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保洛从温柔乡中被来人吵醒的时候相当不耐烦：“怎么啦怎么啦！天塌了吗！不是说没事别吵我吗！”
手下慌得哆哆嗦嗦：“打，打起来啦少爷！打起来啦！”
保洛挥挥手：“打就打呗！还能打到我头上来不成？”
“不不不不不不是，是叶少和人打起来啦！打起仗来啦！”
保洛一个翻身下床：“什么？叶羽打仗？”然后他呸的一声，“——打仗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轮的到他出头？！”
手下哎哟了一声：“少爷，叶少要打输啦！现在费吉斯副总和罗皓少爷两个在争呢！一个说不要救叶少一个偏偏要救叶少，就等着您来主持大局呢！”
保洛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叶羽也有这么一天！哈哈！”一乐之下，起床气也没了，只觉得看到叶羽的存亡取决于他手上真是大大的爽气，连忙往外面跑，“来人！我要回去！”
手下忙不迭的跟上去。
也合该是叶羽这一回要过一道坎，救援军还没来得及出发，保洛就赶回了KCMP总部，一脚踹开门就问：“谁说要去救叶羽？谁说的？啊？你们不要命了！统统把人撤回来！”
费吉斯站起身，会议室里众人纷纷跟着站起来，只有罗皓在稳稳坐在主座上，慢慢的道：“这里没你什么事。”
保洛一下子暴跳起来：“怎么没我什么事？！你算老几！你以为有那个杂种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
罗皓眼神落在最新卫星地图上，看都不看他，嘴里淡淡的笑道：“什么杂种，人家好歹也是独生儿子领进门，人家妈怀了十个月的。”
有人还不知道他着是什么意思，知道的却都心中暗笑。保洛虽然是不是总裁亲生子原本这件事是没人知道的，不过叶羽心里有数，他既然要扳倒保洛，这就是一个最有利的把柄，不会瞒着不让人知道的。这几年来高层几乎暗下把这件事传遍了，胆子大的就感叹，为什么说总裁怎么也是个枭雄，生个儿子就这副德行，原来是这个道理。
保洛气的脸色阵红阵白，加之上次打耳光之仇还没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你以为你是谁，该滚的是你！叶羽算个鸟，明说是展家帮你，其实他不就是个野种么！谁生的都不知道！”要说他血统纯不纯的事高层都知道，那叶羽长的跟展风云没一处相像的事也是有目共睹。要说怀疑血统不纯，我们叶少也逃不了被茶余饭后拿来当八卦的谈资以供娱乐。
罗皓顿了顿，脸色平静的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保洛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骂，罗皓转过身来，一支笔在手上转着，身后是巨大的卫星地图，一时间有种不容冒犯的意味：“——不管是不是野种的问题，希乐岛已经危在旦夕，我们不能放任要塞坠入危险之中。我要派兵去支援，立刻就出发。”
两位惹不起的主对掐，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保洛过去往桌子上一坐，大叫：“我不准！谁给你这个权利派兵了，你经过总裁允许了吗？”
“总裁允许我有特殊时刻动用特殊手段的权力。”
底下有人早就呈了委任上来，保洛一看就很得意的指着费吉斯说：“你看你看！你经过费吉斯的同意了吗？”
费吉斯干脆利落的道：“当务之急是保护好总部。”
室内有片刻的寂静，接着当保洛和罗皓都组织好字词开始要对掐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总裁和展风云一行人走了进来。
人人都惊呆了，从首都到KCMP再快也要几个小时，谁也没料到总裁会亲自赶回来！
首先回过神来的罗皓“啊”了一声，接着保洛触了电似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总裁缓缓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冷笑一声。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来了，诸位在这里做什么呢？开茶话会吗？”
叶羽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里清水都绞出来以后，飞行员狂喜道：“大少！西沙派兵了！他们到了！”
叶羽精疲力竭的歪倒在椅背上，“所以说我最恨打空中战，我他妈晕机。”
莫怡向飞行员使了个眼色，一边给叶羽顺气一边问：“我们现在怎么办？撤回部队吗？”
“撤！”叶羽很理所当然的说，“关了电磁干扰，我要看看西沙海军怎么致谢。”他在狭小的机舱后座上伸了个懒腰，结果伸到一半，轰的一声机舱猛地一震，飞行员大叫：“不好！中弹了！”
叶羽大骂：“他娘的！”
