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铜壶的保温能力不?错,又是?睡前新换的滚水,现在还温着,入口正好。

    “你们中原在这种时候也要讲礼仪吗?”男人突然?笑问,显然?在调侃她刚刚那句话。

    姜从珚不?知道怎么答他,干脆不?回了,专心喝水,直到一杯水喝了大半才停下。

    拓跋骁问:“还要不?要?”

    她轻轻摇头,过了两秒才想到现在光线这么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刚要补充一句,床铺轻微回弹,便感觉到男人离开了自?己?。

    他五感真的很敏锐。

    拓跋骁也有点渴,拎起铜壶朝杯子里续满水,猛灌了几口。

    幽静的深夜,男人吞咽的声音十分响亮,咕咚咕咚,光从这声音都能想象他狂放不?羁的性格。

    喝完水,两人重新躺下,不?知怎的,姜从珚却突然?有些睡不?着了,不?由想到他刚刚毫不?犹豫去?倒水的模样。

    她其实看不?清,但脑中似乎能想象出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察觉到她的气息,“不?睡?”说着,大掌还使坏地?在她腰上捏了下,充满暗示性。

    姜从珚脊背一躬,生?气地?拧了下他的手背。

    “你安分些。”

    “明明是?你不?睡。”男人语气无辜。

    “……”

    就算她没睡也只是?静静地?躺着,又没妨碍到他,反而是?他趁机挑事儿。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刚刚那些幽微的情?绪被打断,姜从珚懒得?搭理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

    见她不?说话了,拓跋骁也将下巴抵在她发顶,搂着人,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这才心满意足。

    第二日,文彧辞行,即将启程回长安了。

    其实早两日他就能走了,却一直等到工匠队伍的事落定他才提出告辞。

    能顺利拿下工匠,文彧帮了不?少忙,姜从珚心里感激他,亲自?送他走出王庭。

    “公?主留步,您能亲自?送到这里已经是?臣的荣幸了。”

    走出胭脂湖范围,文彧勒绳停马,接着翻身?而下,朝姜从珚行了个礼。

    姜从珚也控住缰绳,在兕子的搀扶中下马。

    “这点距离,何足挂齿。”姜从珚淡笑,“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大人呢。”

    文彧笑而不?语。

    “临别之?前,我有件东西要送给大人。”

    “嗯?”

    姜从珚朝兕子看一眼,她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姜从珚接过,文彧的眼神落在她指间的书信上。

    信封由白纸制成?,雪白细腻,瞧着十分光洁,便是?那些书画大家?所用,也不?过如此吧,她却只用来写信。

    姜从珚双手执着信封朝前一送,“这是?我为大人写的一封信,大人若对西域有志,凭此信去?凉州,行走会方便许多。”

    她说得?平常,但文彧却感觉这封信没那么简单。

    公?主是?楚王和先楚王妃唯一的血脉,凉州侯又对她极为宠爱,旁人之?前以为这种偏爱不?过是?长辈对幼女的疼爱,只是?衣食上娇养些,又不?是?什么大事,但现在,文彧几乎可以肯定,公?主在凉州这些年干出的事情?绝对不?小。

    单只从长安到王庭这短短三月,以他自?己t??的见闻便知公?主聪慧过人胸有丘壑,见识、胆量、气度、手段无一不?令人折服,这样一位女郎,在此之?前有可能什么都没干吗?不?,绝对不?会。

    她对凉州的影响力,或许比张家?郎君还要大得?多。

    种种复杂的思绪掠过脑海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文彧并没有犹豫,很快定了神,躬下腰,双手恭敬地?接过这封信。

    “臣多谢公?主。”

    “我还担心我的信送不?出去?呢,幸好大人不?嫌弃。”姜从珚玩笑了一句。

    文彧:“公?主说笑了。”

    手握十万强兵的凉州侯,这封信的分量并不?比一旨天子诏书弱。

    或许,他也一直在等着此信。

    见他接了此信,姜从珚便放心下来,但接着她话锋一转,又让兕子把剩下的信也拿出来。

    “大人要回长安,可否帮我捎带几封信?”

    “大人放心,信纸很轻,添不?了多少负累。”

    文彧:“……”

    这就使唤上了?

