾热意。

    他想了好一会儿,慢慢道:“其实取剑之事,你不必太过担忧。若我能拿到剑,那自然是最好——回头师父退隐,自是我接这祭剑使的位子,待还了一桩人情后,天下便再无人能动我。若一切顺利,只要你等得住,回头再给我当个长老夫人。”

    洛水立刻呸他:“谁要当你夫人?”

    伍子昭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来是等不住了,不过眼下只能当个天玄年轻弟子首席之妻。”

    眼见她又要掐他,伍子昭赶紧一把抓住她乱动的手:“好好好,不当就不当——夫人也不行,妻子也不好,不如换我来当祭剑小师妹之夫,再不行,给你当个姘头总行了吧?”

    洛水只想捂住耳朵,或者把他的嘴给缝了!

    “剑还没拿到呢,就开始发梦了是吧?”

    伍子昭讪笑:“这我也想过,想过的——如果取剑不顺利的话……”

    他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可见她认真看来,心下莫名安定了些,又压低了点声音:“如果拿不到,我身上这毛病大约就好不了……不过也没事,总归还是要想办法回去那边一趟。你莫要担心,我……其实在那边有一位至亲,虽然对我不算太亲近,但也不算太坏。若我好声好气求一求,那边看我没有利用价值,应当也不会再为难我……之后我同他们多讨些解药,便可自由了。”

    说到这里,伍子昭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其实,我自己也是想取剑的。师父——他对我有期许,我不好辜负他,总归需要试上一试。”

    伍子昭说起闻朝时,眼神便不自觉发亮。

    洛水瞧得分明,本还想说些什么,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她一直能感觉得到,伍子昭在闻朝面前的恭敬并非作伪——甚至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由衷的尊敬、崇拜。

    这是自然,纵使闻朝古板端肃,可天玄上下但凡用剑的,又有谁能不倾慕祭剑使的风采呢?

    她虽从不得见闻朝用剑的风采,然行走天玄人群之间,却时常能听得他在仙山凡间行走的逸闻,桩桩件件都道他“清光落云霄,龙鸣动九天”,妖魔鬼怪无不闻风丧胆。

    若这样的人对一位用剑的弟子有所期许,又有谁可拒绝得了?

    想到这里,洛水强忍眼中酸涩,悄然低下头去,打算稍稍平复心情。

    然这点不安刚刚升起,便觉背上一暖,身后人紧紧抱住了她,亦将她的手牢牢收拢在掌中。

    待得她慢慢温暖柔软下来,他才张开手掌,错入她的手指,缠握在一处:“反正不管成不成,这争剑之后,我都会同师父求个下山历练的机会,把你锁好了,栓到腰带上带走。”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佯作开玩笑道:“不过这一走恐怕就回不来了,大约会把你带去海边,唔,找个岛把你关起来。”

    说完还是不见洛水说话,伍子昭不禁有些发慌。

    只是还没等他懊悔这话是不是吓到了她,就听洛水闷闷道:“这算是私奔么?”?

    209|殷殷盼归

    伍子昭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他恨不能立刻抱起她直接拴好了奔下山去。可真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又觉脸皮发烫,口干舌燥。

    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低头狠狠亲了下她的脸颊,当然,没忘再咬上一口,两口,直咬得她又忍不住骂他是狗,方才得意地笑了。

    他说:“什么私奔不私奔的,只要你同意,就是淫奔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淫什么奔?这说的是什么话?

    洛水听得肺疼,伸手就要勺他。

    两人闹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以她被摁着啃了一通、差点滚在一处、将他一脚踹开又被捞回来,歪七扭八地缠紧了才算结束。

    洛水恨恨啐道:“谁要和你私奔?”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提高了点声音道:“不许再说什么私奔之类的,实在是……”不吉利。

    她自觉这话还是不好说,警觉地咽了回去。

    伍子昭莫名,心道这“私奔”也不是他提的,而且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为何就成了“私奔”?