这个时候刚刚关闭全频带阻塞干扰仪，战场还是很乱的，有一刹那可以说是满天空炮弹乱飞。莫怡只觉得飞机下坠，她也顾不得什么，对飞行员怒道：“不是说你是零事故飞行员才挑你给叶少驾驶的么！怎么这次偏偏就出了问题？”
飞行员苦着脸：“我紧张啊！快准备跳伞！”
“这个时候跳伞不是就给人当靶子么！”
飞行员一时语塞，莫怡看看叶羽，心说要是这位大少有什么闪失，那真是大家都不要活了，只要保住叶羽的命，这点损失以后也能补得回来。她在剧烈的震荡中打开通话设备，声嘶力竭的大叫：“全体跳伞！掩护叶少空降！”
飞行员骇呆了：“放弃飞机？”
“放弃飞机！”
砰的一声机舱外罩打开，座位一下子把三人都弹了出去，为保持降落在船上，他们很早就打开了降落伞，只是几秒钟以后就只见空中哗哗的掉下来一片飞行员，个个都撑着降落伞把莫怡和叶羽护在当中。其中有在外围没击中的，直接就掉了下去。所幸下面是海，可以立刻组织救援。
莫怡先落在主舰甲板上，已经等候在这里的人七手八脚扶她起来，一转眼就看见叶羽随后着陆，在甲板上滚了一个跟头才爬起来。这时海面上情况已经非常复杂，三方交错不明，叶羽被人扶着，什么话都来不及说，首先叫人：“撤军！全体撤退！”
远处标着西沙字样的海军鸣笛以示敬礼，叶羽骂了一声：“这次可亏大发了。”
莫怡看他脸色，竟然有微微的笑意。
希乐岛的军舰全体撤退，一直退到外围，救援人员正赶到，叶羽原本很不满他们来的迟了，结果就看见罗皓站在那边甲板上，两船接轨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奔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叶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很自然的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你……”罗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简直……简直……太胡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叶羽大笑着问他，“谁叫你跑来的？这里可危险了！”
“总裁他们回来了，说既然已经打起来了，就应该打到底。我不放心你，就跑过来了。”罗皓忍不住又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叶羽哈哈笑着，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罗皓竟然也不松手，任凭他咬。
“你知不知道，当你失去联系的时候……我真是……”
“没事，我这人糙，不会搁在这么个小破战役里的。”
叶羽微笑着注视着他，直到罗皓脸红耳赤的别过脸去，他才快活的笑着退去半步：“别来劝我回蒂尔岛，在我气消了之前是不会回去的！”
第
49
章
军舰回到希乐岛，叶羽根本就没上岸，直接转道去了香港。
罗皓很踌躇，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着乱跑，他在KCMP的势力刚刚构建，这个时候离开总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可是他看得出来叶羽心情很不好，他就想跟着了。
叶羽第一站什么地方也没去，去了度野的父母的葬礼。
他胆子也大，一身纯黑西装，当着一群国际刑警的面，就这么一个人走进了墓园的大门。众人都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度野在柩前抬起头，叶羽侧脸的线条的淡薄的雾气中坚硬仿佛刀削。他穿过长长的石子小路走到柩前跪下，磕了三个头，起来上了三注香。苍老的牧师问：“你来告解吗？”
叶羽说：“我不告解。”
他返身和度野擦肩而过，顺着来路离去。他的动作如此默然，仿佛一场无声的哑剧。
那天他在屋顶上坐着喝酒，初冬的深夜冷得透骨，他就穿着一件单衣，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开了瓶烧刀子，嘴里模糊不清的唱歌。罗皓撑了梯子爬上去，原本以为他喝醉了，谁料他还清醒的很，见罗皓爬上来，只无所谓的看了一眼，继续去哼着不成曲的小调。罗皓走到他身边坐下，听他哼得荤素不清，好像也挺自得其乐的样子，甚至还有“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之类的出现。他听了一会儿，噗嗤一乐，说：“十个音九个都不在调上！”
叶羽笑了笑，不置可否：“总比你个公鸭嗓子要强吧。”
他以为罗皓会像平时那样摸摸头笑起来，那种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耍赖皮，然而罗皓没有。罗皓皱着眉看着他，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回房间去吧，很冷了。”