    姜从珚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倒也不?是?缺个送信的人,只是?长安到王庭路途遥远,来回频率有限,反正文彧要回去?,捎带一点不?那么重要的消息也不?错,而且,让他去?认认门呀,今后他就是?自?己?这条船上的人了。

    文彧十分聪明,大约也猜到她隐藏的意思,最终恭敬地?接了过来,“公?主放心,臣一定将信送到。”

    表情?很严肃,可听声音怎么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呢。

    最后,姜从珚赠了他一些吃食和常用药物,主要是?一些治疗腹泻呕吐、高烧、还有一些外伤止血的药,都是?很实用的应急药物。

    文彧没有矫情?地?推辞,回去?的路上不?一定太平,他知道公?主手下那个张神医很有本事,这些药丸放到外面恐怕千金难求。

    他只是?有点感慨,公?主做事确实面面俱到,且十分慷慨,可她却被天子赐给了漠北王……

    最后送别完,文彧带人启程。

    姜从珚看他们渐行渐远,一行人在广袤的草原和无垠的蓝空下显得?如此渺小,好像走入了历史的长卷中,突然?有些感慨,她在这片大地?上,不?同?样渺小吗?

    她情?绪尚有些沉,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清澈的鸣叫.

    “哟!”

    第61章

    六十一章

    不仅掐过,还尝过……

    姜从珚循声望去,

    灵霄拍打着它巨大的?翅膀飞了过来,最?后滑到她脚边,掀起的?狂风把她裙摆都卷了起来,兕子手忙脚乱地帮她按住。

    落地后,

    它摇着肥嘟嘟身体蹭到姜从珚腿边,

    连连叫了好几声,

    听?着还有点委屈。

    这时一道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

    姜从珚看过去,

    驯鹰师正追着它过来。

    它显然是想逃课,

    不?仅逃课,还朝她卖委屈。

    驯鹰师连忙翻身下?马朝可?敦行礼,又见灵霄蹭在她身边,装得十分可?怜的?模样?,生怕可?敦误以为自己虐待了她的?爱宠,

    连忙解释。

    姜从珚大致听?懂了他的?鲜卑话。

    因为是她的?雕,

    驯鹰师也不?敢像对?待普通鹰那样?熬它,这便叫灵霄成了个刺头?学?生。

    才上两天学?就?逃课,还闹到家长?面前来了。

    其实不?用解释,光看灵霄油光水滑的?羽毛和灵动神气的?眼睛就?知道它没受虐待,它不?虐待别人还差不?多。

    姜从珚没好气地弹弹灵霄的?脑袋,“你要是不?好好学?习,

    以后就?不?给你吃肉干了。”

    灵霄可?能是听?懂了,

    更加委屈地叫了一声:“哟~”尾音拖得老长?。

    这么一只神气的?大鸟,偏偏就?爱撒娇,

    尤其眼睛十分灵性?,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姜从珚硬下?心,不?理会它的?撒娇,

    让驯鹰师带它回?去。

    驯鹰师不?断下?指令,可?灵霄瞅瞅她,见她不?帮自己又瞅瞅别处,脑袋转了一圈,甚至用喙梳起了羽毛,就?是不?理会驯鹰师,一步也不?动,打定注意?要耍赖了。

    驯鹰师尴尬地立在原地,要是一般的?鹰他可?以绑起来用鞭子抽,或者不?给它吃喝,但可?敦这只雕显然不?能这么干,而且它爪子这么厉害,他也不?一定打得过它。

    他用尽所有技巧去跟它沟通,他甚至肯定这只雕听?懂了自己的?话,可?它就?是不?配合。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姜从珚:“……”

    看得出来,驯鹰师已经尽力了。

    “既然它不?被驯化,那就?算了吧,你也不?用担心王怪罪,我会跟他解释。”灵霄性?格如此自我,她也不?为难驯鹰师了。

    驯鹰师暗自松了口气,这毕竟是王亲自吩咐他的?任务,结果他辜负了王的?信任。

    他们都说王娶的?可?敦是个温柔美丽的?公主,看来果然是这样?,可?敦不?仅没有怪罪他无能,还帮他向王说情。

    驯鹰师连说了一长?串感谢的?话,想了想又说,“可?敦,灵霄是像王的?骊鹰一样?的?神兽,颇通人性?,且性?格骄傲,像我这样?的?普通驯鹰师是驯化不?了它的?,但是您可?以试一试。”