    当然,说是叛逃师门也不太对,反正总归修仙日久,等解决了他身上问题再回来,哪怕游历的年数多一点,应当……也不算什么吧?

    两人对视一眼,洛水哼了一声先扭开头去。

    其实她心下并无太多不快,只是借此举细想另一件烦心事。

    倒不是什么和青俊约定的时间已过——总归今日意外遇见了月澜珊,得到了师父的消息,再过几日就可以出去了,没必要再对着这只小金毛狗忍气吞声,它要爱告状就去告吧。

    她只是想起方才季诺给的培元丹,犹豫是否要给伍子昭。说实在的,她其实不太愿意给,总觉得这“给丹”之事,同那梦境中的情况有些太过相似。

    可要是不给,回头万一白微问起,或者在瓶子上做了什么手脚,却也是不好说。

    这样想着,洛水还是取出了那只白玉瓶,塞给了伍子昭。

    她不敢言明心下怀疑,只强调是季诺让送的。不过伍子昭比她想得要机敏些,取过便打开瓶塞嗅了嗅,又尝了一点,表示并无问题。

    洛水总算放下心来,假作提点道:“这修行还是要脚踏实地,投机取巧可不好——嗯,那些不该吃的东西,你可千万莫要乱吃。”

    她本意是说如果可以,这丹药便也莫吃了。

    伍子昭倒是点了头答应下来,只是收好丹药后,又皱眉问她:“你不会是和那边还有联系吧?”

    洛水心头一跳,立刻想到了刚刚才见过的公子,下意识就摇了头。

    “我本就是没办法才扯了个慌。”她说,“哪能真和那边有什么关系?喏,这些日子也没见你来寻我解潮褪,可是已经同那边联系上了?”

    伍子昭干脆点了头。

    洛水听得心下一紧,可瞧他气色确实比年后那会儿要好,便也不再多问,只又同他强调了一遍“莫要乱吃”。

    伍子昭听得笑了起来:“我自然可以什么都不吃,只是真到了那月晦时候若还是饿了,那便只有吃你了。”

    这相见没多久,洛水已经听他荤话听得耳朵起茧,白眼都懒得给他。

    如此这般,两人好不容易一通话说完,确认彼此无恙,又依依不舍地抱了会儿,终于还是得各归各位。

    伍子昭放开她前亲了又亲,亲到最后实在心下难舍,不由地感叹:“若是师父回来了就好了,我就可着手破境了。”

    “应当就是这几日了吧?”洛水顺口接到。

    “你也知道了?”伍子昭惊讶,“可是师父也给你写信了?”

    洛水不好说自己同月澜珊的交易,只含糊道:“这几日在闻天,好似听得掌门身边有人说起。”

    伍子昭不疑有他,但看洛水提起闻朝时面色不算太好,以为她不过畏惧,不禁笑着安慰:“师父只是看着严肃,实际最是心软……咳,那些什么嫉恶如仇之类的话,都是我以前说着吓你的。”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道:“不过……这回头下山之事,还是得好好思量一番,总归最好当真是游历去了,莫要让他担心。”

    洛水总觉得好似哪里有些别扭,只一下也想不明白,还是犹豫着点了头。

    两人就这般三步一回头地道了别。

    伍子昭坚持将洛水送到琼苑附近,说要等上一会儿再走,让她莫要做小儿女情状,舍不得就不如现下认了名分或给他个名分,呕得洛水扭头就走。

    待得那一抹粉消失在茫茫花海深处,伍子昭方才慢慢敛了唇角的笑。

    他取出了白微那只玉瓶端详了好一会儿,再思及那日后山撞见白微同洛水一处的情形,沉默半晌,指尖用力一捏,连瓶带药一同化作了齑粉。

    他又取出那只红瓶,如法炮制,做完之后思索片刻,取出纸鹤同闻朝传信一封,道是祭剑一切皆好,诸弟子修行无碍,末了,又慢慢添上了几笔:

    “近日小师妹亦临近破境,与我一道在闻天修行,受益颇多。师伯对小辈关怀备至,我等确感激不尽,只这般长期叨扰闻天同修终有不便,不知师父何日可归?愚弟子殷殷盼之。”

    ……?