然后伸手拉他起来，他的手坚定有力，掌心有微微的茧，那是握枪留下的痕迹。叶羽愣了愣，突而仰头喝一大口烧刀子，他喝的急，洒了一些在衣服上，他也不在意，挥挥手说：“没事，白酒暖身得很呢。”
“我没想到你还喝烧刀子。”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罗皓想说什么，叶羽打断了他：“那时候在大陆，在军队的最底层，什么活儿都干过，什么都见识过。那时候还是个小B孩子，晚上冷的睡不着，就跑去偷酒喝，喝得都要烧起来。好多年过去了啊。”
罗皓不禁偏过头去看他，没有月亮，星光也只是隐约的几点，叶羽的脸有些朦胧不清，只是眼神光芒炙亮。
“你现在已经不用偷酒喝了。”
“是啊，”叶羽低下头去，指腹在酒瓶上来回抚摩着，“现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罗皓突而侧过身，几乎对上了叶羽的耳朵：“你到底想要什么？”
叶羽大笑：“我想要什么？——你说我想要什么？还有什么是我没有的？啊？你说？”他把头埋进掌心，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谁都夺不走的？”
酒瓶被他扔在一边，咕噜咕噜的冒了一滩酒迹，在夜晚寒冷的空气中散发出微辣的芳香。
罗皓静静地说：“你喝多了。”
叶羽使劲揉了揉脸，“……我从见到你以后，就在想一个问题，我这些年来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他看着罗皓，“——看上去煊煊赫赫堂堂煌煌，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我有的不过是别人给的而已。不止是我，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一边挣扎着，一边……互相残杀。”
他说的是指KCMP，罗皓没有说话，他望向前方，夜风冰冷的吹在脸上，刮得鼻梁生疼。
叶羽的声音寡淡，“……他们都是……越残忍越卑劣的人就越是道貌岸然的凌驾于他人之上，包括我都是……都不是个东西。”
罗皓撇过头，看见叶羽在微微的笑着，那笑容有些漫不经心的嘲讽意味，他伸出手去猛地拉过叶羽，紧紧地拥抱住他。那个拥抱是如此有力，好像可以挡住整个冬夜的寒冷和绝望。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忠于你的吗？”
“在……海上的时候？”
“不是，”叶羽的声音从他颈窝闷闷的传来，“是上次在香港，我跟你吵起来的时候，玉米地边上，你说‘不要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
罗皓沉默着紧紧拥抱着他，一时间整个世界的喧嚣都像潮水一般层层退去，四周只剩下了静寂的背景。叶羽阖上眼，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发出沉闷的巨响。
在层层阻隔的墙后，可能是冰冷灰暗的世界，也可能是云蒸霞蔚的朝光。
KCMP在冬天开始的时候传来的最大消息，是展家独子、KCMP年轻一代中坐镇军火生意的大少叶羽，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仿佛遍地开花一般在各种报纸杂志上争相出现，娱乐版竞相当作头条，黑白两道一时传为盛事。据说新娘出身K国上流社会名门，是KCMP总裁亲手给叶少挑的，这位小姐年轻貌美贤良淑德，自小就没有到外面上学，而是在家里由保姆教师教养长大，性情柔弱。记者们好不容易得来小姐一张玉照，和叶少的照片放在一起大片大片版面的刊登，乍看之下，倒也是金童玉女，一双璧人，不知道慕杀多少脆弱玻璃少女心。
订婚仪式订的仓促，据说是赶在年前就正式办婚礼。展风云倒是没意见，新娘的出身足够匹配，军政结合自古以来就是颠不破的真理，何况这姑娘本人也算是个美女，不能说委屈了叶羽。要是说新娘性格激烈，那娶回来是有些麻烦，可是这姑娘性格平缓知道大体，懂得男人在外面是管不住的道理。叶羽私生活也算不上清白，外面彩旗尽管飘飘好了，只要家中红旗不倒，他还有什么意见要发表？
看上去人人都恭喜之声不绝于耳，虽然KCMP明面上没有公开承认这件事，可是暗下里各人都把喜庆钱准备好了，只等婚期宣布就派人送上蒂尔岛。金三角是叶羽联系最紧密的地区，博明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手下急急忙忙的建议他：“叶少待您可不薄，大哥应该赶快准备贺礼呀。”
博明挠挠头，“这哪有心理准备……喂，你见过叶少吗？”
手下摇摇头，博明一拍腿：“我就说嘛！叶少那是什么人？这女人可配不上他，叶少八成不会看上眼的。要我说，这事儿根本不用急！”