    “我?”姜从珚挑了下?眉,指着自己。

    驯鹰师点头?,“是的?,您是它的?主人,它只听?从您一个人的?指令。”

    “可?我不?会啊。”姜从珚有些为难,驯兽技能一片空白。

    “您不?需要精通,只要学?会一些指令,让灵霄知道您各种指令是什么意?思,它就?会按照您的?命令去执行任务了。”他说。

    灵霄的?灵智明显比普通的?鹰高处许多,这样?的?神兽,驯起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看它自己愿不?愿意?服从而已。

    姜从珚懂他的?意?思了,低头?瞥了眼灵霄,它仍在梳理自己的?羽毛,可?那双红彤彤的?眼珠子却时不?时飘过来看她,明显在听?他们的?交谈。

    心机鸟!

    既然他这么说了,姜从珚便认真地请教了对?方一些驯鹰的?指令和技巧。

    试试看吧,看灵霄愿不?愿意?听?她的?话。

    交流了将近两刻钟,驯鹰师将自己多年?的?驯兽技巧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可?敦。

    每个驯鹰师都有自己独特的?技巧,一般情况下?他们是绝不?会把自己的?绝技传授给外人的?,但可?敦帮他免了王的?责备,所以他才愿意?。

    姜从珚学?完后,先做了几个简单的?指令试了下?,灵霄果然给了反应。

    驯鹰师赞道:“世间罕见的?神兽,只臣服于它唯一的?主人!”

    “……”这有点夸张了。

    不?过灵霄这种品种的?雕确实罕见,更不?要说如此通人性?的?。

    等驯鹰师离开,姜从珚骑上马朝回?走。

    她骑得慢,马背不?颠簸,灵霄为了偷懒还想趴到她马背上,被她赶下?去了。

    身为一只猛禽,天天想着搭顺风车是怎么个事儿。

    而且它现在确实胖了,太胖的?话会阻碍飞行的?。

    灵霄不?满地朝她“哟”了两声,姜从珚不?为所动,它最?终还是扑腾着自己的翅膀飞了起来。

    这么看过去,坐骑是雪白神骏的玉狮子,半空中还跟着一只猛禽,要是再来一只犬,就真合上那句词了,“左牵黄,右擎苍”。

    姜从珚实在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拉风的?一天,文彧离开时的?低沉情绪一扫而空,转而看向星罗棋布的?王庭。

    反正出了门,姜从珚便绕了一点路,去看看作坊怎么样了。

    昨日已经召集好人手动工,除了她自己手底下?的?人,还把工匠队伍里?的?泥瓦匠、石匠、木匠都调了过来。

    姜从珚骑着马来到工地,见他们正在打地基,忙得热火朝天。

    制作麦芽糖有发酵过程,对?温度有要求,北地气候寒冷,现在是夏日还不?明显,等到冬天,整片草原都要被冻住,届时保暖会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所以在一开始姜从珚就?不?打算延续帐篷的?模式,而是选择修建土屋,厚实的?土屋保暖效果比帐篷好许多,还能建土炕。

    王庭所在的?位置叫盛乐,十分靠近后世的?省会城市,这里?自然条件不?错,有一整个湖泊和穿越而过的?河流,水源充足,若是不?考虑放牧迁徙,完全?可?以像中原那样?建城。

    姜从珚停在工地外围,看不?断有人推着独轮车搬运石料、泥料来来往往,甘萝拿着册子清点安排。

    忙了会儿,一抬头?,她突然发现了姜从珚,连忙过来。

    “女郎怎么来了?”她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才靠近。

    为了方便监工,她将裙子都换成了短打衣裤,十分利落,身上不?免沾了些尘土,但一双眼睛明亮有光,很有精神。

    “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

    姜t?从珚下?了马,问了几句情况。

    “女郎放心,目前一切顺利,莫多娄将军很尽职,还命令别人不?准为难我们。”甘萝说。

    姜从珚点头?,“协助人是他,我是放心的?。”