    210|心有碍(9000珠加更)

    “……便是这处了。”

    卫寄云说话时,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同伴。

    然对方颇为警觉,早在他望过来前便扭开了头去——当然此举无甚必要,毕竟两人此刻都戴着凶面。

    卫寄云暗骂同伴狡猾,可面上还是得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冲前面的祭剑使抱拳,道:“半年前我们便发现这皋涂的一角似有受明渊侵蚀的迹象,其间鸟兽躁动异变,然要说一杀了之,却也有违天道生理……咳。”

    卫寄云讪讪道:“失礼了。此地实在……渊气颇重。”

    说完他又庆幸自己还戴着凶面,不然这一番睁眼瞎话还真不好面不改色地说下来。

    什么“有违天道”,定钧一门镇守西荒,弟子修炼便专爱寻那明渊侵蚀之地,何曾理会过什么生理。

    还有这“渊气颇重”更是不着调,他们这凶面的作用岂非便是驱邪避疠?哪还能没进邪秽之地就先嗓子不适起来了?

    同伴瑶千山甚至还配合着咳了两声。

    唯有祭剑长老头也不回,从出发起就一言不发。

    卫寄云目光飞快掠过面前淡红渊气弥漫的百里密林,其间腥气隐隐,鬼哭隐隐,连偶尔送出的一点风亦是黏腻,也不知其间藏了多少恶瘴渊鬼。

    卫寄云又渲染了几句此间凶恶情形,道是渊鬼出没实在让附近民众人心惶惶,虽然不算完全胡说,却也实在心下别扭间。

    谁能想祭剑长老真的停了脚步侧过身来,安安静静地听他解释,好似不知道他们在胡扯一般……不会真不知道吧?

    可这个比他们师父还要沉默的祭剑使居然就这么真听他掰扯完了,显然就等他提出最后那个荒谬的要求。

    卫寄云一咬牙,道:“还请祭剑长老帮忙荡涤此处邪祟,不过……千万莫要伤了此地生灵性命——在此先谢过祭剑长老了!”

    最后一句卫寄云说得很大声,当然,是他自己加的。

    纵使前面这“请托”的内容,应他们师父的要求需得原封不动地转给祭剑长老,责任不在他身上,可卫寄云还是脸皮火辣辣的烫。

    不过说完后他就松了口气,又转头看了眼身侧,他那同伴这次倒没回避,只冲他微微点了个头,便转向祭剑长老,好似十分期待。

    卫寄云自然也是好奇的。

    前些日子祭剑长老多同瑶千山一道行动,调查等待消息之余,亦常帮忙清理些逃出镇妖锁魔狱的妖邪。祭剑使诛邪自然是利落的,只是从他们这些修刑杀之道的看来,却也无甚惊奇之处。