手下盯着报纸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这样的美女都配不上？那他还想找个天仙去？”
“不是说那个，是说……咳咳，”博明也形容不好，想了半天，忍不住八卦说：“叶少那种人，嗨！就是个披一层公子哥儿皮的土匪头子！那种贵族小姐恐怕给他折腾两下就没气儿啦！”
手下鬼鬼祟祟的凑过来：“折腾个啥？难道说，叶少他还有……还有那种嗜好？”
博明狠狠踹他一脚，踹的手下嗷嗷叫，“你懂个啥！要当土匪头子，就得娶个压寨夫人！娶回个官家小姐是个什么劲儿哟？”
叶少是不是个土匪头子还有待商议，博明基本上可以算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荤的素的都会扯上去。关键在于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叶羽的确没看上那个贵族小姐。
作为订婚仪式上的男主角，叶羽是在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才从报纸上看到自己要结婚了的消息的。
叶羽当天就回了KCMP，直接去书房求见总裁。老内侍晃晃悠悠的出来笑道：“羽哥儿近来可好？”
叶羽站在外书房的门口台阶上抱着臂，袖口隐约露出一点玉佛珠的碧绿，衬得手腕仿佛冰雪。他脸色也冰的僵起来了一样扔出几个字：“托你福，还好。”
老内侍笑了起来：“羽哥儿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都是马上要成家的人了，……”
这时里面就来人叫叶羽进去。老内侍哈哈一笑，慢慢的踱下了台阶。
叶羽头也不回的擦肩而过。
总裁倒是没有在书房里，而是站在抄手游廊上给盆栽浇水。他的仙人掌开过花，眼下这个天气，已经快到凋谢的时节了。叶羽刚走到抄手游廊上，K先生就远远的招呼他：“羽哥儿过来！”
叶羽回忆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差点被活活掐死，心里冷笑，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离了几步远就停下来欠了欠身，淡淡的道：“总裁。”
K先生说：“过来。”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叶羽反而退去半步，“——不敢，叶羽只是个底下人而已，不敢乱了您这里的规矩。”
总裁放下水壶，有一阵子都没说话，叶羽抬眼望天，有些阴的天气，阴云厚厚的压下来空气中都有些潮湿。
手下慌得哆哆嗦嗦：“打，打起来啦少爷！打起来啦！”
保洛挥挥手：“打就打呗！还能打到我头上来不成？”
“不不不不不不是，是叶少和人打起来啦！打起仗来啦！”
保洛一个翻身下床：“什么？叶羽打仗？”然后他呸的一声，“——打仗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轮的到他出头？！”
手下哎哟了一声：“少爷，叶少要打输啦！现在费吉斯副总和罗皓少爷两个在争呢！一个说不要救叶少一个偏偏要救叶少，就等着您来主持大局呢！”
保洛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叶羽也有这么一天！哈哈！”一乐之下，起床气也没了，只觉得看到叶羽的存亡取决于他手上真是大大的爽气，连忙往外面跑，“来人！我要回去！”
手下忙不迭的跟上去。
也合该是叶羽这一回要过一道坎，救援军还没来得及出发，保洛就赶回了KCMP总部，一脚踹开门就问：“谁说要去救叶羽？谁说的？啊？你们不要命了！统统把人撤回来！”
费吉斯站起身，会议室里众人纷纷跟着站起来，只有罗皓在稳稳坐在主座上，慢慢的道：“这里没你什么事。”
保洛一下子暴跳起来：“怎么没我什么事？！你算老几！你以为有那个杂种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
罗皓眼神落在最新卫星地图上，看都不看他，嘴里淡淡的笑道：“什么杂种，人家好歹也是独生儿子领进门，人家妈怀了十个月的。”
有人还不知道他着是什么意思，知道的却都心中暗笑。保洛虽然是不是总裁亲生子原本这件事是没人知道的，不过叶羽心里有数，他既然要扳倒保洛，这就是一个最有利的把柄，不会瞒着不让人知道的。这几年来高层几乎暗下把这件事传遍了，胆子大的就感叹，为什么说总裁怎么也是个枭雄，生个儿子就这副德行，原来是这个道理。
保洛气的脸色阵红阵白，加之上次打耳光之仇还没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你以为你是谁，该滚的是你！叶羽算个鸟，明说是展家帮你，其实他不就是个野种么！谁生的都不知道！”要说他血统纯不纯的事高层都知道，那叶羽长的跟展风云没一处相像的事也是有目共睹。要说怀疑血统不纯，我们叶少也逃不了被茶余饭后拿来当八卦的谈资以供娱乐。