    拓跋骁或许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派莫多娄而不?是别人,莫多娄会汉语,筹备材料的?事就?交给了他去办,甘萝前两日反馈说他很用心。

    他本?身是混血,没有强烈的?血脉观念,一路上享受了姜从珚的?香料美酒,加上战后的?医疗救治帮了他和不?少手下?,现在对?姜从珚的?态度十分亲厚。

    这么说来,苏里?天天叫嚣说他被收买了,也不?完全?是错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拓跋骁的?态度,只要王看中公主,他就?同样?尊重公主。

    两人短暂地聊了会儿,姜从珚注意?到旁边有些人在围观,或许只是单纯的?好奇,也可?能想探究什么,附近不?远就?是拓跋勿希那些属下?的?营帐。

    她随意?瞥了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定神看过去,两人视线对?上,女孩儿却眨了下?眼表情慌乱,转身就?要躲。

    “兰珠?”姜从珚轻轻叫了声,带了些不?确定,“你的?名字叫兰珠是吗?”

    女孩儿那天来她营帐时并没有报名字,但她后来听?兕子打探回?来的?消息,她口中描述的?兰珠的?跟眼前这个女孩儿一模一样?,便猜她是了。

    兰珠像是被仙女施了法术般,瞬间被定住了。

    “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怎么一见我就?躲?我很吓人吗?”姜从珚主动走过去,笑着说。

    “没有,不?是……”兰珠连忙摆手,紧张得结巴起来。

    她没想到可?敦竟然认出第一天晚上也是自己,心里?生出些不?好意?思。

    那次她是好奇,王耽搁了好几年?没娶妻,却特意?去梁国娶了个汉人公主。

    汉人公主跟他们长?得会很不?一样?吗?会很美丽吗?

    所以听?说汉人公主到了王庭,她忍不?住偷偷跑过去瞧一瞧,然后她看到了公主的?模样?,果然很好看,公主的?衣服和头?发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她说不?出具体好看在什么地方,但就?是感受到了那种好看。

    “那你能陪我聊聊天吗?”姜从珚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鲜卑姑娘大多热烈活泼,兰珠却显得有些腼腆。

    “我、我不?知道该跟可?敦聊什么。”兰珠扣着手指有些局促。

    她平时不?这样?的?,跟小姐妹们一起骑马跳舞时都很自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可?敦就?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在她面前表现不?好,虽然她已经有不?好的?表现了。

    阿干还对?公主说过不?好的?话,公主知道自己是阿干的?妹妹吗?她会不?会也生我的?气呢?

    她眼神带着清澈的?稚嫩,像只小鹿十分惹人怜爱,姜从珚有点想摸摸她的?头?,刚冒出这个念头?,却发现她比自己还高一点点。

    “……”

    她只好默默放弃这个打算,“没事儿,那就?我问你答好了。”

    兰珠小心注视着她,“可?敦想问什么?”

    “上次给你的?糖吃了吗?喜欢吗?”姜从珚特意?走近几步,将声音压低了些,有种女孩子说悄悄话的?神秘感。

    “啊?”兰珠没想到可?敦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自己这个,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很好吃,我很喜欢可?敦送的?糖,丘力居和弥加也很喜欢。”

    她舍不?得一下?全?吃完,现在还剩大半,每天她跟弥加还有丘力居一人一颗,三人凑在一起吃糖的?时候她觉得特别幸福,至于阿干,哼,不?给他,给他他还生气!

    “你们喜欢就?好。”接着姜从珚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靠在了兰珠耳边说话,“悄悄告诉你,上次说没有糖了是骗他们的?,我还存着一些,你要是喜欢,以后再来找我玩儿,我偷偷给你。”

    “啊?”兰珠瞪大了眼。

    “嘘!”

    兰珠赶紧捂住嘴巴。

    “可?是……可?敦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兰珠很是不?解。

    “因为,你很可?爱!”