    而今日多少有些特殊,不仅是因为这请托特殊,而是卫寄云有预感,这大约也是祭剑长老临行前最后一次用剑了……

    怔愣间,卫寄云见闻朝重新转过身去。然不待他屏息凝神,就觉双目一花。

    清光乍现,如潜龙入渊。

    剑影自那个男人掌中翻出,化作无形的剑气层层涤荡开去,如海潮翻涌。卫寄云甚至只及看清他向前前踏了一步。

    而待得对方站定之时,笼罩了皋涂三山百里的腥浓的血瘴便如着了飓风烈火的纱帐一般,只一下就被撕卷了个一干二净,眨眼便是风朗气清,林影簌簌。

    四下忽就诡异地安静下来。

    三四十丈外,一只鹿样的年幼嬰如孤零零地站在倏然清朗的林间,睁着惊惶的双眼,好似还不明发生了什么。

    对上三人的目光,它细瘦的前腿晃了晃,啪嗒一下摔趴在地。

    它这才好像清醒过来,后腿死命蹬踢,结果忙中出乱,反倒半天爬不起来,急得“啊啊吚吚”低鸣不已,声如孩童一般。

    一阵清风拂过,在它身下轻轻一托。这小兽终于四肢稳稳着了地,当即头也不回地窜入密林之中。

    卫寄云与同伴对视一眼,心下震动不已。

    只是还不待他说什么,就听身后“啪啪”两声击掌。

    “数年不见,祭剑使这‘移山易海’的剑意倒是更精妙了。曾经我总道你剑出无回,倾绝孤峭,比我之杀意更凶,如今瞧来,倒有了些慈悲之象。”

    来人出声嘶哑,好似坚铁沉沙,每一个音都像是狠狠搓磨在听者耳底脑后。

    卫寄云立刻低下头去,脊背紧绷,与身旁同伴齐声道了句“见过师尊!”

    来人睨了他们一眼:“学到了?”

    卫寄云胸口一滞,勉强才没跪下,转向闻朝涩声道:“谢祭剑长老指点。”

    “谢……祭剑长老指点。”旁边的瑶千山也不好受,半晌才跟上一句。

    “学够了还杵在这作甚?”

    卫寄云两人哪还敢多说,又朝闻朝和师父行了个礼,便如惊鸟般倏然隐没在林影中。

    渊气散去,早春的桂林虽还未露葱茏之象,但因着了薄纱似的淡淡日影,却也显出几分温暖晴好的意味。

    唯独立这突兀出现的来者半分不沾此间暖意。不说其黑衫紧覆的身躯骨肉瘦削,峭立如鬼,也不论其外露的手足嶙峋扭曲,异于常人,单观此人脸上一副黑角朱发、赤目獠牙的罗刹鬼面,便已是威煞森森,血气隐隐,哪里是寻常人等敢迫视的模样?

    闻朝显然不在此列。

    他朝面前人行了一礼,正声道:“见过荒祸使,许久不见,不想足下风采更甚以往。”

    对方手指不断蜷曲舒张,嘶声道:“哪里比得上祭剑使?不过半月不见,这恶心人的手段堪称日进千里。”

    两人相视一眼,俱哈哈大笑起来,由是先前沉凝的气氛一扫而空。

    来人笑声哑暗如鬼,闻朝却半分不以为意,面上更是少有的轻松。

    他感慨:“常命,我本以为赶不上同你辞行。”

    罗常命冷哼:“你若打算直接走人,大可不必告诉那两个蠢货。”

    闻朝摇头:“你这两个徒儿聪慧非常,远胜我那几个不成器的。”

    罗常命不耐:“你何时也学会了这般虚伪?既然拦不住你,你自去便是。”

    言下竟已是坦诚了,这几月驱使闻朝在此地奔波诛邪,确是为了拖他在此地多留一阵。

    ----

    1.西南三百八十里,曰皋涂之山,蔷水出焉,西流注于诸资之水(集获水);涂水出焉,南流注于集获之水。其阳多丹粟,其阴多银、黄金,其上多桂木。选自《山海经·西山经》

    2.嬰如:这个原字实在打不出来,应该是反犬旁。?

    211|隐锋(上)

    闻朝自然是清楚的,却不以为忤,眼中反倒露出一点笑来:“这如何算故意阻拦?驱邪除魔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你尽管要求便是。”

    罗常命闻言冷哼道:“你既已打算卸了这祭剑使的位置,便是无意再砥砺剑锋。我要一柄钝剑作甚?”