罗皓顿了顿，脸色平静的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保洛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骂，罗皓转过身来，一支笔在手上转着，身后是巨大的卫星地图，一时间有种不容冒犯的意味：“——不管是不是野种的问题，希乐岛已经危在旦夕，我们不能放任要塞坠入危险之中。我要派兵去支援，立刻就出发。”
两位惹不起的主对掐，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保洛过去往桌子上一坐，大叫：“我不准！谁给你这个权利派兵了，你经过总裁允许了吗？”
“总裁允许我有特殊时刻动用特殊手段的权力。”
底下有人早就呈了委任上来，保洛一看就很得意的指着费吉斯说：“你看你看！你经过费吉斯的同意了吗？”
费吉斯干脆利落的道：“当务之急是保护好总部。”
室内有片刻的寂静，接着当保洛和罗皓都组织好字词开始要对掐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总裁和展风云一行人走了进来。
人人都惊呆了，从首都到KCMP再快也要几个小时，谁也没料到总裁会亲自赶回来！
首先回过神来的罗皓“啊”了一声，接着保洛触了电似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总裁缓缓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冷笑一声。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来了，诸位在这里做什么呢？开茶话会吗？”
叶羽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里清水都绞出来以后，飞行员狂喜道：“大少！西沙派兵了！他们到了！”
叶羽精疲力竭的歪倒在椅背上，“所以说我最恨打空中战，我他妈晕机。”
莫怡向飞行员使了个眼色，一边给叶羽顺气一边问：“我们现在怎么办？撤回部队吗？”
“撤！”叶羽很理所当然的说，“关了电磁干扰，我要看看西沙海军怎么致谢。”他在狭小的机舱后座上伸了个懒腰，结果伸到一半，轰的一声机舱猛地一震，飞行员大叫：“不好！中弹了！”
叶羽大骂：“他娘的！”
这个时候刚刚关闭全频带阻塞干扰仪，战场还是很乱的，有一刹那可以说是满天空炮弹乱飞。莫怡只觉得飞机下坠，她也顾不得什么，对飞行员怒道：“不是说你是零事故飞行员才挑你给叶少驾驶的么！怎么这次偏偏就出了问题？”
飞行员苦着脸：“我紧张啊！快准备跳伞！”
“这个时候跳伞不是就给人当靶子么！”
飞行员一时语塞，莫怡看看叶羽，心说要是这位大少有什么闪失，那真是大家都不要活了，只要保住叶羽的命，这点损失以后也能补得回来。她在剧烈的震荡中打开通话设备，声嘶力竭的大叫：“全体跳伞！掩护叶少空降！”
飞行员骇呆了：“放弃飞机？”
“放弃飞机！”
砰的一声机舱外罩打开，座位一下子把三人都弹了出去，为保持降落在船上，他们很早就打开了降落伞，只是几秒钟以后就只见空中哗哗的掉下来一片飞行员，个个都撑着降落伞把莫怡和叶羽护在当中。其中有在外围没击中的，直接就掉了下去。所幸下面是海，可以立刻组织救援。
莫怡先落在主舰甲板上，已经等候在这里的人七手八脚扶她起来，一转眼就看见叶羽随后着陆，在甲板上滚了一个跟头才爬起来。这时海面上情况已经非常复杂，三方交错不明，叶羽被人扶着，什么话都来不及说，首先叫人：“撤军！全体撤退！”
远处标着西沙字样的海军鸣笛以示敬礼，叶羽骂了一声：“这次可亏大发了。”
莫怡看他脸色，竟然有微微的笑意。
希乐岛的军舰全体撤退，一直退到外围，救援人员正赶到，叶羽原本很不满他们来的迟了，结果就看见罗皓站在那边甲板上，两船接轨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奔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叶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很自然的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你……”罗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简直……简直……太胡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叶羽大笑着问他，“谁叫你跑来的？这里可危险了！”
“总裁他们回来了，说既然已经打起来了，就应该打到底。我不放心你，就跑过来了。”罗皓忍不住又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叶羽哈哈笑着，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罗皓竟然也不松手，任凭他咬。
