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旁边那人嘀咕,说:“得了吧,你还说沈折春是女的呢。”

    唐南星说:“不信你问问他们,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是不是从卫二哥挨了打之后。”

    众人果真来起哄。

    沈鸢垂眸笑了笑,只算是默认了。

    卫瓒却眼神飘了飘,说:“不是。”

    ……

    自喜宴回侯府的路上,卫瓒将马车叫停了,哄着沈鸢下来,说走两步,散一散酒气。

    沈鸢说:“怎么忽然要散步。”

    卫瓒便在衣袖下轻轻握着了他的手,说:“家里头我爹碍事,还不如外头松快。”

    这些天卫瓒都在床上撅着晾伤,没法儿跟沈鸢亲热,沈鸢怕夜里压着他,也没睡一张床。

    好容易伤好了一些,正准备搬到一张床上去。

    他的天下第一好爹靖安侯却出动了。

    没事儿就来院里坐坐,亲切询问沈鸢被欺负了没有,夜里还派探子在门口鬼鬼祟祟窃听。

    靖安侯心里,沈鸢那小白兔的形象根深蒂固,怎么也不肯相信沈鸢是心甘情愿跟了他的。

    哪怕侯夫人也说了几回了,靖安侯仍是想起沈鸢被抢亲就气得老泪纵横,已跑去给沈玉堇做了好几回法事了。

    若不是有侯夫人拦着,这会儿只怕求嘉佑帝主持和离的折子都递上去了。

    惹得沈鸢也没法子,生怕这会儿再跟卫瓒亲热,叫靖安侯听见了,又给卫瓒招来一顿好打。

    卫瓒也颇为好气:“待回头小院收拾好了,就去住几日,难不成我爹还会爬墙头么。”

    沈鸢想起他亲手布置的小院,不知怎的,也勾了勾唇角,说了一声:“好。”

    这会儿天色已将暗了,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买了一小碗梨汤喝,又去瞧了一阵子变戏法,买了些图画颜料和丝线。

    沈鸢瞧着小侯爷认认真真在摊边儿挑针线,总觉着有趣。

    待沈鸢走得累了,也不必去什么地方,只倚着墙歇歇脚。

    卫瓒说:“你骑过驴么?”

    沈鸢道:“不曾。”

    卫瓒说:“这市里有租的,一会儿给你租一头,你坐着逛,我给你牵着。”

    沈鸢便低头笑着说:“好。”

    隔了一会儿,沈鸢若无其事问:“唐南星问的那个问题,你怎的没答?”

    卫瓒说:“什么?”

    沈鸢顿了顿,说:“你何时对我……”

    他没往下说,卫瓒却明白了。

    卫瓒说:“你要不猜一猜?”

    沈鸢望着他说:“我不知道。”

    “……你做黄粱梦的那日?”

    卫瓒却低低笑了一声,说:“你既不知道,那便不告诉你了。”

    其实连卫瓒自己都不甚晓得。

    兴许是见沈鸢在湖畔读诗,上前询问,却反被嘲讽的那一日。

    又或许更早,是见沈鸢带着一车兵书,几分羸弱,跟在母亲身后进门来的那日。

    那些浑浑噩噩的情愫,哪里是一时半刻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沈鸢让他戏耍得心里头一恼,却又在他屁股上头浑甩了一巴掌。

    “啪”一声闷响。

    卫瓒闷哼一声,捉着他的手,嘀咕说:“沈折春,你不会已打得顺手了吧。”

    沈鸢挑眉看他说:“不让?”

    卫瓒说:“让。”

    却将沈鸢往巷子深处拉了一拉。

    他们在巷狭小幽暗处挤在一起,缱绻的药香融在一起,他瞧见沈鸢眼底盈盈的笑意。

    卫瓒忍不住垂首吻他。

    只含了含唇,又吻至鼻尖,额头。

    沈鸢喃喃问他:“这些日子还睡得好么?”