    兰珠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可?敦说了什么,小脸顿时红了。

    她肤色比中原姑娘稍深一点,即便如此依旧能看出脸上的?红晕,加上她呆萌的?眼神和圆圆的?脸蛋,确实很可?爱。

    接着兰珠又听?到可?敦说,“我刚来王庭还没什么朋友,你愿意?跟我交朋友吗?”

    “我愿意?。”兰珠忙不?迭点头?,答应完才突然想起阿干,既怕可?敦迁怒,又怕阿干不?许,犹犹豫豫,又摆手后悔,“不?、不?行,可?敦,你知道我阿干是六王子吗?”

    姜从珚点点头?,神色淡然,“我知道。”

    “您不?介意?吗?”

    “你是你,你阿干是阿干,我是跟你做朋友。”

    兰珠心中十分感动,还是顾虑,“我怕阿干知道了生气,到时又会……”找可?敦麻烦。

    “没事儿,我不?怕,他打不?过王。”姜从珚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她这么说,兰珠终于敢小心翼翼探出触角,“那……我愿意?跟可?敦成为朋友。”

    “你也是我来到王庭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姜从珚扬起浅粉色的?唇,朝她露出一个笑。

    “兰珠,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她轻轻问。

    兰珠下?意?识摇头?,她只知道她是可?敦,是一个汉人公主。

    “我叫姜从珚。”

    她执起兰珠一只手,将她掌心朝上,右手食指在她掌心一笔一划轻轻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在汉字里?是这么写的?,你可?以叫我阿珚姐姐。”

    “汉语的?话,就?是‘阿、珚、姐、姐’。”最?后几个字她换回?了汉语,特意?放慢了语速,咬字咬得格外清晰。

    兰珠觉得自己掌心有点痒痒的?,她呆呆地看着可?敦,她皮肤像雪一样?洁白,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又这么温柔,好看极了。

    她从没想到自己能跟可?敦成为朋友,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阿珚、姐姐。”兰珠跟着复述了一遍。

    阿珚姐姐。她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是她学?会的?第一句汉语。

    -

    回?到帐中,姜从珚稍微歇了会儿,用过午饭,亲自去亲卫帐中探望了会儿。

    他们没想到女郎这时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臭袜子臭鞋藏到床底下?,又连忙把被褥叠起,但空气还是残留着些许味道,一个个大老爷们儿难得扭捏起来。

    “嘿嘿,女郎要来也不?告诉属下?一句,不?然我们肯定先打扫打扫,绝不?污了女郎的?面。”何舟不?好意?思地说。

    姜从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可?记得凉州军纪中有整理内务这一条例。”

    何舟脸色一僵,恭敬地站在一边不?敢反驳。

    “是属下?松懈了,请女郎责罚。”

    姜从珚摆摆手,正色道:“我并非要罚你们,只是天气日暖,加上你们许多人伤口未愈,更该保持洁净预防疾疫。”

    听?女郎这么说,全?是为了自己,众人更羞愧了。

    “女郎放心,我等日后必不?会如此了。”

    姜从珚没一直揪着内务不?放,聊了几句便说起了商队的?事,再次确认了相关事宜,安排下?几条命令。

    等到他们坚定不?移地说出要加入商队继续为她效力时,姜从珚笑了笑,让兕子将书拿出来。

    “你们要组建商队,光靠以前的?打打杀杀可?不?行,正好养伤还要一段时日,我这儿有几本?书,你们都拿去读一读,后面半月给你们考核一次,要是一直考核不?过,那就?先歇着,一直到合格了再入队。”

    众亲卫:“……”

    他们头?都大了,表情瞬间垮下?来,仿佛一场免顶之灾落到了头?上。

    他们虽是凉州侯亲卫,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可?也不?代表人人都能识字啊,尤其他们大多寒门庶民出身,最?多认得几个军旗和城池匾额上的?大字,要去看书写文章?不?行不?行。

    “女郎,不?是我们不?肯上进,实是我们真不?识多少字。”罗七苦着脸。

    姜从珚摇头?失笑,“你以为我会故意?为难你们么?知道你们识字少,已经给你们找好夫子了。”

    “啊?谁啊?”