    闻朝唇角淡了笑:“原来师兄已经同你说了……却是不知这留我在此,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

    罗常命不耐:“自然是我的。”

    闻朝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罗常命弹了弹指,道:“且不管你师兄那什么‘心有倦意,但思清净’的狗屁说法是不是真的,天玄那个地方拘束太过,不适合你倒是真的。”

    见闻朝依旧不言,罗常命又道:“我是不明白那天天打坐的地方有什么好的——想当年,我们不知天高地厚、一刀一剑在镇妖锁魔狱扫荡了个天昏地暗,多么快意!你自己也道从未有过那般肆意情状,如何还非得要回去?”

    闻朝听他感叹,记起自己那时虽境界不显,却自有一番同天一较高下的心气。

    思及此,他面上隐隐有了笑意,却依旧不掩眸中怅然。

    罗常命瞧在眼里,到底收了劝说之意。

    二人相交多年,彼此脾性再熟悉不过,有些话言尽于此,实在不必多说。

    见闻朝复又沉默下去,罗常命问他:“你既决意要传剑,那我问你,你那徒儿,就是叫伍子昭的那个,确实是可以承剑的么?同辈弟子中可还有旁的境界更高、修为更出色的?”

    闻朝明白他意思,点头道:“子昭聪颖,心性坚韧,我看着他长大,自是了解。而且你忘了,当年我承剑之时,亦不过是堪堪淬体,甚至还不如他。”

    罗常命道:“这如何能一样?当时情况紧急,若不是你们师父遭了暗算,也不至于匆忙之间让你承剑。”

    闻朝摇头:“并非如此——不,当年我也是同你一般想法。可这些年来,尤其是最近,我总觉得师尊传剑之事另有玄机。”

    “你的意思是……”

    闻朝颔首:“若非师尊下山前早有安排,如何能恰好赶在兵解前将分魂剑交托于我?想来是早就感应到了命数变化——其实,我亦如是。”

    罗常命原本不断蜷曲舒张的手指终于顿了下来。

    许久,他方问道:“这便是你不进而退的理由?”

    闻朝道:“是退,却也非退——我于转灵之境一直难有突破,如今灵觉触动,正当顺应心意游历一番,谋求后进——当算是以退为进。”

    见罗常命不语,他又道:“都说是仙山之中才好无牵无碍地修行,可若枯坐山中就能悟道,那岂非是只要修上千八百个石窟、人人都去坐死关就万事大吉?”

    这一番话说得罗常命嘶嘶哑笑,捧腹不已,直道他确实是悟道了。

    闻朝亦是一道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又不禁怔然:

    这般打趣的说法于他其实颇为少见,倒更像是另个人的口吻——在那段写信的日子里,他偶尔也会绞尽脑汁想些不算太生硬的诙谐之语。彼时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更好地模仿季诺的口吻,如今想来,倒更像是在努力学习对面的所思所言……

    他这边恍惚不过一瞬,对面荒祸使便止了笑。

    闻朝立刻敛神:“罗兄无需多虑,我只是卸下祭剑使之职,并非是要同天玄断绝关系。只是如你所言,我这般脾性确实不适合执掌一峰。倒是我那大徒弟其实和我师兄有些相似,更适合走那与人谋事共进的‘同修’之道。”

    说完他又像是不确定一般,补了句:“师兄应当会理解的。”

    罗常命冷笑:“这可不好说,你那师兄最是小气。”

    闻朝忍俊不禁:“看来师兄前些日子托人送来的丹药不得荒祸使心意。”

    罗常命坦然:“谁不知你们天玄要办那山海之会,广罗天下灵材灵药?这多余的炼成丹药送些我们岂非也是顺水人情?”

    闻朝耐心解释:“人情不假,‘顺水’却是有些误会。我师兄总道天玄累于旧名,白担了个执山派牛耳的虚名,可定钧却不一样——若非你们长镇西荒,无论这明渊也好,镇妖锁魔狱也罢,怕是一天也不得让东疆安宁,所以就算将最好的灵药尽数送于你们又有何可惜?”