    卫瓒便说:“已好些了。”

    “不做噩梦了,但总是跟你睡更舒服些。”

    听见沈鸢低低“嗯”了一声。

    便低头与沈鸢吻在一处。

    唇齿间的游戏是玩不尽的。

    从前是唇枪舌剑,如今是玉露金风、情意缠绵

    。

    巷子外有少年人奔跑而过的笑闹声。

    真正的少年人总是东走西顾,步履匆匆,全然不知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可真正回首的时候,那些想要的东西,已消失在手中了。

    唯独他是幸运的。

    马车辚辚轧过,沽酒叫卖声那样悠长。

    不知不觉间,那样灰尘遍布,落寞孤寂的岁月已离他很远了。

    他竭尽全力伸出手,到底是切实捉着了什么。

    卫瓒听见酒楼上有吴侬软语,正唱旧歌。

    依稀是他听过的那一首。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又唱答。

    涂涩无人行,冒寒往相觅。若不信侬时,但看雪上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感谢各位的一路陪伴,我私心真的很喜欢这一篇呜呜呜。

    大概除了伟大的、人与世界斗争的勇敢,还有一种隐晦的、不那么宏大的勇敢,是人与自身斗争的勇敢。

    我同样也爱这样的勇敢T-T。

    因为后面还有番外,就不说什么要跟大家告别的话啦。

    番外会更得慢一点,让我先休息一两天再开工。

    目前番外定下来的是婚后的甜甜日常。

    也许还会有小春卷父母双全的if线和前世的大侯爷的一些往事,现在还不太确定,具体以我能不能写出来为准哦!

    +++

    最后的最后!国际惯例放一下预收!

    专栏里《一颗快乐的预收蛋》——

    其实没有想好写什么,但是收藏对我来说很重要QAQ

    所以先求个收藏,这颗蛋会破壳的!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涂涩无人行,冒寒往相觅。若不信侬时,但看雪上迹。

    ——《子夜吴歌

    ?

    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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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

    ?

    番外1.1

    ◎婚后日常◎

    成亲后两个月。

    卫瓒屁股后头的伤渐渐好了,

    沈鸢的东西也陆陆续续从松风院搬了过来。

    枕戈院本就是给侯府世子准备的,本也预备了迎接另一个主人的空间,沈鸢也早早就住过,乍一搬过来,

    竟不觉着有什么区别,

    仿佛过得跟卫瓒受伤那段时间差不许多。

    但一想着已跟卫瓒成了一对儿了,

    还是心里头觉着有些别扭,时不时便有些出神。

    一时会想起国子学里老夫子教得那些刻板乏味的夫妻之礼。

    一时想起自己父母从前亲密无间的影子。

    都不像是他和卫瓒。

    有时候见了书上写得闺房之乐,唤怜儿:“拿你画眉的黛来。”

    怜儿不明所以,

    拿了来。

    他执在手中犹豫了好半晌,也不觉着这玩意能拿来给卫瓒画眉。若说让他在卫瓒脸上画个大王八,他倒没什么异议。

    看了好半晌,

    又让怜儿拿回去。

    只是不自觉玩卫瓒送的那几只毛绒兔子球。

    一会儿摆成一串。

    一会儿又像排队一样,

    一个跟着一个。

    一会儿又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戳倒,再扶起来。

    紧绷着唇角,倒是给这群兔子起了名字。

    第一个叫阿大,第二个叫阿二,抱着蟹子的是个小子,

    簪着杏花的是个姑娘。

    在沈鸢正决定给这一窝兔子排个座次的时候。

    门外的卫瓒终于没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鸢便赶紧将这些兔子球匆匆都揽到怀里,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他。

    卫瓒若无其事道:“一会儿该去母亲那边吃饭去了。”

    沈鸢“嗯”了一声,面无表情说:“好。”

    卫瓒不知怎的,

    没挪窝,

    轻轻咳嗽了一声,

    问他:“方才做什么呢?”