    姜从珚朝帐外招了下?手,便有一名年?轻青衣姑娘走了进来,正是阿椿。

    阿椿朝几人见了个礼,也笑着说,“女郎命我这段时间给诸位当夫子,希望你们多多配合,让我们一起快乐地度过接下?来的?学?习时光吧。”

    众人:“……”

    好像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呢。t?

    他们哀求地看着女郎,可?惜女郎目不?斜视态度十分坚定。

    总之,学?习的?事就?这么敲定了,从明日起,阿椿每日会抽两个时辰来教他们识字。

    姜从珚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认得常用的?文字,看懂名册、能正常写信交流,再算一些简单的?算数就?行。

    她有管事和账房,现在的?规模是够用的?,可?以后呢,等摊子越铺越大,她需要足够忠诚且信得过的?人去管理,凉州亲卫就?是最?好的?选择之一,既做管事,基本?的?花名册和账本?总要会看吧。

    识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从现在开始,历练两三年?正好。

    忙忙碌碌,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又过去了。

    看着昏沉沉的?天色,姜从珚现在都有点害怕晚上的?到来了。

    尤其昨晚没给他……

    吃饭时拓跋骁的?眼神就?一直盯着她,盯得她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姜从珚放下?碗,忍不?住嗔了句,“你吃饭就?吃饭,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看着你就?不?能吃饭了?”拓跋骁眼神依旧大剌剌地落在她脸上,手却夹起一大块羊排,大口咬了起来,表情还有些享受。

    明明在吃饭,可?气氛就?是很奇怪。

    要是他的?眼神能变成实质,恐怕早把她剥光摸了一遍了。

    姜从珚心里?暗骂他一句,变态!

    她只庆幸自己不?习惯侍女事无巨细地跟着,加上阿椿阿榧最?近也忙,饭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顶着这样?别有深意?的?视线,又想到等会儿可?能发生的?事,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便放下?筷子,准备喝口茶漱漱口。

    拓跋骁似是察觉到她的?意?思,问了句:“这就?吃饱了?”

    姜从珚刚要点头?,便又听?男人继续说,“正好我也饱了,现在就?去洗澡?”

    “……”

    她一口气梗在胸口险些没呼出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去。

    “没有,我只是准备喝口汤。”她咬着牙说。

    然后,她当真给自己盛了半碗羊汤。

    大夏天的?喝羊汤……也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听?她这么说,拓跋骁不?逗她了,让她继续吃饭,自己也再添了碗饭。

    今天的?晚餐不?是之前的?面食,是一锅米饭加上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炒菜,有荤有素,十分丰富。

    拓跋骁很喜欢她的?饭菜,每顿都能吃好多,再加上还有美人陪着吃饭,就?更是一种享受了。

    姜从珚想到他刚刚说的?话,故意?放慢了吃饭速度,以至于他都吃完三碗饭了,她还剩半碗。

    拓跋骁饭量虽大,吃饭速度却很快,没一会儿就?吃饱了,看出她故意?磨蹭,也不?催她,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双手朝后一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吃饭秀气,一举一动都带着自然的?优雅,怎么看都看不?厌。

    室内暗了下?来,一旁的?落地青铜花树灯台上的?烛光扑过来,照得她脸蛋暖白暖白的?,犹如羊脂般细腻润泽,真想叫人掐一掐。

    当然,他是掐过的?,不?仅掐过,还尝过,除了脸,更有别处,像朵还未绽放的?花苞,软得不?像话,又柔又嫩,带着令人迷醉的?馨香。

    拓跋骁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回?味着此前的?触感。

    姜从珚确实想拖延时间,可?男人的?视线更火热了,她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后背都僵硬起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只好匆匆结束这顿饭。

    大半都是被气饱的?,以后该让他自己吃饭去,省的?她吃个饭都不?安生。

    姜从珚喊了一句,叫阿榧带侍女将碗筷撤下?去,却没立刻吩咐她们备水。

    “还不?洗?”拓跋骁问了句。

    他倒是不?介意?她洗不?洗,她身上那么干净,全?是香味儿哪儿来汗味儿,主要是她不?允。

    姜从珚:“……”

    第62章

    六十二章

    别那么凶

    “刚吃完饭就?洗漱对身体?不好,

    歇一歇再洗。”姜从珚假装没听出他潜藏的意思,正色道,然后不再理会他,施施然去了书房,

    准备拿本书看。

    男人后脚就?追过来了,

    庞大的身躯将她堵在书架之间,

    她一转身就?对上男人正散发着热意的胸膛。

    “真不是在敷衍我?”