    他说话时目光清亮,言辞坦然。罗常命的目光在他面上定了定,最后终是“哼”了一声。

    “你们知道就好,”他环臂在胸,食指翘起落下,点得飞快,“与其话说得这般好听,不如多送点过来。就这么些还不够半年使的,休想我在山海之会时谢他。”

    闻朝面色复又沉凝:“非是我等不肯,实为不能。不知罗兄可有耳闻,东疆之地的灵药灵草已越来越难得。年节之后师兄来信亦有提及,道是明月楼也不好采购足量的药草,此番送来的,确已是天玄能匀出的全部了。”

    罗常命何尝不知?

    他说:“三年前,星宫揭谒,说什么天劫之兆已现,道是‘幽泉已生,玄冥将返’,只此两句,再无后文,批命也不给批。当时我只骂他们狗屁不通,可如今看来,也非完全没有道理。这些年妖魔频出,人心动荡便不说了,光我这处的明渊之气也不知是第几次外溢。这背后是不是天劫还不好说……当然和妖邪定是脱不了干系的,就说你们天玄后山那事……”

    罗常命忽地沉吟,显是在斟酌用词。

    闻朝也不催促,此趟罗常命专程赶来送他,自然不单是为了叙旧。?

    212|隐锋(下)

    半刻后,罗常命一边以指点臂,一边慢慢道:“祭剑后山那处封的东西非同小可,于那群妖魔而言更是意义非常,若说百十年下来没有异常,反倒奇怪——不过以灵虚真人的脾气和本事,不仅要请托到我这处,还要命你亲自前来督工,可见确实棘手。”

    闻朝哪里听不出他话中调侃,只微微笑了,权作默认。

    “我本以为麻烦之处在线索——你们带来的线索确实太少,真要论起来,有用的单就一样:那贼人虽是当场暴毙,却是用香封了你们那镇山神兽的修为。如此手段,与其说是‘香’,倒不如说是‘术’、‘咒’一流。”

    “虽说那镇山神兽的泰半修为都同妖物一起封在山中,可实力大约还是与你我相当。这照面就能将‘转灵’境的修者放倒的香……嘿,这世上能使出来的又有几人?”

    罗常命说着,竖起嶙峋畸长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掰数了起来。

    “山派这边专走此道的极少——星宫爱燃灵香,可那群家伙也最怕沾染因果,连话都不愿意说清楚,直接干涉的可能性极小;坤舆偶用魂香,然这一门凋敝得厉害,与你我一般修为的早已在上一次魔灾中死绝了。再有就只能是你们天玄了,可天玄也极少能见着由香入道的——哦,对,你们师父明真人以前不就是个爱用香的?”

    闻朝摇摇头:“师尊确实仙去已久,是我亲自找寻收敛的灵骨。”

    罗常命道:“如此,便只剩最后一种可能了。”

    “海阁。”闻朝平静地接了下去,“蜃楼、长乐、迷津——海阁之下,这三支皆精擅香道。”

    罗常命嘶嘶笑了起来:“你这不是很清楚么?你那师兄大约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这般烫手山芋明晃晃地塞到我这里,我留你久些,多收些报酬,岂非也是理所应当?”

    闻朝道:“本当如此。山海之盟尚在,追查盟友之事只能暗中进行,如此费神费力,我在此待多久都是应该——如今不过三月有余便得了消息,其间费心劳力不必多说,是我们亏欠了定钧。”

    罗常命顿住,半晌“啧”了一声:“我最烦你这点——什么欠不欠的?你那师兄最是计较,哪能由得我来卖他人情?你回去就告诉他,若真觉亏欠,再送些益气丸、辟邪丹、引魂香过来。”

    闻朝莞尔。

    罗常命又道:“你莫要再学人说那些酸话。这趟消息来得快,也算是你们走运。”说着反手抛出一物。

    闻朝接了一瞥,正是一巴掌大的青玉雕像,栩栩如生地刻着个半卧莲台的蛇首道人,然凝目之下便会化为一戴冠老道的模样,妖异非常。

    他驻留定钧月余,自然清楚此为何物:“可是‘青鸾’之事有些眉目了?”