“你知不知道，当你失去联系的时候……我真是……”
“没事，我这人糙，不会搁在这么个小破战役里的。”
叶羽微笑着注视着他，直到罗皓脸红耳赤的别过脸去，他才快活的笑着退去半步：“别来劝我回蒂尔岛，在我气消了之前是不会回去的！”
第
49
章
军舰回到希乐岛，叶羽根本就没上岸，直接转道去了香港。
罗皓很踌躇，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着乱跑，他在KCMP的势力刚刚构建，这个时候离开总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可是他看得出来叶羽心情很不好，他就想跟着了。
叶羽第一站什么地方也没去，去了度野的父母的葬礼。
他胆子也大，一身纯黑西装，当着一群国际刑警的面，就这么一个人走进了墓园的大门。众人都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度野在柩前抬起头，叶羽侧脸的线条的淡薄的雾气中坚硬仿佛刀削。他穿过长长的石子小路走到柩前跪下，磕了三个头，起来上了三注香。苍老的牧师问：“你来告解吗？”
叶羽说：“我不告解。”
他返身和度野擦肩而过，顺着来路离去。他的动作如此默然，仿佛一场无声的哑剧。
那天他在屋顶上坐着喝酒，初冬的深夜冷得透骨，他就穿着一件单衣，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开了瓶烧刀子，嘴里模糊不清的唱歌。罗皓撑了梯子爬上去，原本以为他喝醉了，谁料他还清醒的很，见罗皓爬上来，只无所谓的看了一眼，继续去哼着不成曲的小调。罗皓走到他身边坐下，听他哼得荤素不清，好像也挺自得其乐的样子，甚至还有“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之类的出现。他听了一会儿，噗嗤一乐，说：“十个音九个都不在调上！”
叶羽笑了笑，不置可否：“总比你个公鸭嗓子要强吧。”
他以为罗皓会像平时那样摸摸头笑起来，那种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耍赖皮，然而罗皓没有。罗皓皱着眉看着他，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回房间去吧，很冷了。”
然后伸手拉他起来，他的手坚定有力，掌心有微微的茧，那是握枪留下的痕迹。叶羽愣了愣，突而仰头喝一大口烧刀子，他喝的急，洒了一些在衣服上，他也不在意，挥挥手说：“没事，白酒暖身得很呢。”
“我没想到你还喝烧刀子。”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罗皓想说什么，叶羽打断了他：“那时候在大陆，在军队的最底层，什么活儿都干过，什么都见识过。那时候还是个小B孩子，晚上冷的睡不着，就跑去偷酒喝，喝得都要烧起来。好多年过去了啊。”
罗皓不禁偏过头去看他，没有月亮，星光也只是隐约的几点，叶羽的脸有些朦胧不清，只是眼神光芒炙亮。
“你现在已经不用偷酒喝了。”
“是啊，”叶羽低下头去，指腹在酒瓶上来回抚摩着，“现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罗皓突而侧过身，几乎对上了叶羽的耳朵：“你到底想要什么？”
叶羽大笑：“我想要什么？——你说我想要什么？还有什么是我没有的？啊？你说？”他把头埋进掌心，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谁都夺不走的？”
酒瓶被他扔在一边，咕噜咕噜的冒了一滩酒迹，在夜晚寒冷的空气中散发出微辣的芳香。
罗皓静静地说：“你喝多了。”
叶羽使劲揉了揉脸，“……我从见到你以后，就在想一个问题，我这些年来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他看着罗皓，“——看上去煊煊赫赫堂堂煌煌，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我有的不过是别人给的而已。不止是我，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一边挣扎着，一边……互相残杀。”
他说的是指KCMP，罗皓没有说话，他望向前方，夜风冰冷的吹在脸上，刮得鼻梁生疼。
叶羽的声音寡淡，“……他们都是……越残忍越卑劣的人就越是道貌岸然的凌驾于他人之上，包括我都是……都不是个东西。”
罗皓撇过头，看见叶羽在微微的笑着，那笑容有些漫不经心的嘲讽意味，他伸出手去猛地拉过叶羽，紧紧地拥抱住他。那个拥抱是如此有力，好像可以挡住整个冬夜的寒冷和绝望。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忠于你的吗？”
“在……海上的时候？”
