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沈鸢玩雪是玩不痛快的。

    他雪球还没捏上两个,几炷香的工夫,便有人排着队来拦他,知雪照霜都不许他碰,林大夫也叫他小心受寒。

    是个人都玩得,连大毛二毛两条狗都玩得,就他玩不得。

    最后只能悻悻地回去读书。

    他的日子惯常就是这样过,除了近来多了交际应酬之事,就是每天每夜的读书。秋闱过了还有春闱,他心气高,既然得了这么一个解元,就难免要贪那状元的位置。

    便不肯放纵自己歇一歇。

    只是这日读书,他开着窗子,时不时便瞧一瞧窗外的兔子。

    卫瓒实是个手巧的人,心思也很灵。

    一整排的雪兔子在窗边,还拿颜料调了淡淡的粉色,染在红眼睛下、兔耳朵上,远远瞧着,像是这一排小兔子也冻红了脸似的,瞧着煞是喜人。

    枕戈院的小侍女们轮着番儿来看。

    沈鸢不知怎的,竟让人看得有几分得意,待人都走了,自己就一只一只数过去,那得意便又盛几分。

    心情大好。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一个没留神,大毛二毛打滚胡闹,往窗口一扑,便扑坏了两只,雪兔子登时碎成了粉,只剩下四颗小红豆落在地上。

    沈鸢自己都不大敢碰这些兔子,生怕给碰坏了,这会儿立马将书放下出去了,已是老大不乐意,半晌将那红豆捡起来。

    见大毛二毛一个劲儿吐着舌头“汪呜呜”往他身上扑,也没像往常一样揉揉抱抱喂肉干。

    沈鸢也不好跟它俩发怒,只沉着脸淡淡道:“怜儿,你这两天将它俩领得远一点儿玩。”

    怜儿见他的脸色就知道是生气了,小心翼翼应了一声,拉着两只大狗的项圈努力开溜。

    大毛二毛呜呜咽咽,不知怎么突然就失宠了,临走还眼巴巴瞧着沈鸢。

    沈鸢没抬头,只盯着手心儿里的小红豆看了半天,想来想去,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头。

    读书时捏了捏,隔着锦绣的荷包,还能摸出四颗硬硬的轮廓来。

    午时卫瓒来了,也是奔着窗口先看自己的大作,瞧见兔子少了两只,沈鸢以为他要问兔子怎么没了,竟有几分紧张。

    谁知卫瓒懒洋洋笑着问:“怎么一会儿工夫,就跑了两只。”

    沈鸢一顿,轻声说:“让大毛二毛给扑坏了。”

    卫瓒笑着说:“我说呢,就这一上午,也来不及成精。”

    又随口说:“你等我一会儿再捏两只,一排整齐才好看。”

    沈鸢瞧了他好一阵子,不知怎的,低着头读书时,抿着唇笑了笑。

    卫瓒看过了兔子,将窗子关上了,坐他边儿上说:“你歇一歇,看了一上午了,要伤神的。”

    放在平时,沈鸢是不应的,这会儿倒心情好了些,只道:“再看一会儿就歇。

    ”

    说着,下意识从书卷里抬起头来,瞧了卫瓒一眼。

    这一瞧不得了。

    正瞧见卫瓒袖口里冒出白色的一角来,怎么看怎么像是他昨晚用过的帕子,便蓦地瞪大了眼睛。

    卫瓒撑着下巴,眼底的坏水儿都要冒出来了,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明知故问说:“你看我做什么。”

    沈鸢书也放下了,张口“你……”了半晌,只说:“还我。”

    卫瓒说:“还什么?”

    沈鸢知道他说不通,便劈手去夺。

    卫瓒向后一个闪身,只说:“我院里捡了的东西,怎么就是你的了。”

    “是不是我的,你心里清楚。”

    沈鸢已是急了,连面皮都染红了,直接越过桌子去抢。

    卫瓒逗猫似的,三藏两藏的,到底是身上有伤动作受限,没藏住。

    让沈鸢从衣袖里硬给扯了出来。

    沈鸢夺过来一瞧,才发现这帕子不是自己的,是卫瓒随便找了个相似的白帕子来,竟是他做贼心虚了。拿着帕子看了半晌,渐渐红了面皮,咬牙切齿:“卫瓒,你诈我?”

    卫瓒说:“兵不厌诈。”

    见这小病秧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知怎的,越发透出一股子勾人的劲儿来了。

    卫瓒便将沈鸢的手,并那帕子一起按在桌上了。

    沈鸢抽了几次抽不出来,只看他道:“你还要做什么?”