    罗常命道:“我们本是如此揣测的。毕竟这障目的法子很容易便让人想到那妖物的手段。然这趟我那两个徒弟带回了些细节,倒是让我有些在意。他们说此妖物确实精擅幻术,专爱扮作戏子游荡人间,骗人精血寿命——”

    “戏子?”

    “对。”罗常命点头,“我观那些唱戏的,最是爱重自己脸蛋身段,且多口舌伶俐之辈,若是有意行恶,单凭‘色相’便足以诱骗那些眼盲的甘心入縠,实是再无必要另造一个老道的形貌供人顶礼膜拜——不过,此塑像确都现于那妖物游荡之处。”

    闻朝沉吟:“是说这‘相柳’分身在给旁的妖物打掩护?”

    罗常命道:“我知你疑惑。这些妖魔最是自私自利,少有开宗立派,更别说彼此合作——但若说利益勾连、相互利用,却也是有的。只是如‘相柳’这般,要能同他合作的,其身份自是非同小可。”

    闻朝心下凝肃,明了接下来便是定钧这段时日探得的重要消息了。

    阿傍鬼面上的赤目幽幽亮起,獠牙微掀间吐出一股幽冷的气息。

    “——你可知‘封宁子’?”

    对方缓声问他。

    闻朝皱眉。

    这名字不算耳熟,但亦不算全然陌生。

    “六妖‘巴蛇’之一的化身、曾被师祖断翼斩首、后不知所踪的封宁子?”

    罗常命摇头:“它确实为你们那云水剑仙重伤。只是我门记载中,那妖物的脑袋倒是保住了,不过还是被削去一耳翼,又被斩了半截尾巴。被分魂剑斫断的肢体并无再生的可能,所以那妖魔化形的模样当是少了一耳一肢。”

    “你乃分魂剑主,自然知道为此剑所伤后生不如死——若要遮掩,需得在幻术上有大修为;而若想要再生造化,便只有从那七宝之一的‘绝味鼎’下手。”

    闻朝面色愈发沉凝。

    罗常命点头:“是了,没有谁比你们更清楚——那执掌绝味鼎的魔首被封入你们后山之时,身上并未带着宝物。若说他身旁有什么人对宝鼎的下落有所了解,封宁子必是其中之一——这妖物曾常年侍奉那位魔首。”

    “当年它被我门与灵戮台一路追杀,最后遁入了无妄海尽头的明渊之中,再无消息——你想问,我们如何会想到这消失了的妖魔身上?但因三年前,蛇首青玉雕像便从海阁那边的迷津渡流了出来,而我们遍查画册,发现这蛇首化人的样貌,同封宁子至少有七分肖似。”

    “你猜,那雕像在海阁那边流转了至少三年,他们到底发现没有?”

    闻朝终于彻底沉了脸。

    罗常命瞧了他一会儿,嘶声笑道:“若是想不明白其间缘由也无妨,你同你那师兄说去,他定然是明白的——不过我若是白微,我宁愿这‘香’是你们师父当真活过来了,下给自己的徒子徒孙,或者是坤舆门暗中谋划多年,想要抢那正道魁首的位置,也总好过这百年之约走到尽头,海阁生了异心,你说对不对?”

    闻朝看他一眼,声音冷硬:“莫非你不担心?”

    罗常命反问:“你呢?”

    闻朝淡道:“担心又有何用?不如想些别的。”

    “譬如?”

    “譬如?”