“不是，”叶羽的声音从他颈窝闷闷的传来，“是上次在香港，我跟你吵起来的时候，玉米地边上，你说‘不要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
罗皓沉默着紧紧拥抱着他，一时间整个世界的喧嚣都像潮水一般层层退去，四周只剩下了静寂的背景。叶羽阖上眼，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发出沉闷的巨响。
在层层阻隔的墙后，可能是冰冷灰暗的世界，也可能是云蒸霞蔚的朝光。
KCMP在冬天开始的时候传来的最大消息，是展家独子、KCMP年轻一代中坐镇军火生意的大少叶羽，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仿佛遍地开花一般在各种报纸杂志上争相出现，娱乐版竞相当作头条，黑白两道一时传为盛事。据说新娘出身K国上流社会名门，是KCMP总裁亲手给叶少挑的，这位小姐年轻貌美贤良淑德，自小就没有到外面上学，而是在家里由保姆教师教养长大，性情柔弱。记者们好不容易得来小姐一张玉照，和叶少的照片放在一起大片大片版面的刊登，乍看之下，倒也是金童玉女，一双璧人，不知道慕杀多少脆弱玻璃少女心。
订婚仪式订的仓促，据说是赶在年前就正式办婚礼。展风云倒是没意见，新娘的出身足够匹配，军政结合自古以来就是颠不破的真理，何况这姑娘本人也算是个美女，不能说委屈了叶羽。要是说新娘性格激烈，那娶回来是有些麻烦，可是这姑娘性格平缓知道大体，懂得男人在外面是管不住的道理。叶羽私生活也算不上清白，外面彩旗尽管飘飘好了，只要家中红旗不倒，他还有什么意见要发表？
看上去人人都恭喜之声不绝于耳，虽然KCMP明面上没有公开承认这件事，可是暗下里各人都把喜庆钱准备好了，只等婚期宣布就派人送上蒂尔岛。金三角是叶羽联系最紧密的地区，博明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手下急急忙忙的建议他：“叶少待您可不薄，大哥应该赶快准备贺礼呀。”
博明挠挠头，“这哪有心理准备……喂，你见过叶少吗？”
手下摇摇头，博明一拍腿：“我就说嘛！叶少那是什么人？这女人可配不上他，叶少八成不会看上眼的。要我说，这事儿根本不用急！”
手下盯着报纸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这样的美女都配不上？那他还想找个天仙去？”
“不是说那个，是说……咳咳，”博明也形容不好，想了半天，忍不住八卦说：“叶少那种人，嗨！就是个披一层公子哥儿皮的土匪头子！那种贵族小姐恐怕给他折腾两下就没气儿啦！”
手下鬼鬼祟祟的凑过来：“折腾个啥？难道说，叶少他还有……还有那种嗜好？”
博明狠狠踹他一脚，踹的手下嗷嗷叫，“你懂个啥！要当土匪头子，就得娶个压寨夫人！娶回个官家小姐是个什么劲儿哟？”
叶少是不是个土匪头子还有待商议，博明基本上可以算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荤的素的都会扯上去。关键在于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叶羽的确没看上那个贵族小姐。
作为订婚仪式上的男主角，叶羽是在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才从报纸上看到自己要结婚了的消息的。
叶羽当天就回了KCMP，直接去书房求见总裁。老内侍晃晃悠悠的出来笑道：“羽哥儿近来可好？”
叶羽站在外书房的门口台阶上抱着臂，袖口隐约露出一点玉佛珠的碧绿，衬得手腕仿佛冰雪。他脸色也冰的僵起来了一样扔出几个字：“托你福，还好。”
老内侍笑了起来：“羽哥儿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都是马上要成家的人了，……”
这时里面就来人叫叶羽进去。老内侍哈哈一笑，慢慢的踱下了台阶。
叶羽头也不回的擦肩而过。
总裁倒是没有在书房里，而是站在抄手游廊上给盆栽浇水。他的仙人掌开过花，眼下这个天气，已经快到凋谢的时节了。叶羽刚走到抄手游廊上，K先生就远远的招呼他：“羽哥儿过来！”
叶羽回忆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差点被活活掐死，心里冷笑，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离了几步远就停下来欠了欠身，淡淡的道：“总裁。”
K先生说：“过来。”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叶羽反而退去半步，“——不敢，叶羽只是个底下人而已，不敢乱了您这里的规矩。”
总裁放下水壶，有一阵子都没说话，叶羽抬眼望天，有些阴的天气，阴云厚厚的压下来空气中都有些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