    拓跋骁双臂一撑便将她完全圈在臂膀之间,

    不仅如?此,

    他上半身还故意朝前倾,

    都要贴上她的脸了。

    热意不断扑过来,她感?觉脸也烧起?来了。

    姜从珚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实在忍不住,卷起?书脊敲了敲他粗壮的胳膊,抬起?下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我堂堂一个公主?,

    至于编谎话来哄你?”

    拓跋骁低头看着面?前的美人儿?,她平时都很随和,无论对谁都不摆身份,此刻头一回?在他面?前摆出公主?的架势,他看得十分新鲜,再看她白白的微鼓的小脸,

    纤媚凤眸圆瞪,

    瞳仁漆黑,瞧着是有?几分不可侵犯的贵气,

    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孔雀,只可惜她现在面?对的是一头狼,才不管她凶不凶贵不贵的,

    只想把她吃入腹中。

    “别的时候不会,现在却?不一定。”他故意这么说,语气意有?所?指。

    “……”

    真想狠狠咬这狗男人一口。

    姜从珚被堵在这里实在逼仄,尤其?是男人气息十分浓烈,带着明晃晃的侵略意味,她推了推他的胳膊,放冷嗓音,“你走开,我要过去看书。”

    男人闻言,低头看她一眼,没作声,却?忽的将她拦腰抱起?。

    他动作太突然,姜从珚毫无准备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书都差点掉下去。

    男人胳膊这么粗,力气这么大,单手就?能拎起?她,每次抱她都轻松得好像抱起?了个布娃娃。

    她被抱到了竹榻上,坐在他怀里。

    她撑起?手动了动,男人却?将她箍紧了些,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你放我坐下。”

    “你这不是坐得好好的?”

    拓跋骁帮她正了正身形,她现在的姿势坐在他大腿上背靠着他,男人几乎成?了肉椅,不仅如?此,他还贴心地将一旁高脚小桌上的青铜羊灯台挪近了点给她照明。

    “看吧。”

    姜从珚:“……”

    你的贴心能不能用在正途上?

    “你这样我怎么看书?”她又推推他。

    她感?觉自己掉进了火炉子里面?,本来这个时节夜晚的气温不冷不热正舒服,但现在她都要冒汗了,更不用说臀下的触感?,一想到男人在发-情,她就?浑身不自在。

    “你不看了?那我们……”男人蠢蠢欲动。

    “打住!”姜从珚赶紧打断他的话。

    她发现了,自己在男人面?前就?没有?胜算,比脸皮,他不知比她厚多?少倍,从来不会出现羞耻的情绪,比力气,那就?更不用说了。

    是被他马上搂到床上去做那事儿?,还是忍着一点不适先看会儿?书消磨点时间,姜从珚没有?犹豫,直接选了后者。

    被男人这么抱着虽不舒展,还有?点硌人,至少不会叫她腰酸腿疼。

    男人终于安静下来,姜从珚努力让自己忽略他的存在感?,专心看起?自己的书。

    她刚才心思也乱,就?没仔细挑,随便拿了本,现在一看才发现是诗经。

    诗经就?诗经吧,虽然她已经背下了里面?的内容,再看看也无妨,就?当陶冶情操了。

    姜从珚翻开一页书,认真地看起?来。

    拓跋骁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儿?,侧脸被烛光勾勒出饱满柔软的弧度,顺着往下,一截纤细的雪颈实在招人眼,犹如?一支白生生柔嫩嫩的花茎,而这花茎之上,盛开着世界上最?美的一朵花。

    继续往下,女孩儿?玲珑的指间握着一本书。

    她的书跟别人的不太一样,是一本雪白的纸书,光洁平整,字迹清晰,排版跟他以前看过都不同,中间还间隔着符号。

    定睛一看,拓跋骁发现上面?的字也有?些玄机,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太规整了,同一个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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