    卫瓒只按着他的手,泰然自作坐在椅子上,声音含着几分哑,慢慢说:“你跟我说说,都拿帕子做什么坏事了,这么怕我找着。”

    午时阳光隔着窗透进来,叫人心慵意懒,沈鸢让他这一问,却是面色染上了几分薄红,半晌说不出话来,开口干巴巴说:“关你屁事。”

    卫瓒慢悠悠盯着他说:“都是男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还是……你想我了。”

    问得这小病秧子一颤,只低着眼皮不看他。

    卫瓒便知道答案了。不知怎的,他也叫这太阳晒得耳根发热,可那股子笑意却又掩不住,捉着手腕,将人捉到近前来,哄着将人拉到怀里,又低声问:“你想的时候,我亲你了没有。”

    沈鸢下意识就要说没有,要说压根儿就没想他。

    可指尖轻轻捏了捏荷包里的几颗红豆,一开口倒变了一句话。

    他说:“亲了。”

    他说这话时难堪极了,像是承认了在隔扇边那个渴望卫瓒的人是自己一样。

    刚一说完,猝不及防被噙着了嘴唇。

    卫瓒黑黝黝的眸子染着笑意。

    在日光下,舌与舌勾连着银丝,沈鸢来不及吞咽唾液,逃脱间,忍不住身子向后仰。

    半个人倚在了桌案上,书本落了一地,也没能逃离这个吻。

    最终他无力躺在案上,狼狈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被手指摆弄着舌尖。

    卫瓒在他耳边引诱似的喃喃,引着他往堕落和软弱的深处走。

    指尖卷起他的衣带,眸中几分诱哄说:“之后呢?”

    “只亲了嘴么?”

    ……

    下午知雪进门儿时。

    只见她家公子难得没在书桌前坐着,而是独自卧在书房的软榻上,拿一册书盖着脸,只露出一只红彤彤的耳朵。

    她轻声喊:“公子睡了?”

    沈鸢声音闷闷说:“没有。”

    这回书往下滑了滑。

    除去耳朵,还露出一双跟自己生气的眼睛来。

    知雪好笑问:“公子怎的了?”

    沈鸢几分恼意说:“没怎么,你跟照霜说一声,以后我读书的时候,不许卫瓒进来。”

    知雪嘀咕说:“那咱们哪儿管得着啊,咱们在人家院子里呢。”

    沈鸢轻哼了一声。

    翻了个身去,背对着人,心里骂骂咧咧,道卫瓒这人就不能哄惯,稍有懈怠就要得寸进尺,过几天还不知道要怎么蹬鼻子上脸呢。

    更想骂的是自己,不知轻重,一副没见过好东西的模样,就这么让几只雪兔子给迷了眼了,拿卫瓒当什么好人呢。

    殊不知衣带早被人扯散了,颈项锁骨透出斑斑的吻痕来,后背那一点红痣几乎已侍弄得泛红了,横卧在榻上越发像是活色生香的美人画。

    小姑娘眨巴几下眼睛,心头一跳,心知自家公子脸皮薄得跟纸似的,全当自己没看见。

    沈鸢说:“你进来什么事?”

    知雪说:“厨房让我问问,昨儿你带回来的两头鹿怎么办啊?”

    不提还好,一提沈鸢就惹了一肚子的气,要不是这两头鹿,哪儿来后头这些事。

    便是开口就道:“扔了。”

    知雪说:“……这扔哪儿去啊。”

    沈鸢气道:“爱扔哪扔哪,管我什么事。”

    知雪“哦”了一声,扭身就要出门去。

    沈鸢忽得又说:“等会。”

    知雪站住了脚。

    便见沈鸢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我改主意了,都别扔,叫厨房做成药膳,给小侯爷补补身体。”

    知雪“啊”了一声,嘀咕说:“两只呢,不得把人鼻血给补出来。”

    沈鸢笑得越发冷了:“正好,一天三顿,吃不出鼻血我拿你是问。”

    “……再送捆麻绳给我。”

    左右卫瓒现在也受了伤没法儿跟他挣。

    他补死这个混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3

    18:00:00~2022-10-04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林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雾霖、沐沐沐沐、日日青山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沐

    60瓶;沐沐沐沐、明天有羊

    40瓶;黄金豆浆甜甜圈

    5瓶;非主营业账号

    3瓶;圆枝吃糖、我要上天!

    2瓶;宋桐、清明酒、ゆ、

    流苏

    Fet、苏、流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77、77

    沈鸢说到做到,

    中午晚上两顿,卫瓒饭食就换作了全鹿宴,还亲自去督导厨房,

    添了好些药材,

    到了后来那一碗鹿血羹已吃不出原味儿来了,卫瓒喝之前皱了好半晌的眉,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沈鸢自抿着清粥小菜淡淡说:“益气补血的药膳,

    你多吃些。”

    卫瓒便吃了。

    沈鸢用茶盏盖子撇去了浮沫,

    抿了一口茶水,眼底含着几分笑意。

    看得知雪心惊肉跳的,拉着照霜就去叽叽咕咕讲小话。

    到了傍晚,还是按捺不下好奇心,

    找了个借口去叫林大夫熬了药,又在沈鸢房门外探头探脑。

    结果叫沈鸢抓了个现行,

    屋里头淡淡喊:“进来,在门口弄什么鬼呢。”

    知雪就端着一碗药汤进来了,

    眼珠子瞧瞧转了一圈,

    见屋里头只沈鸢一个人,便说:“怎么就公子一个人。”

    沈鸢道:“叫他们都出去了。”

    知雪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又小心翼翼问:“那小侯爷呢?也出去了?”