    沈鸢说:“没做什么”

    又匆匆说:“我更衣,

    马上就来。”

    哪知一起身,

    兔子球掉了一颗在地上。

    沈鸢想趁着卫瓒没瞧见,

    挪动着脚,用衣摆盖上了一颗,结果不慎又掉下来一颗。

    噼里啪啦掉下好几颗兔子球。

    满地乱跳。

    沈鸢低着头看他不争气的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这下卫瓒努力装没瞧见也没法子了,只得急促笑了一声,低下身来替他捡兔子球。

    一只一只塞到沈鸢手里。

    沈鸢黑着脸、努力不看卫瓒。

    却听见卫瓒绷不住笑意问他:“这是阿二还是阿三?”

    沈鸢:……他念出来了?

    卫瓒到底是没忍住,抱着他狂笑了好一阵子。

    沈鸢不但没想明白成亲这回事儿。

    还丢了好大一个人,一直让卫瓒笑到了中午。

    只笑到中午的原因,是因为卫瓒晌午去侯夫人那儿吃饭时,饭没吃多少,倒受了靖安侯好一顿排揎。

    就这么成亲后的两个月时间里。卫瓒能见到他爹靖安侯的次数,已经超过了前两年的总和——他亲爹活像是防强盗似的防着他。

    他跟沈鸢在府里头拉个手,靖安侯便要黑脸,见他们俩走得近一点儿,恨不得拿尺子去把他俩给隔开,就连家宴一同吃饭,见着卫瓒面色都是黑的,一副恨不得把他剔出靖安侯府的架势。

    晌午回院儿的时候,卫瓒已把兔子球的事儿给忘了,倒是惹了好大一肚子气,嘀咕说:“这是我亲爹呢。”

    沈鸢坐在桌边一页一页翻账册:“胡说什么呢。”

    卫瓒只一手将外裳解了,便在床上一倒,便嘀咕:“本来么,没见过亲爹这么不盼着儿子好的。”

    “在院外头派人盯着也就算了。”

    “今儿还跟我说,让我跟你分房住。”

    “他就是指望着把你跟我隔开,等我一松口,就赶紧把婚事断了,好再给你配个别人。”

    “他做梦。”

    沈鸢垂眸说:“国子学里不教了么,到了七十岁才能与正房同居共寝,此前都分房而居。”

    卫瓒闻言,古怪看了他半晌:“沈折春。”

    沈鸢“嗯?”了一声。

    卫瓒说:“你不会真听了国子学那老头儿的话,要我七十再跟你睡一起吧?”

    沈鸢嘴唇勾了勾,故意说:“并无不可。”

    卫瓒面孔瞬间便扭曲了,半晌说:“沈折春,你趁着我年少力壮,可得花开堪折直须折,真过了七十我纵是有心也无力了,你就真只能守着咱们俩的阿大阿二过日子了……”

    话音未落。

    沈鸢便抓起身侧的一本书扔了过去。

    卫瓒脸上盖着书,闷闷笑了好一阵子,只听得屋里头账册翻页的声音。

    沈鸢翻了两页账册,用余光略过卫瓒一眼,见那人正一身家常素净的衣袍,不着冠玉,仰面枕着双臂躺在床上,眼底尚且含着几分笑,用手轻轻摆弄着床角摇晃的香包。

    只在他几臂远的地方。

    沈鸢却不知为什么,看了许久。

    直到翻账册的声音停了,卫瓒扭过头来看他。

    他才收回目光。

    卫瓒:“账册看完了?”

    沈鸢:“没有。”

    卫瓒:“什么账,要看这么久。”

    沈鸢垂眸:“想盘下一家药铺来,这会儿正打算呢。”

    卫瓒:“盘药铺做什么?”

    沈鸢道:“知雪同林大夫学了一阵子,这会儿林大夫进宫给圣上请脉去了,她便想着正经做大夫。”

    “我想着她四处出入宅院也不方便,便打量着给她盘一个小药铺下来,掌柜学徒都留着,她只在里头坐堂看诊也好,往后只算是她的家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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