    两人相视一眼,齐声答道:“斩了便是。”

    说完二人又低声笑了起来。

    这笑声很快便越来越响,惊起林间飞鸟无数,如少年时光意气重现,驱散了潜藏暗处的簌簌阴霾。

    最后,罗常命先收了笑,冲闻朝抱拳道:“祭剑使可先去,我处理些门派庶务便来,定是赶得上你卸任的。”

    闻朝只作听不懂,回了一礼便招了分魂剑来御。

    罗常命道:“我知你急着回去。不过回程时候或可取道明月楼。”

    见闻朝望来,他点了点头:“这几日恰好是‘成珠’的典仪,算算时间,海阁那边的家伙差不多也要到了。”

    ……

    洛水已经不想去算自己这趟出来大约已经耗了多久,总归是不止半个时辰的。

    可纵使早有准备,在琼苑入口“撞见”还在暴躁转圈的青俊时,洛水还是忍不住心生愧疚。

    只是这般愧疚实在持续不了太久。

    但因一人一兽方一对上眼,那小兽便同点着了的炮仗一般,瞬间炸成一团,半分犹豫也没有便朝她胸口直直撞来,若非洛水早有准备,大约这一下就要被扑个仰倒。

    “你、你这骗子!骗子!混蛋!”

    青俊一扑不成,更加生气。它死死盯着洛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噌地一下窜到她脚边,使劲抽着鼻头。

    洛水自然是早就仔细清理了身上的痕迹和味道,可面对这镇山神兽的鼻子,她心下多少还是有点发虚。

    没等对方爪子当真扒上她小腿细闻,洛水便朝边上轻挪一步,抢在它开口前大声指责:“我就是迷路了——你要想去同掌门告状便去告吧!反正你最爱告状!”?

    213|不香

    青俊一扑不成,又被她道破心事,登时恼羞成怒。

    “你、你真是小人之心!”它大声分辩,“谁说我要告状了?!”

    洛水等的就是它这句话,当即抚掌:“好!君子一言既出,谁告状谁是狗。”

    青俊这才回味过来好似哪里不对,张口欲言。

    洛水哪能让它真反应过来,摸出条香炭来就堵了它的嘴:“好了好了,你不来瞧瞧我收了多少梅枝么?”

    说着,大大方方地取了纳物的锦囊,在青俊眼前晃了晃。

    青俊很想高声驳斥她,告诉她休想轻易糊弄过去。然口中的碎炭又香又脆,递到面前的锦囊亦是鼓鼓囊囊的,显然早已装满了。

    “折了一晚上呢。”洛水毫不心虚地将伍子昭的苦劳全揽了,“至少得炼上两炉。”

    ——两炉!

    一想到很快可以拥有至少两炉好炭,青俊那积聚了大半晚的怒火也变得酥脆无比。

    洛水眼看着它颈后的毛慢慢顺服下来,又故作苦恼:“可是这趟出来晚了,万一被掌门责罚……回头还不知要炼到何时去。”

    “哼,你要我帮你说好话便直说。”青俊三两口吞了最后一点残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牙,“休要给自己偷懒乱寻借口。”

    洛水听它应允,心下大喜,当即趁它不备,用力呼噜了两下它毛茸茸的脑袋,随即招了剑来跳上就跑,又引得青俊大怒来追。

    一人一兽你追我赶之下,不消一会儿就回到了存心殿前。

    被白微抓了许多次,洛水多少有些心理准备,觉着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就算不在殿前堵他们,大约也会笑吟吟地候在门后殿中,只等她自投罗网。

    谁知这一路回到了丹室之中,都未见着白微影子。

    青俊见洛水突然站在丹室门口不动,还犹犹豫豫地朝着内室张望,疑惑片刻就反应过来,原先心下刚去的火气突然又冒了起来。

    “瞧什么呢?”青俊讽刺,“莫要以为掌门好心指点了你一番,就能时时攀附着人家——掌门慈和,向来对所有弟子都极好,也同你这般不修炼的闲人不一样,这些日子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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