    沈鸢说:“人累了,

    就先睡了。”

    屋里头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知雪总觉着哪儿不对,

    又说不出来,把药汤放桌上,

    说:“那个,林大夫说,

    是清热败火的。”

    沈鸢挑了挑眉。

    知雪小声说:“不是我要送的啊,

    是林大夫说要送来的,

    说怕小侯爷补过了头。”

    沈鸢笑了一声,温声说:“知道了,他若醒了,我就让他喝了。”

    知雪总觉着不对劲儿,又说:“公子,你没什么事吧?”

    沈鸢几分好笑说:“我能有什么事,出去吧。”

    知雪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门刚刚关上,又忽得拉开,冒了个头来狐疑看他。

    沈鸢笑说:“门关上。”

    知雪“哦”了一声,把门关上了。

    待知雪出去了,沈鸢慢悠悠将门落了锁,踱步到床边,抬手将那一层一层的帷幔勾起,便听见了呼吸声。

    卫瓒手腕让绳子缠了好几圈、绑在头顶,眼睛、嘴巴让他锦带蒙上了。

    绳子里头垫了一圈细布,倒不至于将人磨坏了,只是也怕这一道绳子捆不住人,额外加了一条锁链。

    沈鸢俯下身来,慢慢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那单衣下肌肉便微微起伏,沁出一层薄汗来,将中衣都浸得半透,隐隐透出健康的肤色,虽只见半张面孔微红,几分煎熬之色。

    沈鸢细致检查了一遍,见手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也没崩开。

    便知他还算得上老实。

    这才心底生出几分满意来,才解了蒙眼堵唇的锦带,便对上一双让欲念浸染折磨许久的眸子。

    沈鸢勾了勾唇角,说:“醒了?”

    “早醒了,”卫瓒声音几分哑,说:“我还当你要熬死我。”

    沈鸢却是眼神飘了飘,淡淡说:“你这劲儿倒比我那时大许多。”

    卫瓒说:“你若不在这屋里,倒未必有这么大的劲儿。”

    就是因为沈鸢与他只一帘之隔,慢悠悠在外头读书,时不时还要走到近前来,才叫他一个劲儿胡思乱想。

    这几天他本就跟沈鸢打得火热,这会儿便是越近越折磨,越想越煎熬。

    沈鸢没接他的荤话,问他说:“醒了多久了。”

    卫瓒道:“一两个时辰了。”

    他一醒过来,就晓得是沈鸢在折腾他了,这世上就没有比这小病秧子更记仇的人了。

    稍微轻薄他一点儿,都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沈鸢伸手去碰卫瓒的肩,便见着卫瓒浑身都紧绷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隐隐渴求着什么似的。

    沈鸢却只是瞧了瞧他肩上的伤,见没伤着,便勾了勾唇:“你也有今天。”

    这才觉着气已出得差不多了。

    见他的确难受,才端起那碗清火的汤药来,用瓷匙搅了搅:“张嘴。”

    卫瓒眯起眼睛说:“你喂我啊?”

    沈鸢挑了挑眉:“不然呢。”

    卫瓒哑声说:“你解了绳子,我自己喝。”

    沈鸢看了他半天,说:“你当我真的傻么?”

    就卫瓒这困不住的德行,一放了他,后头的事儿便说不准了。

    卫瓒便立时低低笑了起来:“沈鸢,你懂啊。”

    沈鸢纵一开始不晓得,教卫瓒这样缠着,也多少明白了那些人与人之间调弄风月的手段。

    他自己低头抿了一口那清热解毒的汤药,惯常用舌尖儿先尝。

    算不得很苦,甚至有一丝回甘。

    不知想了什么,并没有给卫瓒,而是自己慢慢喝了两口,低着头随口说:“想都别想,我绑了你,今晚就没想过给你解开。”

    卫瓒盯着他的唇和舌,瞧了半晌,低低笑了一声:“毒夫。”

    沈鸢没恼,只是又细细地抿了两口,将那碗放下了,居高临下地审视卫瓒。

    卫瓒原本傲慢的眉眼浸染上了几分贪婪,原本结实有力的身躯如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全无平日恣意随性的姿态。

    ——从这个角度看,也不过是个为欲望所困的凡人。

    不是什么神勇无双的少年将军,也不是那纵横无忌的小侯爷。

    也不过是个跟他一样的凡夫罢了。

    这念头让他心里痛快起来。

    他忽得改了主意,半晌,轻轻下床去,将烛火吹灭了,只留了一根。

    卫瓒含着几分笑问他:“想做什么?”

    想要更多。

    想看对方更多神迷意乱、不断渴求,如寻常人一般沉湎的姿态。

    沈鸢放下了床幔,迟疑了片刻,轻而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只露出半截锁骨来,还有昨日里留下的隐隐红痕。

    沈鸢随手用一根簪子挽了散落的发,他刚洗过澡,发上沾染着湿意。

    卫瓒的呼吸声已是变得滚烫。

    他像是受本能驱使一般,喃喃说:“卫瓒,要帮你么?”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